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横烟沉吟了会儿:“正常人稍微知道下内情都避之不及,更遑论主动凑上去。但云风篁么……那还真说不准。这人出身明明不高,不过是靠着翼国公府的相才进的宫,初封也不过是宝林,论理应该谨言慎行,想方设法的讨好云淑妃姐妹,以求在宫中有一席之地才对,可她呢?从进宫起,做的事情就没有一件不出人意料的……这人……难说。”
宫女就担心:“那她要是去做了,然后扯出来您方才跟她说的那些话?”
“我跟她说什么了?”魏横烟哼道,“不就是受不住激,说了下摄政王在元妃去后续娶清平侯养女,又生下个嫡子,如今请到了当年的韦六首做老师……这事儿咱们这些人家谁不知道啊?就算我不说,云风篁转头去问云卿缦,云卿缦会不告诉她?再说我也反复警告她不要乱来了,她不听我有什么办法?我这个容华虽然比她高了一级,可人家连给我见礼都不肯呢,我还管的住她不成!”
宫女闻言这才松口气,又笑:“原来容华方才是将计就计?婢子还以为您真的生气了呢。”
“她套话那么明显,我看不出来才怪!”魏横烟冷笑,“反正这次在太后跟前犯事是三个人,她云风篁若是当真做出什么为太后为皇后分忧的事儿,那两位欣慰之余,哪怕看娘家父兄的面子,也少不得让我跟云卿缦跟着沾光……要是她弄巧成拙呢,那云卿缦怎么脱身我不管,反正跟我没关系!”
所以哪怕看出云风篁的用意,魏横烟还是装作不知,将能说的说了个七七八八了,这才扬长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刻沉吟了下,又说,“兹事体大,云风篁虽然行事诡谲,也未必能够成功。太后责问的事情,还是得跟家里递个口信才是……唉,虽然那云风篁很是可恶,但我却也有点佩服她,论家世论位份她比我们这些人差那么多,进宫来才几天啊,就已经晋了三级。我呢?慢说晋位,还因为麻痹大意又沉不住气,还得家里跟着操心。”
“倘若是娇养的掌上明珠,就算有长辈日日耳提面命,终究纸上谈兵。”宫女安慰她,“怕是云美人出身太低又不得宠的缘故,自小儿明刀暗箭的经历多了,熬到现在,可不就得心应手了?容华才进宫呢,往后历练着,哪里是她能比的?正所谓养移体居移气,她那样的家世,鬼蜮伎俩,旁门左道是多,可论到眼界格局,却是拍马也追不上容华的……这辈子也就是靠着借势,做个纯粹的妃嫔罢了。”
魏横烟想想也是,轻笑一声:“以后谁说得准呢?不过至少目前她还是挺有用的。”
宫女笑道:“那就看看她能为容华做些什么罢……左右凭她怎么个钻营法,容华都是坐享其成。”
而被她们讨论的云风篁,此刻刚刚三言两语打发了云卿缦,正带着新晴悠然自得的回去斛珠宫。
还是看到路边一丛眼熟的花篱,才想起来今儿个阴差阳错的,皇后竟然没提念萱的事情。
从纪太后对韦长空做了摄政王府小王爷老师的反应程度来看,接下来一段时间估计也是没心思拿此做文章了……
云风篁微微蹙眉,盘算着等会儿要不要再去凝碧殿走一趟?
思索间已经快走过花篱,未想这时候篱后转出一道颀长的身影,神情冰冷的拦住了她的去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四目相对,半晌,云风篁惆怅道,“原来陛下已然衰残至此,大内深宫,外男竟来去自如。”
公襄霄冷冷看着她:“你想毁诺?”
“怎么可能?”云风篁道,“只是妾身昨儿个才晋位,皇后娘娘都还没说给妾身添人的事情,妾身总不能先去皇后跟前要人吧?那样万一惹了皇后娘娘怀疑怎么办?毕竟妾身在皇后娘娘面前一向乖巧温驯……”
“在延福宫偏殿大吵大闹的温驯?”公襄霄嗤笑一声,打断她的话,“还是在绵福宫前也不消停的乖巧?”
云风篁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妾身虽然乖巧温驯,也架不住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茬不是?”
公襄霄寒声道:“本世子虽然好说话,也架不住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死不是?还是你觉得回来了这后宫,本世子就奈何不了你?”
“世子难不成怀疑妾身是故意的?”云风篁皱眉,“就为了不将流虹带在身边,故此连刚刚到手的美人之位都不要了?”
公襄霄冷笑:“难道不是?”
不管是延福宫偏殿的闹剧,还是绵福宫前的纷争,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哪怕是个才智平平的普通人,有意避免,也是可以消弭的。
以云风篁的心机,真不想多事,有的是法子解决,还至于弄的一天之中连续惹怒皇后跟太后?
在公襄霄看来,这摆明了就是云风篁想过河拆桥,骗自己帮她从小方壶脱了身,转过头来就不认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说的,未免太小看妾身了。”云风篁却哼了一声,道,“妾身要真不想让世子如愿以偿,何必做的这么明显?先把流虹要了来,然后随便惹点事情,推了她出去顶缸,保证她死的干干脆脆,世子还说不出话来,甚至没准还能用这件事情,说服世子一块儿对付妾身的对头?”
这话虽然听着气人,却也有道理,公襄霄沉着脸,思索了会儿,道:“你究竟意欲何为?”
闻言云风篁微微勾唇:“自然是为了……更进一步!”
她接着解释,“毕竟寄人篱下,哪有当家作主好?”
“你想取代悦妃?”公襄霄嗤笑一声,“那是做梦!”
“妾身做什么要取代悦妃?”云风篁诧异,“悦妃娘娘以前是什么样子妾身不清楚,但从妾身入宫以来,她似乎就没有一日过的松快的,妾身又不是傻了,要过她那样的日子?”
再说了,斛珠宫她也看不上啊!
位置这么偏,每天去请安都要比其他人早起小半个时辰,由于路上荒僻,还容易被公襄霄这种人找到机会堵住……这鬼地方她才不稀罕!
她要做主位瞄准的也是那些建筑华美地段也好的宫殿不是?
公襄霄彻底弄不清楚她的想法了,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思索了下,还是耐着性.子问:“那你的意思是?”
“妾身的美人之位,是慈母皇太后帮忙开口要的,实际上皇后娘娘并不乐意。”云风篁道,“昨儿个在延福宫,慈母皇太后离开后,皇后娘娘还很是敲打了妾身一番。试问皇后娘娘最后固然还是依了慈母皇太后,心里焉能高兴?接下来,纵然妾身立下其他功劳,皇后娘娘还会继续按着规矩给妾身晋位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本来云风篁进宫不几日就连升三级,足够引人侧目了。再有慈母皇太后插手妃嫔升降这一出的心结,纪皇后于情于理也不可能让云风篁轻易晋位……公襄霄沉吟道:“但你故意触怒皇后、太后,固然能让皇后出了这口气,却要怎么晋回去?”
他可不觉得云风篁主动犯错给皇后出气,完了皇后会过意来就会为其恢复位份。
“本来妾身还真挺头疼的。”云风篁轻笑一声,“但这不,方才在弄柔殿听公主殿下说了小王爷开蒙礼的事情……妾身觉得,这不是现成的机会么?”
提到同父异母弟弟的开蒙礼,公襄霄脸色阴沉下来:“是么?”
“零山先生海内咸知的人物,自从先帝年间丁忧返乡后,一直躬耕田园,不问庙堂。一朝出山,就收了小王爷为徒。”云风篁侃侃而谈,“对于母后皇太后等人而言,既突兀意外,又不免神思不属,想着摄政王到底凭什么说服了零山先生屈此大才,甘为孩童之师?”
“其中深远,妾身也不再赘言。”
她说着话锋一转,“妾身接下来要说的,是这事儿对世子的影响。”
公襄霄神情变幻不定,片刻才嘿然道:“愿闻其详!”
“世子是摄政王元妃嫡出,承嗣摄政王理所当然名正言顺。”云风篁轻笑一声,“但……元妃已逝,继妃不但出身高门,也生有子嗣,如今更是拜得名师。恕妾身直言,世子看似身份尊贵,在摄政王府的地位,却有些微妙……想必这就是世子想跟妾身合作的缘故?”
她之前就觉得奇怪么,摄政王一派明明有瑶宁夫人在宫里,论资历论位份论出身,哪个不比自己强?
公襄霄干嘛还要发展自己做眼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是刚刚听魏横烟说了摄政王府的情况后,这才恍然。
合着摄政王府的眼线,不代表就是公襄霄自己的耳目。
这种后宅之事,是云风篁的强项,这会儿不等公襄霄回答,就又说道,“其实这事儿也好办。”
公襄霄本来想呵斥她的,可听了这话,就忍不住问:“怎么个好办法?”
“那得看世子的目的。”云风篁微微一笑,上前几步,走到公襄霄跟前,她在女子里其实算是比较高挑的了,但还是比公襄霄矮了大半个头,此刻踮起脚,才能够附耳悄言,“世子若是对大位无意,投靠陛下也好纪氏也罢,里应外合之下,纵然摄政王府元气大伤,那也都是你的,便宜不了陆王妃娘儿俩!”
“若世子对大位有意……那,眼下还是乖乖儿在摄政王跟前温良恭俭让罢!毕竟世子年轻,争位之事,还得仰赖摄政王不是?左右令弟年幼,纵然有名师指点,这会儿也还派不上用场。能够跟摄政王上阵父子兵的,除了世子还有谁?”
“便是骨肉至亲之间,也是日久生情。”
“同为亲子,世子乃元配嫡出,原就高了令弟一头。”
“若果再有陪着摄政王风里来雨里去的情分……试问他日大局定下,令弟凭什么跟你争?”
这也不仅仅是情分,而是公襄霄若果真能一直给摄政王做左膀右臂,天长日久的,本身的势力能力也肯定出来了。
到那时候,羽翼丰满,地位稳固,就算摄政王还是想偏袒继妃跟幼子,怕是手底下人都不会同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点前朝某位明君就是个例子,弑杀太子胞兄,逼亲父禅位……嗯是的,因为把天下治理的不错,他最后还青史留名了。
“……”公襄霄垂眸看她,这宫嫔比他小了两三岁,眉眼还没完全长开,靡颜腻理,望去像春日蒙蒙烟雨后枝头欲绽未绽的蓓蕾,姣美纯净。
就好像刚刚一番诛心之语不是她说的一样。
公襄霄下意识的想起了自己那继母,也是这样怎么看怎么娴静温雅、柔弱贤淑,从进门以来,哪怕是一手带大自己的乳母,也说不出来她有什么不好,可就是让自己跟父王渐行渐远,以至于现在几乎形同陌路。
每次看到摄政王跟陆氏含笑逗弄公襄震时,他都觉得自己是如此格格不入,像个纯粹的外人。
他收回思绪,缓缓道,“你似乎全不在乎自己的下场?”
“这话不对,正因为在乎自己的下场,所以才要为世子出谋划策。”云风篁正色道,“毕竟如今宫闱非是承平所在,若果老老实实做妃嫔,将来如何,只能听天由命。妾身归根到底,也是为了谋取一条生路……反正妾身因为悦妃的缘故,已经恶了陛下,这会儿不预备退路,难道日后等着悦妃处置不成?”
公襄霄道:“你本来可以不得罪悦妃的。”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云风篁摇头道,“这宫里,其他人,妾身都可以规避矛盾,唯独悦妃不成!因为其他人可以晓以利害,可以沆瀣一气,总有着化敌为友的可能。可悦妃看不得自己宫里人,纯粹是为了吃醋。这个就没办法了,毕竟妾身身为宫嫔,服侍陛下是应有之义!再者妾身又没娘家撑腰,不侍寝,怕是连份例都要被克扣……所以妾身跟悦妃这种人是没法和睦共处的。她不会体恤妾身的难处,妾身也不可能坐以待毙,那么只能一较高下,看鹿死谁手。”
这番话她说的心平气和,不带任何怒意与激愤,却透着斩钉截铁的意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倒是看的明白。”公襄霄这次沉默了更久,似乎想起了什么,最后道,“那你说,本世子现在最要紧的是什么?”
刚才云风篁给了他两个选择,但他这会没提选择,显然要么还没想好,要么就是不欲让云风篁知道他的选择。
云风篁所以也没追问,只道:“妾身虽然一介女流,但也听说过,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因此世子最要紧的,就是效仿摄政王当年,去往边军历练,以丰满羽翼!”
关键是公襄霄这种掌握了自己把柄还能冷不丁找上门来的债主实在让人如芒在背,能骗出帝京、远走边疆当然最好了。
但公襄霄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哂道:“看来你果然只是一介女流……当年父王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先帝驾崩的时候他压根都不知道,等接到消息匆忙返回帝京,纪氏什么都准备好了。”
所以哪怕不少人知道孝宗皇帝压根没想过过继嗣子,只想立皇太弟……最终益王还是只能妥协成摄政王。
公襄霄要是生母尚在,兴许还能放心出去打拼一把,但摄政王元妃早就去世了,现在王府后宅是继母当家,这继母娘家比他嫡亲外家势大,生的弟弟正是讨喜可爱的年纪,还刚刚拜了个日后可为依仗的老师,这种情况下,他怎么敢离开?
这一走怕不是将王府整个让给那娘儿俩了?
云风篁却是摇头:“先帝只是摄政王的兄长,这兄弟怎么能跟父子比?世子恐怕低估了自己在摄政王心目中的地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地位?”公襄霄这回没掩饰住,自嘲的笑了笑,“本世子都沦落到急病乱投医的找上你了,还谈什么在父王心目中的地位?”
这话说出来他就后悔了,他如今的境况虽然不怎么好,好歹也还做着世子,云风篁不过一介宫嫔,有什么资格听他诉苦?
正待岔开话题,却听云风篁道:“世子觉得令尊如今更重视令弟么?但世子想过没有,令尊如今的处境,若是不利用妻族的势力那才是傻了。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倘若摄政王有个三长两短,世子还能讨得了好?”
公襄霄讥讽的笑了笑,没接这个话,只道:“你不要兜圈子,你且说你打算怎么办吧。”
他怎么就醒悟过来了?
云风篁心道,本来还想东拉西扯的将人打发走呢……
毕竟她之所以会跟魏横烟一而再的闹上,纯粹就是,不高兴。
她这性.子,不找别人麻烦就不错了,有人主动挑衅,要是肯退一步海阔天空,那才是见了鬼了。
至于说这么做的后果……
后果是什么可以吃么?
眼下被公襄霄追问,急中生智,道:“如今宫里最引人注目的是郑贵妃有孕,宫外呢大概就是零山先生给令弟做老师……倒是纪氏什么也不沾,世子以为,纪太后还有皇后,会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们姑侄俩倒是一个赛一个的喜欢操心。”公襄霄不假思索的说道,“只不过纪氏真正做主的还是邺国公海西侯敏阳侯那几个,她们商量的不作数。”
他说的邺国公是太皇太后的胞弟、纪太后的亲爹纪缜,海西侯纪谙跟敏阳侯纪诃则是纪太后的兄弟,其中海西侯是为纪皇后之父。
原本国朝惯例,皇后之父封承恩公,视同国公,纪氏之前的爵位也是这个。但当年神宗皇帝上位,纪氏立下大功,神宗皇帝所以给改了,以示感激与恩宠:毕竟承恩公虽然一应待遇比着国公来,只看名号也知道,这纯粹就是靠着裙带来的爵位。
改封邺国公,非但是名正言顺的国公,关键是这证明了这爵位是他们纪氏的男人们挣来的,而不是靠了送女儿进宫。
据说孝宗皇帝那会儿,纪氏没少提出这一点,打压孝宗——你爹都亲口说了,我家对你们有着大功!这可是先帝亲口承认的,你现在想削我们家权,想去我们家爵位,这不是过河拆桥是什么!这不是不尊先帝是什么!这不是……
嗯,也不知道神宗皇帝在九泉之下后悔成什么样……
云风篁定了定神,道:“既然纪太后跟皇后娘娘都喜欢操心,那么宫闱之中,定然也会受这两件影响。妾身的想法是,郑贵妃到底怀着皇嗣,这是太皇太后都十分上心的事情,盯着的眼睛太多,咱们就不要掺合了。”
“倒是零山先生之事……”
“世子若不心疼摄政王府失一臂助,妾身倒是有些想法。”
“……这话你能拿去纪太后纪皇后跟前说?”公襄霄露出犹豫之色,公襄震比他年幼比他活泼可爱,又有个侯府出身的继妃亲娘,再拜韦长空为师,对他这个元配嫡长子,又册了世子的兄长来说,可谓压力山大。
出于维护自己利益的本能,他是十万分的希望这事儿成不了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想到云风篁刚才说的,摄政王现在的处境,不努力拉拢更多盟友,下场可想而知……又有些心软。
那毕竟是他父王,而且在元妃病逝前,对他一向宠疼。
实际上陆氏进门之后,摄政王虽然待公襄霄没以前那么亲热了,该给的该有的也不曾委屈过他。
否则陆氏只怕也不会一直在场面上对继子无微不至的没人能挑得出理来……
大概是因为父王就两个儿子,物以稀为贵吧。公襄霄自嘲的笑了笑,他是不敢去想其实摄政王是偏向自己的。
这会沉吟了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出质疑,“你已经够不安分的了,这会儿连前朝的事情也要插手,你当纪太后纪皇后会乐见其成不成?”
要真是个好主意,这两位肯定麻溜的用了。
事后也会麻溜的将云风篁给处置掉。
毕竟若只是个扃牖于宫闱争斗的宫嫔,这两位兴许还存了收为棋子的想法,可在云风篁这出身这位份这年岁,居然就敢试图染指前朝……这种人换了云风篁自己在太后皇后的位置上,那也没可能留的。
当然公襄霄这么问,绝对不是为云风篁的安危担忧,只是觉得这宫嫔不是省油的灯,怎么可能主动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怕不是有什么算计?
“妾身怎么会不知道宫禁的忌讳,去给前朝操劳什子心呢?”云风篁跟他蘑菇半晌,总算整理出一个说辞,这会儿就轻笑一声,道,“可妾身就是斛珠宫的人,关心悦妃娘娘这个主位是应该的吧?妾身是陛下的宫嫔,伺候陛下、关心陛下,这也是应该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公襄霄愣了愣,方才回过神来,恍然道:“你想把火引到陛下身上?”
云风篁微微颔首,悠然说道:“对纪氏来说,摄政王也好,骠骑大将军也罢,虽然令人头疼,但归根到底,他们最担心的,还是陛下有所动作!”
这是因为淳嘉帝再傀儡,好歹是正儿八经过继登基的皇帝,是正统的象征!
只要将这位牢牢的捏在手心,摄政王跟骠骑大将军都反了,纪氏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号召天下人勤王。
但要是淳嘉帝一朝得脱樊笼……
那他们分分钟变成乱臣贼子,身死族灭不说,千秋万岁之后,也难逃春秋之诛!
所以云风篁都不需要有什么实质上的证据,就有把握说服纪太后跟纪皇后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淳嘉帝一派。
毕竟这也是纪氏最担心的一点,宁可虚惊一场,力求万无一失!
而郑贵妃有喜的事情还能说是凑巧,但零山先生为公襄震之师背后倘若也有淳嘉帝一派的手笔,可想而知他这八年皇帝没少私下做动作……纪氏摸清皇帝底细之前,绝对不会贸然翻脸,少不得旁敲侧击仔细观察,以求一击必杀!
那么人在斛珠宫,且跟悦妃早就结下梁子的云风篁,自然是投石问路的最佳人选。
只要纪太后跟纪皇后认可这一点,又哪能将人贬位禁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怕不要想法子再给她升一升,免得关键时刻压不住悦妃,逼不出真相!
……果然人都是逼出来的。
云风篁沉思,她本来只是想编个说辞搪塞公襄霄的,但这会儿越说越觉得……这么做挺好的啊!
反正淳嘉一派赢了她铁定没好果子吃,现在别管他们冤枉不冤枉,自己干嘛不先下手为强?
再说了,踩着仇人的尸骨跟血泪晋位什么的,真是想想就觉得开心。
公襄霄眼神复杂,默默听了一番她兴致勃勃的展望,到底没忍住,叹口气:“陛下跟悦妃是作了什么孽,碰上你?”
“可能是因为斛珠宫之前死人太多了?”云风篁闻言沉思了下,认真的说道,“这么算着,这两位作的孽还真不少。”
人当然都是悦妃弄死的,可淳嘉帝从头到尾有为那些宫嫔说过一句话么?第一次可以说是没料到,之后有申斥、阻止悦妃,不许她再草菅人命吗?
他要真这么做了,斛珠宫的宫嫔宫人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暴毙?
是,皇帝是个好竹马,心疼悦妃嘛,哪怕知道这么做不对,终归舍不得责怪心碎的青梅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什么感情也没什么靠山的宫嫔们的性命,哪里有悦妃的委屈嫉妒要紧?
云风篁也是有过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的,能理解他的偏袒。
不过……
理解归理解,理解完了,那还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不是?
迎着公襄霄一言难尽的眼神,她一摊手,“所以活该他们遇见妾身。”
公襄霄:“……”
再次想起继母陆氏。
……要不世子妃还是从寒门良家子里选吧,这些大族之女,简直可怕。
两人说完事情,公襄霄待要离开,却被云风篁叫住,皱眉问:“妾身那宫女呢?”
“底下人去处置了……”公襄霄还在思索着云风篁刚才那些话,闻言心不在焉道,“这会儿应该已经没命了,你自己想个借口.交代过去就是,这应该难不倒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面色一寒:“你能悄然进入大内,底下人带走新晴时妾身甚至压根没察觉,可见神不知鬼不觉的引开或者弄晕新晴,不是什么难事,何至于要伤一条人命?”
“是这个道理。”公襄霄承认,不过,他淡声道,“不这样,怎么给你长记性?”
云风篁看着他,好一会儿,惆怅一叹,道:“咱们刚刚说的那么好,你居然转手就弄死了妾身跟前唯一的宫女……未免太伤和气了吧?”
公襄霄对这话嗤之以鼻:“和气?”
他懒得跟云风篁作口舌之争,主要不一定争的过,摆摆手径自离开,“我等你消息,若是明儿个日落之前你还没有实质上的动静,别管本世子心狠手辣!”
“……是我不够心狠手辣吗?”云风篁震惊,反思,“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一手吓得住我?”
果然是最近太修身养性不够高调啊……
再不搞事情这日子没法过了!
云风篁环顾一圈无人的四周,调转头,直奔延福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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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进宫门,尚未走下凤辇,留守的管事宫女就上来边搀扶边禀告:“娘娘,云美人晌午前就来了,说是方才从绵福宫回去的路上,宫女新晴忽然失踪,她在附近寻了一圈没找到,不敢回去斛珠宫,所以来咱们这儿,等您做主。”
纪皇后一皱眉:“忽然失踪?怎么回事?”
“说是主仆俩一前一后走的好好的,快到斛珠宫的时候,她想起来有事情交代新晴,结果一回头,没人了!”管事宫女道,“婢子已经打发人去查过,魏容华、云美人还有好几个宫人都看到云美人之前的确带着新晴返回斛珠宫。斛珠宫守门的宫人也说,云美人主仆今儿个早上出门后,就再没回去过。”
又说,“新晴失踪的那一段,有些荒僻。左近宫室都是年久失修好些时候没人住了。”
所以,也就是说所谓宫女失踪只是云风篁的片面之语?
