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虽然射出去的箭在撞上越星河身体周围环绕的真气屏障之后屡屡落下,可余九信却不知疲惫似的继续抽箭射出。

他知道能够靠内力凝聚出气障的确了不起,就连自己也不能做到,可是他也知道这种方式十分消耗一个人的体力,即便是越星河也是坚持不久的。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之后,越星河的脸色开始明显的发白,而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丝。

余九信独眼微微一眯,放下了手中的弓,对身旁跟随的金龙卫们说道,“他快顶不住了,你们赶紧去拿弓来,一起对付他。”

闻言的金龙卫刚要转身去准备,却见梯道上头有一个身影慢慢逼近。

“参见谷主!”那金龙卫很快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当即便跪了下去。

余九信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陆逸云会亲自下来,他微微皱了下眉,这也转身跪了下去。

而被困在铁栏之中的越星河则是面露不甘,他知道,若陆逸云没有下来,自己即便被困在这铁栏中余九信等人也很难制服自己,可若是陆逸云亲自来了,那么自己便没这么轻松了。不过,发生这样的大事,自己迟早是要被抓回去的,只是在这之前,他可不愿轻易屈服。

“谷,谷主来了!我们有救了。”

许十三听到铁栅门外的声音,神色一下变得雀跃而兴奋,不仅对他而言,对整个江湖中的许多人而言,风华谷的谷主陆逸云就如神只一般,无所不能,披靡天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每一年春节的时候,陆逸云都会出现在风华谷最高的露台上与众同乐,许十三每次都要踮着脚才能看到见对方的模糊而挺拔的身形

到了这时候,许十三也顾不得危险了,干脆就悄悄移到了通道口,远远地开始观望着他尊敬的谷主。

戴着青铜面具的陆逸云身着一件红底墨纹的宽大华服慢慢走下了梯道,他的步子走得很慢,看上去竟有几分悠闲与懒散。

那副面具的背后藏着一双华光内敛的眸子,淡墨的颜色,透着一股让人说不出的倦怠之意。

看了看跪着迎接自己的手下,陆逸云轻轻地笑了下,带着几分慵懒的嗓音听上去温厚而迷人。

“都起来吧。”

“谷主,您何必亲自下来,我能够处理。”余九信上前躬了躬身。

陆逸云并没有理会余九信太多,他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到了关着越星河的铁栅门之前。

越星河看见陆逸云走向了自己,眉间一拧,却没有退后,他知道凭陆逸云的性子,对方绝不会突然偷袭自己。

“十三年了,这是你第几次想逃狱?”陆逸云面具之下的笑声有一丝无奈的意味在里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越星河碧眼一瞪,嘴角紧紧一抿,继而才冷冷说道,“才第三次而已。”

“才第三次?那你的意思是,以后你还会继续找机会逃狱,对吧?”

温和而慵懒的声音听上去异常平静,可许十三听见了,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他似乎能感到那平静之下压抑着怎样的怒火。

“够了!陆逸云,你是不是真的要把我关到死的那一日才肯放我自由?!”

越星河自然是很了解陆逸云的脾性的,他猛地抓住了隔开自己与陆逸云的铁栏,宛如一只困兽那般疯狂地咆哮了起来。

他已经忍得太久太久了,他知道墨衣教的教众一定在等待自己,所以他绝不能死在此处,可他也知道,自己这一生或许真的会终老在此。

这一切都是自诩爱着自己的陆逸云犯下的罪孽!

“你错了,我只把你关到我死的那一日,待我死后,你自会自由。”

“哈哈哈哈!你死的哪一日?那我还要等多久!你可是连紫渊蛇藤都不怕的怪物!”

越星河神色愤然,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男人,碧眼里也充满了自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初在他得知陆逸云便是新任的风华谷之后,便给对方下了墨衣教的至毒紫渊蛇藤,可谁知道这唯有自己才掌握解药配方的至毒对陆逸云竟是毫无效用!而对方更将计就计进而导致他最后功亏一篑,被对方亲自擒下。

陆逸云低头又笑了一声,抬眼与越星河对视之时,目中已没了先前的慵懒之色,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异常坚决。

“我一直希望你能改悔,可你始终不肯。这叫我怎么办呢?星河,我希望你不要再逼我了。”

“逼你的人是我吗?我一个阶下囚能逼你什么?!”

越星河冷冷地看着陆逸云,拳头早已捏得格格作响。

陆逸云沉默了片刻,突然对身后的余九信说道,“去把开这道门的钥匙拿来。”

“谷主您这是要……”

虽然对陆逸云的武功并不担心,可是余九信却觉得没有必要和越星河这个疯子动手,他们有的是武器和法子,对方迟早也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去拿。”陆逸云挥了挥手,似乎有些不太耐烦,而越星河则颇为自得的笑道,“怎么,你要放我出来?不怕我杀了你风华谷中的人吗?”

“有我在,你动不了其他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越星河一声怪笑,目光里充满了怨毒,他很明白自己与陆逸云之间始终有那么些许差距,而在高手之间便是些许差距也足以论成败胜负。

“是,你在的时候我动不了别人,好在你不在的时候,我把吴老头这个看守给杀了,也算赚了,你说对吧,谷主大人?”

戴着面具的陆逸云让别人看不出的脸色,可是越星河却知道对方一定很生气。

因为那双淡墨色的眸子开始渐变冷锐,就如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越星河看见陆逸云这双生气的眼,却是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几分兴奋与几分恐惧。

这时候负责去拿钥匙的余九信已经回来了,陆逸云摊手接过了钥匙,然后亲自打开了隔开他和越星河的铁栅门。

将钥匙往后一丢,陆逸云比出一个请的姿势,对越星河说道,“出来吧。”

看着围在周围的众人,越星河谨慎地打量了一下周遭的地势,拖着伤腿慢慢地走到了陆逸云的面前。

“我的腿被你的手下打断了一条,若你不介意,要不我们就面对面的站着比划比划。”

“好。依你。”陆逸云爽快的答应了越星河的要求,可他的眼里也闪过一丝不忍,他能够想象越星河被打断腿时该有多么的无助与气愤,或许也正是这一点刺激了对方杀人逃狱。不过虽然陆逸云心中对属下竟如此伤害越星河颇文不满,可现在首要之事还是将越星河擒回地牢,不然他又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越星河既得了陆逸云应允,嘴角倏然多出一抹冷笑,随后便一拳挥向了对方。

他的速度又快又狠,几乎让周围众人都没看清楚便已出手。

陆逸云也是想不到越星河会突然出手,不过他怎么也是绝世高手,当即便侧身避开了越星河的一拳,反手一掌便向对方拍去。

越星河急忙收拳,双腕一交,硬挡住了陆逸云的掌势。

“陆逸云,使出你的全力吧!这十三年我可没停下过修炼武功,哼,我不信我一辈子都不如你!”

越星河厉声一喝,碧眼猛然一瞪,干脆双拳捣出直取陆逸云的面门。

许十三见谷主居然会屈尊与越星河动手,早就是好奇不已,他看着二人武功相当,你拆我挡,你进我退,虽然两人下盘不动,手上功夫却是极为精彩。

突然一声脆响,只见陆逸云脸上的面具竟被越星河打落了下来,许十三也禁不住暗自为陆逸云担心。

“可恶,这越星河好生厉害!”

不过他离二人距离毕竟颇远,一时也看不清陆逸云面具下那张脸到底长得如何,不过此时他更为关心的却是陆逸云的胜败,倒也忘了去探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青被许十三抱在怀中,挣扎着也坐了起来,他咳出一口血,冷冷地抬了眼看着外面交手的两人,对许十三说道,“你们谷主在让越星河。这样下去可不是好兆头。”

“我不想伤你,在风华谷中你也是逃不了的,何不束手就擒呢,星河?”

“哼,这么多年和你交手,你哪次见我肯束手就擒的!你陆大谷主不是厉害吗?有本事便亲自擒我!”

越星河怒气勃然地斥了一声,碧眼里杀意翻腾,瞬间又是一波猛攻。

陆逸云上身往后一仰避过了越星河招招致命的手刀,下盘却是稳如磐石。

越星河也看准了陆逸云在招式上让了自己,心中暗自冷笑不已,这正是他一早便向陆逸云托出自己腿被打断的真正目的,他并非只为寻求一个公平的比武环境,更是为了攻陆逸云的心。

在武学一道上,越星河承认陆逸云的确有胜过自己之处,可他也很清楚对方的弱点,那就是这个男人有时候实在太过忍让。

若非当年他恼羞成怒而残杀了陆逸云的结拜兄弟严盛,以至于竟激出对方嗜血冷酷的一面,想必就凭那人的不忍之心,墨衣教也不会那么快败在风华谷一众的手下。

对于此事,越星河多年来一直很是后悔,后悔自己没能好好利用陆逸云的弱点将大局反败为胜。

而这一次,他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站在一旁的余九信亦是脸色愈发青惨,他也看出了陆逸云对越星河的容让。

眼看越星河的攻势愈发凌厉凶悍,而陆逸云却仍只是以守代攻,渐渐失了先机,余九信不得不招来了金龙卫,叫他们准备好弓箭,若谷主一旦有危险,便立即放箭射倒越星河再说。一切后果,由他承担。

“他是不是很喜欢那只大黄猫?”霍青突然对许十三问道。

许十三起初没明白霍青的意思,但很快他就清楚了对方的意图。

“对了!他那只大黄猫!他可喜欢那只叫阿傻的猫了,之前他被吴爷他们逼迫服药时,便是因为有这只猫他才肯屈膝的。”

许十三想起之前的情景,心情一下又有些变得复杂,不得不说,当初越星河被金龙卫打断腿骨之时,他真的觉得对方便是一条顶天立地的好汉,可现在……转头看了眼依旧出手紧逼陆逸云的越星河,许十三不得不告诉自己,这个人终究是风华谷的敌人。

“你把那只猫放出去,搅乱越星河的心神,哪怕只有一瞬也好。”霍青轻轻一笑,捂住嘴又咳嗽了两声。

虽然他知道这个法子似乎有些卑鄙,可是对付越星河这样的大魔头,任何手段都是可取的。

许十三听了霍青的吩咐,脸色略有些不安,但他也明白对方这样做不过是想帮自己的谷主而已。

很快,许十三就挣扎着站了起来,放出了那只被越星河关在石室里的大黄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摸了摸对方的头,低声对它说道,“阿傻,你也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家主人太过狠毒,你有主人,我也有主人,我可不想看着我的主人受伤,所以只好委屈你的主人了。”

说完话,许十三把大黄猫冲着铁栅门的方向一扔,对方瞧到越星河的身影,立即欢快地奔了上去。

“喵……喵……”

突然的猫叫声让杀气腾腾的越星河浑身一震,毕竟是与他在甲监一相依为命了两年的猫儿,即便是越星河这样素性冷酷之人也难免会有意思分心。便在他为自己的爱猫跑到这危险的地方分心之时,陆逸云也察觉到了越星河的异样。

看见一只大黄猫竟朝越星河直奔而来,陆逸云很快想起了这是之前越星河以绝食十五日为代价也要养在监房里的宠物。

没想到,竟长了这么大了。

两年的孤独囚禁,因为有了这只大黄猫,才让越星河的内心稍微得到了一丝宁静,他抱着对方就像抱着那个自己不能拥抱的孩子一般,将满腔隐忍压抑的父爱全都灌注在了对方身上,最后竟与这小家伙建立起了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的感情。

可是越星河很快想到,这是自己报复陆逸云的最好机会,岂能因为一只猫儿坏事?

一旦恨下心来必要报复眼前这人,越星河也不再受那猫儿的干扰,只是他明显变得急躁了起来,恨不得能立刻将陆逸云毙于掌下。

“杀了你,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越星河一旦急躁起来,本是气势汹汹天衣无缝的攻势也渐渐有了漏洞,陆逸云毕竟也是绝顶高手,而且他明白自己若再不将越星河制住,那么后果便不堪设想,自己受伤还是小事,暴怒之下的越星河必定会趁机大开杀戒。

顺着越星河的掌势,陆逸云猛然拿住对方的的右臂,一掌斜切而出,肘弯挡了对方左手出的拳,手掌正好拍在越星河的胸膛,随即变掌为指顺势制住了对方几处要穴。

要穴受制的越星河当即便跌坐了下去,他捂着胸口,嘴角缓缓溢出一行鲜血,又环视了一眼周围原来早就备好弓箭对付自己的金龙卫,这才冷笑道,“陆大谷主,真是好手段!今天便算我栽了!你想怎样处置我,便尽管动手吧!”

陆逸云慢慢走近越星河,强自压抑了内心对这人死不悔改的怒意,说道,“越星河,你欠下的人命足够你死上千次万次。我一次次容忍你,却害得我忠心的手下伤的伤,死的死。看在孩子份上,我不愿也不忍杀你,可不代表我能一直这般容忍你。我知道你心里还惦念着能卷土重来,但我还是得劝你死了这条心!再有下一次,我一定废了你的武功,到时候就算我放你出去,你也不敢踏出风华谷半步!来人,先将他押回甲监一,上重镣,断他水粮七日之后,鞭责一百以示惩戒!”

余九信听见陆逸云这样处置,委实觉得太轻,不过他虽然心中颇有微词,可也不便当面驳了陆逸云身为谷主的面子,只好叫金龙卫上前押住了已无力反抗的越星河。

越星河此刻早被陆逸云这番话气得脸色发青,对方居然威胁要废了自己的武功!灭了他唯一坚持活下去的信念!

被金龙卫粗暴地拽了起来,越星河连连冷笑,他高傲地抬头瞪住陆逸云,傲然说道,“你若真要废我武功,不如直接杀了我来得痛快。你少拿儿子说事,反正他也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我不过是你陆逸云沽名钓誉的道具而已,没有我这样的大恶人,怎么彰显你陆大谷主的仁慈大爱!哈哈哈哈!你一日不杀我,我便一日不会罢休。只要有机会,我还会继续逃狱,纵然我逃不出这里,我也不会让你这么舒坦!”

“押他进去!”

似乎被越星河说的话刺中了什么,陆逸云的脸色顿时大变,他深吸了一口气,厌烦地挥了挥手,干脆转了身过去不再看对方。

越星河脚步踉跄的被人拽着往前走,那只大黄猫也喵呜着跟了上来,它从没见过这么多人,此时更是想贴近自己的主人,可是那些凶神恶煞的金龙卫却让它不敢靠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倒是越星河听到猫儿惨然的叫声,当即便硬撑了一口气不肯再继续往前,他扭过头对那猫儿轻轻唤道,“阿傻,快来爹爹这边。”

听见主人呼唤自己,大黄猫也是顾不得畏忌,当即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跳上了越星河的怀中。

越星河抱了猫儿方才还一脸不忿的神色也渐渐缓和了下来,他温柔地抚摸着大黄猫背上的皮毛,连看都没看许十三与霍青一眼,便径直随着金龙卫踏入了甲监一的监房之中,很快便有人去刑房取出了一副黝黑的玄铁手镣和脚镣一脸得意地送入了甲监一。

在陆逸云听到越星河叫出阿傻二字之时已是呆了,他忽然有些后悔方才自己所下的命令,他何尝想这样折磨自己的爱人,只是对方不知悔改的伤人害命之为又叫他如何能尽数庇护?

余九信看出陆逸云心绪烦乱,当即便上前轻声说道,“谷主,老吴在我风华谷多年,如今被越星河这厮害了性命,只是这点惩罚只怕不够吧,弟兄们听了想必也多有不甘啊。”

“厚恤老吴的家人,至于越星河……再给他一次机会吧。若再有下次,我便亲自废了他!”

