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128.交错的时光不过一瞬
帝京洛阳，黄金宫阙。
一声又一声尖啸声不停响彻在宫中，侍从奔走，神色匆忙。
“报——！太庙十二位大巫归来！”
“报——！城门外，灾民无限，道路被填满，看不见尽头！他们在叩门！”
“报——！”
侍从刚踏入殿中，便被一剑枭首。
阴冷如蛇的男人提着血淋淋的长剑，轻抚额头：“吵死了。”
他抬起头，打量殿中立于两侧，微微低首，皆将头埋在阴影中的大臣们。显然，这些历来在帝京里养尊处优的蛆虫们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杀戮如此接近自己。他们面色发白，往日以贱民之血取乐的他们倒不会畏惧鲜血，而是男人的出现让他们意识到了危险。
危及到自身性命。
“敢问王上身体有何不适？需要你一位侍从做主？就算王上尊躯有碍，也是我等出谋划策才对，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卑贱之人？”其中一位大臣沉声道。
轰隆一声，帝京上方天穹开裂，天兵天将列阵云端之上，兵戈银甲，战旗猎猎，其中立于天兵最前方的魁梧身影看向大地上，青黑色七宝战甲，面现忿怒畏怖之相，左手托一方神塔，右手握一柄鬼塑。
“我知道。”女子回答。
可夏王本身只有五像而已。
“天兵降世！捉拿妖物！”
山巅之上，便是祭坛。
随手扔掉带血长剑，康咎转身，俯瞰殿中不安的臣民。
“可有异议？”
康咎饶有兴致，“太庙大巫呢？你没提到这个。”
远远的，所有人都听见一声吆喝。
人群的最前方，是巫。
大臣面色一变。还未来得及有丝毫动作。只见大殿两侧未被烛光照耀的地方阴影蠕动，阴影的边缘延伸出触须般的东西，一下子便将大臣的身形反复包裹，下一刻便被拖拽进阴影中，再无声息。
“鬼神将陪伴他的巫祝，直至巫祝的死亡，这是太古时代鬼神与巫的契约。”苏月邻说，“赤龙，你的不会离开是多久？与契约一样，直至我的死亡吗？”
此刻暮光深沉，月色隐去，黑暗向她涌来。耳畔唯有雨点打在台阶上的滴答声。
只要溅血的不是他，死一两个根本无所谓。
动了国运，一切都将作废，王位又还有什么意义？
王上究竟如何，他们不关心，他们只需要今后仍然能维持自己在帝京，在各州的统治。就算是眼前这个侍从想要将王上取而代之，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异议。地域宗族，牵扯无数，每一任君王都难以处理干净那些根系。这是他们超然于世的保障和基础。
“噗嗤——”一只手摘下了他的头，舌头还在嘴里打转，血自断口处如涌泉般溅出！
不再是代表巫祝的青衣，而是一袭玄色长袍，华贵如君，绣以金纹，再以金纹点缀太阳与月亮，金色纹路顺着日月的轨迹勾勒出树枝的形状，安放至衣摆下。在这身日月长衣下，苏月邻作为女子的身形都几乎被遮掩，见到的第一面不像面对一位巫祝，更像是朝拜一位君主。
“大巫……这……”提起太庙巫祝，出声之人没了底气，他甚至怀疑眼前这个男人疯了。历代君主更迭，无论是以何种手段上位，永远不会将手伸向太庙，这是大忌！
“这场契约将持续至我的死亡。”
“我倒是希望你能活的更久一点，算是私心。女孩，你要永远记住我当初说过的话，我们彼此皆过客，这个时代，是我们生命中的一个短暂交错。在这段交错里，我无法保证更多了，直至此身的死亡，护你周全。”
苏月邻一路缓行，微垂着头。
“动乱的贱民是谋逆，全当处以极刑！”拍在末尾的一位鼓起勇气开口，他从阴影下站起身来，直视康咎。
女子轻轻诉说。
浑厚的玄黄色彩弥漫开来，玄与纁象征天与地。又是这样，隔着一场雨，王和司命遥遥相对。男人握着青铜长矛，矛锋上闪烁出的纹路古朴苍莽，这件兵戈不属于这个时代，它被锻造出来，厮杀饮血的时刻应在太古，在蛮荒。
“更改契约。”
这几座神像她有些熟悉，好像一本古籍拓本中绘制出了这几种形象。
“哦？”
“何物，何事。”
“便够了？”男人又问。
“饕餮只能做到这了。”目盲女子开口，“帝京，鬼神无法伸展，能击碎关门，但终究无法踏入帝京之中。何况祭坛在帝城最高处，那个孩子真的有办法吗？”
“大姐。”宴泫走上前，望向那名目盲女子。
“难怪，有真一赐予的宝器啊。”
“别让我失望啊各位，尔等懦弱到只会享乐了？”见众人沉默，男人走下台阶，走过那些沉默的大臣，端详他们惊惧不安的表情。
“诸位，王身体不适，今日之事便由我来商议。”
“他们倒是争着抢着往我这看，像凑个稀奇物件。”
巫要动用祭坛，祈雨。
“咚——！”一声爆鸣，大地震颤，青色饕餮挪移至目盲女子身畔。
远远的，宫阙门外传来一声吆喝声，同时，有擂鼓敲响在天际。
总有一种这并非女子服饰，原本的主人应该是位男子的错觉。但这一点只有穿上过监天司祭服的人才会有这种感觉，可一个时代，监天司命只能有一位，司命们没法聚在一起交流穿着心得。
触须抓住从大臣身体里掉出的铜镯，递到他面前，他打量片刻。
杀人不过是威慑，威慑的作用已经起到了，只要不与这个疯子对立，他们便绝对安全。
他硬着头皮继续道：“太庙大巫未曾阻止贱民扰乱洛阳，也当罚。”
“你是龙，一头龙难道活的会没有一名巫久吗？”
大祭已经开始了，以天庭与王朝为祭品，祭出一个万载太平！
…………
“为什么不呢？我好久没看到一场雨了，哪怕是血雨。”她微笑。
“允诺我。”她说。
苏月邻穿在身上感觉并不算舒适，哪怕这件服装的用料奢华至极。
苏月邻步上台阶。
“更改至原先之物，契约持续至巫的死亡。”
下方的百姓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哪怕是在跟着前来的路上，都死了无数人，哀鸿遍野。数载，败完了多少百姓家中一切，能留下一口气，便是为了这一天。他们茫然地望向天空，也许从未想过有机会见到这一幕，鬼神与帝门的博弈，与守关神将的征战。
“如此么？”目盲女子喃喃。
鬼神目如烈焰，俯视大地。数尊餮天鬼神汇聚在同一片天空，要用蛮力击碎帝城关门！
夏始祖的兵器，便是这件兵戈与那位祖王一起荡平天下，饮尽世间不服者的血。
苏月邻停下了步伐。
“很好。”康咎点点头，“那么，依照各位所见，这归来之巫祝，动乱之贱民，又该如何处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