柳语夕仰头看他,“既然如此,那麻烦你帮我把珞姗送回天元吧,明日我便和月儿启程去苏什。”
尘枫很干脆地答了声“好”。
一直以来期盼的答案已经摆在她面前,可是她为何笑不出来。想起那个妖娆的男子,他的气质与尘枫有几分相似,都是偏于黑暗的,但尘枫更加妖异邪魅,仿若九幽之魅。而炎逸,仿若黑夜的暗月,虽然妖娆迷蒙,却也不失明亮。与尘枫是不可比拟的。
柳语夕推门欲出,谁知旁边也同样伸出一只手来,两人一齐按上了门把,她的手在内,他的手在外。只是他的手只轻轻触碰到她的肌肤时,便如触电一般快速地收了回去。
但只是片刻的接触,柳语夕也已经感觉到那掌上的粗粝皱褶,柳语夕瞪着眼睛看着尘枫,而后者仿若不知,转过身,黑衣飘动,瞬间从窗户边消失。
柳语夕握了握手,掌中还残留着刚刚的触感,她敢肯定,那只手绝对有问题,仿佛是一只失去水分,干枯皱褶的老人手。
他用黑布把颈子和手部包起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只是为何他会变成这样?
黑暗中,早已没有尘枫的身影。
月明星稀,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宽广的街道看上去带着几分萧条,柳语夕关上窗户,转过头来,看到月儿和兰韵两人正看着自己。
她微微一笑,“你们不去睡觉,这是在看什么?”
“姐姐,你不高兴么?”
“没有,姐姐今天了了一件心事,很高兴,”柳语夕虽如此说,脸上也并未露出几分喜色来,“回房睡觉了,明日我们便启程去苏什。”
月儿犹自不安地看着柳语夕,柳语夕安抚一笑,便把月儿的房门关上,回自己房间去睡觉。
辗转反侧,愁思难解,既不能寐,便又披衣起床。兴许是她太过高兴了,不久便可以见到风延,她理应是高兴的,想到这里,她撑着手肘,望着皎皎明月,或许,见到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微微笑了笑,是她太紧张了,毕竟十几年未见,而风延也已转世,想必他也记不得自己了,否则在她容貌恢复后再见面时,他就该认出自己来。
月下的她,一会儿愁,一会儿笑,一晚的星光都随着她心绪的起起伏伏而时亮时歇。
清晨,柳语夕一夜未宿,依旧精神十足,太阳还在地平线挣扎,她便已经站在月儿房门前,轻敲了门,“月儿起来了。”
刚叫了两声,月儿便揉着朦胧睡眼来开门。
柳语夕一边让她洗漱收拾,自己便出门去雇车,置办吃食水袋。
卯时刚过,柳语夕已经置办妥当,回到客栈时,月儿,兰韵以及珞姗都已经站在房前等她了。
珞姗一见她,张口便骂。
月儿恼怒之下,瞪着眼睛说道:“姐姐冒着危险回去把你救出来,你不感激就算了,竟还辱骂她,你你你……”月儿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词来骂她。
柳语夕微微一笑,让月儿别生气。
倒是珞姗见柳语夕还能笑出来,更加恼怒,“她救我?那是因为她愧疚,她害死了文哥哥和平儿,我不稀罕她救。”
柳语夕对仲文和月儿的确有愧疚,但是也仅仅是对他们,并不是对她。
第十七章 旖旎胭脂魅(上)
柳语夕眉毛一凝。“我是愧疚,所以我要把你安全送回天元,但你要清楚,我并不对你愧疚,如果你这么喜欢太子府,等我送你回天元后,你再坐车回来吧。”柳语夕神色淡淡地说完,便转身离开。
珞姗的声音仍未平息,但却无法动摇柳语夕的心神,此时,她的神思早已飞到千里之外。
兰韵与柳语夕,月儿辞行过后,便带着珞姗朝天元而去。柳语夕和月儿则向苏什前行。
途中风景变化万千,赫纳已是晚秋时分,白日里仍是艳阳高照,并无寒意,但夜间时,温度骤降,需得添衣盖褥才能熬过寒夜。但马车行进苏什国土时,荒凉景致瞬时一变,气节也仿佛回到了初春时分。百草丰茂,姹紫嫣红,一路行来,漫山遍野绿意盎然。向车夫打听过后,柳语夕才知道原来苏什四季皆如春,没有炎热的夏季和冰彻的冬季。
半个月马不停蹄,终于赶到了苏什的都城。
柳语夕掀开帘子跳下马车,这半月颠簸,让她筋骨都快散架了。放眼看去,街上行人都穿着薄薄的春衫,明艳的色彩在街道上涌动,柳语夕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里外共三层,虽不是太热,但在人群里站着,颇显突兀。
支了银钱给车夫,柳语夕便和月儿先去购置春衫,一边走一边观察,身边走过之人,不论男女,身上似乎都有一种特异的香味儿,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衣饰都颇张扬,甚至有些……暴露。女子的头发千奇百怪,有盘成各种发髻的,也有和男子一般随意披散的。本来女子披着头发,在柳语夕这样的现代人眼中不会惊异。反倒有种亲切感,但是在天元成长的月儿就不会如此想了,她瞪着眼睛,张着嘴,每走过去一个人,她都会把那人仔仔细细地从头看到脚。
柳语夕微微而笑,月儿的惊异她当然知道,天元的女子披散头发是被看作不雅的行为,就连在家中,也是必须绾发的。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到街上,难怪月儿如此反应。
月儿轻轻拉了拉柳语夕的衣袖,“姐姐,这些人怎么如此不雅?”