纪皇后挑了挑眉,道:“本宫先去更衣,你让人到偏殿等着。”
管事宫女低头:“是。”
片刻后,偏殿里,纪皇后看着底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云风篁,不动声色道:“这可真是稀奇了!那么一个大活人,深宫大内的,还能飞了不成?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妾身也不知道啊!”云风篁呜呜咽咽,“妾身当时还一五一十的跟新晴交代事情呢,然而不见她回答,心中诧异,回头一看压根没人,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没跟上来,结果去沿原路回去找到彤霞宫门口,愣是没见着蛛丝马迹!妾身都快吓死了!”
毕竟,“妾身跟新晴都是弱质女流,新晴好歹是宫女,平日里常要做事,论力气定然在妾身之上。她都莫名其妙说不见就不见了……妾身……这要是冲着妾身来的,妾身哪里还有命在?娘娘,妾身现在真的不敢回去斛珠宫了!”
“人都还没找着,你倒是知道出事了?”纪皇后懒得提醒这位自认比新晴还弱质女流的娇花,早上在偏殿扯归美人挡泼茶、推魏容华摔倒时的身手敏捷,要笑不笑道,“没准那宫女惫懒,躲去哪儿缓口气呢?宫里奴才多,总有那么几个偷奸耍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急道:“娘娘,奴才们多了,的确难免有那滥竽充数的。可奴才们也不是全不长脑子。这样明晃晃的玩忽职守,岂不是自讨苦吃?尤其妾身自认为对底下人不差,当时也不过是带着新晴回去住处,并非苛待之中。新晴就算要躲懒,干什么不在回去惜杏轩了再寻机开溜,非要在路上一声不吭离开,这不是存心将事情弄大么?这对她一个宫婢能有什么好处?”
将事情弄大?
纪皇后闻言微微一皱眉,心念转了转,才道:“你口口声声不敢回去斛珠宫,莫非怀疑这事儿跟斛珠宫有关系?”
“妾身不知。”云风篁低着头,“只是新晴是在回去斛珠宫的路上不见的,妾身现在有点怕了那条路了。”
“一个宫婢罢了。”皇后沉吟片刻,说道,“能跟你这正经宫嫔比?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事儿本宫会派人去查。至于你……你身边缺了一个人也不是办法,本宫给你补个人就是。”
正好方便她塞个人,就近盯着点这云风篁。
云风篁闻言忙道:“娘娘,妾身现在身边是缺了两个人,陪妾身进宫的念萱,前儿个被陛下的人带走,到现在都没还给妾身呢!”
“瞧你这小家子气的。”纪皇后淡声道,“进了宫就是陛下的人了,陛下想要那念萱,也是那婢子的福分,你素来聪慧,怎么这会儿竟糊涂了?”
云风篁顿时觉得有点不妙,果然皇后身侧一名宫女低笑着插话:“娘娘,云美人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八成是见那念萱被陛下带走到现在,也没个说法,心疼念萱,想求您帮忙来着。”
这么说下去莫不是要将念萱变成宫嫔?
“娘娘,若是陛下开口要走了念萱,妾身哪儿会心疼?毕竟如娘娘所言,能够服侍陛下是念萱的福分。”顾不得思索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赶紧说,“但……那日带走念萱的是那姜览,妾身所以才担心!”
纪皇后皱眉道:“是姜览吗?本宫知道了,本宫会跟陛下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端起茶水抿了口,云风篁知道这是端茶送客了,咬了咬唇,面有不甘的离开。
皇后注意到她神情,也没在意,等人走了,方问左右:“你们说那新晴到底怎么回事?”
“不太可能是悦妃做的。”之前开口的宫女说,“要是悦妃,肯定宁愿对这云美人下手。”
“但云美人到底是正经宫嫔,不是个奴婢能比的。”另一个宫女反驳,“一个宫女失踪了也就失踪了,哪怕查出来跟悦妃有什么关系,袁太后也能轻描淡写的含糊过去。而且悦妃素来喜欢迁怒,那念萱被陛下的人带走,至今没回去惜杏轩,八成就已经遭了她毒手。这会儿因为云美人迁怒新晴,也不奇怪。”
纪皇后沉吟:“若不是悦妃做的,那是谁?莫非是这小云氏贼喊捉贼?”
“咱们的人在附近都找过,却一无所获。”底下有人小声说,“云美人虽然行动还算敏捷,到底不脱闺中娇弱,怕是做不到吧?”
至于说有其他人帮忙……
纪皇后脸色就严肃起来:“摄政王府请到零山先生为次子开蒙的事情才出来,跟脚就有宫女莫名失踪,这究竟是恰好赶上了,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假如是前者,除了悦妃之外,其他真没什么嫌疑人。
毕竟云风篁虽然很能拉仇恨,进宫也才几天?除却悦妃恨她恨的要死,其他人就算看着不顺眼,也没到连近身宫女都不放过的地步;至于说有没有可能是新晴本身的仇怨,这个延福宫的人早在皇后回来前就查过了,没有这样的事情。
从目前来看,新晴的失踪,八成还是受了云风篁的牵累。
问题是悦妃最近一直在禁足,甚至袁太后为了不让这侄女继续犯蠢,专门派了人在凝碧殿看着她。以悦妃的心机,纪皇后不认为她能在袁太后派过来的人手底下钻空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后所以觉得,这事儿怕是有人故意做出来的,图的就是在这关键时刻,分散宫廷注意力。
她沉默了会儿,就问:“烟兰宫跟琼芳宫、宝蕙宫最近怎么样?”
最有嫌疑的,当然是有孕的郑贵妃,以及跟摄政王府关系密切的瑶宁夫人还有陆婕妤。
见左右微微摇头,表示没发现这三位有什么私下动作,皇后低头思索了会儿,忽然道:“方才明惠说,摄政王世子今儿个进宫了?”
“娘娘怀疑这事儿是摄政王世子做的?”宫女们彼此对望一眼,就有人出来提出疑虑,“可是摄政王世子与小王爷同父异母,小王爷拜得名师,只怕世子心里也不好受,遑论为小王爷拜师之事出手?”
至于说摄政王世子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她们倒是不怀疑。
这是因为执掌宫禁戍卫跟刺探监察这两重职务的皇城司,就在摄政王手中……这是先帝孝宗没驾崩之前就一点点交给弟弟的,也是摄政王能够在痛失皇太弟之后得封摄政王的重要原因之一。
“摄政王世子进宫,皇城司必有人跟随左右。”纪皇后道,“世子有没有这个意愿不重要,左右这种事儿也不需要他来做……只要摄政王有这个心思就好。”
她喃喃自语,“但为什么是从云风篁身边下手?”
就命人,“查一下,云美人流落小蓬莱那晚,摄政王世子,还有皇城司的动向!”
……云风篁不知道皇后已经在怀疑她跟公襄霄了,她离开延福宫之后,就直接去了……彤霞宫。
然后就在彤霞宫门口撞见了淳嘉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两人相看两厌,众目睽睽之下,云风篁也只得上前行礼:“妾身愿陛下万福金安。”
“……平身。”淳嘉帝依旧温文尔雅,只是云风篁怎么听怎么觉得他想说的其实是“去死”。
“陛下今儿个带的还是雁引吗?”云风篁朝他身后的人看了看,一脸笑道,“可是念萱用的不顺手?既然如此,陛下何不将人还给妾身,免得她留在太初宫成日里无所事事的偷懒。”
淳嘉帝瞥她一眼,道:“昨儿个去给袁母后请安,袁母后甚喜那宫女,做主留在春慵宫了。若是美人觉得心疼,不如让袁母后赔你可好?”
云风篁笑着说道:“陛下说的哪里话?慈母皇太后看得上念萱,那是她的福分,妾身高兴还来不及呢。”
其实这个结果她从凝碧殿拿到念萱的耳坠子之后就猜到了,之前念萱被淳嘉帝的人带走,肯定是被悦妃要过去出气,后来姜览出事,凝碧殿察觉不妙,就悦妃是没本事善后的,必然是淳嘉帝或者袁太后出手。
要是淳嘉帝把事情揽自己身上,结果八成就是纪皇后刚才想做的那样,索性给念萱封个位份,恶心悦妃;所以也只能袁太后来顶缸了。
就袁太后的行事风格看,不像是刻薄之人,至少场面上不像,而且就算这位太后面慈心苦,也得考虑云风篁这个旧主不是省油的灯……不过一块儿长大的宫女,云风篁觉得还是留在身边比较放心。
不仅仅是为念萱考虑,也得考虑念萱这种一贯的身边人,对自己的了解……
云风篁心里转着念头,复笑道:“陛下是去找淑妃姐姐,还是找卿缦?可要妾身回避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淳嘉盯着云风篁看了一会,忽的轻笑一声,道:“皇后真是把你宠坏了,才吩咐了禁足一个月,竟然就大摇大摆的到处乱跑?”
他不说,云风篁都差点忘记禁足的事情了。
毕竟刚才在延福宫,纪皇后压根就没提。
再加上她跟公襄霄商量好的安排,过两天只怕她愿意老老实实待在斛珠宫里,皇后都不答应的。
“陛下误会了,妾身怎么会不听皇后娘娘的话呢?”云风篁场面上肯定要维护皇后的威严,心念一转就道,“只是念萱被慈母皇太后留在了春慵宫,妾身出入只能带着新晴,结果方才从绵福宫回去斛珠宫的路上,新晴忽然不见了!妾身吓的不行,忙去延福宫禀告皇后娘娘,这不娘娘忙着,得回头才给妾身添人手的,妾身胆子小,不敢一个人回去斛珠宫,故此来彤霞宫,跟淑妃娘娘或者卿缦借几个宫人,陪着回去?”
“……”淳嘉帝显然还没听到新晴失踪的消息,闻言愕然,“失踪?”
本来边说边往里走的,这会儿就站住脚,皱眉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从头说来!”
待听云风篁一五一十绘声绘色说了,看她的眼神就透着诡异,“斛珠宫虽然偏僻了点儿,到底是深宫大内,那么多人来来回回都没事儿,怎么就是跟着你的宫人出了岔子?”
“大概是因为悦妃娘娘这些日子不便外出,有人趁机欺负斛珠宫?”云风篁沉思片刻,惆怅道,“一定是这样了……所以陛下,您可要替咱们斛珠宫做主啊!”
淳嘉帝沉下脸:“事情真相尚未查明,云美人还是少信口开河的好!”
“陛下,这可不是妾身乱说。”云风篁道,“宫里这许多人,怎么就新晴说不见就不见了?这不是针对斛珠宫是什么?妾身人微言轻,没道理招惹到这样的事情,所以八成就是冲着悦妃娘娘去的呢!您就算不心疼妾身,难道也不心疼悦妃娘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说的淳嘉帝微微皱眉,没错,新晴说不见就不见,偏还是在回去斛珠宫的路上出的事,说这不是冲着悦妃去的……也真是不一定啊……
当然他也不是没怀疑云风篁,问题是云风篁的位份以及进宫的时日,自己是肯定做不了的这样的事情的。
要真是她干的,背后必定有人。
那这人是谁呢?
这人想干什么呢?
淳嘉帝沉默了会儿,也不进彤霞宫了,只一拂袖:“罢了,深宫大内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也难怪你惶恐不安,既然如此,朕去延福宫同皇后商议一下罢。”
正要转身离开呢,没想到彤霞宫里就出来了一群人,是淑妃早就接到禀告,只是不知淳嘉帝到底是不是来找自己的,故而没有露面。不想在乘彩殿等了半晌,淳嘉帝却还在宫门口同云风篁拉拉扯扯,这不就坐不住了出来瞧瞧究竟怎么回事?
“妾身给太后请安之后就直接回来了,还不知道这事儿呢!”云淑妃到底是淳嘉这边的人,虽然惦记着去延福宫打探消息,见她出来,淳嘉帝还是稍作留步,将经过大概交代了一番,淑妃就是一惊,忙说,“那妾身陪陛下一块儿去……你也真是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来本宫这儿说一声?万幸出事的只是你的宫女,这要是你有个什么闪失,叫本宫回头见了婶母怎么交代?”
云风篁苦着脸:“妾身这会儿不是来了吗?之前也不是不想来跟姐姐说声,可妾身如今就新晴一个宫女,她一声不吭不见了,妾身吓的都没敢继续往前走,一路跑去延福宫,进了延福宫的宫门才缓口气……”
“你身边现在没人伺候?”云淑妃目光闪动,待要敲定自己给安排个宫女,结果云风篁又说:“姐姐放心罢,皇后娘娘刚才说了,会给妾身补上人手的。”
淑妃闻言笑了笑:“你现在位份不高,伺候的人少,皇后娘娘重规矩,想来不会给你破例。所以这伺候的人,还得机灵勤勉些才好,不然,可不是操心?这事儿本宫心里有数,必然会给你把关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要塞就塞呗,反正皇后肯定是要放人的,公襄霄也是,身边有两双眼睛了也不在乎再多一双。
左右她现在没打算信任这宫里任何人,侍者么,能干活就行。
现放着公襄霄这把刀子在,不想要了就送去跟新晴作伴呗。
于是就说:“有劳姐姐。”
见淑妃大有带着自己再走一趟延福宫的意思,赶紧推脱,说该说的早就说过了,自己继续在场也没什么意义,倒是出来这半晌又累又饿的,急于回去斛珠宫休憩,“姐姐要是不放心,不如派几个人送送我?”
“……也好。”云淑妃看了眼旁边的淳嘉帝,见他负着手眺望远处,似乎根本没看到这一幕一样,想了想,也就笑着点头,唤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宫人,命他们好好儿的将云风篁送回惜杏轩,还说,“惜杏轩如今只一个内侍在,你们去了之后也先别走,继续服侍着,免得本宫的妹妹想使唤人的时候不方便,明白吗?”
待下人们齐声应诺,又对云风篁柔声说,“这些人你尽管吩咐就是,本宫这儿左右不缺人手。”
云风篁连声道谢,目送帝驾同淑妃联袂远去,方道:“咱们也走吧。”
于是一群人簇拥着她浩浩荡荡回到惜杏轩,将留守的内侍吓了一大跳,只是见云风篁一回来就一迭声的吩咐,也不敢多问,自去做事。
一番沐浴更衣,她散着湿漉漉的长发出了浴室,唤了人来为自己绞干,不意宫人没擦两下,就有人来传话:“美人,新晴找到了,皇后娘娘让您过去辨认呢。”
“找到了?”云风篁微微一怔,就问是在哪里找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事儿也没什么可瞒的,所以那人就直接告诉她:“是在烟兰宫的荷花池里找到的。”
云风篁:“……”
公襄霄的手有这么长???
这结果实在出乎她意料,烟兰宫可不是斛珠宫外那段僻静无人的宫道,且不说主位郑贵妃跟骠骑大将军的关系,就让戍卫侍卫不敢懈怠,就说贵妃如今怀着孕,骠骑大将军能不上心?
烟兰宫眼下只怕围的跟铁桶似的,连只陌生的苍蝇都飞不进去。要不然,云风篁可不相信有着淑妃、悦妃先后小产的例子在,贵妃这一胎会顺顺利利没人打扰。
公襄霄竟然能够将新晴弄进烟兰宫……他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找我???
一时间云风篁心情很不好,觉得自己似乎拖了盟友后腿了,这简直无法容忍,她什么时候这么累赘过?!
但是等等……公襄霄如果真的不需要她,干嘛还废那么多心思同她联络、听她那许多东拉西扯?
云风篁下意识的看了眼铜镜里,难不成是自己最近更美貌了,这人表面上看着冷冷淡淡其实对自己一见钟情?
云美人陷入沉思:难道自己还有红颜祸水的潜质……?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靠聪慧伶俐善解人意等等美德吃饭来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贵妃娘娘现在怎么样?”冷静了下,云风篁边将才半干的长发绾起,边问,“贵妃娘娘还好吧?”
来人低着头,道:“回美人的话,贵妃娘娘没有亲眼看到那一幕,但也受了惊吓,皇后娘娘已经安排太医过去,请美人放心。”
也是,皇后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掌握贵妃身体情况的机会。
云风篁若有所思的随人到了……怡嘉宫。
没办法,烟兰宫是贵妃的住处,没发现新晴在荷花池里也就算了,既然发现了,那肯定不能继续让人在宫里吧,万一冲撞了贵妃跟皇嗣呢?
捞起来后也不可能送到延福宫触皇后霉头,于是离烟兰宫延福宫都不远,还没主位的怡嘉宫惨遭选中,腾了个靠近宫门的屋子出来,充当临时认尸房。
云风篁只掀起罩布看了一眼就确认了,这就是新晴,这宫女昨儿个还为淑妃的赏赐暗自窃喜,今早还鲜活又忐忑的陪自己出门……这么会儿尸斑都出来了。
她定定凝视着那张已然斑痕蔓延的苍白面孔,心潮起伏,澎湃又冰冷。
要说对这宫女有多深刻的感情那当然是不可能,毕竟相处也没几天,还不知道这宫女是不是谁派过来的眼线。
而且云风篁天生就不懂得多愁善感为何物,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念萱,至今不见人影,也没能让她慌乱失措,新晴就更没分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只是觉得人世无常,昨日喜时不知今日悲,今日跌宕而不晓明日如何?
所以老老实实的好好过日子有什么用?
没准哪天就戛然而止了!
简直白活一场。
不如搞事情。
“没错儿。”收回思绪,云风篁放下罩布,退后一步,“这就是新晴。”
宫人点一点头:“还请美人随奴婢去延福宫回禀。”
两人跨出门槛,宫人就朝不远处一个月洞门扬声唤道,“魏容华,云美人已经好了,可以走了。”
没多久传来一阵脚步声,换了身鹅黄衣裙的魏横烟,用一方帕子捂着口鼻,死死扯住了身侧的宫女,小心翼翼的、胆战心惊的走了出来,见云风篁独身一人,神色自若,就是一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不害怕么?”去延福宫的路上,魏容华几次欲言又止,末了到底忍不住小声问云风篁,“我今儿个晚上怕是都不敢睡了,怕睡着之后做噩梦。”
云风篁淡定道:“还好,新晴毕竟才失踪了没一会儿,眼下除了尸斑之外跟生前其实差别不大。若是那种在水里泡了好几日才捞起来的,那才叫惨不忍睹。”
闻言连前头引路的宫人都回了下头——魏容华更是瞪圆了眼睛,失声道:“你见过?!”
云风篁“嗯”了一声。
“你怎么会见过?”魏容华狐疑的打量她,那眼神里甚至还有点隐蔽的佩服,“那种场面……你家里人居然肯让你见?”
“你大概不知道大热天的泡上十天半个月的尸体长什么样吧?”云风篁微微一笑,“来我给你仔细说说……”
“不要!”魏容华是真的怕,就新晴那样的她都吓的不行了,哪儿敢听什么细节?
闻言脸色顿变,想也不想的拒绝后,还忙不迭的拉着宫女快走几步同云风篁拉开距离,一副生怕她不管不顾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云风篁笑眯眯的看了她背影一眼,撇撇嘴,就这么点儿胆子还敢跟自己问长问短?
片刻后,一行人到了延福宫,才进去呢就感觉到里头肃然的近乎凝固的气氛。
再一看,淳嘉帝纪皇后云淑妃悦妃馨妃都在,跟这几位隔开一段距离的下首设了个绣凳,战战兢兢的坐了个宫嫔打扮的女子——帝后此刻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谈崩了,看不出来喜怒。
云淑妃则是一贯的温柔不忍之色示人,一会儿看看淳嘉帝一会儿看看纪皇后,想劝解又无从说起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于悦妃,她比禁足前清减了不少,本来是圆圆的脸儿,二十来岁了望去也跟十几岁女孩子似的,此刻下巴竟然有些尖了。最让云风篁诧异的还是她的精气神,跟受了天大的打击似的,全没有早先的激愤暴躁。
云风篁注意到悦妃身后侍立的是个以前没见过的宫装妇人,瞧着年纪也不知道是不是悦妃的乳母,生的很是端正,面皮白皙,眼角眉梢透着一股子温软,很好说话的样子。
只是悦妃偶尔侧头看她,却有些请示的意味?
让云风篁意外的是馨妃也在。
馨妃崔怜夜是清流魁首礼部尚书崔琬的女儿,生的清丽出尘,眉宇之间也是一派不食人间烟火的高洁。
此刻双眉深蹙,面若霜雪,愈显凛冽。
……难不成这事儿跟她也有关系?不然按照进宫之前了解到的,宫中主位,以这位最不爱管闲事,从来不会主动凑什么热闹的。
云风篁这份揣测很快就被验证了,她跟魏容华主仆上殿行礼如仪毕,纪皇后就让人拿出一支银簪:“云美人,你认一认,这东西是不是新晴的?”
她瞥了眼,就点头:“回皇后娘娘的话,这支簪子原是悦妃娘娘赏妾身的,妾身进宫之时没带什么东西,所以新晴给妾身道喜时,妾身就给了她。”
闻言皇后还没说什么,馨妃已经语声清冷道:“纵然如此,也只能说明有人将簪子丢进了承月宫,以栽赃嫁祸妾身!”
什么?
云风篁一怔,不是说新晴是在烟兰宫找到的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簪子跑承月宫去了?
她正思索着,就听那宫嫔打扮的女子小声说:“可承月宫发现的不只是簪子,还有半截新晴身上的衣袖,上头还沾着血……”
馨妃眼中闪过怒气,似要发作,但想了想又忍住,换了淡声道:“那本宫就不知道了,本宫与云美人也好,与贵妃娘娘也罢,都是无冤无仇,素日里也少有交集……处心积虑害新晴害贵妃做什么?”
她转向上首的帝后,“还请陛下、皇后娘娘明鉴!”
纪皇后不等淳嘉帝开口就说:“馨妃稍安勿躁,这会儿叫了你来也不过是承月宫毕竟发现了新晴的东西,想要弄清楚来龙去脉,并没有问罪的意思。究竟深宫大内,光天化日之下,宫人莫名失踪,而后毙命,若不查个水落石出,谁能安心?”
馨妃无话可说,只得点头称是:“妾身遵命。”
皇后也点了下头,复问云风篁跟魏容华:“你们都去看过了?是新晴么?能确认么?”
魏容华入殿之后当然不好继续拿帕子捂着,这会儿就露出张煞白的小脸,微微颤抖着声音说:“回皇后娘娘的话,那人正是新晴。”
云风篁也道:“娘娘,妾身能确认那就是新晴。只是之前跟着妾身回斛珠宫的路上还好好儿的,怎么会……”
“本宫正在问这件事情。”纪皇后沉吟道,“獒犬从斛珠宫前的路上一路追踪,先后去了烟兰宫跟承月宫,结果前者发现了新晴,后者发现了新晴的衣角、血渍还有簪子……这事儿实在蹊跷。”
她似乎有点没头绪,就转头问身侧的淳嘉帝,“陛下可有什么示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淳嘉帝安然说道:“后宫之事,皇后处置就是。”
“新晴入宫以来头一个伺候的主子就是云美人。”纪皇后就说,“底下人查过,这宫人素来老实,与人为善,不曾结下什么仇怨。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情,妾身以为八成是受了迁怒。”
云淑妃忙道:“娘娘明鉴,妾身这族妹虽然顽皮些,可且不说她到底只是小孩子心性,不曾作下什么恶事,就说她进宫才几天?哪里就能闯下大祸,连身边人也没个好了?”
她这会儿帮云风篁说话,倒不是为了装模作样扮好姐姐,而是怕云风篁被拖进什么罪名里去连累了翼国公府——云风篁可以私下暴毙,怎么死都不行,但绝对不能身败名裂的死。
只是云淑妃这么一说,淳嘉帝就是皱眉,皇后认为新晴是受了云风篁牵累,云淑妃又强调云风篁进宫没几天得罪不了那么多人做不了太大的坏事……这么说下去岂不是妥妥的怀疑到悦妃头上?