陆逸云拧起眉,把手负在了身后,双拳紧紧攥住。

余九信知道陆逸云的心意已定,这才没再多说,他指了指被许十三搀扶着躺在地上的霍青,又说道,“那位便是淮南王霍青了。他是上个月霍朗令人秘送到我风华谷中来的,要我们对他严加看管下到石牢磨磨性子。当时您去了五湖帮的总舵会旧友,所以我便自作主张将他关入这甲监三来了。后来谷主您又忙着照顾少爷,属下心想这些事既已安排妥当,所以才未叨扰谷主。只是前些日子他似乎伤病复发,老胡说已不宜关押在石牢,所以我才想今日亲自把他带上来。”

“淮南王当年为国为民,立下赫赫战功,亦是英雄,咱们不该如此辱没对方。”

陆逸云皱了皱眉,轻叹了一声。还好这次他回来的及时,不然这风华谷恐怕还真要出些大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余九信被陆逸云这样一番责备,脸色不由一青,当即便犟嘴道,“属下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风华谷,毕竟,得罪了霍朗对我们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好,我知晓了。且让我来处理吧。”

说着话,陆逸云这便迈向了许十三与霍青。

看见谷主朝自己走过来,许十三只觉得自己心里像揣了一只小兔似的,砰砰乱撞,他甚至情不自禁地捏紧了霍青的手腕。

随着陆逸云越走越近,许十三这才看清了他心中无比伟大的谷主的长相。

那是一张异常俊美的面容,甚至还隐隐透露着几分妖冶之色,修眉之下一双桃花眼轻挑,而眼角眉梢之间略带矜持孤傲之色,目中更有满满的温柔与魅惑,挺直的鼻梁之下,仿若涂脂的唇角微微上翘,一抹淡笑却是看得人安心无比,此时对方穿着一身极为华丽的血色墨纹长袍,更显出平素的潇洒与不羁,倘说这人真可谓风华绝代,又如何不可?

只是许十三也不明白为何自家谷主这张俊脸之上竟是有几道淡淡的抓痕。莫非是方才与越星河缠斗间不小心弄伤的?

不过即便如此,对方依旧是太过耀眼……

许十三的目光一下就陷在陆逸云身上移不开了。

“陆逸云在这里向淮南王赔不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逸云拱手一揖,然后俯身将霍青搀了起来。

许十三只见对方的手白皙而修长,好似一段段白玉。

这也是霍青第一次见到风华谷的主人。

他站定身形,不卑不亢,冲陆逸云微微点了点头,淡然笑道,“一介罪囚,岂敢受谷主如此大礼。”

话虽如此,但霍青却并没还礼作揖,只是昂然不动。

陆逸云知他内心对囚禁他的风华谷中人必是愤懑,当即也只轻笑了一下,回头便对紫衣卫们吩咐道,“还不快去准备软轿,将王爷抬上去。”

说完话,他又看了眼站在霍青身边的许十三,对他说道,“你也是这甲监守卫吗?”

许十三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与谷主说上话,当时已是傻了,只知点头。

“嗯。这一次辛苦你了。”陆逸云上下打量了十三一番,伸手在对方肩上轻轻一拍。

这一拍不要紧,许十三之前被越星河摔断的骨头顿时痛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哟!”许十三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却又急忙跪了下去,“这一次都是因为我被越星河欺骗才让他有机可趁,害了吴爷……请谷主责罚!”

余九信早就知道吴老不可能犯那种低级错误,他听见这小子径直承认了错误,脸色一沉便喝令道,“臭小子!你的错可大了!”

陆逸云抬起手止住了余九信的喝骂,眼里掠过一丝无奈。

“越星河生性狠毒狡诈,善惑人心,此事也不尽然怪你。看样子你也伤得不轻,要不就先上去好好治疗一下伤势再说吧。”

许十三万没想到自己犯下的滔天大罪竟被陆逸云如此宽恕,心下更是感动。

他看了眼默然望着自己,眼中却满是欣慰的霍青,不由朗声说道,“谷主,小的愿在此继续看守越星河,以赎前罪,还望谷主成全!”

陆逸云见他态度坚持,也不多逼迫,只是吩咐了人去叫来谷中医师替许十三好好治一下伤,然后又叫余九信马上着手安排立即调入新的看守甲监的人手。

没一会儿,吴爷死不瞑目的尸体便被人从刑房里抬了出来。

陆逸云摇了摇头,亲自伸手合上了对方的双眼,他的眉眼一沉,神情严肃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若有怨恨,便请恨我吧。”

待甲监的各项事务都处理得差不多了,陆逸云这才戴上了手下送来的新的青铜面具,与霍青一起坐上了软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离开通往甲字监的梯道之后,陆逸云仍是不放心越星河,又叫来石牢总管老胡吩咐道,“越星河的伤腿给他一些最好的药,莫要让他留下残疾了。还有就是……他现在身受了内伤,要穴亦被制住,想必要十天半月才能自行解除,虽然他犯下大错是要惩罚,不过水食全禁也未免过于苛刻。那么就这样吧,这七日里,每日给他送清水一碗,七日之后先送粥食,尔后再慢慢恢复以往的膳食便可。”

听见谷主这般安排,老胡自然是不敢有丝毫意见,他点头哈腰地目送着谷主坐在轿上被人抬了出去,狠狠地抽了口手里的烟枪。

阿蒙终于也是见了次谷主,甚至还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了,此时亦是一脸茫然,似乎还未缓过神来。

“谷主的声音真好听……”

“傻瓜,你就只听着谷主的声音好听吗。哼,甲监一那位才是重头,谷主为他想的周到,连人绝食之后不能马上大量进食都一并考虑了进去。不过那厮也太过顽劣了,可怜吴老被他所害啊……”

阿蒙全似没听到老胡的话,依旧喃喃地念道,“不知面具下谷主到底长什么样呢……”

陆逸云一行离开,地底石牢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各房都继续了平日的工作,而派下去打扫甲字监的人手亦很快便收拾妥当上来了。

为了顶吴老的缺,余九信特地将自己的心腹,隶属风华谷刑堂的张铁调了下去。

“下去之后,一切皆需照章而行,绝不可有丝毫徇私,以免再出现老吴那般的惨事。”

身量高大,神情暴戾的张铁冷冷点了点头,拱手说道,“属下理会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余九信独眼里也渐渐渗出一抹狠毒的笑意,这才挥手道,“那好,你收拾下便去接管那个烂摊子吧。”

大家都走了,就留下自己一个人在甲字监之时,许十三这才感到有一些害怕。

毕竟,之前和他同屋而住的吴爷死的是那样凄惨。

不过好在经过医师的诊治,许十三身上的骨折伤并不算十分严重,而且在谷主的允许下,他还用上了谷中居然说最好的雪莲续骨膏,身体的疼痛也在瞬间减轻,现在除了些微的恐惧之外,许十三心里便满是被越星河欺骗的愤怒了。

与此同时,甲监一中,越星河一脸漠然的坐在床上,他的双手和双脚都已被锁上了重达数十斤的玄铁镣铐,随便一动便是哗啦啦的铁链拉动声,而他现在要穴为陆逸云所制,又兼身受内伤,已是难如昔日那般潇洒自在。

阿傻静静地趴在越星河的腿上,它早已习惯了主人这般的沉默,只是不时会翻动身子换个舒服的姿势。

左腿的伤势依旧不轻,虽然上了药可仍是痛得厉害,毕竟在匣床上他这条腿就已经遭够活罪了。

有时候越星河也会想,自己这般坚持下去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如今风华谷势力日益庞大,便连当今天子也与之有所勾连,墨衣教当年一役已是元气大伤,就算自己能逃出生天,只怕有生之年也难以再率墨衣教众人卷土重来了。

但是一想到陆逸云时刻都想逼自己服软,越星河却是怎么也不愿遂了对方心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死于他而言何其容易?可他的骄傲却让他无法轻易放弃,绝望就死。

抱过身边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大黄猫,越星河的眼中也多了几分慈爱之色,他揉这对方可爱的小脑袋干脆将这小家伙抱到嘴边亲了亲。

“阿傻,若爹爹死了,你会难过吗?”

“喵呜……”阿傻轻轻地叫了一声,毛绒绒的小爪子紧紧攥住了越星河的手腕。

越星河也是一笑,但很快他的眼里又多出一抹倦色,径自呢喃道,“爹爹累了,真想躺下去便一睡不醒。可是爹爹还不能……陆逸云还活得好好的,要我死在他之前真是不甘啊……爹爹答应你,若有朝一日,我能离开此处,必定带你一起走,永不回来。”

说着话,越星河用手指挠了挠大黄猫的下巴,逗弄得对方十分惬意,不断发出惬意的咕噜声,而这时,寂静阴森的甲监一监房中这才多了几分温暖的气息。

新来的甲监一看守是一个身量不输越星河的壮汉,许十三见对方缓步进来,立即起身行礼。

张铁挥了挥手,对许十三道,“我姓张名铁,以往在刑堂做主事,今日便左护法派来此处,特地看守越星河这厮,你既已在此地,想必也是知晓甲监规矩的。”

“张爷,小的许十三,乃是甲监的杂役,有什么尽可吩咐小的。”

许十三见张贴额面貌凶恶,竟有些怀念起吴老来,说话上也客气小心了许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铁看十三老实乖巧,当即点了点头,他径自搬动机关打开了甲监一铁门外的石门之后,然后便步入了甲监一通往外室的狭窄甬道之中。

许十三看他进去后便打开了甲监一铁门上面的那扇小窗,随即对里面喊道,“越星河,你听好了,日后此处便由我张铁看守,你休想再耍什么花样!否则,我必叫你悔不当初!”

铁门之内除了几声轻微的猫叫外,越星河一字不发,许十三站在石门外,心中也略约描摹出了越星河此时的神情,对方必是极为傲然不屑,那双碧眼也定然连这边看都不会看一眼吧。

果然,看见越星河竟丝毫不搭理自己,张铁随即便冷笑了起来。

“哼,等着瞧吧。谷主已下令先将你饿足七日反省,那么这七日你可要好好撑过去了!莫半途便饿死了辜负谷主一片心意!”

说完话,张铁猛地关上了铁门上部的小窗。

他转身走出了甬道,又将石门关上之后,这才对十三说道,“我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许十三哪敢表示半分异议,自是忙不迭点头。

张铁冷冷一笑,又道,“这厮自诩硬气,怙恶不悛,不过到底也是血肉之躯。他这次杀死吴老,伤及淮南王犯下大错。不过谷主仁慈,念及他有伤在身,收回之前断他水食七日的惩罚,只断粮七日,每日还是给他清水一碗吊命。谷主的命令,我等必须严格遵守,除了清水之外,别的东西一律不许予他,还有就是,更不能再让甲监一里面飞只苍蝇出来!”

饥饿的滋味对于越星河来说已是很久没有尝试过了,除了前两年他为了获得养阿傻的资格而绝食十五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对于越星河而言,饥饿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惩罚,他素有耐性和忍性,可是他忘了,阿傻只是一只猫,一只弱小的动物。

他自己倒是可以不吃不喝,可是长在地底石牢之中,终年难见阳光,更要忍受此处阴寒而身体孱弱的阿傻却不能。

只两天时间,阿傻就饿得嗷嗷直叫,它可怜兮兮地望着往日总会把碗里的肉和鱼饭食分给自己的主人,小小的爪子不断拍打着越星河的靴子,希望能像以前那样得到可口的食物。

越星河心痛地搓揉着阿傻的脑袋,看了看剩下不多的清水,只好将碗拿了过来。

“阿傻,过几日便有东西吃了。都是爹爹没用,害你受累。”

越星河叹了一声,看着阿傻舔了舔碗里的水,随后又可怜兮兮地望向了自己,眼里满满都是渴望。

虽然越星河自己能忍受饥渴之苦,不屑祈饶,可是眼见阿傻日益衰弱,他这才有些慌了。

这一日,约莫午时,张铁打开了甲监一外的石门,吩咐许十三打开甲监一铁门下面的小窗,将今日的清水送进去之后便出来。

许十三身上的伤势还未完全复原,身体的疼痛也提醒着他越星河究竟是如何欺骗伤害过自己。

冷着脸将一碗清水拿了进去,许十三打开了小窗,对里面唤道,“过来拿水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很快,他就听到一串铁链声响了起来,许十三蹲在一旁,也不去理会,只是看到一只被锁着黝黑镣铐的手慢慢伸了过来。

看见越星河就要拿走水碗,许十三想也没想就要把小窗关上,可沉寂了数日的越星河却忽然说起话来。

“小兄弟……可不可以给我拿些吃的进来,一点就好。阿傻它快不行了……我只想让它能吃上点东西。”

越星河的嗓音此时听起来已少了原有的那分浑厚,他饿了几日,也一身伤病,身体自然也是虚弱了许多。

许十三是全然没料到越星河会这般低声下气向他们讨吃的,他想起这人先前也是副诚恳坦然的模样把自己骗得好苦,甚至还害吴老枉送了性命!如今,要他再相信越星河实在是难上加难!

“少说废话!能给你每天一碗水吊命已是谷主大德,你怎么还敢诸多要求!”

说完话,许十三再不理会越星河更多,当即便把小窗拉了下来关上。

隔着小窗,许十三隐约还听到越星河在说什么,可等他离开甬道,石门自动关闭之后,却是什么也不能听到了。

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小猫儿,越星河只能紧紧搂住对方,他不停地低头亲吻着阿傻毛茸茸的脑袋,一双碧眼竟也是渐渐红了。

阿傻虽然已是虚弱异常,可是发现主人难过,它仍是挣扎着冲越星河喵喵叫了几声,小爪子也轻轻搭住对方的手,似乎是在安慰这个本是人见人怕的大魔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监房之中一点可以吃的东西也没有,越星河也只好将水碗送到了阿傻的嘴边,哀声哄道,“乖孩子,你喝点水吧,再过两日他们一定会送吃的进来,届时爹爹让你吃个够好吗?”

不知是不是真能听懂越星河的话,阿傻喵喵叫了两声,勉强伸出舌头舔了一口水,但很快就不再喝了,只是憔悴地窝在越星河的怀中,大大的猫眼轻轻地眨动着。

越星河眼见阿傻难以坚持,也顾不得自己现在正受责罚,他放下阿傻在床上,拖着手脚上的铁链便踉跄着奔去了门口。

他抬起双手使出全力砸着那扇厚重阴沉的大铁门,干涩嘶哑的嗓音怒吼道,“来人,来人啊!”

张铁此时正在屋里检视这十多年来,历任看守主事所记录的日志,而许十三一人闷着也是闷着,虽然身上还有伤,可他也是闲不下来。

拿了扫帚和抹布便准备去甲监三收拾一下,自上次霍青被送走之后,之前他住过的甲监三就一直空着,还没来得及打扫。

一边清扫着甲监三,许十三也是一边怀念起了那个待人温和而不失一身傲骨的淮南王,他听陆逸云都夸对方是一条英雄好汉,心中也不知为何有些高兴,也有些难过。

或许对方是不会再回到这个鬼地方来了吧?许十三默默地想,他笑了笑,看见床上霍青盖过的被子,干脆放开了手里的扫帚轻轻抱了起来。

想起那人赤裸而修长的身躯苍白而矫健,就如一块雕琢好的美玉一般横成在这小小的床上,那景色虽然残忍,却又莫名让人心动。

许十三轻轻嗅了嗅霍青被子上的气息,脸上不知不觉已是一片绯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他收拾好甲监三的监房之后,他这才提了打扫的工作出来。

刚走在厅室之中,许十三便听到甲监一那道石门后竟似隐约有声音传出,按理说,被层层隔断的甲监一里面是不可能传出声音到外面来的。

看见张铁正全神贯注地查看着手中的册子,许十三也不知是不是该把自己听到异响的事情报告,不过很快,张铁便合上了手里的册子,斜睨了一眼有些坐卧不安的许十三,问道,“怎么,你有事吗?”