果然,柳语夕轻轻一笑,对月儿说道:“这是他们国家的风俗,在他们国人的眼中,这反而是一种美,就如同你看惯了天元女子绾发,认为那是一种美,是同样的道理。”
月儿仍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但却未再深究。只是眼神仍然在过往的行人身上飘来飘去。
柳语夕则继续观察苏什的建筑,除了正中的宽阔街道两旁林立着几层高的楼房,其余略微狭窄的街道上都是平房,但这平房却有些讲究,街前围着一圈矮墙,行人路过,甚至可以从矮墙上看到里面,或有小孩儿嬉戏,或有女子织纱……或是篱笆小院养鸡养鸭,或是藤蔓围绕,绿荫成林。
其中不乏大户人家,只是有钱人家,门前小院更加气派,倒像是府门前建了一处花园。
大致转了一圈,柳语夕和月儿在成衣铺里换好春衫,顺便也打听到了苏什三殿下的府邸。两人先在客栈落了脚。柳语夕却坐不住了,心底似乎有声音在不停催促她前往,但是她一迈出脚步,又有一股力量让她再也迈不开第二步。
期盼了这么久,如今马上便要相见了?她除了紧张,害怕,和汩汩冒出的丝丝喜悦,还有那么一丝不确定。
这不是她费尽千辛万苦而等到的结果吗?为什么心底深处,会犹豫,会动摇?
柳语夕深吸了口气,重重地吐了出来,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终于迈出了那看似艰难的一步。
什么都不要去想……心里反复念着,终于走到了炎逸的府邸。
朱漆大门紧紧闭合。门前安宁一片,连行人都无一个。
她站在大门对面的小巷子中,眼睛紧紧地盯着朱漆大门,仿佛下一秒,炎逸就会从里面走出来。
时间慢慢流逝,她的视线始终凝固在闭合的大门上,阵阵凉风吹来,曳起她的裙摆,同时也吹卷着地上的枯叶飞扬。高悬的太阳一点点地向西落下,漫漫金光洒在她身上,眉眼仍是生机与期盼。
天光散尽,家家户户都点亮了烛火,月牙儿渐渐露出身影,星子也一闪一闪地排布在漆黑的天际,巷子里,淡蓝的身影已经变得模糊,身形却没有半分动摇。
那扇大门仍没有打开过,柳语夕站在原地,眼睛甚至都没有多眨一下,生怕眨眼那一瞬,门就开了。
城中的灯火一盏一盏的熄灭,直至最后一盏灭去的时候,柳语夕终于动了动。她微微叹了口气,为什么不用轻功飞进去呢?她到底是在渴望还是在回避?
她的脚刚迈动,便如万千根阵同时刺入她的腿,酸麻刺痛。扶着墙站了一会儿,方才能够勉强行动。
她没有施展轻功飞入炎逸的府邸,而是转过身,漫步走到清冷的街道上,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终于走回客栈。
面上无喜无忧,倒是月儿面显忧色,一边打算给柳语夕洗漱。一边问道:“姐姐,今日可见到三殿下了?”
柳语夕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