毕竟其他后妃在这宫里纵然敌人不少,好歹有那么几个盟友,或者没有恩怨井水不犯河水的人,哪怕云风篁呢,算是不安分的楷模了,出于种种原因,也不是没人愿意站在她这边。也就是悦妃,看谁都不顺眼的下场,就是大家都看她也不顺眼……
所以要只是新晴出事,还能说悦妃要下手干嘛不直接针对云风篁。
但现在贵妃馨妃都被拖进来,要不是淳嘉帝知道内幕,悦妃的的确确什么都没做,他都觉得,六宫上下,悦妃是最有嫌疑的。
毕竟才有身孕的贵妃固然招了全后宫的眼,孤高自许、少与外人来往的馨妃,可以说是宫里敌人最少的一个了,毕竟家世又好,行事又低调,言谈举止恪守规矩,平日里也从来不多事,不说与人为善至少也不曾与人为难……这样的人你也许不喜欢她,可正常人也不会说厌恶敌视她。
嗯,除了悦妃。
馨妃是淳嘉帝的妃子,就这一条,在悦妃眼里她就是该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淳嘉帝:“……”
他有什么办法?
悦妃就那性.子,他劝过说过,无奈说的轻了悦妃不放在心上,说重了悦妃又受不住,觉得他变心了不喜欢她了活着没意思了等等等等……几次闹下来淳嘉帝也没脾气了。
索性这青梅虽然满心愤恨,手段却不怎么样,宫里的妃嫔们也没几个省油的灯,一来二去的除了那些没家世好拿捏得低阶宫嫔,高位妃子悦妃根本搞不定,皇帝就想着悦妃恨她们就恨她们吧,左右也做不了什么。
从扶阳郡到帝京,这其间的落差太大太大。
别说自幼备受娇宠的悦妃受不了,哪怕是被袁太后精心调教出来的淳嘉帝,何尝不是多少次懊悔莫及,总想着如果时间倒流回当年,他仍旧留在扶阳郡做王爷该多逍遥自在?
每次想到这儿总觉得悦妃也实在可怜,所以知道她做的不对,也真的舍不得说什么做什么……只能暗自祈祷她以后会改……
嗯,归根到底还是自己没有实权在手,庇护不了悦妃什么,否则好好一个明快活泼的女子,也未必会被磋磨成眼下这样不讨喜的脾气……
皇帝收回思绪,道:“这事儿未必是看起来的这么简单,前两日,朕身边的人何尝不是换了?朕这两日常召云美人伴驾……云美人的宫女出事,未知是不是跟朕有关系?”
悦妃的名声跟秉性有目共睹,哪怕知道跟她没关系,眼下也很难给悦妃辩解,只能想办法揽自己头上了。
淳嘉帝又看着皇后说:“斛珠宫究竟偏僻了些,悦妃位份放在那儿,出入都有侍者簇拥,也还罢了。云美人到底只是五品美人,身边服侍的统共才三两个人,外出只一宫女陪同……也难怪这新晴什么时候不见的,她都糊里糊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要么让云风篁搬去其他宫里,要么给她晋位或者增加伺候的人手?
纪皇后心念转了转,轻笑一声:“陛下放心,妾身方才就让人去通知皇城司,着他们好生巡视斛珠宫左近,不可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呢!”
后妃升降及一应待遇是皇后的权力,皇后不喜欢任何人多嘴,哪怕是淳嘉帝!
皇帝闻言沉默了下,淡淡道:“皇后做事,朕总是放心的。”
纪皇后知道他不满意,不过也无所谓,她是靠着娘家母仪天下的,可不是靠着淳嘉帝,只是笑:“谢陛下信任,妾身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打理好后宫。”
这要是淳嘉帝是个大权在握的九五至尊,冲着这句话已经可以发作了:宫人死的不明不白,怀孕的贵妃、安分守己的馨妃都牵涉其中,你磨磨蹭蹭这么久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还有脸说打理好后宫?
但淳嘉帝是傀儡,所以他只能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皇后的话。
果然毕竟是淳嘉七年了,底下云风篁注意到,皇帝虽然情绪不佳,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咬牙切齿的意思,果然是习惯了。
希望他继续习惯下去。
毕竟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真的有点诛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天三堂会审的架势最终还是不了了之,馨妃走的时候非常不高兴,怀疑的目光几乎明着掠过所有人。她出身清贵,家风养就崖岸卓绝的做派,入宫以来一直行事低调,是因为她自觉不屑于跟三宫六院勾心斗角,可不是胆怯怕事!
结果现在好了,她安分守己的在承月宫抚琴烹茶过小日子,冷不丁的事情就找头上了!
这是当她软柿子不成!
纪皇后注意到馨妃的脸色,泛泛的安慰了句:“本宫也是知道你的为人的……”
“妾身倦懒,常在承月宫,少与各宫姐妹来往。”不想馨妃淡笑了下,不冷不热的说道,“姐妹们可能其实不那么了解妾身呢?妾身这性儿,虽然不爱管闲事,却也容不得旁人找事!”
她有底气这么说,所以哪怕是皇后闻言也只是继续笑着,保证会给她个交代。
悦妃这段时间被朱姨压的狠了,难得从头到尾一声不吭,没挑事没惹事的,结果风水轮流转,她今天乖巧了,六宫公认最不张扬的馨妃要找她的事了,出门之前冷冰冰的扫过一眼,意有所指道:“若只是皇后娘娘想给妾身公道,妾身却还有点不放心,却不知道陛下以为如何?”
摆明了还是怀疑悦妃,这也难怪,不只是悦妃是六宫唯一一个跟她冲突过的人,也因为从利益角度考虑,其他人压根没有针对她的理由?
烟兰宫好歹有个妊娠中的贵妃,她崔怜夜入宫这些年来一直没什么消息,淳嘉帝去承月宫的次数也不是很多,娘家作为清流魁首,一直都是各方势力拉拢、拉拢不成也不愿意轻易得罪的目标,而且娘家一向行事低调,错非局势发生重大变化否则绝对不会轻易表态……这处境,除了一门心思吃醋的悦妃,谁会拖她下水?
谁敢拖她下水?
“你这个……”悦妃立马炸了,想也不想就戳指馨妃,瞠目大喝——然后被朱姨眼疾手快一把按住,朝馨妃笑了笑:“馨妃娘娘只怕是想多了,人是在去往斛珠宫的路上没有的,咱们娘娘比馨妃娘娘更希望知道真相。再者,咱们娘娘虽然性.子急了点,却从来不做藏头露尾的事情,馨妃娘娘以为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馨妃皱眉看她,到底没再说,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悦妃这会儿眼泪都快下来了,恨恨的看着朱姨,朱姨却仿若未见,只拉着她跟皇后告退。
纪皇后似笑非笑的,说:“本宫还是头次看到劝得住悦妃妹妹的人。”
“婢子之前是慈母皇太后跟前的,也是悦妃娘娘看慈母皇太后面子。”朱姨恭恭敬敬,态度上挑不出任何错处,“哪儿敢当皇后娘娘谬赞?”
皇后笑着让她们走,等人出了门,才慢悠悠的问面无表情的淳嘉帝:“陛下不追上去哄么?妾身瞧悦妃妹妹眼中已经噙了泪……怪委屈的。”
“朕有些日子没去看母后了。”淳嘉帝淡淡道,“皇后要一起么?”
纪皇后懒洋洋道:“妾身每天都要给母后请安呢,母后怕是早就腻了妾身了……更遑论妾身这会儿急于查出真相,好给陛下、给几位妹妹一个交代,实在走不开。”
看一眼底下频频望向云风篁的云淑妃,“不如淑妃妹妹代妾身走一趟如何?刚才明惠还念着你,说要给你看摄政王世子送的料子。”
云淑妃跟明惠公主的关系不错,不然之前也不会指望公主救场。
闻言虽然不愿,却也不好拂了皇后的面子,只得起身:“妾身遵命。”
打发了皇帝淑妃,皇后扫一眼那宫嫔打扮的女子,让她:“回去跟贵妃说,这事儿本宫正处置着,总不会叫她平白受委屈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着应该是烟兰宫的宫嫔,许是贵妃怀孕不想离开心丽殿,打发了心腹代为到场。
那女子喏喏而去,皇后也就让魏横烟告退,又遣散了宫人,唯独留下云风篁。
“方才你都看在眼里,有什么想法?”偌大殿上就两个人,显得空荡荡的,纪皇后独自坐在凤座上,垂眸俯瞰着底下站的规规矩矩的云风篁,半晌,才淡声问。
云风篁道:“妾身更想为娘娘做事了。”
纪皇后为这回答笑了一下,道:“这回的事情有些不对劲,本宫怀疑是皇城司所为!”
她说这话时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云风篁,然而云风篁这时候压根不知道摄政王府同皇城司的关系,都不需要掩饰的,立马说:“娘娘,妾身也觉得,新晴失踪之事,颇为可疑!妾身进宫以来,虽然承蒙娘娘、陛下厚爱,短短时日晋了三级,可是搁整个宫闱里看,到底只是一介宫嫔,无足轻重!”
“新晴就更不用说了,不过一介宫人。”
“若只是妾身跟新晴出事儿,哪里值得如此大动干戈,甚至连平素不怎么过问宫闱之事的陛下,都亲自到场?”
“妾身怀疑,这次的事情,恐怕还是冲着贵妃娘娘、馨妃娘娘去的!”
“之所以选妾身身边的人下手……八成是为了将悦妃娘娘摘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纪皇后听她前头的话还没什么表示,听到最后一句,微微动容,道:“摘出去?这么说你认定了是悦妃做的?悦妃虽然鲁莽狠毒,却的确不是喜欢弯弯绕绕的人。”
云风篁道:“娘娘,妾身这么说是有凭据的。妾身两回晋位,都曾去凝碧殿报喜请安,虽然悦妃娘娘两次都不曾召见妾身,但头一次,守门宫女神色惶恐,甚至低声下气的求妾身早点离开!第二次,守门宫女虽然拦着不让妾身进去,却没多久,就有妾身见过一回的宫人送了许多赏赐出来……娘娘您说就悦妃娘娘那脾气,她能忍着不露面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捏着鼻子给妾身东西?”
又说,“妾身看,后一次,做主的肯定是方才侍立在悦妃娘娘身后的那位姑姑!”
纪皇后“嗯”了一声,道:“这话有道理,你三番两次得罪悦妃,她身边人自是看你不顺眼……只是本宫瞧那宫人是个稳重的,她就算要为悦妃出气,何至于反而对新晴下手,岂不是打草惊蛇?再者,贵妃也好馨妃也罢,是悦妃得罪得起的么?这个道理悦妃不明白,她身边人要也不明白,岂不是白瞎了袁母后专门安排到凝碧殿的一番苦心?”
“娘娘……请恕妾身直言。”云风篁低着头说,“妾身以为,那位姑姑的目的,未必是为了给悦妃出气,毕竟方才瞧悦妃娘娘的样子,这段日子可不像是过的舒心自在。妾身觉得,慈母皇太后安排那位姑姑到凝碧殿,恐怕是为了陛下!”
“……为了陛下?”纪皇后沉默了会儿,说道,“悦妃这两年,确实没少给陛下找麻烦。袁母后纵然偏爱她,看来终究还是觉得忍无可忍了。”
云风篁道:“娘娘,听说悦妃娘娘从进宫起,就是现在这个性儿,却不知道慈母皇太后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起来让她改性儿呢?”
不等纪皇后说话,她紧接着道,“本来妾身也没多想的,但今日在绵福宫请安的时候,恰好公主殿下来说,摄政王的嫡次子即将拜韦六首为师!妾身觉得,如今前朝后宫,都是山雨欲来!”
“……”纪皇后这次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云美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妾身知道。”云风篁点头,抬起头来,与皇后对视,坦然说道,“妾身更知道,依着悦妃娘娘的脾气,若果得势,妾身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不说,只怕连远在北地的家人,也不会有好下场……妾身虽然位份卑微,然而蝼蚁尚且贪生,哪怕知道悦妃娘娘深得帝宠,却也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妾身不想死,所以只能请悦妃娘娘,还有宠着纵着护着悦妃娘娘的那些人,早登极乐!”
纪皇后眯着眼,良久,忽然眼眸一弯,却是有些真心实意的笑了出来:“本宫执掌宫闱多年,如你这般大胆肆意的女子,还真是头一次见。”
她跟着话锋一转,“只是悦妃固然脾性不好,你这秉性,却也让本宫心惊!悦妃虽然不仁,好歹是一宫主位,你却寸步不让,如今更是心怀杀意,甚至,连陛下,袁母后这样身份的人,都不放在眼里……本宫今早还罚过你呢,你这会儿借本宫的手如愿以偿了,下一步,却不知道怎么个算计法,让本宫步上悦妃的后尘?”
“娘娘怎么能跟悦妃娘娘比?”云风篁闻言并不惧怕,只是摇头,“悦妃娘娘枉费大家出身,却根本不讲道理!这样的人,跟她相处,连个章程都没有,不是忍辱负重就能够解决的。妾身从开始就跟她撕破脸,正是觉得若不如此的话,只怕没几天就要步上斛珠宫从前那些宫嫔的覆辙。”
“可娘娘不然,娘娘出身比悦妃更为尊贵,如今的身份,更与悦妃有着本质的区别,却对妾身这样的低阶宫嫔,也是和颜悦色!”
“妾身要说妾身是这样的和颜悦色就能感动莫名的人,娘娘必定不信。但在妾身看来,娘娘愿意这么做,本身就说明了娘娘并非残忍冷酷不体恤底下人的人!”
“跟着娘娘,妾身只要恪守规矩,为娘娘做事,无论前程还是安危,料想娘娘不会袖手旁观。”
“但悦妃么。”
云风篁轻笑了一声,“脾性都不说了,占了那么多优势还混到现在这地步的人,纵然如今贵为主位,老实说妾身也真是看她不起,遑论去讨好她了。”
想了想又说,“而且娘娘早上罚妾身,原是妾身有过在先。妾身又不是悦妃那等不通情理之人,岂会因此埋怨娘娘?何况娘娘罚妾身禁足一月,不无爱护之意。毕竟妾身这些日子风头太过,继续下去,未免树敌太多。所以妾身感激娘娘都来不及,哪里还会算计娘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纪皇后抿着嘴,心道:“这番话想是半真半假,觉得本宫比悦妃可靠是真的,心里到底对本宫是否那么信任感激,那就只有这小云氏自己心里清楚了……也罢,本宫如今正是需要用人之际,这小云氏难得有几分见识,不若给她个机会。”
身为皇后,还是大家子里出来的皇后,纪皇后手里当然不缺可差遣之人,就是这宫里的妃嫔,也不是没有忠心对她的。
只是成也家族败也家族,正因为这些人手都是纪氏给的,最忠诚的是纪氏而非纪皇后,对于纪皇后来说,有时候用起来反而不那么方便。
……要是云风篁用着没想象的顺手呢,自己翻手之间就能收拾了!
她心念几转,最终说道:“这宫里的高位,对本宫来说,谁坐不是坐?你若能为本宫分忧,许你一份前途又如何?”
这话皇后前两日也说过,当时是一边这么讲一边寻思要打磨下云风篁的锐气,此刻却是真心多了。
毕竟相比云风篁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区区主位压根无足轻重!
尤其云风篁原本出身不高,跟翼国公府又是貌合神离,都没有坐大之后不好制约的后患……纪皇后陡然间豁然开朗,所以干什么要压这宫嫔?
只要她足够能干,这样的人才是自己需要的心腹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天云风篁离开延福宫的时候,已经又双叒晋位为贵人了,至于说早上说的禁足……那当然是不了了之。
在纪皇后看来这也不算朝令夕改,毕竟纪太后不是说了?让她再行处置,这不就是重新处置了?
皇后这回晋位的理由是新晴死的惨,所以给新晴的主子补偿。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皇后自己相信了。
当然皇后的好处也不是白拿的。
“本宫不管你是胡搅蛮缠还是怎么着,总之本宫要看到陛下不安分的证据,能够拿到朝堂上说的那种。”纪皇后认真的告诉云风篁,“如果你能够做到,四妃之位,本宫也能为你留着。等到时机成熟,你要恢复本姓,荫封家族,也不是什么难事!”
云风篁试探着问:“娘娘既然也有这样的想法,为何……”
“为何要你这初入宫闱的人来办,而不是找更信任的人?”纪皇后沉默了下,道,“你在家里有亲兄弟么?”
云风篁道:“妾身有四个嫡亲兄长。”
“本宫观你也算聪慧伶俐,想来自幼课业也过得去。”纪皇后就是冷笑,“但家中有事,令尊寻子嗣商议的时候,你有资格参与?”
“……”云风篁想了想,“妾身离家的时候不过十二,所以没参与过几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下之意她是参与过的,皇后就是诧异:“你家居然……”她立马想到关键处,打量了下云风篁,“你这姿容,纵然在宫里也是极出挑的,你家里只怕对你有着不小的安排。”
云风篁含糊道:“妾身那会儿太小了,不太清楚。”
心里却知道纪皇后说的对。
她自幼许配给门当户对的戚氏宗子。
戚氏在北地是老字号的大族,论底蕴比谢氏更胜一筹,只是近年人丁单薄。
尤其是主支,她那未婚夫统共也就两个兄弟,都是庶出,其中一个还身体不怎么好,见天的拿药吊着命。
两家定亲说起来也是各取所需,谢氏需要戚氏的提携,戚氏看重谢氏的枝繁叶茂,希望谢氏女能够为戚氏带去些子嗣缘分。
云风篁从小跟着年纪最小的兄长共用一个西席,哪怕舞刀弄枪的事儿,家族也默许她跟着学,这份宠溺除却嫡女的身份、父母在族中的地位等等之外,归根到底就是,谢氏希望她嫁进戚氏之后,能够当家作主,为谢氏谋取更多利益。
这个当家作主的范畴绝对不限于后宅。
毕竟人家戚氏的宗子是集合族之力栽培出来的,等闲女子哪儿拿捏得住?
这世道对女子太不公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下意识的想到了谢风鬟。
“这世道对咱们女子素来不公。”这时候纪皇后也在说,“你那些怀疑,本宫早就想过,只是族中成日里叮嘱本宫打理六宫就好,其他的不需要操心……所以只是怀疑没有用,关键是凭据,明白吗?”
云风篁太明白了,无非是皇后是靠着纪氏母仪天下的,纪氏不是靠着皇后起家的,所以看似贵为六宫之主,其实在家族里话语权不重。
这要皇后是那种真正柔顺贤惠的女子也还罢了,欢欢喜喜的做着家族的牵线木偶就是。
但显然纪皇后不是。
她有她的想法,甚至试图利用皇后的身份参与纪氏的决策……可惜皇后的父兄叔伯们似乎不怎么买账。
纪皇后只能自己收拢人手单干,拿到确凿证据之后再作计议。
这天下除了不知道忧愁的孩童外,真没谁过的无忧无虑啊……
云风篁忽然觉得心理平衡多了,这宫里,太后们过的不松快,皇帝过的不松快,皇后也过的不松快,那么她一个新晋贵人过的不松快,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风篁这回晋贵人的懿旨是跟薛美人晋位的懿旨一块儿发下来的,后者是大家意料之内,毕竟低阶妃嫔侍寝之后晋一级是潜规则了。可云风篁前两天才连跳两级到美人,今早还被皇后太后先后训斥过,六宫上下不少人都在看笑话,等着她灰头土脸来着,不想等到的却是她再晋一级的消息!
这简直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让人无语的就是晋位理由,什么叫做近侍惨死所以安慰主子,那新晴压根就是被云风篁连累死的,结果罪魁祸首不但平安无事,反而还踩着近侍的尸骨再上层楼?!
要不是纪皇后积威甚重,平素也是端庄矜持,很多人都要怀疑皇后跟新晋贵人有着不得不说的故事了……
“姐姐,你糊涂了么?”只是其他人敢怒不敢言,皇后的嫡亲堂妹纪昭媛可是敢说的,她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却还是匆匆赶到延福宫质问皇后,“那云风篁是个什么东西,翼国公跟淑妃硬塞进礼聘名单的货色,就算要用她去给悦妃添堵,何至于这样抬举他们云氏的女子?尤其这次还让她跟笑歌一块儿晋位,谁还注意得到笑歌!笑歌可是咱们的亲表妹!”
纪皇后淡淡道:“本宫还以为什么事情,你这么急三火四的赶过来,合着就是为了个新晋贵人……区区一个四品宫嫔,连主位都不是,也值得你我这样上心?”
纪昭媛不服气道:“她一个外人……”
“知道她是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纪皇后打断道,“真当本宫糊涂了?会给她平白的好处?你也不想想,这云风篁入宫之后的确很是闹了几场,但结果呢?郑贵妃一怀孕,底下人且不说,咱们这样身份的,谁还有工夫看斛珠宫的热闹!”
“姐姐的意思是……?”纪昭媛心念一转,下意识放缓了语气,“声东击西?”
纪皇后不置可否道:“陛下膝下尚无所出,若是公主也还罢了,谁生的都可以。但皇子么……纵然不是出于你我腹中,怎么也得是咱们的人才是!妹妹以为如何?”
不等纪昭媛说什么,又道,“行了,这事儿本宫心里有数,你不必多管。时辰不早了,赶紧的回去罢,告诉笑歌,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儿伺候陛下,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正事。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宫里帝宠若是有用,悦妃何至于至今还在禁足?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多担待些。”
打发走纪昭媛,纪皇后独自沉思了会儿,才问左右:“你们说云风篁跟皇城司到底有没有勾结?”
左右小心翼翼道:“目前没发现什么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城司……”皇后沉吟,“先帝跟我纪氏隔阂太深,这皇城司从头到尾没跟咱们纪氏插手的机会,如今打探不出问题,不代表没问题……不过也罢,那云风篁究竟根基浅薄,尚在可控范围内,纵然与皇城司有染,眼下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甚至没准还能借皇城司之力,为本宫做事!”
她反复推敲了一番觉得没问题,这才安定下来,阖目养神,淡声道,“且看这个不安分的新晋贵人,能给宫里掀起多大的热闹罢!”
……云风篁才回到斛珠宫,就被宫人拦住,说是悦妃召见。
“悦妃娘娘还在禁足之中,怕是不方便吧?”云风篁还没开口,纪皇后新给安排的宫女之一熙景就已开口,要笑不笑说,“再者,宫里如今都知道新晴去的凄惨,咱们贵人这一日备受惊吓,这会儿可是乏的很了,还请姐姐回了悦妃娘娘,说咱们贵人明儿个再去请安可好?”
她说完了才回头看一眼云风篁,低声道,“悦妃娘娘性.子急,贵人还是请示了皇后娘娘再去的好。”
一副婢子是为贵人你好的样子。
悦妃派来的那宫人脸色就有些不好,只是不敢跟皇后宫里出来的宫人吵,只赔着笑:“悦妃娘娘说务必请美……请贵人过去,还请贵人莫要为难婢子。”
“既然是主位召见,妾身当然是要过去的。”云风篁眯起眼,看了会儿熙景,却掸了掸袖子,慢悠悠说,“这会儿也到饭点了,熙景你且去御膳房取膳罢。”
熙景怔了怔,勉强笑道:“可是皇后娘娘说……”
“皇后娘娘让你们好生伺候妾身。”云风篁和蔼的看着她,“没说不能去取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贵人让你去,你就快去吧。”察觉到气氛不对,跟她一块儿被派到惜杏轩的熙乐忙推了一把,道,“就算不认识,问下门口的宫人也就是了,难为还要贵人给你指路不成?”
