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狄险些找不到语言。
「二……二十?」
居然比自己还小?而且小了整整四岁有余。这怎么可能?他明明精明得像颗老蒜头。自己居然一直被个超级早熟的小鬼捏在掌心,从头到尾算计?天呐……
「怎么?嫌我小?」不出意料地看见他露出满脸沮丧,文森特低笑,「我十六岁就进竞技场,要说战斗次数,可绝对不比你少。」
「十六?」克劳狄愕然,心底莫名泛上一阵酸楚。
十六岁。
青草般的年纪,却已在靠着剥夺他人的血肉而生存。是残忍天性使然吗?但为何令人感到如此悲凉……
「你实在让人吃惊。」他沉郁低喃。
文森特的笑容缓缓敛去,目光幽深似海,却犀利如梭,仿佛穿透眼前的人。
「因为在角斗场历练了四年,现在我才有资格站在你身边为你夺得天下。我不会做不自量力的事,所以我想,那是对我的考验,而我合格了。接着,你出现。」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手指抬起对方低垂的下颚。
沉静的视线相互交错,他异常轻柔地说:「所以我宁愿相信,我会喜欢你,这也是宿命。」
最后一个字,因为两副唇齿的贴合而含糊不清,却格外地魅惑煽情。
热度,从两人紧贴的胸口汇聚,发出丽暖之气,又分散。
(中毒了——)
克劳狄手脚仍然虚弱,后脑依旧阵痛,两眼前居然也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幻象。
(真的中毒了。文森特是个毒物……)
他浑身无力。原来即使是再不可思议的事,多做做也就稀松平常。就像他们现在做的,吻啊吻啊就习惯了。
文森特饱饱享受了一轮,终于把克劳狄放开,上扬的眼角挂着偷吃到甜点般的愉悦。
「平心而论,你讨厌我碰你吗?」他问。
「……反正不喜欢。」
本想说讨厌的不得了,但见那只绘着白鹰的眼罩,又想起人以诚为贵,克劳狄还是选择了较婉转一点的说法。
文森特完全不觉失望,反而别具深意地眯起眼:「既然不讨厌,那我们就从现在起慢慢练习,让你习惯我的接触。」好为以后能顺利把你吞掉打好基础……
「!」
感觉到他的身体陡然僵硬好比石头,文森特又正颜道:「别怀疑我的诚信度。我会遵守约定。在帮你登上王位之前我不会先行犯规。」
「谁和你有约定?」克劳狄冷哼。
「会有的。」
文森特摇撼不动的自信也不知从何而来,手指勾起他颧骨边的短发绕圈,啧啧赞叹:「好美的头发,金灿灿就像太阳。」
「见你的鬼。」克劳狄反感低咒,声音里却带上一丝浓重的鼻腔。
文森特听出倦意,因成年累月拿剑而粗厚的手心在他脑后轻抚,柔声道:「头很晕吧?如果明天还疼的厉害就找个大夫来检查。现在你该睡了。」
「……滚下去。」话语越来越模糊了。
文森特轻笑:「你受了伤,假如半夜需要我怎么办?」
「鬼才需要你……」
「这可难说。是我害你受伤,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哼,少在这儿扮大人……」
「我本来就是大人。」
「死小鬼!……」
「敢说我小?呵呵,很快你就会后悔这么说我。」
「去死……」
※※※※
万幸克劳狄的后脑并没有什么大问题,第二天就不怎么痛了。只是,文森特之后的每晚便移了阵地,从桌边转而爬到了他床上,赶也赶不走。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克劳狄第一千零一次无奈地对自己说。虽然现在他仍不认为自己会接受文森特的条件与他合作,但是此时此景,没有别的路可走。
总会有什么转机,要么前进,要么后退。隐隐之中他有这模糊的预感。
不过要应付文森特这种精力恁充沛的人,确实颇费力气。
自那之后,文森特的侵扰举动就越发地大方起来,并且以『练习』做幌子,光明正大地与他同床,时不时亲亲抱抱。现在的克劳狄打又打不动,逃也无处可逃,只能被他强迫着进行『练习』。
天知道这些所谓『练习』以后会不会真的用得上。
明明文森特自己的头发又长又柔顺,偏偏特别喜欢抚摸对方的短发,还喜欢在他胸前背后反复摩挲,并且不止一次赞他皮肤光滑肌肉结实,每每爱不释手。
克劳狄总是悻然撇眼:「再这么天天干坐下去,只怕要变成皮松肉垮的糟老头了。」
「你一拿起剑就会恢复成无人可敌的帝国之刃。」文森特则如是回答。
时间一天天过去,克劳狄始终没有给出确切答复。不是不想给,而是给了文森特也不会接受,索性保持沉默。
但『习惯』这种玩意,真是非常可怕的东西。
文森特的嘴唇,他习惯了。文森特的体温,他习惯了。文森特的抚摩,他也习惯了。虽然谈不上喜欢,但已不会像开始时那么让他作呕。
再这么下去,会被荼毒。
他想过也试过排拒,一次次徒劳无功。
「也许我该学着把你当女人?」一天晚上他无可奈何地说。
文森特不悦皱眉:「我就是我。谁让你把我当女人?」
「你不把我当女人怎么吻的下去?」
「你是女人我也未必吻的下去。我要的只是你。」文森特板着脸说,忽又戏谑地勾起嘴角,「何况以你的体格要把你当成女人,只有弱智才做的到。」
克劳狄噤声,没得反驳。
的确,要把他当女人,就像要把文森特当女人一样,难如登天,除非是白痴。
因此他很佩服文森特,也对自己能有什么如此吸引他非常迷惑。
同床这么多夜,文森特始终遵守诺言,没有更深的进犯,而是一点一点,极有分寸却不容抗拒地摸索他的身体,再慢慢了解。
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斜穿他的脊椎,如果再深一点,极有可能要了他的命。初次看到这个伤疤的时候,文森特吃了一惊,然后,他感到没来由的心疼。
第一回他想要亲吻克劳狄的脊背,但是对方的反应很抗拒。那一定是他非常不愿想起的记忆,而自己的碰触就会剥开他尘封记忆的茧,让他痛苦不安。
没有经历过死亡的人,不会清楚那种身处生死边缘的彷徨与恐惧。
就算再强悍的人,终究不是神,即使神也不见得不会害怕。
「这是你英勇的证明。」文森特抚摩着伤疤,在他耳边细语。
「胡说。」
「在战场上,能胜利活下来的人就是英雄。」
说了这么一句,文森特倾身吻住了那道丑陋狰狞的疤痕,从顶端,到末梢,寸寸遍及,小心翼翼。
唇上传来的触感凹凸不平,他真的心疼。
如果命运让自己早点出现在这个人面前该多好,或许就可以将他全全保护。
克劳狄身体僵住,心思陡然凌乱。
卑鄙的文森特,狡诈的文森特,想要接触他的身体就接触好了,为什么要这样越来越深入地侵蚀他的内心?身体有伤可以好,可是在看不见的地方受伤,可能就再也好不了。
那道耻辱的疤,是自己年少不更事自以为是的标签,是卤莽行动害死全队的罪证。
那场残酷的战争下,只有他一个人生还。于是,他升级了,在揪心的愧疚中。
想用自己的双手完成亡人的遗志,要守卫罗马,保护他们所共同热爱的罗马人民。有了志愿,才有了后来的成就。的51
英雄?……没有那种东西。只是一个罪人的忏悔与补救。
但是,正如文森特所说,因为他活下来了,才能在往后那么多年一次又一次击退侵袭罗马的外敌,守护并开拓了帝国广阔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