既然张铁主动问了,许十三也不再隐瞒,他起身回答道,“张爷,我方才似乎听到甲监一里面有什么声音传出来?不知是不是那大魔头有什么事?”

张铁冷冷一笑,似乎觉得颇有意思,他之前在地上的刑堂做事,日子哪有这么枯燥无聊,如今有点事做了,他心头倒是高兴。

而如果能借机找到越星河的茬子,那就更是有意思了。

“走,去看看。哼,若他敢胡来,那正好给我机会收拾他!”

果然,石门打开之后,许十三很明显地听到了猛烈的击门声,以及越星河那被铁门隔断得微乎其微的怒吼。

张铁上前便打开了上面用来观察监房情形的小窗,厉声问道,“你吵什么吵!你难道不知道你还在受罚期吗?!”

为了引起外面的人注意,越星河被镣铐锁住的双手已是在铁门上捶打得鲜血淋淋,他看见小窗被打开了,立即扑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的猫儿要不行了!你们得救救它!”

“哈哈哈,越星河,你真是被关傻了吗?你这糟践人命之辈何时连只猫儿的生死也放在心上了?!”

张铁狂笑了一声,得意地盯着失魂落魄的越星河,在他眼中,对方那双碧眼简直就像恶魔一般。

“它不是我,它从没害过谁,不该陪我吃苦受罚。我犯下大错那是我的事,可他是无辜的!我求求你们,给它点吃的吧……如果你们怕我偷吃,我可以把它送出来给你们照顾。”越星河说着话,又回身去床边把阿傻抱了过来。

许十三在旁瞥到了越星河满是鲜血的手里捧了那只已然瘦骨嶙峋的黄猫,心头也是微微一怔,是啊,他们只记得不许越星河吃东西,却是同时也将这猫儿的口粮断了。

越星河也看到了站在张铁身旁的许十三,在他心里,这小子确是是个善良老实之人,虽然自己欺骗过对方,可此时此刻,越星河也只有对方可以依靠了。

他望向许十三,对他哀恳道,“小兄弟,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上次都能帮我照顾这猫儿,这一次也求你帮帮我吧。”

似乎是因为从未见过越星河有过这样无力软弱的一面,张铁竟颇觉得有趣,他转头看了眼一脸呆愣的许十三,忍不住笑着问道,“怎么,还想被这人骗一次吗?”

许十三被张铁一言点醒,顿时浑身一震,被越星河欺骗的感觉实在太过痛苦,而对方残忍杀害吴爷的手段,他也绝不会忘。

“我再不会帮你。”许十三深吸了一口气,断然拒绝了越星河的请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知道你恨我骗你,可它,它是无辜的啊……”

“吴爷也是无辜的!”许十三被越星河酸涩的双眼逼视得有些心慌,急忙扭过了头。

这时候,张铁已经准备关上小窗了。

他对越星河说道,“自己造的孽总得自己尝啊,越教主,你好好熬着吧,再过两日你又要受鞭刑了,届时可得撑着点啊。”

“如果我自求两倍鞭责,你们可不可以救救这猫儿?!”越星河嘶声狂喊,嗓子几乎要喊出血来一般。

张铁无不遗憾地对越星河笑了笑,淡淡说道,“这可不行,你是谷主亲自严令看管的要犯,我们可不敢随意伤你,该怎么罚就怎么罚,绝不能乱来。呵,至于猫儿嘛,你若真喜欢,待这只死了,你再绝食向谷主讨一只不就得了。”

说完话,小窗被张铁猛然关上。

许十三有些心悸地听着铁门后传来的疯狂捶打声以及越星河凄厉的咒骂声,神情恍惚地跟随着张铁离开了甬道。

石门关上之后,一切的声音又都变得微弱难闻,如果不仔细去听,其实也听不到什么了。

“阿傻,都是爹爹连累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越星河瘫坐在铁门的旁边,鲜血淋淋的双手几乎因为过度捶打而伤得可见肉中白骨,他面色木然地抚摸着愈发衰弱的阿傻,在看见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时,碧眼忽然微微一亮。

其实这个监房里也并非全无东西可吃呢。

“哈哈哈哈!”越星河声音干涩地大笑了一声,言语里也带了几分兴奋与喜悦,他搂着不时眨眨眼望着自己的阿傻,高兴地说道,“有了,好孩子,有了,爹爹有东西给你吃了!”

说完话,越星河随即将阿傻放到了一边,然后径自拿起那个还盛有半碗水的瓷碗,他将碗里的水一口饮尽之后,随即便把瓷碗摔碎在了地上。

挑选出一块尖锐的碎瓷,越星河一把撩开了自己的下裳,褪下裤子,露出肌肉紧实的大腿。

他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阿傻的脑袋,随即又笑道,“阿傻,你等一下下,爹马上就给你好吃的。”

阿傻却是不知越星河到底要做什么,它喵呜了两声,小小的身体软绵绵地躺在地上,眼里的光彩也是黯淡了许多。

越星河随后便咬紧了牙关,抬手将那块尖锐的碎瓷刺入了自己的大腿上,尖锐的痛让他浑身猛然一震,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墙上。

但这还并非结束,越星河瞪着眼,咬着牙,开始很快地转动起了那块刺入自己肉中的碎瓷,硬是将一小块肉猛地剜了出来。

一时间,他的腿上已是血流如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越星河闷哼了一声,这才深深喘了口气,他无力地用自己脱下的衣衫将伤口处紧紧扎住,然后用那块碎瓷在止血的穴位上狠狠戳了下去。

他此时仍未能冲开陆逸云所制的要穴,也只好用这等方法帮自己点穴止血了。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急忙拿起了那块从自己身上剜下来,还热乎着的肉团,一手又将阿傻抱了起来。

将肉团送到阿傻嘴边时,越星河的脸上终于绽露出了这几日难得一见的欣慰之色。

“乖孩子,快把这吃了,吃了就不会再难受了。”

“喵呜……”阿傻微弱地叫了一声,挣扎着抬头凝视住了有着一双碧眼的越星河,忽然它的眼中竟是有泪水溢出。

舔了舔越星河手中拿着的肉团,阿傻却已是什么都吃不进去了,它瘦骨嶙峋的腹部艰难地起伏着,眼中的泪水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显得那么晶莹透亮。

越星河见阿傻吃不下东西,心中又变得急躁非常,他只是想大概这块肉对奄奄一息的阿傻来说有些过大难以吞食,干脆就将那团属于自己的血肉嚼到了口中,待他将肉嚼碎成肉沫之后,这才吐在了掌心中,小心地捏起一点朝阿傻嘴里塞去。

“阿傻,吃点,吃点吧。爹爹都帮你嚼碎了,想必你也吃得下了。”

越星河心疼地看着阿傻吃进了自己的血肉,却又无力地吐了出来,突然阿傻挣扎地抬起了头,它看着越星河鲜血淋淋满是伤口的手,径自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起来,它一边舔,一边依依不舍地望着越星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知道阿傻是在心疼自己,越星河欣慰之余却仍是高兴不起来,他摸了摸阿傻的头,依旧劝慰道,“爹爹不痛,阿傻莫要舔了,先吃点东西才是真的。咱们做个交易,你快吃了这些东西,以后你要怎么舔,爹爹都依你,好不好?”

可越星河的话刚一说完,阿傻的头已经落了下去,他的舌头还沾着越星河身上的血吐露在嘴巴外面,而那双大大的猫眼却已是安然闭上了,眼角处犹自可见点点泪痕。

“阿傻……”越星河一下就愣住了,碧眼中也不知为何猛然涌出了泪水。

其实于他而言,生死之事他见得太多太多,不少人也都是在他手下丧命的,所以对于死亡这个词,他并不陌生。

可是,此时的他却怎么都不愿相信那只在这阴森寂寞的地底陪伴了自己两年,不过还只是个小猫儿的阿傻就这么离开了自己。

他愿以为有朝一日,自己总能带着阿傻重见天日的。

许十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一会儿翻一个身,一会儿又翻一个身。

白天越星河对他哀求的话语总是不自觉地会重现在他的耳边,这是他就算捂住自己的耳朵也不得不听见的内容。

——小兄弟,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上次都能帮我照顾这猫儿,这一次也求你帮帮我吧。

——我知道你恨我骗你,可它,它是无辜的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我自求两倍鞭责,你们可不可以救救这猫儿?!

越星河凄然的恳求声让许十三终于猛地坐了起来,他想起了那只大黄猫,他从没见过那样一只对主人如此忠诚的猫儿,而它的主人居然是越星河这种大魔头。

可是就像越星河所说的,猫儿毕竟是无辜的,越星河为了他不惜绝食,不惜被打断腿,想必也是极为疼爱对方了。

那么一个冷酷冷血的魔头会对一只猫儿这般怜爱,或许他的内心之中也有些未被泯灭的人性呢。

许十三闷坐在床上,使劲地拔起了自己的头发,他也不知为什么心里又对越星河和那只猫儿产生了不必要的怜悯心,明明知道那人是杀人不眨眼冷酷狡诈的恶棍,可是……可是还是不忍看到对方这副可怜凄惨的模样啊!

第二天午时,张铁依旧打开了石门,然后懒洋洋地指使许十三把水给越星河送进去。

许十三满脸诚恳的点点头,随即便走到了铁门前,当他打开小窗时,已看到了越星河抱着那猫儿躺在了门前。

从这个角度望去,他只能看到越星河抱着猫儿的双手,那双手满是干涸的鲜血和伤口,有的地方甚至连白骨都能看见,看来对方昨天为了惊动他们真是吃了不少苦。

“喂,水在这里,拿去喝吧。”许十三换了蹲下的姿势,刚好让自己的背全然隐住自己的双手。

他边说话边从怀中偷偷摸出两个肉馍,放在碗底一起送了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想自己这可算仁至义尽了。

越星河看了眼碗底那两个被藏着送进来的馍馍,一手机械地抚摸着怀里已经僵硬的阿傻,一手费力地抽出那两个馍馍,往窗外扔了出去。

还好许十三恰好蹲在小窗口,挡住了被扔出来的馍馍,要不然被张铁看到了,自己可是罪上加罪,死定了。

他赶紧拾起两个馍馍藏在了怀里,低声暗骂道,“你做什么?!狗咬吕洞宾吗?!”

一声嘶哑而冷漠的笑容从铁门后传了过来,越星河一言不发,接着又拿起那一碗清水朝窗外泼了出去。

这时候,张铁终于发现了异象了,他快步走了进来,看到地上的一滩水,当即打开了铁门上部的小窗。

从上部的小窗望进去,他正好可以看到越星河抱着猫儿瘫坐在地上的样子,对方憔悴而虚弱,右腿处不知为何一大片血迹,忽然,越星河也抬起了头,一双碧眼冷冷地瞪视住了他。

“越星河,你搞什么鬼?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终是想通了准备自绝吗?”

张铁冷嘲热讽地讥诮了对方一声,眼里尽是不怀好意的目光。

越星河眼波微微一转,随即便懒洋洋地望向了怀中的阿傻,他兀自呢喃道,“不要吵,不要吵醒我的阿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话,他举起阿傻到了自己的唇边轻轻亲了亲对方的脑袋,又笑道,“阿傻,我的乖孩子,爹爹最爱你了。”

张铁发现越星河手中抱的那只猫儿身体僵硬,想必已然死了。

只是他绝不会信越星河会因为一个畜牲的死而发疯,对方必然是装的!

许十三也没想到阿傻会死,想起那只被自己抱过搂过的猫儿,他的心中也是一阵酸痛。

“他这个样子,要不要报告上面的人?”

许十三看到越星河一身是伤,而且对方又开始不吃不喝,只怕是耽误不得了。

岂料张铁摆了摆手,径自把上下的铁窗都关了起来。

“谷主有令七日内不许给他吃的,喝的我们给了,他喝不喝是自己的事。不管发生什么,等明日过了,再将他提出来,届时是需要治疗还是按原计划用刑也好,都无需你我操心。”

好不容易七天熬过去了,掌管着刑堂的余九信亲自率了几名金龙卫下来,不过这次许十三发现,这些金龙卫面生得很,看样子和之前那批已经换了人。

“开门,把越星河带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余九信站在甲监大厅之中,独目之中满是阴鸷之色。

他冷冷地盯着甲监一的铁门被打开,然后满意地看到越星河被拖了出来。

连日的饥渴,以及身上的各种伤痛已经让越星河无法再站立,他死死地抱着怀里的阿傻,被金龙卫挟住双臂押到了余九信的面前。

余九信打量了一下满身是伤的越星河,走到对方面前,问道,“越星河,我看你伤得不轻啊,对你用刑一事,谷主交待过,如果你不宜立即接受用刑,可以先予以治疗,待你休养好了再补上前刑。不过我向来知道你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你觉得你是先要治疗呢,还是先要用刑?”

越星河抬头看了看余九信,慢吞吞地说道,“你既早有打算,何必问我。”

连日的缺水已经让越星河的声音异常干哑,他的唇上也布满了皲裂的痕迹,甚至连那双往日总是精神奕奕的碧眼也显得黯淡了许多。

余九信冷笑一声,目示了左右的金龙卫一眼,对他们吩咐道,“既然他还有力气回话,说明他还抗得住。将他脱光衣物,绑上刑架准备用刑吧!”

金龙卫得了命令,立即取来几根一指长的铁针,他们将越星河按在地上,然后将铁针扎入了对方的穴位之中。

虽然之前陆逸云有制住了越星河的穴位,可他们毕竟还是怕这个武功非凡的大魔头冲开禁制,所以这才特意又补上了一层禁制。

越星河平静地躺在地上,双手仍是抱住阿傻不放,许十三看到那么长又那么粗的铁针最后都推入了越星河的体内,不由为对方捏了一把冷汗,可是越星河却似什么都没感到似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确定将越星河的要穴再次制住之后,金龙卫这才拿钥匙打开了越星河手足的镣铐。

镣铐卸下之后,对方的手腕和脚腕早已磨得鲜血淋漓,有的地方甚至可以看到白骨了。

待到越星河身上的衣服被用刀割开撕下之后,围在周围的众人这才看到了越星河的大腿上紧紧绑着一圈布条,不过那布条早就被鲜血浸得没了当初的颜色。

“这是怎么了,张铁?”

余九信记得越星河的大腿并没流血受伤,对方只是左腿小腿骨折而已。

张铁上前看了看也不由有些疑惑,他干脆蹲了下来,解开了越星河给自己简单包扎的伤口,这才发现对方的腿上居然出现了一个约莫汤圆大小的血坑,看那伤口血肉模糊,就好像是被利器生生剜走了一坨肉似的。

许十三吃惊地看着越星河腿上的伤口,他忽然想到了对方之前哀求他们救救阿傻的举动,胸口顿时一阵发闷。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在得不到帮助的情况下,最后居然选择了用自己的血肉来喂养那只小猫吗?!

“呵,这可是越教主你在自残?”余九信冷笑一声,眼中却依旧充满了厌恶。

越星河看都懒得多看余九信一眼,他的碧眼依旧直愣愣地望着头上半弧形的石壁,沙哑的声音很轻,但是也足以所有人听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余护法,你是嫌你丢了颗眼珠子还不够,还想我帮你再挖一只吗?”

余九信听见越星河这番话之后,整个人都后退了一步,他独目大睁,一只手缓缓捂住了伤眼的眼罩。

他的眼睛乃是十多年前随陆逸云围剿越星河的战役中而失去的,不得不承认,当时他年轻气盛太过轻敌,全然不理会陆逸云的告诫率众与越星河狭路相逢。若非当时他手下的侍卫们拼死帮他杀出一条血路,或许他失去的就不仅仅是一只眼睛了。

直到今日,他都依旧时常发噩梦,梦到越星河是如何笑着逼近自己,再怎样神色狰狞地伸出手指活活剜走了自己一只眼睛。

夺眼之痛,他永不能忘!