熙景这才忍着怒气跟委屈去了。
云风篁权当没看见,自顾自跟着宫人到了凝碧殿。
不出她所料,是那朱姨在丹墀下等着,悦妃压根不见人影。
“云贵人请坐。”见着云风篁进来,她站起身,笑吟吟的肃客,“贵人才貌双全,有胆有谋,惜乎不生我袁氏……谢氏有女如此,夫复何求?只可惜令姊年少无知,为人所趁,连累贵人。”
“也不算太可惜。”云风篁坐下,实事求是道,“若非家姊之事,妾身这辈子大概也就是个大族主母,扃牖北地一生,哪儿有千里迢迢前来帝京,服侍陛下的福泽?”
朱姨轻笑一声:“福泽吗?皇宫是天下顶尖富贵地,却也是这天下最顶尖的……险地啊!”
“那没有什么。”云风篁淡定说,“富贵险中求,自古如此。”
朱姨闻言不以为忤,道:“那么婢子这儿就有一桩险峻富贵,想说与贵人听,未知贵人可否赏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后殿,悦妃与淳嘉帝隔几而坐,小几上棋盘厮杀正酣。
悦妃拈着棋子,葱白如玉的指尖被黑子映衬的越发无暇剔透,面上却有烦扰之色,半晌一把拂乱,道:“不下了!”
说着丢下棋子,起身走到不远处的黄花梨嵌大理石镂雕鹤鹿同春圆桌畔坐下,微微蹙眉。
淳嘉帝跟上去,翻开桌上的银鸳鸯方壶,倒了两盏茶水,推了一盏到她面前温言道:“不想下就不下,咱们说说话好了。”
悦妃咬着唇,道:“你说朱姨能说服那贱婢么?”
“……不好说。”淳嘉帝沉吟了下,道,“主要是吃不准她到底想要什么。”
“这种贱婢还能想什么?”悦妃冷笑,“无非是狮子大开口!也不想想她是个什么东西,有胆子要,有命拿么!?”
淳嘉帝欲言又止,沉默了会儿,还是忍不住劝:“这话不要在人前说,万一传到那小云氏耳中,纵然朱姨今日说服了她,也会再生波折。”
实际上在皇帝看来,朱姨说服云风篁的几率根本不高,毕竟谁都知道他跟袁太后对悦妃的重视程度,而云风篁跟悦妃之间的仇怨已经非常深刻了,她傻了才会跟淳嘉一派妥协。
尤其淳嘉这边如今还落着下风,他们能够办到的,其他派系都能办到,他们办不到的,其他派系也能办到……所以云风篁为什么要选择他们?
但朱姨坚持认为谈一谈不废什么功夫,失败了也就是几杯茶的事儿。
这位朱姨跟袁氏的关系特别,连袁太后都格外看重,淳嘉帝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拂了她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此刻陪着悦妃在后殿,不免又想,自己想到的这些道理,朱姨也是心里有数,明知道希望渺茫还要坚持,到底是抱着万一的希望呢,还是有其他内情?
淳嘉帝定了定神,又说:“朱姨总是为咱们好的。”
“她是为你好。”悦妃不甚高兴,沉下脸来,道,“你是不知道我这两日过的什么日子!”
就拉起袖子伸出手臂给他看,上头有着新旧交错的瘀痕,说这些都是朱姨打的。
“爱之深责之切……”淳嘉帝看着心疼,只是朱姨非同寻常下人,他也不好说责备的话,只能安抚青梅,然而才开口就被悦妃推了一把,愤然道,“她打我是觉得我拖累了你,你当然说她好!”
淳嘉无奈,一面起身去找药膏,一面哄道:“朱姨是扶阳袁氏的人,怎么可能不心疼你?再说咱们现在的处境,我若不亲政,慢说你我,就是母后还有袁氏,又哪里能不战战兢兢?你且忍一忍。”
“忍忍忍!八年了,你们还是这么说!”悦妃忽然就暴怒起来,将桌子上的茶壶茶碗统统推到了地上,大声喊道,“天天让我忍,次次劝我忍!这样的日子到底何年何月才能够结束!?”
“……”淳嘉打开药膏的动作僵硬了下,方如常温和的笑着,柔声劝,“朱姨不是在帮忙?咱们还年轻呢,来日方长。”
悦妃眼泪就下来了:“年轻个什么?前殿那个贱婢才年轻呢!她今年几岁啊?十四?十五?花骨朵一样,你头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都看怔忪了不是?别以为我没发现!而且这贱婢也不是最后一个,素荣宫的薛氏漂亮吗?不漂亮你也不会新人侍寝第二个就选她!”
“就礼聘的这些,淑妃那亲妹妹那儿,你还没去过不是?”
“还有其他几家的……”
“再过些日子,花鸟使还会再给这宫里添上一大群人,到时候你可是高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淳嘉帝哭笑不得,拉过她手臂,悦妃挣扎了几下,方气冲冲的任他抹药……年轻的皇帝长睫低垂,动作轻柔的挑起一点褐色药膏点在皓腕上,用指腹一点点的匀开,他做这些的时候神情专注而温柔,令原本满腹牢骚的悦妃都不禁放缓了语气:“……总之,我不许你去找那些贱婢!”
“素荣宫的薛美人,是原本内定头一个侍寝的。”淳嘉帝叹口气,给她解释,“只是云贵人的事情忽然插出来,我只好先去了惜杏轩,结果这么一去你也知道……若我可以选择,我谁那儿都不想去,就想陪着你,你还不知道吗?”
悦妃心里很满意,面上却做出不信之色,酸溜溜道:“谁知道你啊!那些贱婢一个赛一个的水灵,论年岁比我年轻了近十岁,你会一点儿不动心?”
皇帝哂道:“我是那么看重容貌的人?”
结果自知模样只是中上、算不得出挑美人的悦妃立马炸了:“你什么意思!?你是嫌我容貌不佳???”
皇帝一看不对劲,又是劝又是哄又是做低伏小……好一会儿,总算悦妃消了气,但认为还应该给他个教训,唤宫女取了一碟子松子来,让他剥完了喂自己吃完才算了结。
这要是没什么事儿,淳嘉帝也就依她了。
但此刻却是面露为难:“我这两日都没去过烟兰宫,方才去给母后皇太后请安,母后皇太后说太皇太后都过问了,这……”
其实他早就应该过去看望贵妃了,不管他喜欢不喜欢贵妃,也不管他到底期待不期待贵妃腹中的子嗣,终归是他的骨血,尤其他膝下至今空虚,为着风评不至于太凉薄,也该在场面上表现下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与对贵妃的关怀。
无奈这两日悦妃这边基本上没太平过,淳嘉帝顾了斛珠宫就顾不上烟兰宫,郑贵妃虽然没说什么,太皇太后跟纪太后却看不下去了。
这两位开了口,淳嘉帝总要过去做个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然他到底是皇帝,太皇太后跟纪太后即使心里不高兴,当面还不至于给他难堪,可是迁怒悦妃的话……到时候说不得连袁太后都要被扯进去。
“当年我怀孕的时候,她们可不是这么说的!”悦妃沉默了会儿,眼泪慢慢的落了下来,也不擦,就那么看着不远处的殿砖,痴痴道,“轮到贵妃就喊你过去了?果然在那几位眼里,我跟我的孩子,都是无足轻重,甚至别出现在这宫里才好!”
淳嘉帝看了看屋角铜漏,其实已经要紧要走了,到底不忍心,从袖子里取了帕子,倾身给悦妃擦脸,低声道:“你管她们怎么想呢?在我心里,三宫六院加起来,又哪里比得上你一颦一笑?”
却不知道此刻前殿,朱姨也正微微倾身,靠近了云风篁,低声细语:“……贵人为什么觉得只能选择皇后?您与咱们之间有恩怨么?您觉得是什么恩怨?悦妃娘娘?贵人若是这么想,未免太低估我扶阳袁氏的器量了……我袁氏也算人丁兴旺,悦妃只是嫡女之一罢了!虽然在族中有些地位,又怎么能够跟全族的前途比?”
云风篁笑着道:“朱姨是拿我当小孩子哄吗?袁氏固然有着众多嫡女,可能够让慈母皇太后跟陛下当成心尖尖的,可只有一位悦妃娘娘啊!”
“陛下尚且年轻,年轻人么,一时情热,也不是稀奇事儿。”朱姨轻描淡写道,“不过,我袁氏的家主可不年轻了,太后,也不年轻了!”
“袁氏跟太后打算放弃悦妃娘娘吗?”云风篁好奇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毕竟我听说这位主儿进宫以来基本上就没干过一件聪明事儿,倒没少拖累慈母皇太后跟陛下为她善后……只是,陛下既然还在情热之中,会答应?”
她微笑道,“你说的险峻富贵,该不会是打算把这功劳让给我罢?”
朱姨轻笑一声:“恕婢子直言,悦妃娘娘好歹是一宫主位,在慈母皇太后以及陛下跟前的分量亦是有目共睹,就贵人如今,还没资格接下这样的事情吧?”
云风篁也不想捅这个马蜂窝,别说袁氏跟袁太后是不是真的打算放弃淳嘉帝这青梅,就算是,也不妨碍他们借悦妃的死捞上一笔,大家子的做派,云风篁再清楚没有。
这种送上门来的馅饼天知道藏了多少陷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仍旧怼了回去:“悦妃娘娘在你们眼里若当真有那许多分量,你一介奴婢,也敢妄言她的生死?”
“婢子只是想让贵人晓得,您能听皇后娘娘的话做事,不妨也考虑考虑为慈母皇太后、为陛下效劳。”朱姨笑了笑,“毕竟来日方长,谁能知道以后呢?”
云风篁道:“朱姨大概书念的不够多,有个词叫做首鼠两端,可不是什么好意思。再者,朱姨刚刚也说了,我如今可没多少资格……听朱姨的话,连悦妃娘娘都不放在眼里,可见在袁氏,在慈母皇太后甚至陛下跟前都是极为得脸的,却亲自出马来招揽我,这还凭什么让我效劳?”
见朱姨还要再说,她摆摆手,“国朝宫闱自来不太平,我无家族依靠,今日得势,明日尚且不知在何处,太长久的承诺与指望对我来说都没什么意思。你只管说现在能给我什么?”
朱姨沉吟了会儿,蓦然道:“今日时辰不早,想必贵人也无暇多待……这样吧,婢子先送贵人一个消息。”
云风篁笑着道:“什么?”
她估计八成跟谢氏有关系,这是早就考虑过的。
因此神情很是轻松,预备了迎接危言耸听的准备。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朱姨笑了笑,“就是听说与贵人同在桑梓的戚氏,其宗子前些日子成了亲,不日就将携妻前来帝京……其妻晁氏,闺名静幽,仿佛贵人也是认识的?”
云风篁嘴角笑意瞬间僵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念萱被送回惜杏轩的时候虽然已经经过诊治跟包扎,还是难掩遍体鳞伤。
刚被云风篁打发去取膳的熙景看到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弄的?不是说去服侍慈母皇太后了么?慈母皇太后据说素来宽厚……难道?”
云风篁没理会她,自顾自的交代她这两天看着点儿:“她这会儿睡着是喝了安神药,等晚上的时候怕是会醒,到时候要什么,你帮个忙……你就跟她睡一个屋罢。”
熙景道:“贵人,这么大的事,不禀告皇后娘娘吗?”
也不知道有意无意,她咬重了“这么大的事”几个字,似有所指。
“多大的事?”云风篁轻嗤一声,淡淡说道,“区区一个奴婢罢了……你当皇后娘娘是什么人,又当延福宫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想什么时候去打扰,就什么时候去打扰?”
熙景总觉得她说“区区一个奴婢”不只是在说念萱,很有指桑骂槐的意思,脸色变了变,虽然被熙乐悄悄扯了把袖子,却还是忍不住道:“婢子确实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服侍您的,各样事情也做的。可是也请贵人莫要忘记皇后娘娘的吩咐……”
“皇后娘娘的吩咐是什么你知道么?”云风篁打断她的话,呵的一笑,慢条斯理的在桌边坐了,“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自己是延福宫出来的,我这没根基又靠着皇后娘娘赏识的贵人,用着你们的服侍合该诚惶诚恐,不敢造次?故此才进斛珠宫的门呢就要替我当家了不是?”
熙景咬着唇,不承认也不否认,只僵着脖颈听她继续。
那熙乐倒是想说什么,但被云风篁一个凌厉的眼神瞪回去了,“奴婢就是奴婢,延福宫的奴婢,那也是伺候人的!谁给你们的勇气,敢对本贵人不敬?!”
“婢子不敢对贵人不敬。”熙景忍着气反驳,“婢子只是担心皇后娘娘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是个什么东西,皇后娘娘的差遣用得着你来担心?”云风篁懒洋洋说道,“难不成还以为你能为皇后娘娘分什么忧不成?你要是真那么能干,皇后娘娘还用得着找我这个进宫不几日的小宫嫔?”
熙景气的直哆嗦,硬声道:“婢子当然不如贵人能干!但婢子敢说,婢子对皇后娘娘绝对忠心耿耿……”
“那又怎么样?”云风篁嗤笑一声,眼角眉梢都透着不屑,曼声说道,“皇后娘娘是何等尊贵之人,慢说这天底下,就说这六宫之主,愿意为娘娘尽忠,愿意为娘娘肝脑涂地,愿意为娘娘赴汤蹈火……这样的人多了去了,有什么好稀罕的?你以为你的忠心有多金贵吗真是想太多,你这种没多大能耐的货色,你的忠心压根不值钱!”
熙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甩开熙乐想拉住她的手,哽咽道:“婢子自知卑贱,诚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人,但……”
“但什么但?”云风篁神情悠闲,再次打断她的话,“你能够反复强调的,除了你这点儿不值钱的忠心之外还有什么?你说一千句一万句也改变不了你只是个奴婢的事实!奴婢就该有奴婢的本分,枉费你还是延福宫出来的,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简直丢皇后娘娘的脸!连奴婢你都做不好,你还指望做其他什么事儿,嗯?你有那能耐,皇后娘娘还会埋没了你这在宫里服侍了多少日子的老人?”
她冷笑一声,“还是你觉得皇后娘娘委屈了你,叫你在延福宫怀才不遇?!”
熙景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贵人看婢子不顺眼就直说好了,何必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辱婢子?”
“你也配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辱?”云风篁呵呵一笑,“就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奴才而已,值得我费心?大家都是皇后娘娘手底下做事,皇后娘娘早就给分了上下次序,我这贵人原本就该使唤你们,你们作为宫婢也合该被我使唤……就这么一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情,也要我再三再四的提醒,也是皇后娘娘心慈,我不能不学着点。”
“这要是我在家里那会儿,你们这样的,早就被处置了!”
“贵人,婢子不敢。”熙乐见状忙拉着熙景一起跪下,低声下气道,“婢子们绝对没有也不敢对贵人不敬,方才熙景之所以会在您开口之前出声,归根到底也是凝碧殿恶名在外,怕贵人吃亏,这才行事鲁莽。”
云风篁看她一眼,对熙景道:“你这同伴倒是机敏,你往后多学着点的好。毕竟皇后娘娘交代下来的事情,咱们这惜杏轩以后是太平不了的,你在我跟前不聪明,我顶多说你几句,总不至于真把你怎么着。但其他人可未必如我这样心善宽厚,到时候你死了不要紧,害的我在那些贱婢跟前丢了脸,可别怪我将你尸身都剁碎了去喂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熙景:“……”
这要不是熙乐在旁不住的掐她手臂,她简直要跳起来给云风篁拼了!
“婢子谢贵人。”熙乐不但压着熙景不许她闹腾,还恭恭敬敬给云风篁道谢,“婢子们既然奉命来服侍贵人,以后自然一切以贵人为主,贵人好,婢子们才能好,贵人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婢子们又哪里能好过?婢子虽然不敏,这道理还是懂得的。今日初来乍到,说什么也只是空口白牙,接下来还请贵人看着,婢子们并非那等偷奸耍滑之人。”
云风篁打量她几眼,笑了笑:“你是个拎得清的,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也给你们交个底,我当初入宫仓促,只带了念萱一个。她是跟我一块儿长大的人,情分自然不比寻常。只是我这丫鬟性情天真了些,就是想倚重也倚重不来。如今又是受着伤,等伤好了怕也就能跑个腿什么,我是不指望她了。若是你们伺候的好,往后诸事,我不托付你们还能托付谁?”
熙乐忙又磕了个头,大声说:“婢子一定用心竭力伺候贵人!”
云风篁满意的点点头,让她们先不用在跟前伺候:“你们才来,先去把自己住的地方收拾了,我自己用膳就成。”
“婢子们以后都要住在这儿的,也不急在这一时。”熙乐立刻说,“反正收拾一下也很快的,还请贵人容婢子先伺候了您。”
看着她恭敬又诚心的样子,云风篁心里很感动,从进宫以来,兢兢业业朝乾夕惕这么久,总算稍微取得些成就,过上了部分从前的日子了……
这才是她身边该有的人手啊!
在延福宫跪完哄完,回来惜杏轩也有人跪自己哄自己……如此方是长久之道嘛。
熙乐不但会说话,做事也极麻利,伺候着云风篁用了晚膳,不必吩咐就去预备了浴室跟热水。这中间还拉着默默流泪的熙景下去,过了片刻提了句,说熙景正在给念萱擦拭没包扎的地方,让云风篁不必担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半晌后,云风篁正在水温适宜的浴桶里闭目养神,熙乐进来轻声禀告,说是念萱醒了。
“承闺,婢子怎么回来惜杏轩了?”念萱这两日显然过的很不好,虽然醒来,但看着还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说话也是含含糊糊,云风篁要仔细分辨才能听清楚她说的什么。
“自然是我设法将你要回来的。”云风篁摆手让熙景熙乐都出去,低声问,“你舌头怎么了?谁下的手?”
念萱忍着痛,道:“没谁下的手,是婢子不想照他们的吩咐诬陷您,又受不住刑,所以咬了舌……但才咬了下就被打晕过去了,之后一直塞着布团,也是没法继续自.尽。”
“……你也真是傻的。”云风篁沉默了下,淡笑道,“你家主子是什么人?是你一个小丫鬟的诬陷就能料理得了的?那样我还会将你扔在莎绿亭畔,自己投水而去?”
念萱认真道:“可宫里不比家里,淑妃娘娘跟翼国公府都不可靠,如果婢子也说您不好,哪怕您能过关,想必也是极艰难的。当年夫人叮嘱婢子千万照顾好您,婢子人笨,时常不能为您分忧,已经愧对夫人了……又怎么还能助纣为虐,给您找麻烦?”
云风篁叹了口气:“你现在还没痊愈,精神不济,且少说话,先歇着吧。伺候我的事情不必心急,你家主子现在已经是贵人了,皇后娘娘赏了两个宫女,叫熙景跟熙乐的。我已经让熙景这两日照顾你,你安安心心的休养,等好了再说。”
“婢子有个事情要跟贵人说。”念萱见她站起来要离开,忙有些急切的道,“悦妃娘娘他们……估计已经派人去北地查咱们了!”
云风篁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没什么好惊讶的,就让她们去查好了。反正翼国公跟淑妃都信誓旦旦我是云氏女,查出来了又怎么样?国朝律法跟坊间习俗都是过继收养之后便跟之前的家里没什么关系了……不然让陛下先追封扶阳王一脉历代先王么?”
念萱面上焦急之色并未散去,吃力的拉住她袖子,小声道:“可是您跟戚宗子……”
“我跟戚家宗子是定过亲,然而那都是父母媒妁之言,说到哪儿也没什么丢脸的。”云风篁不以为然,“后来退亲也是光明正大……这事情他们查到又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微微眯起眼,“再说这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戚家宗子比我长了三岁,这会儿没准已经娶妻生子……陈年往事,有什么好提的?”
念萱有些黯然道:“要不是大小姐的事情……”
她终究没将惋惜的话说完,只道,“恭喜贵人晋位,只是……贵人怎么又晋位了?”
自家这主子十成十又搞事情了吧?
她这两日到底错过了多少?
“这当然是皇后娘娘的仁慈。”云风篁笑着给她掖了掖被子,站起身,“好啦,夜深了,你继续养伤,有什么只管吩咐熙景,她敢不听话,你告诉我,我来收拾她!”
这熙景性.子冲动,正要各种找借口磋磨掉棱角,打发了来照顾念萱正合适。
至于说念萱的性情不会主动告状,这没关系,鸡蛋里挑骨头,云风篁自认为是拿手好戏。
三言两语慰问完,她直接出了门,回到内室,脸色就冷了下来:念萱……还可靠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念萱是谢氏的家生子,打小就被安排给云风篁作玩伴,当时一起的家生子有好几个,她那时候懵懂木讷,被捉弄了都领会不了,在里头并不出挑。
一群人随着年岁渐长,云风篁自己跟江氏逐渐筛选,最终只留了四个作为近侍,念萱非常意外的成为其中一员。
谢风鬟出事后,云风篁从北地出发来帝京的时候,近侍甚至就剩了她一个。
可见母女俩对她的信任……这当然是江氏说给念萱听的,实际上江氏私下跟女儿说的是:“念萱家里人都在为娘手底下,要他们生就生,要他们死就死,翻不了天去!至于念萱自己,打小就没什么心眼,纵然辅佐不了我儿什么,胜在一目了然,纵然有朝一日起了其他心思,我儿翻手之间便可处置。”
其实没有江氏这番话,云风篁也很难再全心全意信任身边任何人。
毕竟谢风鬟的身败名裂,跟她的陪嫁丫鬟之一有着相当的关系。
要知道云风篁这庶姐并非远嫁,那还是谢氏眼皮底下呢,尚且有人胆敢这样坑主家,何况云风篁远来帝京,如今更是深陷宫闱?
“……我入宫才这几日,袁氏纵然从我入宫那天就派人马不停蹄直奔北方,想也不可能带回消息。”云风篁沉吟,“又怎么会知道我同戚九麓的关系?”
这么想的话,念萱殊为可疑……
而且就算退一步,不怀疑这丫鬟的忠诚,这丫鬟打小就不是个聪明的,没准被套了话而不自知……
云风篁思索良久,最终决定人都要回来了,且静观其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反正现在身边有皇后派来的熙景熙乐,念萱只管专心养伤,伤好之后,就熙乐的机灵、熙景的掐尖要强,念萱没她撑腰,压根就沾不上手事情……权当养个闲人了。
她这么敲定了打算,方才有功夫回味朱姨刚才说的,戚九麓同晁静幽成亲的事儿。
其实这消息本来不会让她那么失态的。
毕竟从三年前离开北地起,她就知道她跟戚九麓无论曾经怎么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法,都注定了从此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甚至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有多少不甘多少委屈多少怨愤……三年了,再怎么血肉模糊的伤口,也该结上一层痂了。
何况云风篁心思敏锐,却非脆弱。
她只是没想到戚九麓娶的是晁静幽。
晁家是北地近年才崛起的新贵,当然这个新贵主要是相对于戚氏、谢氏这种老字号而言。论起来,晁家发家到晁静幽也有四代人了。
是以晁静幽同云风篁一样,都是锦绣堆里长大的千金大小姐。
两人差了两岁,家世仿佛,地位仿佛,才貌各有千秋,听着似乎很适合做闺阁密友,实际上两人从小斗到大,从来都是面和心不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因很简单,当年戚氏为宗子聘妇,宗子之母、戚氏冢妇陈氏,其实比较中意晁静幽。因为晁静幽之母是出了名的温柔娴静、与世无争;而云风篁的母亲江氏,名声也不能说坏,毕竟是将庶女当成亲生女儿疼爱的嫡母,任谁也要说句贤惠大度,仁善慈爱。
只是江氏性情强势,在谢氏一干妯娌之间都是越过长嫂当家作主的那个……当然她手腕高明,被压住的长嫂也说不出她什么不好来,不管心里愿意不愿意,总之不得不看着江氏担任了谢氏实际上的冢妇。
可这些道道儿男人们兴许不在意,同为冢妇的陈氏却心里有数。
不免觉得谢氏女有这样的母亲教养,怕也不是好相与的,还是选晁氏的女孩子有利于后宅和睦。
但晁静幽之母统共生了一子三女,对比江氏的四子一女,盼望家族子嗣兴旺,尤其是男嗣兴旺的戚氏家主果断否决了陈氏的建议——只要未来儿媳妇过门之后能给他多生几个孙儿,性情肖似江氏又怎么样?
