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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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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有些冷了。

“夫子想去那样的地方?”

“是……”刘慎言把随身带出来的狐裘披到秦符身上,“却一直未能成行。”

“为何?”秦符摸了摸狐裘上的毛,很顺。

“胆怯。”刘慎言给了一个答案。没有得到的永远不是自己的,即使是那么容易就能触碰,但那就是不是自己的……做一个懦夫,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启齿……自私到极致的人,也难以评价他是否是高尚……任何一种向往,变成了执念,都会成为一种毒……或许活着,就是为了妥协。

“嗯?”秦符不能理解刘慎言给出的两个字,他眼中的夫子从来不曾是胆怯的,不仅不胆怯,甚至是勇敢的,或者说是一颗树一般,值得他去瞻仰……

“舍不下功名利禄,舍不下……”刘慎言仿佛被梗了一下,似乎他不怕去过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但他却厌恶着备受欺凌的日子,或许他也能熬过备受欺凌的日子,也会逐渐被奴役,直至奴性成为一种本能,或者直接去死亡……但他为什么不去死了?寻不到死的理由便要活着么?那寻不着活的理由便要去死?原来浑浑噩噩这么多载,自个儿依旧是没有参透……

秦符听到刘慎言的舍不得,情不自禁的添上了一个,“刘大人”

“或许是吧。”这一世,刘晓确实是一个自己想起来,会觉得温暖的词,刘慎言起身,“圣上有什么愿望么?”

“以前想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现在却只求斗得过太后,坐得稳皇位。似乎,孤,还是缺那么几分野心。”秦符跟着起来,两人一同沿着长廊走在宫闱深处,檐侧的灯笼散着幽秘的光,把影子拉得老长。

“为何?”走在深宫之中,刘慎言却感受到了这座宫殿主人的脆弱。没有刀枪不入的强者,只有过尽千帆的囚徒。

“孤出世便是太子,从小太傅教的也是些治世之术,便总觉理所当然。及至萝瑶一计一计环环相扣,才如梦方醒,觉得自己不像这块材料,如今,连幽瑶孤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夫子,你说,天下如何能靠我这般的皇帝稳固?”

“天家的血,自是当拥天下的法度。”有些事一开始便有了结局,没有人能逃脱。

“可……孤,倦了……夫子……夜不能寐……着实是……愁煞了孤……”秦符断断续续的声音,刺得刘慎言的耳朵嗡嗡的作响,宽慰吗?眼前的这个君主似乎并不需要,

“有些东西,是命里有的背负……人世中,有三种福度,一则天生之度,如圣上生在帝王家,于万民视中,便是显赫至极,二则外在之度,即地位权势,圣上却也不会吹灰之力即可得到,三则,性灵之度,即精神上的超脱,与自由……这些,前两层,圣上的容易,最后一层,圣上却是不太需要……”

“为何?”为什么至高的一层自己却不需要参破?

“看穿了红尘万丈,于帝王不是好事……无欲则刚,刚只能度自己,但君主……要度苍生……”刘慎言揉了揉秦符的头,自己的爹爹只是个户部尚书,着实是自己几世修得的福报。

“苍生?苍生与我何干呢夫子……”秦符看着刘慎言,“他们离我太远了,太远了……”自己身边有的都是宫妇,太监,苍生是什么?秦符不懂,也不需要懂。

“远么?我们,都是苍生……”刘慎言含笑拥着秦符往前走了几步。

“可,孤,似乎连自己都度不了……”

刘慎言不愿意去想太后如果攫取了政权会如何,因为换掉一个十几岁的君主,似乎天下也不会有几个人悲恸,于大多数臣子而言,如果秦符离世了,太后的儿子继承大统便是顺理成章的……长幼有序,兄终弟及,这是数千年的规矩……“那便为自己寻条后路吧!”

“夫子为何不与孤说,天总会亮的?”

“嗯?”这句话似是出自自己之口刘慎言脑子转了几转,却还是没有寻到源头,秦符也不卖关子,直直的解了他的惑,“幽瑶回宫时,和孤言,夫子告诉她,天总会亮的,一切终将会过去,周围不会永远是暗的,世上,总会寻到光……”

总会寻到光?是的,有些人总能从黑暗中看到光,甚至能找到光,但刘慎言停下了脚步,“圣上不是幽瑶……”

瞧着秦符木然的脸,刘慎言顿了顿“幽瑶是个在黑暗中能寻觅的光明的孩子,圣上却是个要与黑夜都厮杀的人,或许战胜了这个黑夜,迎接圣上的是下一黑夜,永远寻不到天明……”

“那要如何呢?”如何才能找到光?