看见余九信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张铁立即上前踹了越星河一脚,斥道,“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一会儿有你好看的!”

越星河无所谓地笑了笑,随后便被金龙卫们又拉扯了起来拖入了刑房之中。

因为要把越星河固定到刑架上,金龙卫不得不强行把对方紧抱的死猫取出。

许十三在一旁看见他们为了逼越星河放手竟用力掰断了对方的手指,顿时急了。

“诸位大爷,要不让我来劝劝他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铁瞪了许十三一眼,余九信却是点了点头,毕竟,如果有些事一旦过度,那么陆逸云必定不会罢休。

就像上次打断越星河左腿的金龙卫一样,上去之后陆逸云便开始严厉追责,不仅让这几位在风华谷中素来身份优越的金龙卫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打,还把他们全部罚去了思过崖面壁半年。

越星河紧紧抱着阿傻的尸体,死活就是不肯松手,他看见许十三靠过来,依旧是充满了警惕。

“滚开!”

“把阿傻给我吧,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它的。真的,我不骗你。”

越星河冷冷一笑,抬头斜睨了许十三一眼,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给,谁也不给!阿傻是我的,是我的!”

余九信看越星河这般痴狂的样子,心里倒是有些高兴,当初得知越星河被关押在地底石牢最深处之后,他便一直期待着对方有朝一日能不堪忍受囚禁而自尽或是疯癫,而现在,那个害自己失去一只眼睛的大仇人似乎真的开始疯癫了。

“哼,罢了,他既然要抱住那只死猫就让他抱住吧,反正也不是不能用刑。把鞭子给我。”

一根长鞭很快被递了过来,余九信亲自接过之后,在早就备好的水桶里沾了沾水,这才对准紧抱着阿傻瘫坐在地上的越星河猛然一挥,站在一旁的张铁也开始了冰冷的报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道红色的血痕很快在越星河的后背上绽开,他闷哼了一声,碧眼死死地盯着怀中的阿傻,双臂也将对方抱得更紧了一些。

没有听到越星河的惨叫声,余九信也不着急,他又猛然挥出去了几遍,直把越星河打得趴倒在地。

许十三何曾见过如此残酷血腥的刑罚,他颤抖着站在一旁,看着越星河将阿傻紧紧地护在怀里,满身都是伤口和血迹,形容甚为凄惨。

突然,一声惨叫终于从越星河嘶哑的嗓子中被逼了出来。

余九信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鞭子抽到了对方腿上的伤口上。

“哈哈,这声音还不错。越教主,再叫大声些!”

他狂笑一声,又是几鞭落在越星河的伤口上,这下越星河也无法隐忍更多,当即便痛得哀嚎不断,身子也在地上痛苦翻滚了起来。

可他虽然哀嚎惨叫,可是口中却不曾有半句恳求之言。

到最后越星河已被余九信抽打得连贴地翻滚都不再能做到,只如一具尸体般躺在地上,麻木地接受着余九信的酷刑折磨,间或几声低低的呻吟显示他还活着。

一百鞭在张铁冰冷的嗓音中终于结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十三此时已满头是汗,不经意间,他的双眼已是酸涩非常,只怕再看下去就要掉出泪水来了。

余九信丢了鞭子,长长地出了口气,这才笑着对跟随自己而来的金龙卫和张铁说道,“这趟可真是痛快了。”

说完话,他轻轻踢了踢躺在地上已不怎么动弹的越星河,又对张铁吩咐道,“谷主说了,罚归罚,可是不能把人弄死了。你赶紧去弄点盐水来,给越教主好好洗洗伤口。省得谷主以为我们故意苛待他。”

许十三看着张铁很快弄来了一大桶盐水,那水里甚至还可以看到盐粉溶解的痕迹。

余九信亲自拎起捅,猛地朝趴在地上的越星河身上倒去,一桶盐水暂时冲洗掉了对方身上的血迹,却又将越星河活活痛醒。

“啊!”越星河无力地惨叫一声,身子开始慢慢地蜷缩了起来,而他身上的伤口很快又开始溢出新的血液。

“好了。把他的手脚锁上押回去吧。”

余九信丢开了桶,独眼里渗透着恶毒而凶狠的目光。

金龙卫受命上前将越星河拽了起来,这时许十三才看到对方双唇微张,双目紧闭,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他还活着。

而之前被越星河紧抱着的阿傻也已经从对方无力的手中滑落了下来,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沉重的铁镣再次锁住了越星河早就被磨得血肉模糊的手腕和脚腕,金龙卫们拉着那些铁链,直接将越星河提了起来,像抬个畜牲似的将对方扔回了甲监一的监房床上。

随后余九信便带着金龙卫离开了监房,张铁送走他们之后,回身去石室里拿了一堆药膏出来,然后又走进了甲监一。

他看见越星河躺在床上,也不多话,当即便挖出了两团药膏狠狠地涂抹到了对方还在流血的伤口上。

大概是药性过于刺激,越星河即便在昏迷中也痛得浑身痉挛了起来,张铁却只是冷笑着继续着手上大力的动作,直到将越星河身上的伤口全部用药膏抹了一遍。

最后,他掐开越星河的嘴,硬塞入一枚碧色的药丸用水灌下之后,这才对许十三吩咐道,“把这间屋子好好收拾下。一会儿晚上给他熬点药粥送进来,当然,到时用灌的就行,不必管他舒不舒服。”

许十三木然地点了点头,这才缓缓靠近了越星河的身边。

他看着对方仍在无意识抽搐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拿过了一旁的被子替越星河盖上。

“对不起。”许十三在昏迷的越星河耳边这般低声说道,他看着对方那张饱含痛苦的英俊面容,心中已是无比悔恨。

即便是恶人,也不该,不该被践踏到这个地步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风华谷修建于群山之中,谷中四季如春,各种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堪比人间仙境。

这里不仅是当今最美的世外仙境,亦是江湖之中历来的所尊崇的正道核心。

往届的风华谷主一般身兼着武林盟主之职,唯有到了这一届,因为竭力维护越星河之事,陆逸云不得不辞去武林盟主之务。

不过尽管如此,风华谷却依旧向武林正道提供着自己的力量,所以平日陆逸云的公务亦是十分繁忙。

风华谷光明宫中,陆逸云正端坐在上方,与席下的诸位正道掌门共商要事。

或是性情所致,陆逸云长年都戴着一副青铜面具示人,除了几位江湖元老以及谷中近身之人外,其他人并不能看到他那风华绝世的样貌。

他与前来寻求各种帮助的诸位掌门谈好之后,这才挥了挥手,唤来协助自己处理外务的右护法谈天朗去做仔细安排。

不一会儿,一名青衣小厮匆匆地出现在了光明宫门口,负责守卫的紫衣卫见了他却是没有阻拦。

陆逸云正和谈天朗交待着诸项事宜,见了那青衣小厮之后,却是立即转过身来,挥手把那小厮唤到了身边。

那青衣小厮长得眉清目秀,敷面红唇,此时却是一副着急的模样,看上去竟又更添了几分俊俏。

他向诸位座下的掌门施礼之后,随即便上前在陆逸云身旁贴耳说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逸云微微一愕,立即起身对诸位掌门告辞。

“剩下的事便由谈护法来处理吧。我尚有些别的要事亟待处理,便不多作陪了。回头处理完公事,还请诸位赏脸在谷中吃顿便饭。”

说完话,陆逸云果然立即随那青衣小厮走了出去。

谈天朗在旁见了,眉间微微一皱,却很快又换出副笑脸,招呼起了面露不解的几位掌门人。

“十八,少爷为什么又开始哭闹了?”

陆逸云一边快步疾行,一边对身旁紧跟着的青衣小厮问道。

被叫做十八的青衣小厮在陆逸云身后跑得气喘吁吁的,他擦了擦汗这才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起初少爷还好好的,我喂饭他也吃,可吃着吃着他就忽然大哭了起来,打翻了饭碗不说,又开始乱扔东西不说,还要打我!”

正前方的花海之前一群紫衣卫伺立,花海之后隐隐出现了一座修得极为富丽堂皇的宫殿,而那里便是陆逸云平日起居休息的逍遥宫。

陆逸云带着青衣小厮跨入了五颜六色的花海之中,在鲜花铺就的道路上踏入了清幽的逍遥宫。

守卫的人只守在逍遥宫外,而这宫内却是没一个人看守了,只有几名同样身着青衣的小厮在仔细做一些洒扫。

刚踏入逍遥宫,陆逸云就听到了儿子嚎啕大哭的声音,他飞身一跃,也不等身后的人,便径直来到了儿子所在的房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走到门口,一个木偶立即飞了出来,陆逸云抬手一挡,这才接住。

摘下面具之后,陆逸云立即快步走了进去,一个十来岁年纪的大小子此时正在床上哭闹不止,他虽然穿着华丽整齐,可是衣服上却满是各种脏兮兮的颜色,而那张本是生得颇为俊俏的脸上此时却因为哭泣而皱成了一团,看上去竟有几分不合年龄的可笑感。

“乖儿子,爹爹来了,莫哭莫哭。”

陆逸云那双飞扬之中略带傲然的眉眼在看到这个哭哭啼啼的孩子时,顿时流泻出一腔怜爱。

他也不顾那孩子把床上弄得到处都是饭菜,穿着一袭奢华的红底墨纹款式的宽袍这就直接上了床。

面对哭闹的儿子,陆逸云伸手就把那孩子抱在了怀中,可冷不防,他的脸上很快便挨了重重一巴掌。

原来是那小子没地方撒气,此时正好陆逸云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开始撕打起了对方,冲对方撒气。

“阿傻吾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十八哥哥不是待你好好的吗?”

陆逸云也不躲闪,只是硬生生地抗着儿子疯狂的撕打,很快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便出现了几道淡淡的抓痕。

“呀!!!啊!!!”阿傻只是尖叫哭泣着,他光用手打陆逸云似乎还不解气,干脆抓起陆逸云抱自己腰间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陆逸云皱了皱眉,看到自己的虎口处竟已被咬出了血来,不由苦笑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知道他身为风华谷主,不仅继承了上一代谷主百年功力,更修习了江湖中与墨衣教的问天决并称为第一奇功的潇湘谱,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便说是已臻化境亦不为过。可此时,他却被一个傻儿子弄得一身是伤。

陆逸云知道,这是他自己造下的孽,躲也躲不掉。

十六年前,一次关外出行让他巧遇了刚练成问天决出关的越星河。

那时两人都年轻气盛,言语之间互不相让,尔后更是动起手来,可谁知道最后一番交手下来竟让二人生出相逢恨晚之感。

之后,越星河便亲自带着陆逸云游历天山等关外胜景,两人携手同游的时日之中陆逸云与越星河又互相生出超越兄弟之情的好感。

虽然知晓男子之恋颇有悖常伦,但是两人毕竟是两相爱慕,感情甚笃,陆逸云也抛却了以往对男子相恋的成见与越星河共赴云雨,更互相约誓约——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只是当时两人皆可有重任在身,陆逸云乃是新任武林盟主,亲到关外查探死灰复燃的墨衣教的行踪。

而越星河也才从师傅手中继任教主,野心勃勃,试图杀回中原,报当年被赶到关外之仇。

两人虽彼此深恋,可也都知晓肩上责任重大,故而竟是互相欺骗,隐瞒身份。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墨衣教势力在关外,很快便有人查出了陆逸云这位新任盟主的身份。

而得知陆逸云身份后的越星河却是惊骇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与本该是宿敌之人恋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起墨衣教历代教主的宏愿,越星河已不能再顾忌情情爱爱之事,他深知陆逸云的武功在自己之上,乃是墨衣教最大的敌人。

为了除去陆逸云,他不惜动用了墨衣教的镇教奇毒紫渊蛇藤。

趁着与陆逸云假意欢好之际,越星河亲自将紫渊蛇藤所炼制的毒药放入了为陆逸云准备的酒中。

这紫渊蛇藤毒性奇特,初时中毒者毫无反应也无从察觉自己已中剧毒,但三十日之后毒性便开始慢慢发作,先是让中毒者五感渐失,接着使中毒者肌肉溃烂,最后中毒者会在忍受着身体活活溃烂腐败的剧痛之中化作一具白骨。

这种毒委实霸道恐怖,但是越星河也知晓,如果自己不对陆逸云用这种奇毒,只怕是杀不了对方的。

虽然他也迷恋眼前这风华绝代之人,可是为了霸业宏图,越星河也能狠下心除掉对方。

越星河原以为陆逸云事后必会中毒而亡,正准备届时待对方身亡的消息传出之时便率墨衣教众突袭中原各派。

而陆逸云返回中原后毒发的第一日,药王便诊断出这是墨衣教独有的紫渊蛇藤之毒,他倾尽毕生功力替陆逸云压制了毒势之后便溘然而逝,更告诫陆逸云定要小心这下毒之人。

陆逸云自然不是傻子,很快他便派人查探到了墨衣教的消息,令他吃惊的是,墨衣教的新任教主竟有着一双碧眼。

而那个同样拥有着一双碧眼,总是笑得潇洒快意的男人便是墨衣教的现任教主。

陆逸云怎么也没想到越星河会这么狠心给自己下这样的剧毒,可他身为武林盟主,却也是不能再只考虑两人之间的儿女情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很快在风华谷长老的帮助下,陆逸云便制定出了一个让越星河上当的圈套。

想来当时对方给自己下毒后却让自己离开,必定是在等待自己毒发之时有所行动,而药王牺牲性命之举,却足以让对方的阴谋满盘皆输。

接下来,便是墨衣教中计大败,越星河亦正式露面与陆逸云刀剑相向,尔后更是长达两年的正邪血战。

两人抛却前情,各自为了自己的阵营针锋相对,一时间,血流成河。

最后,当正道众人攻入墨衣教总坛之后,陆逸云却看到了消失好一阵的越星河怀抱着一个小孩想要逃走。

只可惜越星河到底是寡不敌众,最后力竭被擒。

陆逸云看见昔日爱人落魄狼狈,一时竟也无法恨对方给自己下毒之事,而越星河随后却又告诉了他一个惊人的事实。

那就是……他怀中的小孩乃是两人的儿子。越星河身上流有西域绮罗族之血,所以才会出现双眼碧色的特征,而就连他自己也不知的是绮罗族之人除了双眼碧色之外,男子亦可在情投意合的情况下为男性爱人暗结珠胎。

昔日,越星河与陆逸云真情以对,几番云雨之后,竟令他不知不觉种下二人婴胎却不自知。

待到身体异象一日多过一日,越星河才惨然无措,想起往昔与陆逸云也算相爱一番,又考虑或许这个孩子以后可以做来威胁陆逸云的筹码,越星河到底是没舍得打掉这个孩子,只是暂时退居幕后生下了这个冤孽之种。

可谁料,墨衣教没了他这个主心骨的支撑竟是兵败如山倒,很快便连关外的优势也尽数失去,最后更是被人攻入了总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随后,陆逸云收养了这个因为当初越星河难产而出生后就变得痴傻的孩子,更因为百般袒护越星河一条命辞去了武林盟主之职,以将越星河终身囚禁为代价,赎下对方一条残命。

只可惜……十三年过去,他们两人纠缠于爱恨之间依旧不得解脱。

陆逸云知道越星河的骄傲令他对囚禁他的自己深恨不已,可是面对那些被越星河以及墨衣教屠戮的兄弟属下,陆逸云又如何能全然放过对方。

或许,这一生,他们都会在彼此折磨中挣扎到死。

念及过往种种,陆逸云长叹了一声,他所处的身份,就决定了他不能明目张胆的表现出越星河的怜悯与情意,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将满腔的爱都给予两人的儿子身上。

大概是在陆逸云怀中打闹得累了,阿傻这才稍微安静了下来,他嘴角吧嗒吧嗒地流着口水,就这么扑在了陆逸云的怀里睡去。

看着儿子傻乎乎的睡颜,陆逸云倒是欣慰地笑了起来,他将对方抱在了怀中,叫十八赶紧让人把床单重新换了,这才将人轻轻地放回了床上。

刚要给阿傻脱下裤子,陆逸云的脸上又挨了对方无意识的一脚,他轻轻揉了揉自己被踢得酸痛的鼻梁,不由摇了摇头。

或许这个儿子真是代替越星河来收拾自己的冤家吧?也是……谁叫自己没办法放过越星河呢。

“你稍稍张张嘴吧,不然用灌的也只是你自己难受而已。”

许十三拿着装满了药粥的特制小壶坐在越星河的身边,对方依旧双目紧紧地闭着,或许是因为身体的痛苦抑或是内心的愤怒,他紧咬着牙关,重重地喘着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突然,那双碧眼缓缓地睁开了。越星河冷冷地看了许十三一眼,声音嘶哑地问道,“阿傻呢?”