江氏以非长媳的身份,将谢氏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还贤惠的养大了宠妾所出的庶女,这么能干的女子就算性.子急了点儿、做事雷厉风行了些,那都不是个事儿!
顶多陈氏作为长辈让着点呗。
毕竟年轻人不懂事,做婆婆的得包容不是?
像戚氏上一代的老夫人,对陈氏不就挺疼爱的?
至少在戚氏家主看来,自己亲娘对自己妻子挺好的,简直就是亲如母女。
所以陈氏以后对儿媳妇好,难道不是应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氏:“……”
她特别希望丈夫下辈子投胎成女子,也跟戚家老夫人那样的好婆婆相处试试:她那婆婆对她的所谓疼爱,那都是建立在陈氏兢兢业业的伺候跟讨好的基础上的!
好容易自己有了儿子,合该享受婆婆的待遇了吧,凭什么还要继续让着儿媳妇?!
无奈一族宗妇的选择是大事,压根不是陈氏这个家主夫人能够决定的。
戚家耆老一致认可家主的选择,陈氏再不甘心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丈夫这番话也一直放在了心里,对云风篁不说横挑鼻子竖挑眼,却也实在热络不起来。尤其是两家女孩子逐渐长大,当真都是照着各自母亲的性情生的,甚至晁静幽比其母更柔顺体贴些,云风篁呢比江氏年轻时候还要年轻气盛……这么个纯靠江氏造势有道才号称温柔贤惠知书达理实质上掐尖要强刁蛮桀骜的儿媳妇进门之后,简直想想都要少活十年!
陈氏心里怄气,场面上对晁静幽倒比对正经未来儿媳妇云风篁更喜爱些。
这些江氏都打听过,当然会提点女儿防着点这未来婆婆。
但母女俩其实都不怎么在意陈氏的态度,因为云风篁的未来公公非常喜欢她,怎么看她怎么顺眼的那种,戚九麓也是什么都偏袒着青梅……她还有娘家撑腰,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真心不觉得未来婆婆再不痛快能拿自己怎么办。
谁想到后来谢风鬟会出那样的事情呢?
那会儿晁静幽专门上门拜访,态度非常的客气礼貌,谢氏还以为是来安慰云风篁的,感念她以德报怨之下,自然不会拒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在小花厅里见着面,她端起茶水却不喝,只是轻笑:“我娘这些年一直非常的自责,说要不是她肚子不争气,只生了我哥哥一个儿子,这戚家未来少夫人的位子,哪儿轮得到你坐?可现在瞧着,是谁的终究是谁的。”
见云风篁神情变幻,也不多留,放下茶碗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笑了起来,边走边说,“如今外头都讲你们谢氏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腌臜龌龊的紧,不然怎么养得出你庶姐那样不知廉耻的女儿?你家的水我所以不敢喝,恐怕出去之后,叫人以为我也不清白了。”
冲着这番话,云风篁在戚家提出解除婚约后已经不打算再见戚九麓了,却还是专门约他出来了一趟,让他对天发誓,以后娶谁都可以,唯独不可以娶晁氏女!
……那会儿的戚九麓正歇斯底里的反对家族退亲的决定,闻言毫不迟疑的拔出佩刀,割破掌心对天发誓,他说他这辈子除了云风篁,哪怕断子绝孙,也绝对不会再娶任何人。
虽然云风篁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可在当时也不是不感动。
可现在也才过去三年,他娶了妻不说,还偏偏娶的就是晁静幽……
云风篁看着不远处的灯火,眼神飘渺良久,低低的笑出了声,青梅竹马……青梅竹马也不过如此!
天底下的大家闺秀都死光了么!
就他们晁氏有女儿?!
戚九麓你真是好的很……
好得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不娶那贱婢活不下去是不是!?
“不过这对我也是件好事。”胸中戾气翻涌良久,她闭上眼,深呼吸,冷静的想,“当年戚九麓那个混账对我何等死心塌地,他亲爹亲娘的话也不如我随口一言,陈氏说我一句,他但凡在场恨不得帮我回上十句,正经有了媳妇忘了娘……这样的竹马,尚且在三年之后说变就变,皇帝被悦妃拖累了这许多年,就不信他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厌烦!”
而出身优渥一直被捧着哄着的袁楝娘,无论当初明知艰难仍旧入宫的选择还是这些年来在三宫六院之中的苦苦支持,都是基于她对淳嘉帝的感情,也基于淳嘉帝对她的感情……如果她发现,淳嘉帝其实早就厌烦了她,甚至,这些年来对她的纵容庇护,其实别有所图,会如何反应?
云风篁眯起眼,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同样是被捧在手心里……至少曾经捧在手心里的青梅,不能就她一个倒霉不是?
反正悦妃被她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道是做生不如做熟,这次就还是选她入手罢。
一番推敲之后,云风篁扬声唤入熙乐伺候梳洗。
熙乐服侍的时候提醒她:“贵人这儿按照规矩还缺了三内侍两宫女……噢念萱妹妹回来了,那就还差一宫女。还有住处,这惜杏轩原是给宝林一级宫嫔住的,对贵人来说未免委屈了……”
“你可有什么想法?”云风篁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懒洋洋问。
熙乐轻声说道:“住处婢子不敢多说,一切看贵人的喜好。婢子只是觉得眼下就一个内侍,一些重活做起来不是很方便,而且就惜杏轩这么些地儿,怕也不怎么看得住,叫人进来了都未必知道。再者之前新晴的事情……婢子想着,贵人出门还是带上两个人比较安全?”
所以这人手还是补齐了比较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无可无不可的“嗯”了声:“那我明儿个跟皇后娘娘说声。”
见熙乐似乎有些迟疑,挑眉,“怎么了?”
熙乐想了想,低声道:“皇后娘娘已经派了婢子跟熙景在了,剩下来的名额,贵人何不请问一下淑妃?那毕竟是您的族姐,而且……”
她打量着云风篁的脸色,似乎不太敢继续说下去。
云风篁就笑了起来:“说啊?而且什么?”
“……而且,只是扳倒悦妃的功劳,只怕不足四妃之封!”熙乐沉默了下,一咬牙,放下银梳,跪倒在云风篁裙畔,一字字道,“毕竟悦妃自己,也不过是妃子罢了!”
云风篁看着面前不怎么起眼的宫女,惆怅:自己还在琢磨着怎么离间淳嘉帝跟悦妃,好辗转达到目的,跟皇后证明自己的价值呢,眼前的奴婢已经想到要对淑妃下手了……宫女都这么上进,自己居然还有心思为戚九麓那个混账黯然神伤了至少一炷香,简直可耻!!!
果然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看来这两天自己真是过的太安逸了!
这不行,必须搞事,明天……不,今天……嗯,不能偷懒,要不现在就开始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天晚上淳嘉帝本来想索性留在凝碧殿陪悦妃,大不了回头去太皇太后还有纪太后袁太后跟前领个训,然而正温言细语的哄着袁楝娘呢,前头朱姨打发了云风篁,回去后殿一看,就是愕然:“宫门都要落锁了,陛下怎么还没去烟兰宫?”
“……楝娘有些不舒服。”你侬我侬的俩人吓了一大跳,淳嘉帝下意识的就想给悦妃遮掩,“朕放心不下。”
“陛下您就别担心了。”朱姨笑着,眼中却有些杀气腾腾的意思,柔声道,“婢子这许多人呢,还伺候不好娘娘吗?再说了,若娘娘真不舒服啊,那您就更加不能留下来了,万一过了病气可怎么办?”
淳嘉帝赔笑道:“朱姨,就今儿个晚上,明早我就去烟兰宫好不好?”
他落地就被袁太后抱养,长大之前根本不知道身世,以为自己就是袁太后亲生的,将扶阳袁氏当成了嫡亲外家看,对朱姨自也不陌生。
这会儿都是皇帝了,还这么小心翼翼的请求,朱姨心头就有些发软。
当然这份发软纯粹是对于淳嘉帝,对悦妃倒是又痛恨了几分。
“说句僭越的话,你们两个都是朱姨看着长大的,若是可以,朱姨何尝愿意给你们添堵?”朱姨沉吟了下,就叹口气,露出悲戚之色,“只是太皇太后素日从不开口干涉后宫之事,这回竟然为烟兰宫开了口,陛下还要拖拖拉拉,太皇太后会怎么想?贵妃到底只是陛下的妃嫔也还罢了,可是骠骑大将军拱卫帝京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不可寒了重臣的心哪!”
见淳嘉犹豫,冷飕飕的目光扫向悦妃,“娘娘真的不舒服么?若果如此,只陛下陪着怕也不稳妥,莫如婢子出去差人请太医来瞧瞧?”
“……”悦妃跟她对望片刻,最终沮丧的低了头,一推淳嘉帝,“你走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淳嘉帝踌躇了下,在朱姨近乎哀求的注视里,到底慢慢的站起身,走了出去,出门的时候他低声叮嘱:“朱姨,是我自己想留下来陪楝娘的,不关楝娘的事。”
朱姨柔声道:“婢子明白,婢子伺候了袁家三代人,生是袁氏的人死是袁氏的鬼,陛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然后淳嘉帝一走,她对着悦妃脸色就变了,“混账东西!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再乔张做致!不要再公然跟后妃们对着干……当面答应的好好的,过后就跟没听见一样!你当咱们现在是什么处境?是由着性.子的时候?!我扶阳袁氏……”
“又是扶阳袁氏!”悦妃烦躁的打断,大声道,“你们心里只有扶阳袁氏的富贵,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想法?!”
“……”朱姨一下子安静下来,看悦妃的目光冰冷的让她有些发慌,一字字道,“没有扶阳袁氏,你算个什么东西!?”
不等悦妃回答,她已一拂袖,转身离开内殿。
才反手带上殿门,就听到里头一阵瓷器碎裂声,想也知道是悦妃盛怒之下在摔东西发泄。
朱姨叹了口气,走到前头,寻到个宫女,低声交代,让她去小厨房说一声:“刚才陛下说了,娘娘这两日身上不太好,我估摸着怕是要躺上些日子。”
宫女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沉吟:“可是娘娘之前卧病,都不爱喝药,每每都要陛下亲自过来哄着喂着,这两日事情多,陛下若一直在咱们这儿怕是?”
“她爱喝不喝。”朱姨冷然道,“看着点别让陛下知道不就是了?反正现在还在禁足着,人不出去,咱们不说,外头怎么会知道?就算皇后她们晓得了,难道还会专门说给陛下听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真是被悦妃气的头疼,叮嘱了这事儿,连宫人专门给留的晚膳都不想用了,自去梳洗安置。
结果才睡下没多久呢,就被人叫醒——还以为悦妃又出什么幺蛾子了,人还没起来,那股子怒气先噌噌的冒了上来,然而底下人小声说:“是惜杏轩的人来了,说是云贵人做了噩梦。”
“她做了噩梦?”朱姨嗤之以鼻,“其他妃嫔会因为一个噩梦吓的惊慌失措我倒是相信,可这云贵人……是那么胆子小的人?”
就懒得起身了,只在帐子里摆摆手,“让她想要人安慰自去烟兰宫请陛下,只是不许打咱们斛珠宫的名义,反正她云贵人现下在宫里也是大名鼎鼎,毋须提咱们娘娘,烟兰宫的人也不可能不认识她!若是想要诊治呢,天亮之后再去请人,毕竟如今宫门已锁,按着规矩也不好出入的。”
来传话的宫女有些踌躇:“她说她梦见了新晴……”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梦见新晴往咱们凝碧殿来了!”
“……”朱姨一下子翻坐起来,“贱婢!”
半晌后,朱姨在偏殿见着了惜杏轩来报信的宫女,肤色白净眉眼清秀,低眉顺眼的看起来很是恭谨。
只是朱姨不敢怠慢:“这位姑娘,似乎在延福宫见过?”
“婢子之前的确是在延福宫伺候的,奉皇后娘娘之命现在服侍惜杏轩云贵人。”熙乐轻声细语道,“方才云贵人为噩梦惊醒,担心悦妃娘娘受到冤魂搅扰,故此遣婢子过来禀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朱姨轻笑:“云贵人的好意,凝碧殿上下心领。只是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必云贵人也是为新晴之事耿耿于怀,才会做这样的噩梦。但新晴同咱们凝碧殿毫无关系,纵然真有什么冤魂,又怎么会来搅扰娘娘?”
熙乐幽幽道:“姑姑的话婢子记下了,这就回去禀告贵人。”
说着福了福就告退,却也没有纠缠。
她来的突兀,去的也是果断,统共也没耗费朱姨多少辰光……怎么可能!
熙乐离开后,朱姨是完全睡不着了,立马拉了几个自己人,关起门来揣测云风篁此举的目的。
“娘娘这两日还是太太平平比较好。”刚被她叮嘱去小厨房传话的宫女率先说,“不然那贱婢怕不是正好宣扬咱们娘娘乃是受了冤魂侵扰这才病倒?”
朱姨沉着脸点头:“我再想其他办法劝着点娘娘罢。”
“该不会就是为了折腾咱们?”一个青衣内侍犹豫着说,“这云贵人性.子颇有些睚眦必报,没准她自己睡不着,所以就编个谎话过来,让咱们也没法安置?”
“她那性.子倒也有可能……”朱姨沉吟,“但也不可不防!毕竟咱们娘娘这些年的声名没少被败坏,这种事情,唉……”
提到悦妃的名声,朱姨就忍不住叹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本来就落在下风了,不说忍辱负重的经营个贤惠名儿来,好歹别那么心狠手辣呀!
因为跟淳嘉帝自幼定亲的缘故扶阳袁氏对悦妃的确格外纵容宠溺些,但大家闺秀该教的也都教了,还有袁太后不时提点,这人是怎么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朱姨真有点想不通。
“要是花鸟使现在就回来就好了。”之前的宫女惋惜道,“小云氏进宫来已经升了好几级,若这会儿有顶缸的进来,正好打发了她出去。”
而花鸟使带回来的都是寒门良家子,这些女子纵然有着美貌,大抵胆怯柔顺又没家世作为依靠,好欺负好管辖,最适合悦妃这种没什么脑子还喜欢拿底下人出气的主位。
他们讨论来讨论去,讨论了足足一个晚上,最终决定……先等次日看看云风篁怎么出招再作计议。
而次日一早,云风篁精神饱满的起了身,让熙乐伺候着梳妆打扮好了,照例到延福宫请安。
今天她走进偏殿,虽然仍旧令一群宫嫔侧目,却没什么人敢惹她了。
甚至位份最高的魏横烟还主动招手,让她快点儿到自己身边坐。
“昨晚你睡得怎么样啊?”魏横烟脸上抹了厚厚的粉,却还是勉强遮住憔悴之色,她低声道,“昨晚我做了一晚上噩梦……真是吓死人了!今早我是专门绕了个圈子,从其他门出的怡嘉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以前出入的那个宫门,正好距离新晴的认尸房不远。
“别提了!”云风篁端详了她一会儿,自觉神完气足的自己应该演不出魏横烟这样的,于是只好遗憾的叹口气,“才睡下就吓醒了,梦见新晴进了斛珠宫……”
魏横烟顿时朝后缩了缩,一副生怕新晴这会儿就在云风篁身上可别传染到自己的样子。
“然后直奔凝碧殿去了!”云风篁也不在意,继续道,“我直接吓醒了,翻来覆去半晌到底放心不下,让熙乐去了趟凝碧殿报信,不过那边的姑姑似乎不怎么在意,也不知道悦妃娘娘这会儿可好吗?早上要过来请安也无暇多问,我想着等回去的时候再自己去请个安吧。”
“但望悦妃娘娘平安无事。”魏横烟附和了句,就端起茶碗喝茶,庆幸道,“还好咱们位份不高,请安的时候都在后头……不然,真怕皇后娘娘或者太后娘娘瞧了出来,觉得咱们失仪。”
云风篁道:“怎么会?两位娘娘都是极仁慈宽厚的,若知道经过,怕是只会心疼咱们,哪里会责怪咱们?”
魏横烟噎了噎,不得不赞同:“你说的是。”
接下来她就坐正了回去,眼观鼻鼻观心,不大想跟云风篁说话了。
云风篁乐得清净,闭眼思索今日要跟皇后说的事情。
时间逐渐过去,偏殿里越发的热闹起来,很快有宫人过来通知,道是辰光差不多,宫嫔们该去正殿候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去正殿候着的意思是妃子们已经到的差不多,只是皇后还没有出来但很快就会出来。
云风篁入内后见淑妃已经坐在位子上,正同下首的馨妃说着话,因为距离比较远也听不到谈话内容。
只是馨妃神色冷冷的看起来似乎还在为承月宫发现了新晴的簪子而生气,也不知道淑妃是不是在宽慰她。侍立在淑妃身后的云卿缦注意到云风篁的目光,跟淑妃的宫女说了声,就走了过来,悄声问:“风篁,可是有事儿?”
云风篁朝她点一点头,悄悄朝馨妃努了努嘴:“淑妃娘娘在跟她说什么?”
云卿缦小声道:“在说过两天家里人进宫的事情……我昨儿个已经同姐姐说好了,我娘跟我嫂子来的时候会带上婶婶的。”
“……”云风篁都忘记高位妃子可以每两个月请娘家母嫂入宫一晤的事情了,更没想到云卿缦会帮忙让翼国公夫人捎上谢氏。
她沉默了下才说谢谢。
云卿缦就是尴尬:“本来就是我家连累了你……不然你现在还在宫外,想什么时候见你姑姑,就什么时候见。”
云风篁笑了笑没接这个话,只说:“皇后娘娘想是要出来了,你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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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叫了起后,这点儿笑色立马就收了起来,看向云风篁,道:“本宫一早就接到禀告,说你们斛珠宫,昨儿个晚上,大半夜的沸反盈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云风篁自要配合,忙上前禀告:“是妾身做了噩梦,梦见新晴了!”
闻言殿中好些娇弱妃嫔都发出低低的惊呼,更有甚者朝身边的人靠去……纪皇后等高位妃嫔当然还沉得住气,纪昭媛就问:“怎么个梦见法?”
“妾身梦见新晴回去了斛珠宫。”云风篁道,“然后去了凝碧殿,所以惊醒之后,专门遣人去凝碧殿告知。只是凝碧殿的姑姑说这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同凝碧殿没什么关系……”
“这怎么能说没什么关系?”纪昭媛一皱眉,打断她话,扭头就跟皇后说,“姐姐,悦妃也忒没规矩了!如今满宫里谁不知道新晴溺毙烟兰宫、簪子又落在了承月宫的事情?太皇太后跟母后皇太后都亲自发了话要您彻查到底的,悦妃虽然在禁足之中,昨儿个还被请过来问话吧?结果听到宫里人禀告此事,居然无动于衷!这摆明了就是心虚!”
“不然怕不早就禀告到您跟前了!”
这个时候就看出悦妃人缘有多坏了,三宫六院齐聚,愣是没有一个帮她说话的。
像馨妃这种比较矜持的只是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已经算是客气的。
落井下石的人简直摩拳擦掌争先恐后,淑妃仗着贵妃在安胎人不在场,这会儿除了皇后她位份最高,率先讲:“新晴到底伺候了云贵人一场,她含冤而死,给云贵人托梦也不奇怪。既然在梦里她是进了凝碧殿,莫非……凝碧殿里有什么关乎她死讯的人或事?”
瑶宁夫人紧接着道:“只是云贵人素来聪慧,这次行事却鲁莽了!昨儿个晚上去说了一回,怕是打草惊蛇,纵然有什么证据痕迹,如今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看似责怪云风篁,实际上却是想将新晴之死,重点是烟兰宫、承月宫的事情统统钉在悦妃头上:所以哪怕在凝碧殿找不到证据也不奇怪啊,云贵人打发宫人去凝碧殿报信距离现在都好几个时辰了,谁知道悦妃期间做了些什么?
云风篁闻言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这位武将之女生的高挑,腰细腿长,体态婀娜,想是没进宫前常随父兄舞刀弄枪的缘故,肌肤不似寻常贵女那样白皙娇嫩,轻软的宫装落在肩头,清晰的勾勒出上臂肌肉的轮廓,别有一种野性的风情。
这要是动手,云风篁觉得自己可能打不过她……所以以后要是跟这位怼上,还是讲道理比较好……
她默不作声了会儿,后妃们已经叽叽喳喳的将悦妃声讨了一圈,迅速达成一致的看法就是凝碧殿肯定有问题,必须搜查,立马搜查!要是搜不出来那肯定是凝碧殿已经销毁凭证!
“既然如此,那就马上着人去办吧。”纪皇后很满意这结果,环视了一圈之后就说,“只是本宫这些人还是要给母后那边去请安的……”
淑妃忙道:“娘娘,悦妃性情跋扈,若没有高位妃子坐镇,恐怕单凭底下人,去了之后也搜不了什么地方。”
馨妃立刻毛遂自荐:“娘娘,妾身愿往!”
她是这会儿最急着查清真相的人之一,不是为了洗脱自己的什么嫌疑,毕竟就她位份跟家世,真弄死了新晴又怎么样?
却是想找到敢朝承月宫泼脏水的罪魁祸首……虽然知道这会儿人人怀疑悦妃,都是在公报私仇,不过一来馨妃自己也瞧悦妃不顺眼,二来除了悦妃她也寻不出其他嫌疑目标,先往斛珠宫走一趟,没准搜着搜着就有线索了呢?
纪皇后瞟了馨妃也就答应下来,说会帮她在纪太后跟前告假。
馨妃道谢之后又说:“妾身从未去过斛珠宫,而且昨晚之事与云贵人有关,还请娘娘命云贵人与妾身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后道:“这是自然。”
就看云风篁,云风篁当然是领命。
于是纪皇后带着妃嫔们浩浩荡荡去绵福宫,馨妃则拿着皇后手令,命宫女回去承月宫再调些人手来,以防悦妃抗命。
这期间她压根没理会过云风篁,就好像刚刚请求皇后将云风篁留下来辅佐的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倒是馨妃跟前一个管事宫女打扮的女子,凑上来小声问云风篁:“贵人可知道咱们等会儿会查到什么?”
“妾身哪里晓得。”云风篁瞥她一眼,心道大家都是皇帝妃嫔,你家主子纵然位份高,想问话自己不来,只打发个下人……寒碜谁呢?
