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公孙度父子已经死了,这些人还会为他们拼命?”
他“嗯”了一声,似是不置可否。
“怎么?”
“……”庞淯迟疑了几秒,才缓缓道,“公孙度经营辽东数年,未必就没有感其恩威之人。”
我眯着眼,搓了搓下巴,赞道:“子异提醒得极是。”谁能肯定这支船队的将领不是公孙度的死忠心腹呢?
船帆收起,帆船一一靠岸。
我飞快地扫了一眼,大约有三十余艘,规格都不算太小。
沓氏长何伦与几位亲信属下都是极其紧张地死死盯着岸边,忽而又道:“府君还是先行北上襄平集结大军为佳。”
我一怔,问道:“对方只是一支败军,我们据城而守,并无不妥之处吧。”
“属下不敢隐瞒,”何伦又开始冒汗,“沓氏素少战事,城中士兵平时甚少操练,如今临阵对敌……属下自认没有丝毫把握。”
我为之哑然,这何伦倒是老实,可是敌军已至城下,才告诉我士兵们战斗力都是0,这不是坑爹吗?
“我不用沓氏士卒作战,只要给我看紧城门,便是你们一件功劳。”我最终还是决定先看看形势再决定是否撤离。
何伦怔怔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若是真需要逃走,我自会离开,”我很坦然地对他交底,“到时候你可以弃城而走,也可以举城而降,反正是要保全自身。”
他一个哆嗦,而后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主公,有人下船了!”一直在观察敌情的吴石高声喊了起来。
我扶着城墙向南望去,只见当中一艘大船中缓缓走出数人,而且竟然还牵出马来……
“还有战马?”我下意识地皱起双眉,“这可超出我的想象了……”
“似乎只有一匹马……一个人?”庞淯在一旁嘀咕道。
果然,一人跨上战马后,向四下团团一躬,而后催马向北行来。
或许是刚刚踏上陆地,人马都不习惯,或许是心中谨慎,对方的速度并不很快,反而让在城头观看的我们颇为紧张。
“你们稍稍退开。”我清了清嗓子,朝身后摆手。
庞淯如临大敌,急忙将一脸茫然的何伦等人拉开。
“来者止步!”我微微催动真气,提声喝道,对方距离城下不过半里之地,并不需要我太过发力,但声音浑厚洪亮,确是与一般喊话差异颇大。
战马的行进显然一滞,而后缓缓停在六七十丈之外。
这个距离,正在我的有效射程之内。
“你不是沓氏长?”他仰头朝我望来,一问之下,竟然也是底气十足,内功精湛。
这才真正让我吃了一惊,只听这简简单单六个字,我便能感受到此人……修炼的大约也是九阳神功,或者说,至少是泰山的一脉,而且已近炉火纯青!
“本府乃征北将军、辽东太守马超,”我顿时生出亲近与招揽之心,“敢问将军尊姓大名?”
“辽东太守马超?!”他提高了声音,“公孙太守呢?”
我吐了口气,朗声道:“公孙度意图谋逆,公然越郡作乱,已被幽州刺史卢植卢大人斩杀于军阵之中,公孙康、公孙恭也均已授首,将军若能率众弃暗投明,本府可以保证既往不咎。”
对方略微沉默了片刻,对于公孙父子的死讯倒不是特别惊讶,显然已经有所耳闻。
“马太守如何保证?”他再次开口,声音却有些低沉。
这一问真的把我给难住了,我手头也没有儿子给你当人质吧?
“你说呢?”我只好将问题退回给他。
“马太守若是出尔反尔,我虽是一介匹夫,却也要向你讨个说法。”他忽然举起一张大弓,右手捏箭,拉弓满月,叱道,“日!”
“保卫主公!”庞淯反应极快,快步上前便要将我扑开。
我轻轻向左闪开了他的飞扑,摇头道:“偏了。”
何止是偏了,简直偏得厉害。飞箭根本没有爬上城头,笔直地飞向南门上的门匾。
我朝门匾望去,心跳忽然猛地一顿!
门匾上只有两个字“沓氏”,那只箭矢正死死地钉入了“沓”字的“日”中!
今日有劲风啊!
“将军尊姓大名?”我第二次发问,同时招揽之心愈盛:这种精妙至斯的神弓术,绝不应该做一个默默无名的辽东小将。
他收回了弓箭:“在下太史慈。”
9太史子义
“原来是东莱太史子义!”我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赞叹道,“真乃当世豪杰!”
太史慈仰望城头,讶然道:“区区贱名,不敢辱闻。”
“子义为何会到辽东为公孙度做事?”我问道。
“慈曾犯事,因而避乱辽东,为公孙度帐下一员小将。”他坦然答道。
我点头:“子义为公孙度攻掠东莱,胜负如何?”
“现任青州刺史曹操先示我以弱,而后诱伏我军主力,沉船三十余艘,溺亡者不下五千,主帅也在乱军之中身亡。”
“你……还不是主帅?”我稍稍有些吃惊。
他一怔,而后摇头:“慈只是一船长。”
“可惜了英雄。”我发自内心地惋惜。
他沉默了三秒钟:“太守言重了。”
我转向了船队:“子义,归来者尚有多少?”
“三十二艘船,近六千人。”
“还要为公孙度拼命吗?”
太史慈不卑不亢地应道:“全看太守之意。”
“我意已经说明,只要归降,既往不咎。”
“可否令士卒返归乡里?”
“这个自然。”目前我还真不放心将这些人直接收编。
“如此,则请太守稍候片刻。”他遥遥向我弯腰,而后调转马头返归岸边。
庞淯凑了上来:“主公,你刚才为什么一直叫我?”
我微微一怔:“子异……哈,”我笑了一声,“他是‘义气’的‘义’,不过以后还真难区分了。”
他苦着脸道:“看这太史慈箭术了得,恐怕只有张辽和秦阵两位营长才能匹敌吧?”
“恐怕是这样。”我同意了他的判断,太史慈弓术通神也的确是公认的,至少这份精准度比我要强上三分。
“我军中似乎没有空缺了……”他低声道。
我白了他一眼:“用不着你来操心吧。”
他嘿嘿一笑:“说的也是。”
“太史慈有将才,可做营长。”我做了决定。
庞淯显然已经早有预料:“我军又要壮大了。”
“府君是要赦免他们?”何伦插话道。
“只不过是些士兵而已,主帅也已经身亡,没必要追究吧?”我侧身去看他。
“府君宽仁,属下感佩。”他连忙弯腰表示赞同。
“太史慈又过来了。”庞淯在一旁提醒道。
只见太史慈领了数十骑缓缓向城下靠近,大约都是船长之类的小将。
这群人来到城下三十丈时,集体翻身下马,齐刷刷跪倒在地。
“开门。”我向守门的吴石下令,而后走下城楼。
“主公小心。”城门被缓缓打开,吴石持刀护在我的身前。
庞淯也已率一排士兵紧紧跟了出来。
我不急不缓地迈步来到这三十余人面前:“都起来吧,你们人数太多,我就不一一扶了。”
衣甲歪斜的降将们彼此看了几眼,在太史慈的带领下抖抖索索站了起来。
我仔细打量着太史慈,年近三十,身长与我相仿,白面朗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