许十三微微一愣,赶紧回答道,“这里没办法埋葬它,我只得将它尸首烧了,遗骨我都留了下来,放在一个木盒子里。若你要的话,我回头便给你。”

听见那只陪伴了自己两年的猫儿已化作了一堆白骨,越星河茫然地眨了眨眼,接着闷闷地咳嗽了几声,然后满面厌倦的又把那双眼闭上了。

“喂,既然你醒着就好好张嘴让我把药粥喂你喝了吧。”许十三好言相劝道。

越星河哼了一声,倔强地把头转了过去,依旧是副不予理会的样子。

还好张铁没有跟进来,不然许十三料想,以对方对越星河的厌恶必定是会不择手段也要把药灌进去的。

无可奈何,越星河现在伤得这么重,要是不吃不喝只怕会死得更快,虽然强行用灌的手段并不仁慈,可是他们却不能坐视越星河再继续这样虚弱下去了。而且许十三也看得出来,谷主为了这个人颇费心思,若是知道对方现在这般,只怕也是心痛不已的吧。

既然好言相劝不起作用,许十三也只得用强。

好在越星河体内制住他要穴的铁针仍未取走,而且他的手足亦被牢牢锁住,许十三一时倒也不怕会像杀害吴老那样再伤害自己了。

他鼓起勇气掐开了越星河的嘴,将壶嘴的弯曲处小心翼翼地抵到了越星河的咽喉,然后将药壶微微一倾,这才迫使越星河开始吞咽起了被熬得很稀的药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毕竟是用灌的,越星河也不轻松,他费力地吞咽了一些,很快却又被刺激得咳嗽连连。

不过越星河向来好强,此时既然无法反抗,他却也不使劲挣扎躲避,只是攥住了伤痕累累的双手,默然地忍下了灌食带给自己的痛苦。

而许十三正托着他的下巴,丝毫不敢放开,直到把所有的药粥都灌入对方口中后,这才拿开了药壶。

看见越星河咳得厉害,许十三赶紧拿了湿帕子替对方擦了擦嘴。

“真是的,叫你稍微配合一下,你又不肯……你看,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

越星河稍稍平复了咳嗽,这才缓缓睁开了眼。

他瞪了眼许十三,顿时吓得对方连退了三步。

没一会儿张铁就拿着替越星河涂抹的伤药进来了,他看到被吓得站在一旁的许十三,颇为不屑地推了对方一把,然后上前对越星河质问道,“阶下之囚,你还耍什么威风。哼,你别仗着谷主一心保你,你就真以为自己是这地底石牢的大爷了!我可和老吴不同,不会拿什么好脸色对你!”

说完话,张铁上前便掀开了越星河身上的被子,将对方径直翻了身。

因为之前的伤口粘连着床单,越星河如此被人猛然翻身自然又将背后尚未愈合的鞭伤撕裂得厉害,他浑身一颤,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铁冷冷一笑,挖出药膏便用力地涂抹到了越星河的伤口上。

许十三在旁看到越星河先是痛得浑身发颤,继而却大声地狂笑了起来。

谁也不知道这个疯狂的男人到底在笑什么。

凄厉的笑声回荡在封闭的甲监一监房中带给人一种极为不舒服的压抑感,张铁快速地给越星河擦完药,又将对方翻了过来,这才冷然问道,“越星河,你笑什么?”

越星河只是大笑,那双碧眼里充满了讥讽之色,半晌,他才斜睨着张铁,轻声说道,“我笑你们个个其实都恨不得杀了我,可还得违心的照顾我,生怕我死了。你说我怎能不笑?”

这一句话激起了张铁极大的愤怒,他猛然一丢手中本来准备好给越星河服用的药丸,一把上前就紧紧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你这魔头,当年我妻儿何其无辜,却死在你墨衣教的烧杀之下,你们这帮魔教中人,人人得以诛之!谷主仁慈,留你一条贱命,你竟还敢挑衅,今日我便杀了你,日后就算要偿命给你也值当!”

“唔!”

越星河碧眼怒睁,却被张铁的双手掐得一个字都说不出,他抬起被锁住的双手一把拉住了那双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不甘心地挣扎了起来。

许十三此时已是呆了,他没想到原来张铁与越星河之间还有这般旧怨,也难怪对方一直对越星河都是副憎恨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谷主明令他们要照顾好越星河,如果张铁真杀死了对方,那么难以交待一事倒罢了,只不知谷主会多么伤心难过。

“张爷,你冷静下啊!你也知道谷主护他,你若杀了他,谷主又怎么办呢?”

“你给我滚开!今日我便为天下除害!就算谷主要拿我千刀万剐,我也要杀了越星河这混账!”

许十三急忙上前就想去拉住冲动的张铁,可对方身高体壮,手肘一回便把他撞倒在了地上。

毕竟越星河重伤在身,而且手足穴位都受制,此时的他竟毫无办法从张铁的手下逃脱出来。

没一会儿,越星河已是被掐得脸色通红,嘴里也发出了嘶哑的喘息声,忽然他猛地抬手将腕间的铁镣砸在了张铁的额头上,砸得张铁大叫了一声。

捂着受伤流血的额头,张铁已是气得双目发红,他拽住越星河双腕的铁链将对方拖下了床,然后直接一脚踏在了对方的胸膛上。

张铁乃是习武之人,这一脚下让越星河已是一口淤血喷出。

看见张铁真的要取越星河的性命,许十三慌乱之下,这才想起了吴爷当初教自己的向外发出讯号的暗门。

他趁着张铁正在狂躁之际,立即飞身回到他与张铁同住的石室之中,在暗门处摸到那根铁链后,他使劲地拉动了三下,向在上一层的老胡等人传递出了求救讯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做完这一切之后许十三立即又回到了甲监一中,他看见张铁泄愤般地踩踏着蜷缩起身体正试图减轻伤害的越星河,急忙上前抱住了对方的腿。

“张爷,求求你不要杀他,他是罪人,可是他已经有了应得的惩罚。被关了这么多年,岂不比死更难受,你现在杀他,也只是帮他解脱而已啊!”许十三绞尽脑汁才找出这句话来劝解张铁,他紧张地瞥了眼因为剧痛而忍不住低低呻吟的越星河,不知是不是错觉,对方那双望向自己的碧眼里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滚啊,别以为你也是风华谷的人我就不敢杀你!谁要阻我报仇,我就杀谁!”

张铁回头怒视了拽住自己踢打着越星河右脚,一个巴掌就打了过去,许十三的头脑顿时一晕,鼻血也随之汩汩流了出来,可他知道自己责任重大,仍是死死地拉住对方不肯放手。

很快,上面的人得到讯息后,几名金龙卫一并都冲了下来。

他们还以为是越星河又故态复萌想要逃狱杀人,可当他们冲进打开着的甲监一时,却只看到了满身是血躺在地上的越星河,以及被十三苦苦拉住的张铁。

金龙卫看到这情景,立即上前制住了张铁。

张铁犹自不服,只是发了疯一样的大喊大叫。

“为什么不杀了这畜牲!为什么还让他活着?!”

“你冷静下!”押住他的金龙卫怒斥了一声,立即随手点中了张铁的睡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尔后,很快便有人将越星河搀了起来扶回了床上。

越星河被张铁伤得厉害,口鼻之中都开始流起了鲜血,他缓慢而痛苦地喘着气,双眼之中也开始渐渐失神。

“不好,这个样子只怕不能瞒下去了。”

随行而来的白髯张老探查着越星河的伤势,神情严肃地摇了摇头。

老胡吓得胡须都快翘了起来,他上前看了看越星河那张惨然的面色,急得狠狠跺了跺脚。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张铁为什么忽然会要杀他?!”

话音一落,大家都把目光纷纷投向了许十三,许十三也只好将之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听见竟是越星河故意激怒了张铁,老胡无奈地叹了一声,“这厮真是阴险狡诈,就算是自己想死,也非要拖人下水才高兴。要是谷主知道了,我们这一摊子人都得有麻烦!”

“可他伤得这么重,若不让谷主知道,麻烦或许会更多。继续把他留在这下面,老夫可没有把握留住他的性命。”

白髯老张拧起了花白的眉,亦是一声长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那只有把人交给谷主处置了?”老胡咬着烟杆,有些茫然地向金龙卫们询问道。

“这件事都是他惹出来的。他必须去给谷主交待。”金龙卫中一名首领似的疤面男人慢慢走了过来,他指了指已昏睡过去的张铁,又顺手指向了傻愣愣站在一旁的许十三。“还有你,整件事你最清楚前因后果,你也去给谷主交待。”

最后,他看了眼不断在呛咳吐血的越星河,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对方体内的几枚制穴铁钉都拔了出来,然后起身对其他几名金龙卫吩咐道:“去把押越星河上去的东西准备好,我们马上带他上去交给谷主亲自处置。”

看见儿子好不容易睡了过去,陆逸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脱了儿子的衣服和裤子,然后将绑在对方身上的尿布一并解了下来。

别看这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可是因为脑子的缘故依旧是连拉屎撒尿也不会说,高兴了就直接拉在裤子里。

十八看着陆逸云耐心地替阿傻换着新的尿布,不由说道,“谷主……您这样照顾少爷一辈子也不是个办法啊。”

“他是我的孩子,若我都不照顾他,谁还来照顾他呢?”陆逸云轻笑了一声,替阿傻换好尿布之后,又替对方穿回了中裤,盖上了被子。

看见阿傻熟睡的模样,陆逸云一时也有些发愣,前几日越星河试图逃狱甚至杀死了看守他多年的老吴,自己也不得不下令对他施予惩戒,这一次的惩戒并不轻,也不知对方伤得重不重?

说起来,阿傻这孩子虽然见了自己都不太听话,可每次越星河上来之时,他却是极为欢喜的。

只可惜这么多年,怕越星河会狠毒到利用孩子威胁自己,自己也是连一次拥抱的机会也没给他们父子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是越星河不是墨衣教的教主,而自己也不是风华谷谷主,那么他们是不是能像平凡人家一样,享受着天伦之乐呢?

心中的臆想到底是臆想,陆逸云见孩子睡了,也不想吵到对方,这就起身准备出去继续处理谷中未尽的事宜。

“好好看着少爷,若他哭闹你便来光明宫寻我便是。今晚的晚饭,等我回来喂吧。”

陆逸云边说话,边拿起放在一旁的青铜面具又戴了回去,遮盖住了脸上被儿子踢打出的一些浅淡伤痕。

每次十八看到陆逸云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总在照顾了少爷之后会留下伤痕,他便暗自心痛,这小少爷也实在太糟蹋这位风华绝代的谷主了。

“替他穿上衣服,快。”

总不能把个赤身裸体满身是伤的越星河就这么押上去,金龙卫从甲监一的衣柜里找出了一套墨色的长衫,让许十三帮越星河穿上。

越星河此时被张铁伤得够呛,只不过一口硬气仍是让他勉强坐了起来,看见十三拿着衣服朝自己走来,他只是捂嘴咳了几声,这便由对方伺候着把衣服穿上了身,许十三跪下替越星河穿上靴子的时候,这才惊见对方足腕也已被重镣磨得几可见骨,其实虽然犯人需要戴上镣铐,但他们也没阻止越星河自己缠裹腕部防止磨伤,对方这么放任不管,竟是有些自残的意味了。

“得罪了,有些事还请多担待。”

疤面金龙卫上前搀起了越星河,看了看对方手腕上的磨伤,皱了皱眉,叫人撕了一些布条亲自替对方缠到了腕上之后,这才拉住对方的双腕在身后锁住,然后又依法将越星河的双脚也这般处理了一番再锁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越星河闷闷地咳着,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现在的身体光是站着已是难以支撑。

他冷淡地看眼扶住自己的金龙卫,嘴角噙起一抹桀骜的笑意,随即便又将双眼闭了起来。

紧接着疤面金龙卫便如之前越星河被带上去那般取了布团将对方的嘴堵了,用绳子勒住双腮,又以黑布蒙了双眼,再以木塞堵耳,最后替他戴上了那个厚重沉闷的狮面铁头紧紧锁住。

今时今日一身伤痛的越星河比不得以前的他,他在铁头下不断闷声咳嗽,魁梧的身躯也是一阵不由自主的发软,而他受伤的腿亦是几乎寸步难行。

看着越星河艰难的迈步,金龙卫们心想这么慢吞吞地走上去,只怕越星河不被痛死也被闷死在那铁头之中。

虽然坏了规矩,但是他们也不想真弄死对方,不然陆逸云那边是无法交待的。

最后还是老胡出了个主意,叫人临时坐了一张担架,然后将越星河抬了上去,用黑布盖住全身后再以绳子捆绑固定了几圈。

绳子绑到越星河断腿时,铁头中又是一阵闷哼传出。

两名金龙卫一前一后抬了越星河,又有两名则挟住了昏迷的张铁。

“我们这就马上离开了。这里好好收拾下,说不定很快又回押他回来住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疤面的金龙卫首领神情严肃地吩咐了一通之后,这才挥手带着手下们脚步匆匆地离开了甲字监。

陆逸云回到光明宫之时,之前的几位掌门已去别处用膳了。

想起之前自己心中惦念着越星河受刑之事,陆逸云随即便遣人将左护法余九信召了过来。

“余护法,对越星河用刑处罚之事可已办妥?”