人家纪皇后都没这么大的谱。
就淡淡说,“妾身只是做了个噩梦,担心悦妃娘娘而已。”
那宫女看出她不悦,压低了嗓音赔笑,说她们家娘娘被昨儿个的事情给气坏了:“昨儿个晚上从延福宫回去,发了好大的火!将守门的那起子都好生收拾了一番!这不娘娘平素都是好.性儿,乍动肝火的,伤了嗓子。方才在皇后娘娘跟前略说几句还成,这会儿就有些不适,只能让婢子来请教贵人……还请贵人莫怪。”
这话云风篁才不相信,八成是馨妃目下无尘,身边人帮忙描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她也正需要借助馨妃之势,达成自己的目的,既然这宫女给了台阶,也就顺势说:“原来如此,娘娘真是委屈了!也真不知道是什么人如此心狠手辣,杀了妾身的宫女不说,还要惊动烟兰宫、承月宫,也亏得皇后娘娘还有两位娘娘宽容大度,不曾怀疑妾身,不然妾身都不晓得要怎么办才好。”
两人意思意思的寒暄了几句,那宫女切回正题,询问云风篁的看法……毕竟这可是挑起事端的主儿,又是投靠了皇后的人,今日皇后亲自搭梯子要搜查凝碧殿,说没有安排,馨妃主仆是绝对不相信的。
此刻却是想知道底细,好作计议。
只是云风篁其实没有得到皇后的指示,她自己呢也是打算等私下回了皇后再安排的,这会儿急速思索了下,才道:“新晴的事情到底是谁做的,想必诸位娘娘明察秋毫,心里也是清楚。只是……这事儿总要讲凭据。”
那宫女若有所思,旋即福了福:“多谢云贵人。”
就走了开去,回到馨妃身边。
馨妃面色清冷的喝着茶,宫女则附耳低语,将云风篁方才的话一五一十告知。
“这么说皇后是在凝碧殿做好了手脚就等咱们去发现了?”馨妃微微冷笑,“她也是处心积虑……只是想拿本宫当刀子使唤,也得问问本宫愿意不愿意!”
宫女小声道:“娘娘不乐意蹚浑水,干嘛还要主动请缨?”
“你知道什么?”馨妃低声说,“这宫里但凡有人有孕,那就必然会有一段暗流汹涌鸡飞狗跳的时日。尤其今年来的这批新人里头还有个不安分的……再加上摄政王幼子开蒙,这前朝后宫呀,已经没法再让本宫在承月宫安安稳稳的待下去了!与其到时候被动入局,不如主动出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思忖了下,就让宫女,“等会儿叫咱们的人都机灵点儿,发现了什么,尽量将功劳让给那小云氏!”
宫女应下,正待去跟同伴传话,却又被馨妃叫住,“算了,那小云氏能让悦妃至今禁足自己却好好儿的,可见手段,这一手怕是坑不了她。”
就让人去烟兰宫报个信,“问问贵妃那边来不来人同去斛珠宫罢,贵妃对悦妃可也是恨之入骨,别说我这做妹妹的有机会不想着她。”
当然郑贵妃也不是傻子,云风篁不会上的当,她也未必肯入磬。
馨妃派人去那边传话归根到底还是为了,“昨儿个陛下去了烟兰宫,这会儿八成还没走,该怎么做想必贵妃娘娘心里有数。”
反正不能让淳嘉帝出现在斛珠宫搅局。
毕竟馨妃虽然不怎么看得上淳嘉帝,场面上却也不能太不给这皇帝面子。
这可是难得公报私仇羞辱悦妃的机会,哪里能不排除一切干扰因素?
馨妃一番安排七七八八,正好承月宫的人也来了,清一色的健仆,连宫女都是膀大腰圆,满脸横肉气势汹汹,不少手里还拿着棍棒之类,瞧着不像是去搜宫的,倒像是去打砸的。馨妃到底出身清贵,虽然对斛珠宫存着恶意,见状也有些难堪,皱眉道:“这成何体统?”
“娘娘,这也是没办法。”然而带头的内侍很有理由,说是,“毕竟宫里现在谁都知道去斛珠宫的那条路不太平。早先云贵人的宫女新晴就是莫名其妙没了的!娘娘千金之躯,既要前往,奴婢们哪儿能够怠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带的棍棒什么那都是为了保护馨妃娘娘!
可不是存心去斛珠宫动手啊!
但是呢,这要是最后还是用在了斛珠宫或者斛珠宫里人的身上,那……这不是刚好碰上了么!
反正他们主观上是没有去斛珠宫打架的意愿的!
馨妃沉默了好半晌,自幼养成的高傲跟总算可以好好收拾悦妃那个贱婢这俩念头反复交战,最终还是在宫人的劝说下,默许了……
云风篁冷眼旁观,暗自叹息,这说明悦妃是多招人恨啊……就连馨妃这种听着“饿死不吃嗟来之食,渴死不饮盗泉之水”长大的主儿,都为她做出违心之举了……
扶阳袁氏好歹也是一方大族,上一代的袁太后听着看着都是正常的大家之女啊,怎么到了悦妃这儿就是这个样子的?
这一刻她不禁跟朱姨发出了同样的疑惑……
而这会儿一夜没睡的朱姨正在凝碧殿里如临大敌,注目不远处的悦妃:“婢子刚才跟您说的,您到底听没听进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悦妃寒着脸,没好气道:“以后我就做个哑巴、聋子,任凭那起子贱婢说什么做什么,都装聋作哑,随她们作践!你可满意了?”
“你要是真有那份忍性,我啊也就放心了!”朱姨叹口气,“总之你消停些吧,今非昔比,家里是真的折腾不起了。”
她说这话时神情落寞,不复平常的雷厉风行,饶是悦妃满腹不忿,也不禁试探了句:“难不成前朝有变?”
只是朱姨没有跟她详说的意思,平静道:“你在宫里好好儿的,其他都用不着你操心。”
悦妃顿时就拉长了脸,气恼道:“天天说我不知道心疼家里,我倒是想关心呢,结果又说不要我操心!”
朱姨正待开口,这时候宫人面色仓皇的进来,说是馨妃带着云贵人,携了大批人马,已经到的门口,说是有着皇后手令,待要搜宫!
“什么?!”朱姨脸色一变,悦妃已不可置信的喊了起来,“搜宫!?纪凌紫她凭什么!?”
宫人小心翼翼道:“说是……说是因为昨儿个晚上云贵人梦见新晴魂魄来了咱们凝碧殿,觉得可能这儿有什么线索。”
“这种鬼话也能信?那纪氏这些年来……”悦妃话说到一半被朱姨打断,目光沉沉道:“既然是皇后手令,那咱们当然是谨遵懿旨。”
悦妃怒视她:“不行!不能让她们搜!”
“可是馨妃带了许多人来。”宫人怯生生提醒,“好多人还拿了棍棒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朱姨就冷笑:“听清楚了么?咱们这会儿若是老老实实让人进来搜查,也还罢了,纵然查出什么,你好歹是个妃子,总还有辩解的余地!这要是说个不字,那接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馨妃顶多推几个替罪羊出来顶罪,咱们以后且不说,当面的亏却是吃定了!婢子这些人左右是奴才,受些折辱无所谓,你确定你受得住?”
见悦妃不说话了,她叹口气,对宫人说,“叫底下人跟住馨妃的人,别给他们胡乱攀扯的机会。”
想了想不放心,又问这两日云风篁可曾进入凝碧殿过。
宫人忙说:“没有,就上回往里走了几步,恰好轻蝶姐姐拿着东西出去给劝走的。”
“这小云氏入宫未久,应该没那本事把手伸到凝碧殿来。”朱姨沉吟,“不过还是防着点,皇后绝对不会只凭小云氏一个所谓的噩梦就来搜宫,八成是有着后手。”
不止她这么想,馨妃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倒没有叫人提前预备什么栽赃嫁祸的手段。只是一圈儿找下来,竟是一无所获!
“这怎么可能?”馨妃带着心腹宫女在前殿喝茶,闻言就是蹙眉,瞥一眼殿下的云风篁,轻声道,“你去问问她,这到底怎么回事?”
云风篁也吃不准纪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心念一转,就问那宫女:“斛珠宫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陛下跟慈母皇太后会得过来么?”
“陛下昨儿个在烟兰宫看望贵妃娘娘。”那宫女不明所以,随口道,“一时半会儿想来没空管这事吧,至于慈母皇太后那边,想来皇后娘娘会派人告知。”
既然这事儿是皇后点头的,那么哪怕不说,应该也会想办法拖住袁太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宫女所以催促云风篁,“若是贵人有什么知道的,还是早点说出来的好!万一那两位腾出空了,只怕又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云风篁沉吟了下,小声问:“方才凝碧殿有人去找这两位报信不曾?”
“已经被咱们的人拦住了。”宫女有点不耐烦了,“云贵人,兹事体大……”
“许是悦妃娘娘跟前那个朱姨的关系。”云风篁道,“那是慈母皇太后派过来的人……对了,你们不妨放两个人回去春慵宫报信。”
宫女微微皱眉:“什么?”
云风篁也不解释:“你自去禀告你家娘娘就是。”
宫女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依言去做了。
倒是馨妃,闻言稍作沉思,就让照办。
“娘娘,这到底是?”宫女出去传了话,仍旧想不明白,回到馨妃身边,就悄悄问,“虽然瑶宁夫人说,这凝碧殿里没查到东西那也是肯定被毁尸灭迹,但总归还是查到点什么比较稳妥呀。”
不然慈母皇太后跟淳嘉帝一番护短,左右还是拿悦妃没办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馨妃叹口气,道:“你道皇后今儿个这举动是针对悦妃吗?本宫方才竟然也被骗了过去!也难怪那小云氏入宫不几日,就得了中宫青眼,果然有着急智……皇后此番忽然发作,合着是为了试探慈母皇太后啊!”
宫女诧异道:“慈母皇太后?”
“若本宫所料不错,这会儿另有一批人已经在春慵宫外甚至春慵宫里候着,只等慈母皇太后接到斛珠宫求援消息后的反应而反应了。”馨妃低声说,“所以斛珠宫查没查出个究竟不重要,关键是把动静闹出来,让悦妃那两位靠山坐不住……当然他们坐得住也没关系,正好证明了一些事情!”
见宫女还是似懂非懂,馨妃摆摆手,却没有详细解释的打算,只叫她,“请云贵人上来与本宫说话罢。有这份见识,再加上皇后的提拔,来日这宫里,想来会有她一席之地。”
那么就不能当成低自己一等的妃嫔看待了。
馨妃自恃门第,的确不怕事,却也犯不着明知道云风篁来日可期,还非要端着清高的架子结仇。
毕竟这云贵人虽然没少针对悦妃,迄今却也没做过什么得罪馨妃的事情。
趁现在双方虽然有些芥蒂,到底不算深刻,能化解当然是化解了的好。
“陛下膝下空虚,难得贵妃姐姐有喜。”馨妃让宫女请了云风篁到殿上落座,就主动开口,“不意新晴之事,牵扯本宫也还罢了,反正本宫好好儿的,有的是精神彻查到底!可贵妃姐姐是双身子的人,若不速速查明真相,叫她一直惦记着,可怎么好?然而本宫手底下这些人无用,彻查到现在也没个说法,再过会儿怕是悦妃那贱婢要亲自过来同本宫质问了……云贵人是新晴之主,又是皇后娘娘所信重,未知可有什么想法?”
“悦妃娘娘与娘娘乃是同级,但娘娘手握中宫之令,她便是亲至,又能如何?”云风篁垂眸道,“就算过会儿慈母皇太后来了,顶多一起到母后皇太后跟前,请母后皇太后做主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馨妃若有所思的问:“那要是慈母皇太后没来呢?”
“没来?”云风篁诧异道,“为什么不来?慈母皇太后向来清闲自在,又最疼悦妃娘娘不过,要是陛下没在贵妃娘娘那儿,这会儿过来了也还罢了。既然陛下得看着点儿贵妃娘娘,脱不开身,这慈母皇太后也不来,那悦妃娘娘未免太可怜了吧?那可是她嫡亲姑姑,明知道悦妃娘娘气性素来大,也不过来安慰一番吗?”
“……”馨妃喝了口茶水,道,“云贵人所言有理。”
接下来两人都没作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朱姨压着,悦妃却也一直没有出来找她们闹腾。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淳嘉帝没来,慈母皇太后也不见踪影……最后都快到传午膳的时候了,还是纪皇后派了人来询问结果,知道凝碧殿各个宫室都没查到什么凭据后,就问:“那水里找过么?之前新晴就是在荷花池里发现的,而且。”
来人看一眼云风篁,“云贵人才进宫的时候,可不就被人推进过水池里?”
馨妃恍然大悟,忙道:“本宫真是疏忽了!来人,将凝碧殿各处水池抽干,彻查水底!”
这下子好了,很快就在其中一处水塘的淤泥里找出一堆生满青苔的木偶,剥开青苔后,就见每个上头都写了名讳,从纪皇后到郑贵妃到云淑妃到馨妃瑶宁夫人纪昭媛贾婕妤陆婕妤……宫中主位有一个算一个除了悦妃之外统统一网打尽!
噢还有个比较新的木偶,还没怎么生长出苔藓来,只结了一层油腻腻的水藻,赫然写的是“云风篁”。
所有木偶又是针扎又是刀刻火燎的,足见对这些后妃的怨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馨妃看着,又是心花怒放,又是震怒,当下站起身,其他还没抽干的水塘都不管了,招呼云风篁,押上悦妃直奔延福宫!
“你们这些人巴望着本宫去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悦妃看到这些木偶之后也是骇然,只是说什么都不肯承认,被宫人强压着跪在丹墀下,凄厉的喊道,“串通好了用这法子来陷害本宫有什么好奇怪的!”
纪皇后也不生气,道:“这么说你不承认这些是你做的?”
“当然不是!”悦妃断然否认,“妾身虽然性.子急了点儿,却非无法无天之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丧心病狂之举?!”
她边说边恶狠狠的去看馨妃跟云风篁,“必然是有人栽赃嫁祸,贼喊捉贼!”
其实悦妃最怀疑皇后,但她也知道,她是不可能扳倒皇后的,甚至连扳倒馨妃都不可能,所以尽管情绪上恨不得将纪皇后跟馨妃都撕碎,却还是按捺着将矛头对准了云风篁,“今日搜宫是馨妃带队,妾身跟馨妃虽然关系不好,但知道馨妃素来高傲,想必不屑于做这样的手脚。可同去的云风篁却不然,这贱婢……”
纪皇后打断她的话,道:“云贵人入宫不几日,但那些木偶却多数苔痕深刻……却怎么可能是云贵人所为?”
“但云贵人乃云淑妃之妹。”悦妃心念一转,脱口而出,“谁知道是不是受了淑妃的指使?!淑妃可是从陛下大婚就进宫的老人了!”
“你怀疑淑妃?”纪皇后差点没笑出来,要说皇后最盼望宫里哪两个妃子不和,悦妃跟淑妃必然名列榜首,闻言欣然命左右去彤霞宫请淑妃,“悦妃同淑妃都是宫中高位,涉及这两位的清白不可轻忽,不论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只管说出来,本宫是定然会秉公处置,不使任何一位妹妹伤心失望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没多久云淑妃就被请到,她显然在来的路上就听说了悦妃的指控,这会儿进了门给皇后见完礼,还没坐下来就似笑非笑的开口:“听说凝碧殿水塘里搜出了许多木偶,将宫里除了悦妃妹妹之外的主位都诅咒到了,甚至连本宫的族妹也在其中,悦妃妹妹却一口咬定是本宫所为?妹妹莫不是昏了头了?”
悦妃冷笑道:“不是你是谁?要没你撑腰,云风篁这贱婢算个什么东西,如何敢才进宫就跟本宫对着干!”
“妹妹在胡扯些什么?”淑妃咯咯一笑,瞟了眼云风篁,曼声道,“本宫这族妹自来性情贤淑温和柔顺,要真是如你所言那等没规矩的,这会儿怕不早就被皇后娘娘给处置了,哪里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晋位?”
三宫六院都知道悦妃最在乎什么,要怎么捅刀子她最难受,淑妃这会儿就专门加了一句,“而且自从新人入宫,陛下召幸最多的就是本宫这族妹,可见陛下也觉得云贵人好。妹妹枉费伺候陛下这许多年,怎么连爱屋及乌的气度都没有?这可不是给陛下做妃子该有的心胸啊!”
馨妃嗤笑一声,给淑妃附议:“淑妃姐姐说的是,咱们这些人都是陛下大婚时候就进宫的,算着都是快十年的辰光了,偏生不争气,如今除了贵妃有孕之外,竟没有一个能够为陛下绵延子嗣的。总算新人入宫,一个赛一个年轻水灵,悦妃合该学着点,别不识趣的总是霸着陛下才是,左右你又生不了!”
这番话说的馨妃格外痛快,她跟悦妃结怨就是,当年淳嘉帝按着皇后的安排歇在了承月宫,那会儿刚刚有喜的悦妃大晚上借口肚子不舒服打发人硬是把已经躺下的皇帝喊了过去……馨妃虽然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但她那种清高的性.子,心里不舒服也不想跟个怨妇一样说出来发泄,故此次日请安时只字未提。
但她不说有人说,这要是个稍微有点脑子的,一口咬定自己的确不舒服心里害怕才叫人去喊皇帝的,再给馨妃赔个罪,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可悦妃是怎么说的:“大家都是一起进宫的,陛下每个月也都会往馨妃那儿去几回,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过,何必叫她霸着陛下?”
馨妃后来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当场冲上去撕了她的嘴,只怪世代书香养出来的习性做不来泼妇行径。
如今隔了几年总算报仇雪恨,素来清冷的面容上都露了些笑色。
纪皇后笑吟吟的看热闹,见悦妃从地上跳起来要去跟淑妃厮打、却被宫人按住,这才扶了扶鬓边金步摇,懒洋洋说:“悦妃,你口口声声说淑妃害你,如今淑妃人已经到了,可有什么证据吗?须知道你只是妃子,淑妃却是四妃之一!你若无凭无据污蔑高位,本宫能饶你,宫规也饶不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悦妃悲愤道:“你们都串通好了,再问我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悦妃妹妹觉得没意思那你倒是说些意思出来呀?”淑妃轻笑一声,“你来来回回那几句,说的不腻味,咱们听都听腻了,不是‘你们这些人一起欺负我’,就是‘这事儿绝对不是我做的肯定是有人陷害我’,本宫说,你也这么大年纪了,能不能稍微长进点,别一味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叫年轻妹妹们看了,还以为咱们这些老人都是你这样的货色,没的笑死个人!”
悦妃又是一阵挣扎,要扑上去跟淑妃拼命……再次被按住。
纪皇后笑着,看一眼身侧宫女,宫女会意,凑过来小声说:“慈母皇太后方才就接到消息了,待要去斛珠宫帮忙解围,不想才站起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这会儿正请了太医在诊治呢!”
“也真难为她了。”纪皇后轻哼道,“辛辛苦苦那许多年……”
皇后没继续说下去,只道,“看来她是肯定不会过来了,既然如此,那也没必要再跟这没脑子的耗着。”
就直接将诅咒宫中后妃以及污蔑淑妃的罪名都扣在了悦妃头上,“换个人做了这样的事情,本宫绝对不会轻饶!但一来看慈母皇太后面子,再者悦妃是陛下在潜邸时候就陪着的老人,到底跟咱们不太一样,若是完完全全照着规矩来,纵然陛下嘴上不说,本宫心下也是不忍。”
沉吟了下,就在悦妃的尖叫哭泣里,决定将她贬为婕妤。
“娘娘真是仁慈。”淑妃闻言笑着问,“只是宫中规矩,夫人一级方才有封号,不知道这袁氏的封号还保留么?”
纪皇后瞥一眼嚎咷痛哭的悦妃,无所谓道:“终究曾为一宫妃子,就给她留着罢,好歹做个念想。”
这话说的淑妃跟馨妃都一起笑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当初袁楝娘封妃时,按照规矩该有封号,然而淳嘉拟定的几个都被皇后用各种理由否决了,帝后好一番谈判才定下来“悦”字。
本来这个字也没什么不好,淳嘉帝给袁楝娘解释说这代表了她才是这三宫六院自己真正的心悦之人……结果袁楝娘正高兴呢,就辗转听到皇后跟贵妃淑妃等人谈笑风生,提到这事儿,皇后说:“陛下择的那些封号当然都是极好的,可本宫想着,就袁氏那德行,配得上么?最后可算说服陛下择了‘悦’字,左右只是陛下从前喜欢的小东西带进宫来养着罢,哪里来那许多讲究。”
袁楝娘:“……………………!!!”
她倒是想辞了这封号,但皇后好容易说服了淳嘉帝,哪里肯如她之意?
后来皇帝几次三番的哄着,说不管皇后那边有着什么样的恶意,自己是千真万确觉得袁楝娘才是自己唯一心悦之人,这才同意用这字作为封号的……总算让她勉勉强强的接受下来。
如今被皇后当众提起,袁楝娘又气又恨又后悔,情绪激烈之下,眼前忽忽一黑,竟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后妃们瞧着,却没什么同情怜悯的,淑妃还提醒皇后:“娘娘,这悦婕妤之前还在禁足呢,这会儿降了位,禁足还继续吗?”
“娘娘,妾身以为这禁足还是继续的好。”馨妃立刻说,“毕竟悦婕妤这两日待在斛珠宫,手都伸到妾身的承月宫还有贵妃姐姐那儿去了,这要是放出来,这宫里还不得乱套了?”
淑妃道:“馨妃妹妹说的是……其实妾身觉得,悦婕妤诅咒妾身这些人也还罢了,连皇后娘娘都……实在是罪大恶极!不若禁足期间,再让她抄写经书,以为娘娘祈福,权当是略微的将功补过了?”
……发展到这儿,已经没云风篁多少事儿了。
但架不住纪皇后采纳了淑妃的建议,还决定让云风篁去看着悦婕妤抄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
让她去当监工,这真是……太好了!
就怕袁太后跟淳嘉帝动作太快,她这监工做不久啊!
“媳妇倒不在乎什么祈福不祈福的,媳妇不信这些。”不过云风篁这个倒是白操心的,因为纪皇后前脚处置完此事,打发了众人,后脚就立马上春慵宫去跟袁太后哭诉了,“主要还是想借此事磨一磨悦婕妤的性.子……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她做下那样的事情,媳妇再怎么想维护,又哪儿能够不秉公处置?说起来媳妇自知才疏学浅,姿容鄙陋,素来不得陛下欢心,宫里能够有悦婕妤在,不啻是代媳妇让陛下解颐……媳妇心疼她都来不及,又哪里舍得罚她呢?”
不等袁太后开口,她继续哭,“其实宫里现在主位不多,那云贵人更只是一介宫嫔而已!悦婕妤若只是诅咒了其他人,媳妇豁出脸面挨个劝说,也要给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贵妃妹妹不同,她如今可是怀着身子啊!陛下膝下空虚,贵妃肚子里的皇嗣,何其紧要……先前悦婕妤杖毙了那爬床的采女,皇祖母已经震怒过一回!”
“这次的事情倘若再叫皇祖母知道,媳妇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才好……母后,媳妇知道悦婕妤这会儿恨死了媳妇,定然以为媳妇故意磋磨她!”
“可是媳妇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媳妇这、这都是,都是实在没办法了啊!呜呜呜呜呜呜……”
袁太后:“……”
她能怎么办?
按着规矩诅咒了这许多后妃,又当众污蔑比自己位份还高的妃子,捋夺位份打入冷宫都是理所当然,如今只是贬为婕妤,皇后还提了悦婕妤杖毙有孕采女的前科,提了太皇太后……她这个慈母皇太后,还能说什么?