“除非……圣上不再是圣上,只是邻家的一个童子……那样便不会再卷入俗世的纷扰……”

“是吗”秦符想了想自己如那在坊间的少年,吹着牧笛,路过座座瓦房,“那样……似乎也不错……”

刘慎言的衣摆,迎着风,扬起,再落到地上,“可,圣上只能是圣上……”

“让位给萝瑶呢?”秦符突然有些厌恶自己是圣上。

“圣上说笑了,萝瑶会果断给您一刀……”刘慎言不由的笑了,笑自己与秦符竟是在两人皆是心知肚明的事上较真。

“她不是得到了她想要的天下么?”秦符却不想中断这个话题,他想知道,自己的命数,是不是有无数的人和他一般,皆已看清?

“圣上活着,她便不能安心,因为,总会有希冀着帮着圣上收拾山河……圣上一室,血脉稀薄……若是太后败了,那便是斩草除根,留圣上一人……若是幽瑶再胜了……”话说到这种份上,刘慎言感觉到一种轻松,一种可以坦然相对,不用藏着掖着的轻松,如果命运果真如此,那么摊开,直面惨淡,未曾不是一种幸福。糊涂的幸福温床,清晰的痛苦征途,看清了碑文,也许走的会更加坦途。胜负或许都会变得不重要,因为一切尽在掌控……

“所以,孤只能不死不休了么?”秦符有些不甘心,自己似乎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是……”刘慎言答道,不甘么?没有选择亦是一种选择。

沙沙的落叶掩去了刘慎言的几分“幸灾乐祸”?也许人更乐意看着别人与自己陷入一样的苦难的漩涡?刘慎言无法抑制莫名而来的喜悦……洞察了苦难,苦难就不再是苦难,只是一种方式,让心备受折磨,且还能处在苦难之中,嗤笑,不过如此。

“这样是不是很悲哀的一生呢?背着血脉的荣辱,被逼着往前走……”

“不逼着,圣上也未必找的着路……”

没有人帮你选一条路,就会有路可走吗?大抵,所有在路上的人都会偶尔觉得另一条路更好走。

“所以,孤该感谢么?”

“圣上这两年……着实是辛苦了……”

秦符眼中满满的都是戾气,“可没人会看的到孤的辛苦……孤的同盟觉得孤走的太慢了,不够果断,也不够精明,孤的对手觉得孤走的太快了,不可不防,孤每日都在盘算着,如何能像一个大人,如何能震得住朝纲,如何走一步,看三步……”

刘慎言只能是久久的叹息,“圣上已经很努力……”

“但夫子,为何孤面对的还是一场死局……”顷刻间,秦符似是泄了气,自己如同找不到归途的孤舟。

“或许……”刘慎言朝着远处看了看,这走廊几乎寻不到尽头,秦符的问题……

“或许什么?”秦符想知道自己到底差在了何处。

“生不逢时……先帝走得太早了……”

“……”

答案有时候总是很简单,但并没有什么用。

作者有话要说:

☆、冬雪

在宫里居了半月,回到自个儿的宅子,虽说不是待了十几载的刘府,还是觉得莫名的亲切。

自个儿在回家的路上,顺道过了刘府,敲了敲侧门,正巧遇到刘全。刘全说,刘晓近些日子的状况不太好,许是感染了风寒……

几乎到了冬日,刘晓就是闭门不出?

应是不会出什么事的吧?

刘慎言回府便遣人送了些补品,然后在院中红泥小火炉,自饮自酌。

饮着饮着,院中便落起了雪。

洋洋洒洒的。

瞅着院中新植的树还仅是枝杈,估摸着明日起了便是枯木变琼枝,白茫茫的一片了。

刘慎言屈肘侧卧在院里,伸手看着晶体在手心化成一滩水。

“夫子?”

“嗯?”刘慎言闻声,扭头便瞧见秦符推门入了庭院。

“夫子从宫中归院,便是为了饮酒么?”

“是阿!宫中眼线众多,终究不痛快。”举起有精美刻纹的酒壶,朝着口中倾灌,醇香划出弧度,烈酒烫过喉,人却是越发的清明,“往来古今,不若斟两壶!”

“那,可否分于孤?”秦符朝石桌挪了几步,伸手便要接过刘慎言手中的酒壶。

刘慎言斜睨了秦符一眼,笑了笑,将手中的酒壶盖挑掉,“小孩子家家喝什么酒?”

“有何不可?”秦符不喜欢别人把他当作小孩子,他已经十三了!

“唔……”刘慎言看出了秦符的不满,挑挑眉,随手指了桌上的另外一壶,“那便只可浅酌,不可贪杯。”

“嗯。”秦符坐到桌旁的石凳上,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盅。

晃了晃撑着盛着酒的酒盅,秦符状似不经意,“夫子与萝枽使臣关系甚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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