按理说这种事交待下去之后是不需要陆逸云这个谷主亲自过问的。

余九信自然知道那张冰冷的青铜面具之后有着怎样一张关切的面容,他淡淡笑了笑,对陆逸云回复道,“回禀谷主,一切都已妥当。照您的吩咐,已让越星河禁食七日,期间每日都有送去清水一碗,之后那一百鞭刑……属下怕下人办事不利,便亲自下去替谷主办了。”

面具掩盖了一个人真实的表情,陆逸云坐在黄花梨木所雕的太师椅上,白玉般的指节已是情不自禁地抓紧了扶手。

他看着余九信那只闪烁着恶毒光芒的独眼,很明白对方有多么痛恨亲自夺走他一只眼睛的越星河,而要不是自己当年势要保全越星河,只怕余九信便是那第一个要杀越星河之人。

“我……知道,越星河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你。”

陆逸云缓缓站了起来,他目光纠结地看着这个与自己情同手足的好兄弟,痛苦地低下了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年,他不是不知道余九信或许会利用手中掌管刑堂之机收拾越星河,可他竟默许了这一切。

于情,他对不起越星河。于理,他却对不起余九信。

越星河欠下整个中原武林的血债的确太多太多,然而众人杀他报仇的机会却被自己在一己私欲之下强行阻止,可当年那些受害者们若想从他身上讨还一些血债,他又能再说什么。

虽然他每年都会代越星河去公祭大会上长跪受辱,但陆逸云的内心之中依旧对那些死难者充满了深深的愧疚。

好在这些年来余九信一直很克制,并没有过多找借口折磨越星河,只不过对方这一次居然亲自下去给越星河用刑,陆逸云不得不怀疑,对方的耐性是不是在岁月中渐渐耗尽了。

“可我还是要求看在阿傻的份上,不要杀掉越星河。”

陆逸云伸出手在余九信的肩上轻轻的一拍,他看到对方脸色微微一沉。

余九信侧目看了眼陆逸云,独目之中冷光一转,继而冷笑道,“谷主,您放心。我既然答应过你不会杀他,就绝不会违背这个誓言。不过,说实话,我真是一点也不想他好过。还有一句话,谷主,我也不知当不当说。”

“你说便是。”

“你自以为为越星河付出颇多,可他这种人是绝对不会有任何感恩之意的。要不然他当年也不会狠心给你下那天下至毒了。这种蛇蝎心肠不思悔改之人,是不可能会如你所愿的。现在不管是谷外,还是谷内,要求将他处死的人是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谷主,你只怕很难交待了。届时若四位长老出关,你又该如何应对他们?四位长老嫉恶如仇,想必是绝不会允许越星河活在世上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面对余九信的诘责,陆逸云只得苦笑,他负手在身后,昂首缓步往门外走了去,一边走,一边淡然回应道,“我说过,只要我活着一日,越星河就会留在风华谷一日。我绝不会让他比我先死。”

“谷主!”

余九信看着陆逸云潇洒而出的背影,忍不住怒吼了一声,可很快他的独眼里便流露出了深深的悲伤与……嫉妒。

越星河的伤势不轻,始终经不起耽搁,金龙卫们也为此加快了步伐。

许十三抱着装着阿傻骸骨的盒子跟在后面,一路上除了大家急切的脚步声之外,便是越星河从黑布下传出的微弱呻吟。

他一定很痛很痛,不然绝不会在风华谷的人面前示弱。

到现在,许十三依旧没有明白为什么之前越星河会在望向自己的时候露出一丝笑意,那一丝笑意并非意味着解脱,反倒像一只野兽眼中闪烁的狡黠光彩。

有着金龙卫在前面开路,许十三这次离开地底石牢比上次下来要快了许多。

一路上所有人都凝神屏息,目送着他们快步离开,没有一个人多问一句,也没有一个人交头接耳。

一切都安静得可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久违的阳光出现在许十三面前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习惯,下意识地便抬手遮了遮眼。

突然,前面担架上越星河发出了一声悠长的痛哼,让大家都为之捏了一把汗。

疤面的金龙卫首领大声对正守卫着通往石牢山洞的一名紫衣卫喊道,“动作快些,赶紧差人去通知谷主和长生堂的人!甲监一的人重伤了!”

对外的时候,他们一般都是不会叫越星河的名字的,只以甲监一的称呼来代表对方。

甚至谷中还有许许多多人连甲监一这个称呼都不知道。

几个月前,许十三想,自己也是那样一个蒙昧无知者。

石牢就修筑在陆逸云所居住的逍遥宫后山,所以越星河很快便被金龙卫们从后门抬入了安详宁静的逍遥宫之中。

许十三还是第一次踏足谷主所居住的宫殿,他紧紧抱着阿傻的骸骨,张望着这座修缮别致的宫殿,心里也忍不住多出了一分羡慕。

几名面容清秀的青衣小厮此时在大殿之中你说我笑,丝毫没有注意到金龙卫们何时进来的。

待他们看到来势汹汹的金龙卫之后,立即跪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疤面男人也没空搭理他们,只是一边抬着担架快步向前,一边命令道,“去把十八叫来,让他安排下甲监一。”

十八?这个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好类似。不过许十三也知道,风华谷中人经常收养外出所遇到的无家可归父母双亡的孩子抑或是昔日为武林献身的遗孤,之前有名字的则按以前的名字叫,若是名字遗失了,便按收养他的人加上数字取名。

而许十三则是被风华谷一位姓许的管事所收养,而又因为他是谷中许姓人所收养的第十三个孩子,所以他才被取名叫许十三。

不过他们这样的孩子在偌大的风华谷中终归是少数,相互之间也难免因为同病相怜而生出一丝互相怜惜之意。

出现在许十三面前的男子,约莫十七八岁,正值青春年少,俊俏而活泼。

看见对方笑吟吟走过来之时,许十三的脸已经是有些不由自主的后了,虽然他所见过的霍青亦是俊美之人,而谷主更是风华绝代,不过两人毕竟年龄教他更长,身份亦是煊赫至极,许十三的心中也是不敢多有他想,而如今见了这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十八,又与自己年龄相差不多,一时间,许十三的心里也多了一丝自己也说不清的感受。

“这是怎么了?今日不是甲监一上来的时候啊,我这里也没接到谷主的命令要他上来呢。”

十八方才才带人收拾好了被他家那阿傻少爷弄得一塌糊涂的卧房,还没来得及休息,便听手下人说金龙卫带着甲监一那位上来了。

这不才下去大半月吗?怎么又送上来了?

十八面上带笑,心中却暗自沉吟思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左右看了下,没看到往日那个总是站得笔挺头戴铁头的甲监一要犯,却看到一张盖上了黑布又在外面横七竖八捆了绳子的担架。

疤面金龙卫看了看担架人被严严实实遮盖住的越星河,皱眉说道,“他在下面熬刑不住,伤得厉害,恐会有性命之忧。所以我们才自作主张将他弄了上来。”

“那,那先把他带去谷主的房间吧!”

十八知晓这人的生死乃是谷主心中一等一的大事,随即也撤下了笑脸,面露凝重,然后挥手让金龙卫跟随自己赶紧转入了一道回廊之中。

许十三也懵懵懂懂跟了上去,这回廊两侧都是满天神佛的画像,极为精致细腻,而回廊的尽头则是一扇足足有两人高的雕花大门。

大门之后,便是风华谷谷主陆逸云的居所了。

一张圆形的雕花大床被半透明的纱绸帷幕遮挡着放在屋子的正中间,除了这张形状怪异的大床,屋里其他的普通家具也是应有尽有。

只不过许十三很快就发现了,这间屋里,最奇特的不是那张床,而是一张宽大的铁椅子,那张铁椅子上挂满了各种皮带和扣子,也不知到底拿来做什么。

而那些金龙卫将越星河从担架上解下来后,便直接将他扶到了那张在许十三眼里非常古怪的铁椅子上。

果然,越星河一坐上去,他们立即卸了他的手铐和脚镣,而是将他的身体用铁椅子上垂落的皮带和扣子紧紧固定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越星河大概是十分难受,他闷声咳嗽着摇了摇沉重的铁头,撞在铁椅子的靠背上发出一声铁器触碰的厉响。

十八也是少有看见越星河这般不安分,在他印象中,对方每次被带上来时都很安静,虽然浑身受缚,却仍有一股让人不敢冒犯的孤傲之气。

而如今的对方,看上去却那么软弱无助。

“他不是伤得厉害吗?这个东西也替他取了吧。”十八指了指那个让越星河觉得难受的铁头。

疤面的金龙卫首领摇了下头,无奈地说道,“这个东西只在地牢和谷主手中有钥匙,我们也打不开,得等谷主来了。”

说完话,他看了眼仍在昏睡中的张铁,叫人将他也扶到了一把木椅上,又叫许十三自己找张椅子先坐下,等陆逸云过来再说。

没多久,陆逸云便脚步匆忙地赶了过来,他此时仍戴着那副狰狞的青铜面具,未有那双淡墨色的眼里已是失了平素的镇静。

其实方才和余九信谈过一番之后,他已知晓这次余九信亲自出手,只恐越星河不会像以往那般好过,只是他没想到对方会伤得这么重,竟连地牢中首屈一指的老张也无法替他疗伤。

看见已经被锁上铁椅,不断因为痛苦抑或是愤怒而用铁头撞击靠背的越星河,陆逸云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虽然对方穿着一身干净的墨衣,但是那双露在外面的手却告诉了自己他伤得有多么厉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双粗大有力的手此时已是一片血污,骨节处更是血肉模糊,乃至白骨森森。

“这是怎么回事,林震?”陆逸云好不容易压抑下内心的急躁与担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一些。

林震便是金龙卫中的疤面首领人物,要不是之前的几个兄弟对越星河滥用私刑而被罚去了思过崖,这半年的当值本来是轮不到他的。

他也才率人下来几日,之前的事情并不算太清楚,可谁叫他倒霉,一下来便遇到了这种事。

“启禀谷主,据说是越星河挑衅张铁,所以张铁忍不住出手要置他于死地,好在……这位小兄弟及时上报,我才带人阻止了越星河。”

林震一边拱手向陆逸云回禀当时的情况,一边看了眼已经战战兢兢跪在一旁的许十三。

“张铁?是谁让他下去看管的?他与墨衣教有杀妻灭子大仇,怎能让他去看管墨衣教的教主?!”

陆逸云勃然一怒,仍不住厉声质问了起来。

满屋子都默然无声,而陆逸云也知道这件事自己问了也是白问,因为安排看守地牢的人向来由余九信亲自督派,不过以往对方从不会挑选与越星河有血海深仇的人下去,老吴亦是因为在风华谷效力多年,且言明不会另外苛待越星河之后才被允许在甲监看守的。

看来,余九信果然是开始动杀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难为对方忍了这么多年。

陆逸云无奈地长叹了一声,缓缓挥了挥手,“先将张铁暂时押在刑堂大牢之中,待我处理完越星河的伤势后才来问他。”

许十三抬了抬头,正撞见陆逸云那双美眸望向了自己。

“至于这位小兄弟,你就暂时住在逍遥宫中吧,回头我也有事要问你。”

说完话,陆逸云走到了越星河身边,他替对方解开了那些束缚住身体的带扣,然后将人搀扶到了床上让他更舒服一点。

“好了,你们都先出去,长生堂的人来了,立即通知我!”

将所有人的赶出去了之后,陆逸云随即才从屋中书柜的暗格里取出了打开越星河铁头的钥匙。

他小心翼翼地取下了钥匙,看到了脸色蜡黄的越星河,以及口中那团已染上血渍的塞口布,本想拉掉对方唇间麻绳的手竟吓得微微一颤。

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吩咐下人任何时候只要戴越星河上来必须这样牢牢的禁锢对方,越星河也不会受这么大的痛苦。

看见越星河又闷闷地咳了一声,陆逸云立即飞快地去掉了越星河口眼耳的束缚,他颤抖着抚摸着对方那张轮廓硬朗分明却充满了痛苦的面容,将自己脸上的青铜面具也摘了下来,轻轻呼起了对方的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星河,星河……你醒醒,你醒醒……”

好一会儿,越星河才缓缓睁开了眼,等他的眼中恢复了些许光彩,看清眼前之人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是一阵闷咳。

“是我御下无方,害你受苦了。”陆逸云轻轻托起了越星河的背,将自己的真气慢慢输入了对方体内。

越星河冷冷看了眼陆逸云,干裂的唇微微颤了颤,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反抗陆逸云的力量,只剩下一口气苟延残喘而已。

看见越星河的嘴角溢出乌血,陆逸云这才惊觉对方的内伤竟已如此严重,想必自己之前在地牢中与他交手时便已伤得不轻。

很快,十八便在外面禀告长生堂的人已经到了。

陆逸云正在专心替越星河输入真气治疗内伤,听到十八通传之后,他立即戴回了那副青铜面具,然后起身开了门。

长生堂乃是风华谷掌管医疗之处,专为风华谷中自谷主到囚徒上下一干人等以及从外面特地前来风华谷求医的人诊治。

介于此次事态危急,加之陆逸云的亲自命令,前来逍遥宫为越星河诊疗的乃是长生堂的堂主,被称为回春圣手的狄兰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袭白衣的狄兰生带着两名随行药童站在门口,这位回春圣手的神情看上去十分淡漠平静,与陆逸云的急躁焦虑恰成对比。

“属下见过谷主。”

“不必拘礼,快快进来!”

陆逸云将狄兰生迎了进来,将对方带到了躺在床上的越星河身旁。

狄兰生一见越星河如今这副凄惨模样,嘴角却是不由自主地多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不过他毕竟是受命而来,当即便坐了下来,拆开了对方右腕上裹缠着的布条。

布条之下,越星河那只血肉模糊得与手指伤处差不多的手腕赫然露了出来,陆逸云双目一瞪,目光立即匆匆掠过了对方同样缠裹着布条的脚腕和另一只手腕。

狄兰生替越星河把了把脉,转头问陆逸云道,“谷主,这厮伤势危重,三日内必死。不过,如今谷外要杀的声音一年高过一年,待他死了,我们便可向外宣告这贼人已瘐毙地牢,岂不两全其美?何必浪费珍贵药材在这种人身上。”

陆逸云知道狄兰生向来憎恶越星河,可如今他实在也是找不出谷中还有谁能救越星河一命了。

虽然身为谷主,可他也不能单纯以权逼人,当即只好说道,“此次是有看守有违规矩,将他故意伤成这般的,况且,狄堂主你也是身为医者之人,医者仁心,济世救人,虽然越星河是我们风华谷的囚犯,你我又岂能任他受人凌虐至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逸云的话音一落,躺在床上的越星河却径自发出了一阵冷笑,他费力地张了张唇,低哑地说道,“陆逸云……收起你的假仁假义!你关我十三年,不就是为了折磨我,逼我屈服吗?!”

陆逸云知晓越星河在气头上,必然会出言不逊,此时不是他们吵架的时候,所以他干脆抬手点住了越星河的哑穴,又看向了面色冷漠的狄兰生。

“狄堂主,请你放下成见,救他一命吧,算我陆逸云求你了。”

“哼,谷主,这人真值得你百般维护吗?我还是那句老话,此人贼心不死,如果你实在不想杀他,还是废了对方的武功最为省事。虽然我心里一万个不想救他,可这若是谷主你的命令,我也只好遵命。”

狄兰生松开了越星河的手,然后对身边的两名药童吩咐道,“将这人的衣服先脱光了,让我好好检查检查下他的伤势。”

听见狄兰生肯出手救越星河之后,陆逸云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只不过,他轻轻抬手挡住了两名就要上前替越星河脱衣的药童,有些羞涩地说道,“这事让我来吧。他……他向来不喜欢被别人碰。”

“随便谷主。”狄兰生冷哼了一声,干脆起身站到了旁边。

看见越星河的碧眼里满是隐忍的愤怒,陆逸云只好一边脱他的衣服,一边温言劝慰道,“你莫生气,狄堂主也不过是为了帮你而已。”

越星河眨了眨眼,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么被动无奈,只好愤然地闭上了双眼。

单薄的衣衫之下,越星河赤裸而矫健的身体很快就被剥露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让陆逸云大感心痛的是,对方的前胸上有着几块淤紫的大片伤痕,而右腿大腿上竟是皮肉翻绽,在那片模糊的血肉之间,还隐藏着一个几乎深可见骨已然开始化脓的坑状伤口,至于对方的后背一片则是交错着肿胀溃烂的鞭痕。

怪不得越星河会一反常态的表现得那么痛苦那么难受,其实自己早该知道像越星河这般骄傲倔强的人,若非受到了极致的折磨,他又怎能有丝毫的示弱。

若不是狄兰生就在身边,陆逸云真想一下把越星河抱在怀中,好好向对方道声抱歉。

身体被狄兰生并不算温柔地翻动着,越星河自然难受,他不时地皱紧眉,更随着对方触碰到自己的伤口而浑身颤抖。

突然,腿上那处剜肉后受到鞭打的伤口被狠狠戳弄,越星河顿时痛得浑身紧绷,被制止哑穴的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额头突然涌上的冷汗告知了陆逸云他有多么痛苦。

“狄堂主,你轻一些,他痛得厉害。”

陆逸云坐在床边轻轻抱住了越星河的上半身,这也是为了防止对方剧痛过甚而忍不住挣扎。

狄兰生却不理会,只是继续用手指戳弄着越星河那处伤口,突然越星河浑身又是猛地一抽,紧绷的身体终于虚脱得瘫了下来。

“把这个先弄出来就好多了。”狄兰生的指尖拈着一小块沾满脓血的碎瓷,笑着对陆逸云说道。

越星河无力地斜睨了这位回春圣手一眼,再次虚弱得垂下了眼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伤口处理得不好,好多地方都化脓溃烂了,得先把脓血腐肉都刮掉之后才能上药。”

狄兰生扔了瓷片,从药箱里拿出了一把银色的小刀,陆逸云看到那把小刀之后,自己的额上亦是起了一层冷汗。

“狄堂主,要不要先给他上一些麻药?不然这么痛,他怎么受得住啊?”