她甚至连帮侄女翻案的话都不好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毕竟皇后已经这么高抬贵手了,现在还亲自过来给她这便宜婆婆解释,她现在说任何质疑反对的话,都显得胡搅蛮缠得寸进尺。
袁楝娘是没少胡搅蛮缠得寸进尺,可那是因为她有袁太后这姑姑还有淳嘉帝护着,可袁太后自己在这宫里,谁能护着她?
“……”太后最终叹口气,柔声道,“好孩子,楝娘自来不懂事,可委屈你了!”
她好声好气的跟皇后一番婆慈媳孝,总算把话题拉回让云风篁监督悦婕妤抄书的事情上,“这事儿怕不妥当,云贵人这批人进宫,是要为皇帝延续子嗣的,这云贵人尤其被召幸的频繁,她去看着楝娘了,万一皇帝召见,可不是耽误事儿了?”
纪皇后笑容可掬道:“母后您放心,陛下这些日子,徘徊云贵人处已经够久了,再这么下去,同云贵人差不多时候入宫的妃嫔们的怨气,只怕媳妇也弹压不下去了……故此媳妇打算等会儿就去求见陛下,请陛下按着规矩来,挨个临幸新人。”
所以您就放心吧,云贵人她有的是功夫监督您侄女!
见袁太后噎住,纪皇后得了便宜还卖乖,又说,“而且媳妇这么做也是为了悦婕妤好。悦婕妤就算贬位那也是一宫之主,云贵人不过是个贵人罢了!说让她去监督,无非是为了堵住贵妃淑妃还有馨妃她们的嘴,免得她们总是说媳妇偏袒悦婕妤!实际上,云贵人去了凝碧殿,那还不是伺候着悦婕妤抄书吗母后您说对不对?”
“……”袁太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笑一声,“也是,楝娘那孩子,该受些教训了。”
问题是,袁楝娘自己不这么认为!
她醒过来之后,看着站在不远处,手拿书卷笔墨,盛气凌人催促自己快去抄书不得有误的云风篁,简直要疯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都愣着干什么?”云风篁一进凝碧殿,就将袁楝娘的侍者统统赶了出去,朱姨本来想留下来的,但被她质问“你是不放心本贵人还是不放心皇后娘娘”,硬是给拒之门外。
这会儿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令左右,“还不快点服侍悦婕妤起来抄书?”
“是!”熙乐跟熙景答应一声,走到床边,二话不说就将还在发懵的袁楝娘一把拖了下来,“咚”的一声撞在脚踏上,云风篁不忍的朝旁扭了扭脸,这真是听着都痛……嗯还好不是痛在我身上!
她嘴角微勾,装模作样的训斥:“都是怎么做事的?不知道悦婕妤是陛下的心肝儿慈母皇太后的掌上明珠儿么?粗手笨脚的一点儿也不知道怜香惜玉,看本贵人回头怎么收拾你们!”
“婢子知错。”熙乐低着头,也装模作样的认错,“还请贵人息怒!”
“念你们认错诚恳,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云风篁正色点头,“反正悦婕妤素来心肠软,也不忍心责罚你们。本贵人若是强行要拿你怎么办,反而要惹悦婕妤不高兴了。”
袁楝娘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这个贱婢……纪凌紫她竟然将本宫交给你处置?!!”
“掌嘴!”云风篁一抬下巴,眯起眼,“你诅咒皇后娘娘及各宫主位,连怀有皇嗣的贵妃娘娘都不放过!如此罪大恶极,皇后娘娘只降你为婕妤,简直就是仁慈的不能再仁慈!结果你不思感激,反而口呼娘娘名讳,出言不逊!这般恩将仇报,也不知道是你自己品行不端,还是扶阳袁氏都是你这样的货色?!”
说话间熙乐熙景已经一把按住袁楝娘,兜头就是几个耳刮子!
她们都是延福宫出来的,本来就对斛珠宫没有敬畏只有厌恶,这会儿下起手来干脆利索,别说心存忌惮了,熙景甚至是卯足了劲儿,将之前被云风篁贬到尘埃里的怨怒趁势发泄。
“你敢打我?!”袁楝娘是六宫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本身却是个一推就倒的娇花,压根不是熙乐熙景联手的对手,试图反抗反而被熙景踹了一脚,跌坐在脚踏上歇斯底里的喊,“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一皱眉:“你什么你!从你醒来到现在,这都多少功夫过去了,还不赶紧抄书?是要故意怠慢皇后娘娘之命么!”
就将纸笔扔到她面前,差点没砸到袁楝娘脸上,“赶紧的抄!今儿个不抄完这些,本贵人看婕妤您也不用吃饭了!反正婕妤做下那样丧心病狂之事,这会儿但凡有半点儿廉耻心,想也吃不下!”
顺势让熙景去外头告诉朱姨等人,“叫他们将膳食整治的可口丰盛些,你们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告诉她们。”
袁楝娘可以不吃饭,她跟俩宫女可不会错过蹭主位份例的机会。
毕竟这两天都没见到淳嘉帝,云风篁简直是吃不香睡不好……没有皇帝的份例可以蹭,她目前的位份配给的膳食实在有点催人泪下……
难为现在领了监工的差使,又可以收拾袁楝娘又是拿袁楝娘的份例中饱私囊,云风篁忽然有点不想背叛皇后娘娘了,这主子虽然不那么好伺候,但给起好处来也不含糊啊!
当然,也就是有点……
“……抄书?!”袁楝娘怨毒的瞪视着她,倏忽冷笑出声,“你做梦!真当本宫一时落难就由着你为所欲为?!”
“不抄啊?”云风篁闻言也不生气,笑着拿起手边一叠五颜六色的彩笺翻了翻,随意抽出一张看了眼,点头道,“既然婕妤娘娘这会儿不想抄书,那你们伺候娘娘洗个脸呗?”
熙乐跟熙景对望一眼,心照不宣道:“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楝娘冷笑着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伺候你的人也配来服侍本宫吗?”
然后就被熙景一把按在脚踏上——她一声尖叫卡在喉咙里尚未发出,熙乐已经从不远处的架子上端了个盛满水的银盘来,放到了她面前。
俩宫女齐心协力将袁楝娘的脑袋按了进去!
起初她还竭力挣扎,但熙乐跟熙景早有防备,按的很紧,渐渐的袁楝娘就不怎么动了。
她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倏忽被人拉出水盆,下意识的贪婪的呼吸着,半晌还未来得及开口怒骂,却又被按了回去!
如此反复几次,袁楝娘已经瘫软成泥,再被拖出水盆时,目光涣散,面色青紫,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六宫真是白费心了!”云风篁掸了掸那叠彩笺,啧啧叹息,“亏各宫想方设法送了这许多建议来,结果压根用不上。”
见袁楝娘恍恍惚惚的看向自己手中,笑着俯身,将彩笺递到她手里,“这都是六宫得知妾身奉命督促婕妤禁足抄书之后,专门送过来的。噢,另外还有许多衣服首饰、绣品吃食之类……因为太多了占地方,妾身为免打扰婕妤,专门叫人送回惜杏轩去了。”
袁楝娘呆怔片刻,才哆嗦着手拿起一张,这是一张浅粉色底有着瑞云纹的彩笺,上头还沾了沉水香的香气,用簪花小楷写着短短几句,大概就是先客套,而后就云风篁的监工差使提供了一些经验心得,中心思想就是如何不留把柄的折辱袁楝娘。
最后还表示随彩笺奉上一批衣料首饰,作为云风篁晋位贵人的贺仪……这到底贺的是云风篁的晋位还是其他用意,那当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单手撑腮,含笑打量着袁楝娘神情的变化,只见这位主位先是怔忪,而后露出怒不可遏之色,但片刻后,却又归于萧索。
她将彩笺往地上一扔,疲惫道:“如今你们为刀俎,本宫为鱼肉,更复何言?”
“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云风篁轻笑一声,摆摆手,让熙乐跟熙景出去看住了门户,曼声道,“难为婕妤还以为,是我们害了你?”
袁楝娘冷笑:“你这贱婢又想如何巧言令色?”
云风篁笑了下,旋即就是一个耳刮子,将她抽的扑到地上!
“婕妤莫不是以为熙景跟熙乐不在,我就奈何不了你?”云风篁也不看她,慢条斯理的抽了帕子擦手,面上依旧笑着,“三宫六院多少妃嫔,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对你落井下石,竟没有一个流露出丝毫不忍之色……做人做到婕妤这份上,也算是难得。”
她慢悠悠说,“可见袁太后跟陛下的厉害!”
袁楝娘捂着脸,在地上趴了会儿,才慢慢的爬坐起来,只觉得唇齿间一股子铁锈味,胸中更是血气翻涌,几乎控制不住要跟云风篁拼命……冷不防听见云风篁说这话,呆了一呆,却是嗤笑出声:“本宫还道你打发了宫人想做什么?合着是想离间本宫与母后、陛下之间的信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不等云风篁说话,袁楝娘又道,“你想说本宫这回遭难,为何母后跟陛下都没过来解围?哈,纪氏既然让馨妃给你这贱婢来搜宫,还能不预备齐全,绊住他们?!这事儿当年本宫小产时就发生过,究竟怎么回事,本宫比你清楚!”
见她面色嘲弄,云风篁勾了勾嘴角,道:“谁跟你说这次?我要说的是我才进宫那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楝娘冷笑:“哦?”
“婕妤不觉得那天陛下到的特别巧么?”云风篁似笑非笑,“本来我还以为是我那便宜姐姐淑妃娘娘的手段,可后来旁敲侧击,淑妃娘娘她压根没安排这事儿……那么婕妤请想,那天陛下为什么会那么凑巧的赶到?”
“难不成你想说陛下是为你去的?”袁楝娘怒极反笑,“你以为你是什么来历的贵女,值得陛下为你这样费心思!”
那天淳嘉帝根本就是奉命前往宗庙祭祀,祈祷先祖庇佑子嗣兴旺,尔后没照规矩去延福宫见皇后,而是来了斛珠宫看望自己!
也是,他知道自己那小性儿,那许多水灵灵的新人进宫啊,尤其斛珠宫里也安排了个小妖精,能不伤心不难过么?
所以就算会让皇后不喜,他也还是过来了……
这人虽然至今不曾掌权,可对自己也是实打实的真心实意。
尽管气头上也会怀疑他这个那个,可男人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自己还没个数不成?!
袁楝娘心中不屑,却听云风篁轻笑道:“啊,原来婕妤也知道,陛下只会为有着来历的贵女费心思?那么敢问婕妤又算什么东西,值得陛下这些年来做低伏小,屡次为你得罪太皇太后母后皇太后还有皇后娘娘她们?”
“无须逞口舌之利。”袁楝娘看着她,“究竟怎么回事,我心里清楚就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不清楚!”云风篁摇头道,“你要是清楚也不会弄到现在这个地步:陛下早先是藩王庶子,为了让他继承王爵,慈母皇太后没少费心思!这其中扶阳袁氏约莫出力不小,所以作为回报,婕妤被选为陛下的未婚妻,打小跟陛下定下婚约,由此在族中也是高于袁氏其他嫡女,故而得到长辈们的格外宠爱纵容,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
她眯着眼,打量着此刻形容狼狈的袁楝娘,嗤笑出声,“但是宠爱纵容是一回事,大家闺秀该学的该知道的东西都懵懵懂懂,未免显得扶阳袁氏太过糊涂了罢?”
“我嫡亲父家论门楣尚且不如袁氏,我这嫡女也算族中掌上明珠,那也是被母兄看着、西席教着,头悬梁锥刺股长大的!”
“你那会儿可是要做王妃的人,你家里就眼皮子浅到这种地步,以为靠着曾经的情分,不管你长成什么样的刁蛮蠢笨,陛下都会一忍到底,绝不嫌弃?这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
袁楝娘冷笑道:“你这等只会勾心斗角的阴祟小人懂个什么!”
她青白未褪的面容上露出骄傲之色,“陛下喜欢我!哪怕你们觉得我刁蛮,觉得我蠢觉得我笨……可是那又怎么样?!陛下只喜欢我!!!”
“是啊,陛下是真的喜欢你。”云风篁心中毫无波澜,嘴上却附和道,“但那有什么用,你不行了,他日子也不长了……你们俩啊,马上就要一起去地底下,做一对儿同命鸳鸯!也不知道到时候,他想想自己本来是九五至尊的天子,却被你拖累到这种下场,还会不会像现在这么喜欢你?”
“……?!”袁楝娘顿时呆滞,茫然问,“你……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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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行了啊。”云风篁朝椅子里靠了靠,气定神闲道,“诅咒皇后贵妃淑妃馨妃……这许多人的罪名都扣上了,还有当众污蔑淑妃,这事儿拿到朝堂上去说,赐死你都是应该的!扶阳袁氏慢说帮你求情,不被牵连都是……”
袁楝娘急切道:“本宫是问陛下!”
这还真是感人的青梅竹马情啊!
云风篁唏嘘着,就想起来自己那个出尔反尔的竹马,这人正在动身来帝京?
那可真要赶紧的晋位了,必须在这个混账王八蛋没站稳脚之前把手伸到外头伸到前朝,到时候给他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以为她进了宫就可以放放心心的毁诺了?
简直做梦!
她这么想着,再看袁楝娘就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们看看这个愚蠢的妃子吧,你跟她说你姑姑你竹马对你其实不安好心,她嗤之以鼻,你给她摆事实讲道理她也是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他爱我他爱我他就爱我你嫉妒她嫉妒你们都在嫉妒我!
你跟她说你自己要凉了哦甚至你家族都要跪了哦……她她她,听若未闻。
但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给她说你竹马有点不妙可能有危险哦!
她立马就急三火四的担心上了!
扶阳袁氏这是作了什么孽,养出这么个胳膊肘朝外拐的女儿……
当然在云风篁看来,胳膊肘朝外拐什么的都不是个事儿,关键是你居然都一点不为自己着想吗?
噢可能人家觉得这是爱……
反正云风篁理解不了。
不过这不妨碍她利用这点:“摄政王为嫡次子请了零山先生做西席,零山先生在海内的声名想来你也是知道的。他做了摄政王府的座上宾,对于天下读书人的倾向,岂能没有影响?”
“本来当初宫禁就有传闻,先帝曾经许诺要立皇太弟……”
袁楝娘赶紧说:“这都是胡说!先帝膝下无子,若是立了皇太弟,谁来继嗣先帝一脉?太皇太后择陛下过继这才是合乎情理的事情!所谓皇太弟那都是摄政王为了争位弄出来的传言!”
瞧这掏心掏肺偏袒淳嘉帝的样儿,真想早日看到她回头哭都哭不出来的凄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静默了下,继续道:“总之摄政王此举让纪氏很是不安,之前请安的时候,明惠公主过来说了句,纪太后连正在处置的事情都没心思管,直接叫散了,只留皇后跟公主说话……这个你应该听说了吧?”
袁楝娘小心翼翼道:“可这跟陛下的安危有什么关系?这是摄政王不安分啊!”
“对啊,就因为摄政王不安分,纪氏岂能没有动作?”云风篁柔声说,“再加上贵妃又有了身孕,倘若一举得男……”
袁楝娘忍不住再次打断她:“什么一举得男!那贱婢能不能生下来都是个问题!纪氏又不是傻的,怎么会让骠骑大将军的人率先生下皇嗣,更遑论还是皇子!”
“……就算不能一举得男那也没什么。”云风篁淡定道,“反正藩王这么多,再过继个不就是了?”
袁楝娘愕然道:“为什么要过继?陛下还年轻,怎么就要过继嗣子了?!”
见云风篁看着自己笑而不语,心念一转,就是骇然,“你是说他们想要对陛下?!”
惊骇过后就是怀疑,“你莫要在这儿危言耸听!改天换日岂是小事,纪氏……他们怎么敢!”
“倘若陛下安分守己,他们兴许全心全意对付摄政王、对付骠骑大将军也就是了。”云风篁安然说道,“可谁叫陛下这些年来对你一直痴心不改,事事处处的偏袒你?站在纪氏的角度看,陛下虽然娶了他们家嫡女做为中宫,可实际上,心里真正的中宫却是你……你说纪氏会对陛下放心吗?”
袁楝娘煞白着脸,半晌才硬声道:“可是……可是陛下一直都是这么对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这样没错。”云风篁道,“但婕妤也该知道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摄政王老老实实,贵妃呢也没怀孕,皇后毕竟是奉家族之命入宫掌凤印,对陛下未必有多少感情。所以陛下喜欢你,一有空就在你这儿,她也懒得管。”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骠骑大将军跟摄政王,任凭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纪氏单独对上其中一个,兴许还能有着胜算。”
“可眼下说不得就要面对他们的联手围攻!这还没算馨妃背后的清流,淑妃背后的翼国公府这些势力趁火打劫……婕妤请想,这种情况下,对于纪氏来说,是年富力强满心满眼都是你这青梅的陛下搁在宫里放心呢,还是立个年幼的新君来的妥当?”
那当然是后者……
袁楝娘自觉知道的比云风篁还多一点,下意识就想起来,虽然袁太后跟扶阳袁氏这些年来少没劝说自己温柔贤淑,多体谅淳嘉帝,但并没有做过实质性的干涉举动。之前总以为是因为皇帝爱她,这些人再怎么看不惯,也不得不给皇帝面子,不敢勉强她。
可这回扶阳袁氏却通过袁太后将朱姨派过来……
对她又打又骂的,言语之中透露出来的意思,袁楝娘之前没多想也还罢了,现在想想,只怕扶阳袁氏跟自己那姑姑,私下里正在做什么事情……
而考虑他们同淳嘉帝的关系,考虑如今的局势,除了想趁势夺权,扶持淳嘉帝执掌大权,还能是别的什么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楝娘这么想着心下就是一痛,她再次懊恼自己做什么又要得罪淑妃?还有馨妃也是。
这两位背后站着的可是能够左右淳嘉帝前途的庙堂大佬……
若是,若是当初忍一忍,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再收拾她们……那……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而已。”袁楝娘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声说道,“无凭无据妄言庙堂大事,真是该死!”
云风篁笑着道:“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想着吧,好歹也是大家子,又跟在太后陛下身边这么多年,之前没想过,想不到也不奇怪。现在都明明白白告诉你了,你还要装糊涂,那也合该是你们亲亲热热两个儿的命。”
说着就站起身,竟似打算走了,“到饭点了,婕妤没胃口,我可是饿了。”
“你等等!”袁楝娘左思右想到底不放心,忍不住喊住她,狐疑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为什么要跟本宫说这些?可别说你是一番好意!”
“就我跟婕妤的关系,那当然没有平白无故给婕妤提醒的道理。”云风篁转过身来,轻笑着道,“归根到底不过是为了报仇罢了!”
袁楝娘皱眉:“报仇?”
“原来朱姨还没跟婕妤说嘛?”云风篁一边观察她神情,一边意味深长道,“我还以为婕妤早就告诉婕妤我的来历了……我本是北地大族嫡女,合家都当心肝儿看待的,在家里的地位,俨然婕妤还在扶阳郡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暂且来帝京寄居姑姑家。当初说好了,住上两三年就回去的。为此我家里给我姑姑姑父送了大批财货作为我寄居期间的花销,额外还给了姑姑姑父许多好处……”
她悠悠说道,“哪知姑姑姑父贪心不足,这不太皇太后懿旨礼聘贵女,姑父的族兄翼国公膝下只得两个亲生女儿,长女淑妃入宫多年无所出,担心次女云美人步上姐姐后尘,就想在族中择一宜子之女,一同入宫?我姑姑姑父想着我亲娘跟我亲姑姑都是儿孙满堂,我的子嗣缘分想来不差,愣是将我记成云氏女,硬生生的塞了进来!”
她自嘲一笑,“你道我什么时候才晓得自己要入宫吗?中官到翼国公府宣旨了,我还在姑姑家后宅唏嘘云美人一入宫门深似海……后来我姑姑装模作样哭着回去同我说,一迭声的我要是不来这宫里我合家都没好果子吃……试问婕妤,倘若你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你会怎么想?”
这经历怎么跟我这样像呢?
袁楝娘下意识的想到自己在扶阳郡时是何等自在快活,来了这宫里之后又是怎么样的凄苦……她好歹是为了淳嘉帝进的宫,淳嘉帝也是尽心尽力待她。
可云风篁呢?
她压根就没想过进宫,就因为姑姑姑父想着趋炎附势,趁其父母不在帝京,强行把人打发了进来……
这要是换了她,那她肯定也是,哪怕粉身碎骨,也要翼国公府满门上下不得好死!!!
“……你才进宫就那样桀骜不驯,莫非就是想闹出大事之后牵扯到翼国公府头上?”袁楝娘犹豫了下,试探着问。
“那会儿年纪小不懂事,后来在宫里看了这几天,觉得自己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云风篁淡然道,“就好像你这次被扣了这么大的罪名却还是婕妤一样,在扶阳袁氏跟慈母皇太后还有陛下没有被彻底算计之前,他们不会对你赶尽杀绝……毕竟,得留着你牵制那几位呢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翼国公府位高权重,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宫嫔犯下来的事情就能够撼动的。”
袁楝娘沉吟道:“这么说,你给本宫提醒,是为了利用本宫对付翼国公府?但翼国公府虽然坑了你,却是支持陛下的。”
云风篁道:“那又怎么样?陛下也就是现在需要他们而已。”
这话袁楝娘爱听,她一直不觉得淑妃馨妃这些人有什么好骄傲的,皇帝又不是真心喜欢她们!
家世?
只要淳嘉帝当权了,什么重臣什么世家那都是浮云!
普天之下还能有比天子更富贵的不成!
过河拆桥什么的,这才是这些人该有的下场!
她稳了稳心神,忽然想到一点:“不对!皇后希望翼国公府倒台的程度不亚于本宫,你也已经投靠了皇后,做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来借我的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觉得纪氏取代公襄氏的可能性高么?”云风篁闻言也不惊慌,只眯着眼,反问。
袁楝娘顿时面上变色,呵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公襄氏平定乱世立下国朝,于民有功,位传至今,诸位先帝都是兢兢业业励精图治,陛下虽然不曾亲政,却也温厚爱民,体恤下人……皇室福祚仍厚,岂是纪氏能够窃夺的?!”
云风篁道:“那不就是了?首先纪氏不一定能够赢,其次纪氏就算赢了,翼国公府的地位,你觉得是我一个在皇后跟前能说上几句话的人说了能算的?皇后自己在纪氏的说话分量难道很高吗?”
提到这一点袁楝娘就觉得吐气扬眉了,撇嘴道:“纪氏才不会相信纪皇后,他们只要她老老实实的做着中宫就好!”
云风篁心里很好奇,很想知道这其中有着什么样的缘故,让纪氏对于自家精心栽培的嫡女也这么防着。
虽然当今之世普遍重男轻女,认为嫁出门外的女子就不是自己家人了……可血脉亲缘终归切不断,纵然看的比儿子孙子轻一点,总还是嫡亲骨血不是?
尤其纪氏起家靠的就是出了皇后,按说应该很看中自家掌凤印的女儿才对。
何至于弄到互相猜疑还众所周知的地步?
不过眼下不是打听这个的时候,她所以按捺住追问的想法,道:“那不就是了?纵然纪氏占据上风,偌大翼国公府要怎么发落,皇后自己都未必能说上话呢,何况是如我所愿?可这点上婕妤就不一样了,只要陛下掌权,到时候婕妤说什么,那还不就是什么?”