“谷主,真不巧,长生堂的麻药之前用完了还未炼制完毕。暂时没有能给越教主用的。”狄兰生挑了下眉,颇为无奈地答道。

陆逸云看了眼怀里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抽搐的越星河,只好点开了对方的哑穴。

“星河,此时没有麻药,可你的伤势却不能耽搁。我只好点你的睡穴尽可能减轻你的痛苦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不!”越星河面色狰狞地笑了笑,那双碧眼充满憎恨地瞪向了一脸风轻云淡的狄兰生,接着又望向了陆逸云。

“摘下你的面具!给我好好看看你的脸!”

陆逸云也不知越星河为何执着在此,虽然他从未在狄兰生面前露出过真面具,可此时他也不愿拂了越星河的心愿,当即便缓缓摘下了那张掩盖住他绝世容颜的青铜面具。

面具之下,那张俊美的面容显得十分忧伤,想到自己与越星河之间竟是走到这般不堪的地步,陆逸云也不由轻叹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越星河凝视着那张曾让自己魂牵梦萦的面容,神色这才慢慢缓和了下来,他费力地抬起手,沾满鲜血的手指轻轻掐住了陆逸云的下颌,嘴角一咧,便对他笑道,“我可没你怕痛。我要你好好看着,看着我身上的血肉是怎么一点点被你的手下刮下来的。”

说完话,越星河当即傲然仰起了头,对正在仔细打量着陆逸云容颜的狄兰生斥道,“你尽管动手,放心,痛不死我!”

狄兰生似乎也被越星河的气势一震,不由也对这魔头有了几分敬重,他看了眼陆逸云,对方的眼角眉梢已是流露出了一片愁绪。

知晓越星河脾性倔强,陆逸云也知道这时候更不能迫对方过多,大不了中途越星河实在太痛时,自己再出手点昏他。

“狄堂主,就按他说的去办吧。”

“好吧,那么我便动手了。越教主要是痛得受不了,大可叫出声来,只是小心咬了舌头。”

狄兰生微微一笑,把手中的银刀在药童奉上的烈酒中浸了浸,这又吩咐药童按住了越星河的大腿,然后将锋利的银刀刺了下去。

几乎就在银刀刺中越星河伤口的一瞬间,陆逸云感到怀中的人前所未有的猛烈挣扎了一下,越星河蜡黄的脸色也在瞬间转作惨白。

他的嗓子里发出了一声低哑的呜咽,那双碧眼随即便带着一抹倔强的笑意瞪向了脸色比自己还要惨白的陆逸云。

陆逸云被越星河瞪得浑身不自在,逃避般的转开了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剜掉越星河伤口的腐肉脓血之后,狄兰生立即含了一口药酒在嘴里,他冲已经痛得面色惨白,额上汗液滚滚落下的越星河眨眼笑了笑,突然将嘴里的酒一口喷在了越星河的伤口上。

“去你娘的!”越星河终于忍无可忍地痛吼了一声,一脚踢开了一个按住他双腿的药童,只可惜上半身仍被陆逸云禁锢在怀中。

不过骂完这一声后,越星河也算是真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他无可奈何地依在了陆逸云的身上,沉重地喘起了气。

陆逸云一边抱着越星河,一边趁对方剧痛得神智恍惚之机轻轻吻着对方的耳廓。

“没事了,没事了。你不要生气,这也是为你好。”

狄兰生挑了下眉,擦了擦嘴,看了眼被越星河踢得揉着身子叫痛的两名药童,对越星河骂道,“越教主,我只是替你做善后消毒,你用得着这么欺负我的手下吗?”

陆逸云此时倒显得颇为尴尬,好在越星河也是没力气再和狄兰生吵嘴,也省了他从中调停。

狄兰生满腹怨气地替越星河包扎好伤口之后,这才让陆逸云将越星河翻了个身,背朝上躺了下来。

越星河背后的大一片鞭痕相当的可怕,虽然余九信控制了力道,并未伤及对方的内腑,但是这样的外伤也几乎足以致常人于死地了。

狄兰生想了想,随后从药箱里摸出了一支绿色的小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见狄兰生拿出那支绿色的小瓶,陆逸云当即一笑,这东西乃是风华谷中治疗外伤的至上圣品——碧玉生肌露。

不过既然狄兰生已拿出了碧玉生肌露,这也说明越星河伤得的确非常厉害了。

“谷主,说实话,我可真舍不得把这么好的东西用在越星河身上,可他的外伤若再不治疗,只恐会引发败血等症,到时可就难以挽回了。碧玉生肌露一次在伤口滴上一滴便可,然后得由人亲自替将这几滴药露通过揉抚按抹之法将药性渗透至整个伤口。身为长生堂堂主,属下亦是杂事众多,又怕越教主受不了伤口疼痛会再次踢伤我的手下,还请谷主自己去找能为越教主上药之人吧!”

说完话,狄兰生便将碧玉生肌露抛给了陆逸云。

陆逸云一把接住,眼里对狄兰生也生出一丝感激。

“无妨,这事让我自己来做便是。”

知晓陆逸云对那大魔头一往情深,就算自己不说那句话,陆逸云也必定会亲自揽下这上药之活儿,狄兰生也只得摇头叹了口气,他又从药箱里拿出其他几个装满了药丸的小瓶,向陆逸云一一叮嘱该如何取食服用之后,这又对他说道,“对了,在越教主伤口尚未完全愈合之前,最好不要给他穿衣服,免得伤口感染。”

看着赤身裸体趴在床上满身伤痕的越星河,陆逸云缓缓点了点头,而越星河则眨了眨那双野兽般的碧瞳,鼻腔里愤怒地哼了一声。

替越星河又将四肢腕部的磨伤处理包裹之后狄兰生方才告退。

待对方走了,陆逸云立即抬手解开了前一阵越星河被自己制住尚未冲开的穴位,因为这样也可方便对方自行运动疗治内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恢复了武功的越星河虽然重伤在身,却仍是一只充满了危险的猛兽,而陆逸云也知晓自己不可能随时都看守着他。

不得已,为防万一,陆逸云只好将隐藏在床板上的几根由罕有的天山雪狼皮所制作的,柔韧极强的皮带暗格里拉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越星河手足和身上的伤处,将他的四肢以及腰身牢牢固定住。

感到体内的属于自己的真气恢复了流转,趴在床上的越星河也不由长长出了口气,只不过手足和腰上的束缚却让他深深厌恶。

他挣扎着抬头瞪了陆逸云一眼,不屑的目光已是让陆逸云知晓了他此时的强烈不满。

不过陆逸云也习惯了越星河这般的不满,反正每次对方来到这间屋子后也总是对什么都不满的。

“星河,我要给你上药了,忍着点。”

越星河傲慢地扭开了头,强健有力的身躯此时已被束缚着他的皮带拉伸开了四肢,呈现出一个毫无遮掩的大字。

看着越星河缓慢而沉重的喘息着,陆逸云也知道对方必是十分难受的。

他不忍再让对方清醒着承受痛苦,干脆便出指点中了越星河的睡穴。

待对方的碧眼缓缓闭上之后,陆逸云这才敢肆无忌惮地打量眼前这满是伤痕的身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将碧玉生肌露的珍贵液体小心地滴到了越星河的背上的一道伤口上,陆逸云坐到了床边,挽起袖子,开始用手掌揉按起了那道伤口。

正如狄兰生所说,一道伤口一滴碧玉生肌露已然足够。

随着陆逸云不懈的揉按抚弄,越星河背上那道伤口很快都沾上了清凉的碧玉生肌露,伤口处渗出的鲜血也慢慢止住。

只不过越星河整个后背上都是伤口,陆逸云要一道一道伤口的处理,委实花了不少时间。

而当他将手掌移到对方臀部上正要处理那些伤口时,越星河臀部那饱满而富有弹性的手感竟是让他脸上猛然一红。

陆逸云还依稀记得十多年前第一次与越星河有床笫之欢的情形。

那时候他们两人因为意气相投,渐渐生出不同于朋友的感情来,不知不觉便从桌上移到了床上。

而自古以来皇朝男风盛行,所以不管是陆逸云也好,越星河也罢,也都对男男之事略有耳闻。

两人对视片刻,四目相对之时,已是赤裸裸地泄露了两人内心的感情,随即便自然的拥吻在了一起。

然而亲吻拥抱已是不足以发泄两人心中欲望,可两人身体纠缠之下却很快因为谁上谁下而起了争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后,还是越星河妥协了。

因为陆逸云虽然武功高绝,可天生体质有异,不仅五感,便连痛感也异于常人,他想起在下那人必然承受肉体疼痛颇多,一时忍不住在越星河面前示弱讨饶。

看似霸道的越星河自是不舍弄痛陆逸云的,当即便脱了衣服豪爽地躺了下去,任由对方予取予求。

而那也是陆逸云的第一次,他当时便如现在这般,轻轻地捏了越星河的双丘,默默地感受着即将占有身下这人的幸福。

只可惜,物是人非。

听见昏睡中的越星河闷闷地呻吟了一声,陆逸云这才惊觉自己的手下力道不由大了,赶紧撤了力。

一点点地揉搓着越星河臀上的伤口,一股热气也自陆逸云的小腹中开始升腾不已,他轻轻咬了咬唇,干脆也闭上了双眼。

许十三被十八带出去之后,很快被安置在了逍遥宫右偏殿的一处客房中。

十八瞥见许十三一直抱着个木盒,不由好奇地问道,“你怀里这是什么东西?”

“是……阿傻。”想起那只大黄猫,许十三的眼里不由多了丝黯然,他抚摸着木盒,就好像抚摸着那只粘人的猫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傻?你在胡说什么?!”

十八自然不知道那只猫的事情,他只知道在这逍遥宫中有一位名叫阿傻的少爷,而这位少爷乃是谷主的亲生儿子。

这位呆呆傻傻的少爷简直被谷主疼爱得无法无天。

“唔,这是那……大魔头养的猫儿,之前死了,我看他伤心得很,便替他收敛了猫儿的骸骨,本说要还给他做个念想的。”

许十三打开盒子,果然露出了一堆森森兽骨。

“那魔头叫这猫儿阿傻?”十八似乎有些不相信越星河也会有如此多情的一面。

许十三点了点头,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若不是我,那猫儿或许也不会死了。”

“你也别想太多了,既然谷主叫你暂时在这里休息,你便好好休息吧。待会谷主忙完说不定便会给叫你去问话呢。”

十八见许十三一脸老实,心道怎么地底石牢会派这么个小子去帮忙看守越星河,看样子风华谷真是找不出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见十八那唇红齿白的可人模样,许十三偷偷又多看了他两眼,这才低下了头。

“你可吃了东西?”

许十三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那你等着,我去厨下给你弄些吃的过来。”十八负责打理照看着逍遥宫上下,自然不能亏待了谷主交待下来的人。

说完话,他便走了出去,很快又端了一碗菜粥进来和一盘馒头进来。

“吃吧。”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十八也觉无事,干脆抽张椅子坐了下来。

他双手支颐,看着许十三大口大口地吃着东西,就像一头小猪似的,这么没章法的吃东西可是他第一次见到。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十八微微一笑,眼眯得像一弯新月。

许十三一边咕噜咕噜地灌着吃食,一边含含混混地答道,“我叫许十三,隶属役房许管事名下。”

“你也是捡来的孩子呢,和我一样。我叫陆十八,直接隶属谷主名下。我的前面十七个现在都在风华谷外面的分坛办事,只有我留在谷主身边伺候。我也是谷主名下的最后一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八骄傲地翘了翘嘴角,脸上都是小孩子般的神采。

许十三吃惊地瞪着十八,他还从不知道谷主原来也会亲自收养他们这种孤儿。

“那,那你不是很了不起?”

十八看到许十三吃得满嘴都是粥水的傻愣模样,忽而大笑了起来,“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和你一眼,两个眼睛,一张嘴。”

还以为这风华谷上层的人物都是如余九信金龙卫那般严肃阴沉的,此时见了笑颜如花的十八,许十三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两人正自聊着各自的旧事,门外忽然传来一名小厮的声音。

“王爷,您的身体还没好,还请不要随意走动。”

“你们谷主不是说了要厚待我吗?怎么,让我走动走动活动下筋骨也不行?还是说,你们怕我趁机逃出这天罗地网的风华谷。”

温和之中带着一丝冷感的声音让许十三禁不住有一些惊喜,因为这正是那位他曾照顾过的甲监三的要犯的嗓音,听上去,对方的中气已是足了很多,看样子,离开地牢之后,这位王爷殿下果然过得不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还没等许十三起身出门去看个究竟,负责照看整个逍遥宫的十八已是立即蹙眉走了出去。

霍青穿着一袭淡墨色的长衫笔挺地站在回廊上,可谓气度卓然,丰神俊朗,而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则是一脸无奈与焦急。

“王爷,没谷主的吩咐您不能到处乱走的。还是随我们回去吧。”

说着话两名小厮都伸手去拉霍青。

霍青的武功早已被废,便连四肢也一并伤残,现在的他的确连眼前这两个小童也无法应付。

十八快步了上前,挥手斥退了两名小厮,笑盈盈地对霍青深揖了一回,笑着问道,“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霍青在这上面颇受优待,自然也不像在地牢中那般冷漠厌烦,他微微一笑,淡然答道,“托你们照顾,我身子现下好了些,想出去走走。”

说着话,他却又是捂住嘴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虽然经由长生堂堂主狄兰生亲自诊疗,但是霍青的伤病依旧恢复得很缓慢,好在对方还算配合,这小半月以来竟也能慢慢脱离床榻了。

十八没有忘记霍青被送上来的第一日看上去有多么虚弱憔悴,这男人苍白的脸色还让自己以为他已经气绝身亡。

逍遥宫的后山对整个风华谷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地方,因为地底石牢的入口便在那处,一般情况下,逍遥宫之外的人是不许随意去那里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不过十八也想霍青到底不同于一身魔功的越星河,而且石牢的入口不仅隐蔽还有诸多紫衣卫看守,即便放他到处走,也应惹不出什么麻烦来的。

“既然殿下坚持,那我也不多阻拦了。”十八唤住跟随俯视霍青的两名小厮吩咐道,“你们好好陪王爷在花园里散散心便是。”

得到了十八的应允,霍青的心情豁然开朗,他笑着冲十八点了点头,“多谢。”

许十三这时也终于忍不住从门后探了个脑袋出来,霍青在两名小厮的搀扶下缓缓朝这边走来,忽然看见了那个在地牢服侍过自己的年轻人。

“小兄弟,你怎么也在这里?”

霍青以为就算自己上来了,可越星河那魔头却在下面,必然是需要人看管照料的才是。

许十三嘿嘿地挠了挠头,此时他已知晓了霍青的身份,对对方更是尊敬万分。

淮南王的大名在前几年他便听说过了,只是他没想到那个被吹嘘得如同战神一般的男人竟是这般温润,这般……凄惨。

“见过王爷。”

许十三并没有直接回答霍青的问话,对他来说,霍青不管身份如何,到底是风华谷之外的人,有些事自己终究是不能轻易吐露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下面的时候,有劳你照顾了。当初多有得罪,还望原宥。”

霍青想起自己初时对许十三的恶劣态度,情不自禁地向这个在地牢中唯一对自己有一丝怜悯与同情的年轻人道了个歉。

听霍青这么一说,许十三连连摆手,他脸上一红,想到当初自己看见对方赤身裸体时竟别有他想,而且在照料霍青时也颇不手软,实在是有愧。“王爷怎么这样说,小的不过是照例行事,该说得罪的是我才是!”

“哈哈哈,好人好报。”

霍青看见许十三这诚惶诚恐的模样顿时忍不住笑了几声,他拍了拍对方的肩,看了眼不远处透进几缕阳光的大门,在小厮的搀扶下慢慢远去。

许十三的目光一直追随者霍青挺拔消瘦的背影,他想起对方身上那些残忍的旧伤,以及对方如今的遭遇,不由皱了皱眉。

十八也走了过来,只不过他的眼里依旧是笑意融融,并无一丝许十三眼中的哀怜之色。

“他是个好人,可是却没有好报。真是讽刺。”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许十三似乎是不愿相信霍青这一生都会受尽苦难,当即便执着的摇起了头。

十八斜睨了许十三一眼,嘴角微扬,一抹笑里便是一丝艳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愿如此吧。”

替越星河上好了药,陆逸云亦是累得额上浸出了丝丝汗液。

虽然越星河已然昏睡了过去,可是在上药过程中,对方还是眉头紧皱着无意识地呻吟了几声。

也是,这样的惨重的外伤换了谁都会痛得受不了,即便是越星河这样的人物也不例外。

陆逸云洗了洗手,这才起身将一床薄被轻轻搭到了越星河的背上,看着对方仍旧昏睡不醒,陆逸云这才悄悄地俯身下去吻了吻越星河紧蹙的眉峰。他轻轻地抚摸着越星河的眉心,真想替对方抚平一身的伤痛。

在床边坐着守候了片刻,发现越星河似乎有微微动作之后,陆逸云赶紧站了起来。

他理了理自己那身沾染到越星河身上的鲜血的赤墨二色的衣衫,干脆换了下来,从柜子里拿出了一身金边黑底银绣的袍子穿上。

看见重伤的越星河,陆逸云亦没有忘记替对方追问一个公道。

他换好衣服之后,这便轻手轻脚的退出了自己的卧房,然后将厚重的房门牢牢锁上这才离开。

许十三吃饱喝足之后,十八便让他在屋里好好呆着,不要乱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抱着装有阿傻骸骨的木盒子,许十三自然是不敢到处乱跑的,只不过在屋里枯坐着也颇为无趣,他干脆就脱了鞋到床上躺了起来。

这逍遥宫的床铺睡起来就是要比地底石牢的床铺要柔软舒服许多。

许十三大大咧咧地伸着脚,心想这里不愧是谷主住的地方,便连客房都是这么了不得。

这一趟他被选去石牢做杂役可真是收获颇丰,不仅遇见了淮南王这般的人物,竟还遇到了这谷中传说已久的大恶人越星河,更甚至自己现在还能在谷主才能入住的逍遥宫里休息,若以后再有谁说自己见识短,那么这些也可以充作谈资了!

便在许十三臆想之时,有人匆匆打开了他的房门,许十三抬头一看,乃是一名穿着青衫的小厮。

“谷主召见,快随我来。”

照顾了越星河半晌,又连着审问了张铁事情的来龙去脉,陆逸云也不免有些疲惫了。

而他的心更是憔悴,张铁被带下去的时候,曾大声质问他——谷主,你一生磊落光明,如今全被越星河这厮毁了!你如何对得起我们这般兄弟,对得起那些死在墨衣教手中的无辜性命?!

陆逸云无言以对,只是叫人准备了数斗黄金,作为张铁离谷外调安置之用。

此刻,陆逸云懒懒地半躺在逍遥宫正殿的白玉罗汉床上,宽袍的下摆也尽数拖曳到了大理石铺就的光亮地板上,三色并艳,一地华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概是已被许十三见过的缘故,陆逸云这一次也没有再戴上那个森严的青铜面具了。

他半阖着眼,一手撑着头,一手轻轻叩在床上,神色难免有几分疲倦与慵懒。他想起了张铁方才的质问,嘴角多出了一丝无奈笑意。

终有一日,他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的。

“我有些累了,你长话短说,把越星河在地牢到底发生了何事,都一一道来吧。”陆逸云淡淡地瞥了眼许十三。

许十三跪在地上,抬头偷偷看了眼陆逸云,这才将自己被派往地牢后所见的关于越星河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呈禀了对方。

不仅包括越星河是如何被打断一只腿,又如何在匣床上欺骗自己,以及随后他被禁食受刑等等诸事。

当陆逸云听到许十三说越星河因为那只名为阿傻的小猫之死是如何的伤心悲愤,他顿时抬起了那双华光内敛的双目。

“那只猫儿死了吗?”

“回禀谷主,因为越星河当时在受禁食之刑,所以张爷吩咐只能给他一碗清水度日其余食物一律不许送入。那猫儿体弱,不比那魔头体健,自是饿死了……”谈及阿傻,许十三心中有愧,把头低得更下去了一些,而他也没有看见陆逸云的眼里又多出了怎样的悔恨。

“也难怪他这般伤心了。此事,是我考虑不周。你也别跪了,起来吧。”陆逸云轻叹了一声,干脆坐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十三早就在坚硬的大理石地上跪得双膝肿痛,听闻陆逸云这么一吩咐,他自是乐得站起。

尔后,许十三又陆续向陆逸云讲述了越星河因为阿傻之死是如何消沉,乃至神智都有些不轻,死死抱住阿傻不肯松手,结果被前来押他受刑之人生生掰断了指骨。

“那猫儿的尸体呢?”陆逸云越听越觉心中惨然,他没想到越星河竟被逼到了这般不堪的境地,而那猫儿也真是无辜受难。

“我看他心心念念那猫儿,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收捡了它的尸身烧作了骨头,装在了盒子里。”

“就是你之前手中抱的那个盒子吗?”

陆逸云记忆惊人,他很快便想起了许十三之前抱着一个木盒随金龙卫等人一同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情景。

“是的,我想下面不便安葬它,既然有机会上来,或可寻个机会把那小家伙好好安葬了,也好让它早些轮回转世。”

许十三使劲地点了一下头,不管不顾地说出了心中所想。

“回头把那盒子给我吧,由我来处理吧。”

陆逸云此时已是一片烦乱,越星河杀人逃狱,罪责不轻,自己不得不重罚他,可这重罚之后,两人之间本就岌岌可危的感情只怕更难弥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底都是自己一念之差,才使两人都陷入了两难之境啊。

尔后许十三又把越星河激怒张铁求死一事说了出来,陆逸云听得浑浑噩噩,好半天不出一声,待许十三说完所有之后,他才极其疲惫地挥了下手,淡淡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十八,把那猫儿的骸骨取来给我。”

浑身上下都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脑子也十分迷糊,越星河轻轻地呻吟了一声,终于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他趴在床上,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身子,无法移动的四肢提醒了他之前发生的事情。

碧眼警惕地看了看自己的身后,似乎屋中已经没有人了,便连陆逸云也离开了。

抬头又看了眼自己手腕上柔软的皮带,越星河的嘴角不禁浮起一抹冷笑。

即便自己已经伤到现在这个地步了,陆逸云那家伙却仍是不敢放自己有丝毫自由,对方还真是小心得紧呢!

闷闷咳嗽了两声,越星河缓缓喘起了气,碧眼里也渐渐流露出了一丝厌倦之色。

十三年啦,他已经被关在风华谷整整十三年了。

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便是找到机会逃离此处,重振墨衣教,报仇雪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每一年,每逢他的生日,儿子的生日以及一些节庆日的时候,陆逸云都会把他接上来共聚天伦,也算是稍微缓解一下他被长期禁闭的痛楚。

最开始的那一年,越星河每次上来都还算自由,手足上甚至连镣铐也没锁。

可他毕竟心有不甘,心中不时不刻都在盘算着自己如何才能趁机逃离,就算自己不能逃离,也好歹杀了陆逸云泄恨。

一旦心有所想,越星河也随之付诸行动。

可是每一次从明到暗的谋划,他都错失机会,败在一直警惕小心着自己的陆逸云的手下,随之而来的也是对他越来越严苛的看押禁锢。

坐着的时候,他必被绑在那张铁椅上,就连吃饭喝水也得由陆逸云亲自喂食;睡觉的时候,他亦不得丝毫自由,只能四肢受缚被绑在床上,被迫接受陆逸云所谓的悉心照料。

即便在与儿子相见之时,陆逸云也必紧紧缚住他的双手在后,让他竟是不能拥抱一下自己怀胎十月的骨肉。

而自从谋害陆逸云逃脱无望之后,越星河便开始转向对付那些负责看押他的看守泄愤,他虽然知道杀了那些人他也未必能逃脱,但是他就是要杀给陆逸云看,让对方知晓自己的心永远不会屈从于对方的假仁假义之下。

既然陆逸云不让自己好过,那么他也绝不会让陆逸云好过!

硬撑了十三年,越星河也知道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始终是无法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老死地牢的,如果实在逃不了,那他便是一死又如何?

而如果自己这一死若能让口口声声说着爱自己的陆逸云痛苦,也算是一种小小的报复了!

只可惜,对方究竟是不敢放手自己去死的。

想起狄兰生之前劝诫陆逸云的种种,越星河就禁不住想笑。

为了护住自己,陆逸云想必已承受了风华谷中种种压力,或许……有朝一日对方终会因为自己身败名裂也说不定呢?

自己大概这一生是得死在这个地方了,可若是在死前能让陆逸云陪自己上路,就算不能拉上对方,却让对方留下终身痛憾,也是件大好事。

这一次,委实是个好机会,也不枉费自己故意激怒那个叫张铁的家伙。

越星河眼眸中的碧色愈发深沉,他的眉峰高高地扬着,唇边不由自主浮现出的笑容竟显得阴狠非常。

十八把一篮子的小猫交给陆逸云的时候,脸色极其不自然。

印象中他们的陆大谷主并不是一个喜欢宠物的之人,也是,任谁像陆逸云那样有一个傻儿子,又哪还有心情养什么宠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光是照料那个傻儿子已经把陆逸云累得够呛了。

陆逸云接过篮子,伸手摸了摸那些喵喵直叫的小家伙,眉间这才稍微一舒。

“十八,好好准备些吃的,待会儿给我送到房中来。今天少爷那边你要多照顾下,我大概暂时没时间过去。”

说完话,他便径自提着一篮子的小猫朝自己紧锁的卧房走去了。

看着陆逸云离去的背影,十八的脸上多了几分怅然,他叹了口气,眼珠却微微一转,似乎有什么心事压在了他的心头。

狄兰生在药房里仔细地研磨配制着新的药丸,身为长生堂之人,实际上他还很少亲自动手为人配药,一般只是写下药方让手下去办。

“堂主,怎么忽然忙起来了?莫非是谷主那一位伤得不轻?”

长生堂的副堂主耿怀苍得知今天狄兰生被突然召去了逍遥宫,还带去了不少伤药,忍不住便想过来问问。

狄兰生慢条斯理地研磨着药粉,抬头看了耿怀苍一眼,笑道,“你说越星河那厮吗?呵,谁会管他那混账,我巴不得他早点死呢。”

“噢,那堂主你是在为谁配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风华谷中大凡参与过当年与墨衣教血战之人,几乎无人不与越星河以及墨衣教有着血海深仇,耿怀苍就知道狄兰生这么多年一直耿耿于怀自己的弟弟被墨衣教中先奸后杀的惨事,自是不会特别优待越星河的。

狄兰生沉默了片刻,见耿怀苍守在身旁不走,这才沉吟着说道,“淮南王病得不轻,且心中郁结难解,我看他这样下去,早晚逃不了一个死字。我也只能尽量救治对方了。”

当日霍青被送上来之时,他与狄兰生奉命一同前去为对方诊治。

诚如狄兰生所说,这位因为谋逆大罪被关押在风华谷的王爷殿下伤势极为严重,必须得静养调理一年才能恢复些许,只是对方似乎胸中几乎郁结颇深,竟导致长生堂送去的灵药的药效大打折扣,可此人又是皇帝亲自下令送来监管的要犯,风华谷上下谁又敢坐视对方毙命。

“心结还需心药解,堂主你我行医数十载,这一点你我都是知晓的。”

狄兰生点了点头,手中研磨药物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他忽然抬头对耿怀苍味道,“怀苍兄,你可认为淮南王真的是谋反之辈吗?”

耿怀苍摇摇头,面露难色。

“这可不好说。毕竟朝廷已然下了定论,当今天子向来圣明,想来若淮南王真是清白的,又岂会被冤枉?淮南王重兵在手,也难保不觊觎帝位。虽然他也是位贤王,可是谋反一事,是他错了,便是他错了。”

“也是。便连谷主那样的人……也是会忍不住庇护越星河这般的魔头呢。”

想起陆逸云不惜受人诟病也要保全下越星河的狗命,狄兰生就难免郁郁不解,那个碧眼魔头分明就是修罗之相,也不知陆逸云如何就没看清对方的本质。只是那淮南王霍青,不管自己怎么看,都没察觉对方身上有丝毫戾气,反倒是让人不免生出几分同情怜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十三被陆逸云屏退之后,又被十八带回了之前的客房。

交出阿傻骸骨的一刹那,许十三竟是忍不住有一些心酸,那小小的一只猫儿到底是无辜的。

想到之前霍青去花园里散步了,趁着逍遥宫中不似风华谷他处那般看守严密,他也偷偷地顺着走廊溜去了花园里。

一走进花园,便是一片芬芳袭来,许十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眼四望那些五颜六色,随风起伏的花海,不由看得眼睛都痴了。

这地方何止是一处花园,简直就是一片花海。

虽然这样的花田在风华谷中还有多处,许十三从小到大也进去玩过多次,只不过此次他在地牢呆了良久再出来见到这般仙境般的景色,自是感动异常。

忽然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唤回了许十三正沉浸在欣赏花色中的神识。

迎面被两个青衣小厮搀扶着走过来的正是他想偷偷一晤的霍青。

自从被定上谋逆之罪后,霍青便一直过着被四处关押囚禁的生活。

起初,霍青先是被关在天牢整日受酷刑审讯,待他熬刑不过,只求一死,俯首认罪之后却又被霍朗令人悄悄转移至了冷宫关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冷宫之中,霍青受尽宫内太监的各种调教,更受尽了霍朗的种种侮辱折磨。

他本以为自己会在冷宫被折磨至死,谁料昔日追随自己的影卫们探得自己的处境,竟夜闯皇宫试图救出自己。

而正是影卫们这一大胆的举动让霍朗不得不放弃将自己继续关押在冷宫。

这世间,唯有风华谷才是一切有罪之人噩梦般的归宿,一个永远无法逃离的牢笼。

随后,霍青便被严密押送至了风华谷,接下来便是暗无天日的囚禁与折磨。

他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或许都没有机会再见到阳光了,可谁想到自己这一身的伤病竟给自己带来了些许珍贵的自由。

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是霍青依旧忍不住想出来见见久违的阳光,享受一下难得的新鲜空气。

看见那个在地牢里也算善待过自己的傻小子站在面前,霍青知晓对方必定是记挂自己。

“小兄弟,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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