袁楝娘心里不住的告诫自己这不过是云风篁这贱婢故作顺耳之语,当不得真,却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欢喜。
毕竟她从进宫以来,处处被纪皇后等人压着,尽管有着有朝一日淳嘉帝亲政的指望,随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过去,也是真的绝望。
云风篁的话让她下意识就在想象里描绘那样的日子……淳嘉帝君临天下,她统摄后宫,皇帝对她自来千依百顺宠爱有加,那时候还有谁敢给她脸色看?谁敢让她不开心?谁敢再跟她抢霁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沉醉了好一会儿,袁楝娘才强迫自己从这种美好的感觉里清醒过来,嗤笑道:“但你才进宫就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本宫,现在想借本宫之力报私仇,凭什么?”
云风篁心说就凭本贵人现在想玩死你易如反掌……
不过这位皇帝的青梅到底还是活着用处比较大,再说她也不欲现在就成为袁氏、袁太后以及淳嘉帝有杀之而后快的目标,因此也不计较袁楝娘的态度,说道:“首先,我并非只有婕妤你这儿一个选择,你也说了,我如今已经投靠皇后娘娘,皇后她对我也不错,虽然我很想立刻看到翼国公府满门不得好死……不过能够在这宫里舒舒服服的过,我可不像你,非要没事找事!”
“其次,你当然可以拒绝我。我也不是那等喜欢勉强的人!”
“不过呢,想必婕妤也该知道,我这人啊是不肯吃亏的性.子,翼国公府我都希望他们死全家,何况婕妤你?”
云风篁淡笑道,“婕妤若是答应我,那么大家往后明面上斗来斗去,关键时刻我还是愿意搭把手的。”
“婕妤若是不答应,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家往后就是敌人了。”
说着往后一坐,眼中就有了煞气,“妾身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监督婕妤抄书……还请婕妤好自为之,可千万别让妾身难做!不然……”
指了指那叠彩笺,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袁楝娘:“……”
她刚才那么说,固然多少有着气不过这些日子以来在云风篁手里吃的亏,想找回些场子的想法,其实主要还是想逼云风篁交个投名状什么。结果这位主儿倒好,跟块滚刀肉似的,愣是半点儿便宜不给!
“……你说关键时刻愿意搭把手,难道现在就是吗?”袁楝娘气结之下都不想说话了,可心里到底牵挂淳嘉帝,沉默了会儿还是问,“你刚说了半天陛下处境危险,可还没说对策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朱姨过来这两日婕妤日子不好过吧?”云风篁不答反问。
袁楝娘有些警惕,道:“什么好过不好过的,那是我姑姑给的人,你不是知道?是看着我长大的老人,还能委屈了我?”
云风篁笑着说:“你道我想套你话呢?”
就朝门外努了努嘴,声音一低,“我说你在扶阳郡也不知道怎么长大的,怎么一点儿心眼都没有?这个样子就算以后陛下御极宇内,你正位中宫,可怎么管得住这偌大宫闱?”
袁楝娘撇嘴道:“到时候你们这些人统统都别想赖在宫里……没了你们这起子惯会搬弄口舌拈酸吃醋的贱人,这宫里可不就清净了?”
云风篁又想抽她了……
“之前你胡搅蛮缠各种拖后腿的时候,袁家,袁太后那边都没给你派人过来盯着,这会儿忽然来了个让你忌惮的朱姨,说是来凝碧殿辅佐你,八成是为了跟陛下通风报信方便吧?”为了从长计议,她最终决定放袁楝娘一马,哼笑道,“这事儿早就被皇后娘娘打听到,故此怀疑上了陛下不安分……你先别急,别打断我!”
云风篁不满的瞥了眼袁楝娘,“扶阳袁氏虽然在扶阳国是一等一的大族,搁帝京却不算什么,陛下要成事,归根到底还是得指望翼国公这样的重臣。”
袁楝娘皱眉道:“所以呢?”
“所以,你必须死!”云风篁安然说道,“毕竟,你深得圣心的名声那么大,又跟这宫里所有的后妃都有着仇怨,尤其是翼国公之女淑妃!你不死,叫人家翼国公再怎么忠心耿耿,能放心为陛下卖命?”
就淳嘉帝这些年来对袁楝娘表现出来的偏袒,翼国公脑子进了水才不会担心这妃子在一日,云氏再怎么做牛做马抛头颅洒热血,最终还是倒在枕头风之下!
袁楝娘脸色很难看:“陛下不会答应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来的是朱姨。”云风篁冷笑,“她是你父家扶阳袁氏的人吧?袁氏自己杀了你,跟翼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至于说袁氏怎么舍得杀自家女儿,“你进宫这些年,广结恩怨,遍惹是非,慢说给父家帮忙了,只怕这几年袁氏跟陛下,跟太后一样,没少被你连累!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我也不想要了啊!何况你们袁氏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你爹娘跟你嫡亲兄弟姐妹兴许还愿意护着你,其他人,纵然是亲戚,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次数多了,怎么可能不腻烦你?”
“当然你毕竟是陛下曾经的未婚妻,陛下对你不无情谊。”
“要是悄没声息的没了,未免有点划不来。”
云风篁似笑非笑,“我要是你们家里人呀,那就先跟翼国公表决心,拿你这不孝女的命,换取翼国公放下顾虑,全心全意的给陛下卖命……然后呢,再在纪氏、骠骑大将军、摄政王这三方里选择一个,作为谋害你的凶手!好给翼国公发难的引子!”
“就算陛下不答应罢,反正他们到底是你骨肉至亲,又是为了陛下牺牲了女儿的人家,陛下那宽厚性.子,难道还下得了手为难他们?”
“顶多哭天喊地的认个错,将责任统统推卸到纪氏那些人头上去。”
“等陛下消了气,再从族里挑几个模样性.子肖似你的女儿入宫,代你服侍、代你生儿育女、代你正位中宫……这不合族的前途都稳了?”
“如此,也不枉费家里生你养你纵着你这些年一场了不是?”
……当初朱姨就说过,要是我死了,袁氏正好再送几个嫡女入宫……袁楝娘回忆起来,感情上仍旧是无法接受生养自己的父家有朝一日会如此冷酷的算计自己的性命,理智上却承认,这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她只觉得全身发冷,下意识的反驳:“我家里才不会这么对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说朱姨为什么来你这儿?”云风篁反问,“若只是为了帮助陛下亲政出谋划策,她躲在春慵宫,以袁太后的手段,保证大家之后猜疑也拿不着凭据!来这斛珠宫,帮你收拾烂摊子都来不及,哪里来的空干别的?”
袁楝娘道:“你刚才不是说她是来跟陛下通风报信……”
“她来了斛珠宫之后频繁来往过春慵宫吗?”云风篁嗤笑一声,“我随口说说的你也信,你真是……她都没怎么回过春慵宫了怎么通风报信?再说了,若只是为这个缘故,陛下虽然喜欢往你这儿来,却也不可能天天在你这,你那姑姑做什么不把人直接安排去太初宫?难不成太初宫不需要人伺候陛下了?”
袁楝娘无言以对,喃喃说:“我要将这些告诉陛下!”
她已经分不出来云风篁这番话是真是假了,但淳嘉龙章凤姿英明神武……他一定可以分辨出来的!
而且倘若真的扶阳袁氏跟袁太后还有朱姨这些人都放弃了她……
唯一能救她的,就只有淳嘉了!
“那陛下可能跟你一起死了。”就在这时,云风篁轻飘飘的道,“毕竟扶阳袁氏都对你下手了,可见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这也难怪,这几年你在宫里有陛下跟袁太后护着,尚且过的不如意,贸然来到帝京的袁氏,能过的舒心吗?你最近一定觉得受不了了吧?你觉得你家里人,还能忍多久?”
“他们现在决定用放弃你来推陛下一把,要这事儿成了,自然是青云直上!”
“但若陛下让他们觉得扶不起来,你还真以为你们袁氏是怎么样的忠臣,愿意陪着陛下就这么耗下去,耗到最后一无所有甚至身败名裂?”
“你枉为大家之女,却连家族世代簪缨的根源都不懂……那就是他们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孤注一掷!袁氏现在就两个选择,要么想方设法支持陛下亲政;要么,就是直接放弃,向纪氏低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毕竟是在扶阳经营多年的大族,主支离开乡土随你们前来帝京也才不到十年。这会儿愿意服软,纪氏为着大局也肯定不会太刁难,甚至还有着封赏安抚……回去了扶阳还是名门望族,没什么损失!”
她仔细端详着袁楝娘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轻轻笑了起来,“可若是一直这么僵持下去,庙堂上占不到便宜,在扶阳的影响也随着时日逐渐淡却,到那时候,可谓两不着靠。令尊令兄错非是草包,会让偌大家族陷入这样的处境?须知道袁氏又不是什么破落户,光脚不怕穿鞋的,动辄拿合族前途去赌……实际上他们愿意忍到现在,八成是袁太后的手笔,不然换了我是你爹,我等个三五年就走人了!”
反正有袁太后跟袁楝娘在宫里,哪天淳嘉得了势,难为还能把袁氏怎么办?
若是淳嘉一辈子没起来,袁氏远在扶阳什么都没掺合,也不会被波及。
可进可退,绝不将家族陷入有着倾覆可能的险境,这才是一个明智家主的选择。
云风篁说到这儿,若有所思:“看来我之前还是低估了慈母皇太后,你这姑姑,比我想的还要厉害呀!”
见袁楝娘嘴唇蠕动,似要说什么,她轻笑一声,“当然,这更加证明我的推测不会错。你那姑姑既然能够哄得整个袁氏来帝京为陛下赌族运,遑论牺牲你这个不省心的侄女儿?”
打量着这位从来都是骄横跋扈满腹怨气的妃子,如今却是面色惨白神情灰败,云风篁举袖掩唇,得意的笑了,“该说的都给你说了……虽然皇后娘娘在纪氏话语权不高,但好在我还年轻,容貌也好。等陛下垮台了,谁知道纪氏有没有位高权重的人物看上我?到时候我自己去吹枕头风坑死翼国公府,好像也不错?”
“所以,婕妤想告诉陛下就告诉陛下好了,告诉你那姑姑告诉袁氏……都行!”
末了站起身,施施然离开,“我呢,该去用膳了,婕妤慢慢儿想,好好儿想,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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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楝娘怎么个纠结烦恼法云风篁自不理会,她打量着面前琳琅满目的菜肴,没动牙箸,倒是左顾右盼的看了一圈,方才唏嘘道:“当初本贵人初入宫闱,就是在这儿伺候悦婕妤用膳……一晃眼多……多日,没想到自己也能在此落座享用。”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呐,算算日子她进宫已经……嗯,四舍五入应该快半个月了?
熙乐熙景:“……”
熙乐态度一直很端正,反应也快,率先奉承:“贵人这样的人才,哪儿是悦婕妤这等福薄命浅之人有资格使唤的?这不,她前脚叫贵人服侍用膳,后脚就从妃位贬为婕妤,这还是皇后娘娘仁慈,不然,直接贬成宫嫔也是应该的!可见贵人福泽深厚命里带贵,悦婕妤受不起您的伺候,合该有今日!”
“就是!”熙景虽然心里对云风篁还有些怨怼,但这会儿更多的是发憷……没办法,主位召宫里人伺候左右向来是惯例,甚至还会被认为有意抬举,即使这过程里有着磋磨,潜规则难道不是一忍到底,忍无可忍重新再忍,顶多暗自道一句来日方长?
可这位云贵人,这才几天啊就把主位弄的灰头土脸,险些连主位都要做不成!
这还不算,就因为人家当初让她在这儿伺候了一顿膳食,方才硬是逼着凝碧殿的人在此处摆膳,以找回场子……这份翻身的速度,熙景还能暗地里撇嘴觉得云风篁不过是运气好,赶上纪皇后需要用人。
但这份报复的劲儿,她觉得……算了,自己到底只是个宫婢,何必跟做主子的过不去呢是不是?
尤其还是这么睚眦必报报复迅速的主子。
熙景觉得……自己必须挽回之前的印象啊!
当下口齿伶俐道,“依婢子看,悦婕妤原就没那福分进这宫闱,不过是沾了跟陛下幼时相识的光罢了!可这沾来的光,到底不是自己的,这不这会儿就现原形了?哪像咱们贵人,真真正正的有福之人,便是才进宫时位份低了些,终究前途远大,不是悦婕妤这等人能比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纪皇后真会调教人啊!
云风篁微露笑容,这熙乐熙景之前在延福宫不过是普通宫人,可你们听听这小嘴儿,怎么就净说大实话呢?
在俩宫女一唱一和的吹捧下,心情愉悦的用完膳,又让朱姨拿了主位才能享受的茶叶跟山泉水来沏了茶,漱口毕,令熙景去看着袁楝娘该开始抄书了,自己则扶着熙乐的手,在庭中慢慢儿踱步消食。
凝碧殿的宫人连续吃瘪,又怕惹怒了她越发变本加厉的报复在袁楝娘身上,在朱姨的吩咐下统统选择了敬而远之,没有召唤压根不出现。
静悄悄的庭中,主仆走了半圈,熙乐到底沉不住气,小声问:“贵人,您说悦婕妤会告诉陛下吗?”
“她不会的。”云风篁的语气很笃定,让熙乐下意识的提出质疑:“可是她刚才应该是真的相信了您的话了……”
云风篁道:“正因为如此,她才不会告诉陛下。”
见熙乐咬唇不语,面色迟疑,不禁轻笑一声,“这人眼里慈母皇太后、家族、她自己,都不如陛下重要,既然认为告诉陛下就会害了陛下,她怎么肯说?别说自己不会说了,就是这会儿我去陛下跟前讲了,陛下去问她,你信不信她也会否认?”
“没想到这位对陛下这样情深义重。”熙乐唏嘘了句,但旋即觉得这话不符合自己的立场,忙又说,“看她之前那乔张做致净给陛下添麻烦的做派,还真是让人意外。”
云风篁说道:“她跟陛下毕竟是青梅竹马,又是自幼定亲,陛下贵为天子,这些年来对她不无回护,要说没点儿真心实意当然不可能。不过要说她这么做,纯粹是为了对陛下情深义重么我是不相信的。”
熙乐“啊”了一声,好奇道:“贵人的意思是?”
“我刚才跟悦婕妤说,袁氏忍耐不下去了。”云风篁轻笑道,“你知道她做什么相信么?因为她自己已经受不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悦婕妤本来身份就尴尬,进宫以来却还要依仗帝宠跟慈母皇太后,将六宫上下得罪了个遍,可见其性情是既鲁莽又冲动,听不进旁人劝说的那种……这种人你怎么能指望她隐忍太久?”
“能忍这八年,还是咱们那位陛下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了。”
“但陛下再温柔再体贴吧,终究不能时时刻刻守着她安慰她哄着她吧?所以悦婕妤表面上张扬跋扈一如既往,心里却已经有些撑不下去的想法……你觉得她那性.子,就算不想活了,会愿意悄没声息的、不惹麻烦的一死了之?”
熙乐立刻摇头,又沉吟道:“贵人是说她本来就打算寻死,所以就算相信袁氏要拿她性命做筏子,也不在乎?”
“不仅仅是这样。”云风篁道,“这事儿她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却还是选择不告诉陛下……你说,日后陛下若是当真御极宇内,晓得来龙去脉后,这辈子还能忘记她吗?”
“……可陛下本来就很喜欢悦婕妤啊?”熙乐不解,“有必要这么做吗?”
云风篁轻笑:“谁知道呢?可能觉得她跟陛下这会儿都还年轻的很,担心自己去后,天长地久的,陛下渐渐把她忘了?”
她不想多说这个问题,见熙乐还在若有所思,就岔开道,“若没意外的话,接下来悦婕妤必然会按照咱们的计划走……你抽空同皇后娘娘那边说一声,免得有什么误会。”
熙乐忙道:“是。”
还想再问几句呢,云风篁又道:“对了,上次从绵福宫回来的路上,我听魏容华跟云美人说,摄政王膝下二子不同母,世子出自元妃,马上要拜零山先生为师的次子,却是继妃所出?”
“正是。”熙乐心中疑惑她为什么忽然提这个,面上则补充说明,“摄政王次子据说生来身子骨儿有些弱,摄政王跟继妃入宫请安、赴宴都从来不带他的,说是怕传了病气到宫里。倒是摄政王世子,从当初被选为陛下伴读,时常出入宫闱,有时候还会在宫里小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就是出身不够的局限了,延福宫出来的宫女都知道的事情,云风篁却是一无所知。
她怔忪了下,不动声色的问:“噢?陛下有伴读?我倒是不晓得这事儿……就摄政王世子一人吗?”
熙乐说:“不是的,陛下统共六个伴读,除了摄政王世子外,还有翼国公世子、海西侯嫡幼子、骠骑大将军三子、兴宁伯之侄以及礼部尚书的外甥。”
嗯,摄政王,保皇派,纪氏,权宦,袁氏还有清流……齐活了。
怪道皇帝登基八年还在“专心向学”,后宫跟个筛子似的,除了袁太后姑侄还有淑妃外,都是眼线……前朝呢没皇帝过问的份,你说在向学的时候做点什么吧,这么多伴读盯着,还怎么折腾?
云风篁心说自己不只是低估了袁太后,更低估了淳嘉帝啊!
这皇帝是怎么做到八年如一日的温文尔雅恭谨谦逊的?
换个心志稍微不那么坚定的来,能撑个三五年还不破罐子破摔的,云风篁都要发自肺腑的说句佩服。
怪道纪皇后死活不相信这皇帝安分守己。
云风篁也不相信,能够在如履薄冰的傀儡角色上保持这么久不堕落不放松不性情大变、始终维持着孝顺温柔宅心仁厚人设的主儿,会是省油的灯。
这种人但凡有一点点机会叫他抓住,指不定就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必须先下手为强弄死他!!!
少年宫嫔眼中寒芒凌厉,面上却笑着,道:“原来如此!这些人往后若是有机会你再给我介绍罢,咱们且说摄政王府……魏容华说摄政王与元妃恩爱非常,可惜元妃红颜薄命,就是先帝才驾崩那会儿,好巧不巧的也去了,撇下世子年幼,亏得继妃进门之后,对世子视若己出……是这样吗?”
熙乐恍然,合着这云贵人是打算从摄政王两个儿子之间的关系入手,为皇后分忧?
她心想这位主儿可真是不安分的楷模了,这进宫才几天啊就想把手伸向前朝了?也不想想皇后什么身份什么出身,到这会儿都还老老实实的经营着三宫六院,于前朝诸事压根插不上话呢!
不过作为皇后精挑细选专门派到惜杏轩的宫女,熙乐明白,云风篁这种“进取之心”,正是纪皇后如今急需的。
所以恭恭敬敬道:“外头都是这么说,可谁知道怎么回事呢?反正婢子听宫里伺候日子久的姐姐姑姑们说过,摄政王世子八年前才进宫伴读时虽然由于丧母颇为落寞,可每回休沐回去王府,摄政王都是亲自在宫门迎接,父子亲密非常。但渐渐的摄政王就不来了,改成继妃来接。后来继妃有喜,派了管事代替,这么着,前两年,许是因为摄政王次子体弱多病,继妃忙不过来吧,有几回,世子在宫门口等了许久都不见接他的人,索性只能央一块儿休沐的伴读绕路送他一程……听在前头伺候过的小公公们提过,世子这两年越发沉默寡言,有时候一整天也不见得开一次口。”
又说,“到底继妃陆氏虽然号称出身侯府,可清平侯是寺人出身,想必家教欠妥,照顾亲生次子的同时再照顾元妃所出的世子,就力不从心了。”
云风篁沉吟着,绕着庭院又走了一圈,方才站住,笑道:“这事儿有点意思,容我好好想想……好啦,辰光差不多,咱们回去看看悦婕妤罢。这人也是可怜,这会儿还不知道在怎么个难过法呢。”
“悦婕妤三番两次针对贵人,贵人却还对其存着怜悯之心。”熙乐不假思索道,“贵人如此以德报怨,真是宽宏大量仁爱善良!”
然后以德报怨宽宏大量又仁爱善良的云贵人,再见到悦婕妤时,开口就是:“令尊不能活了,他必须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正对熙景怒目而视的袁楝娘瞬间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旋即倒抽一口冷气,“你疯了?!这绝对不可以!”
“不可以?”云风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挥挥手叫熙景熙乐都退下,好整以暇说,“那婕妤告诉我,陛下这会儿可能跟纪氏争锋?”
不等袁楝娘回答,她又说,“要是能,你又怎么会被贬成婕妤?陛下如今还在蛰伏之际呢,但纪氏已经疑心上了,这会儿怎么办?硬顶着吗?硬顶着就是我刚跟你说的后果,哪怕贵妃不能一举得男,依着八年前的例子办就是,那么多藩王总有几个懵懂孩童可以挑选的不是吗?”
“为今之计,只能退上一步,继续隐忍。”
云风篁目中光芒闪动,柔声说道,“其实令尊,还有慈母皇太后跟陛下,选择如今这个机会有所动作是没错的。贵妃有喜,零山先生入摄政王府,正是前朝后宫的平衡都被打破的时候,只要操作的好,届时渔翁得利,说不得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但如今母后皇太后跟皇后都已经心存疑虑……”
袁楝娘紧张道:“她们只是怀疑而已!有没有凭据!纪氏最忌太后、皇后干政,她们说的话纪氏根本不会相信的!”
云风篁道:“这种鬼话你也信?太后皇后是纪氏血脉,她们能够坐在现在的位子上,可不是靠着帝王的恩宠或者自己的贤良淑德,靠的是纪氏!这两位看起来有那么蠢,不护着纪氏而是偏袒陛下?!纪氏兴许不喜女子干政,可在涉及生死存亡的大事上,还能不留个心眼?!”
又冷笑,“说不定纪氏就是用这样的传言,好在关键时刻阴别人一把!”
“你小门小户出来知道个什么?”袁楝娘心烦意乱,说道,“当年神宗皇帝驾崩,孝宗陛下登基,不喜纪氏擅权,有意打压外戚,然而因着孝宗年轻,在朝中根基尚浅,这事儿才开始就被纪氏发现……之后反正就是没能如愿以偿。这中间,太皇太后心疼儿子,没少给孝宗皇帝拉偏架,甚至说服了母后皇太后一块儿帮着孝宗……可后来还是纪氏技高一筹,甚至母后皇太后在最后到底也倒向了娘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纵然如此,纪氏却也觉得嫁出门外的女子到底是泼出门外的水,不可信任!”
“为免出现类似的情况,他们带头上表不许后宫干政,既揽了贤名,又免得自家女儿胳膊肘朝外拐,帮着公襄氏坑他们!”
云风篁心道原来如此,怪道纪皇后满腹报答家族的想法,却不被家族所信任……只是纪氏未免有点因噎废食了,太皇太后是孝宗的生身之母,娘家不如亲儿子亲,原是人之常情。但母后皇太后与纪皇后可都是没儿子的。
母后皇太后跟孝宗皇帝的感情如何云风篁不太清楚,然而纪皇后跟淳嘉帝之间么……
反正云风篁不觉得皇后看皇帝比家族重要。
她思索着,就听袁楝娘继续说,“只是母后皇太后跟纪皇后都不甘寂寞,打理宫闱之余,总是试图对前朝的事情指手画脚……邺国公海西侯敏阳侯那几位,对此非常的厌烦,甚至前年宫宴上,公然进谏太皇太后,约束儿媳孙媳恪守本分……所以……”
“所以这两位为什么现在还在监视、怀疑陛下?”云风篁懒洋洋的打断,其实她还想再听点儿消息的,但是不行,再让袁楝娘说下去,信心渐增,之前故作危言耸听铺垫出来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中古下古时候的谋士说客想要说服某人,总喜欢恐吓开局,不是没有道理的。
云风篁必须要让袁楝娘保持着对局势对自己的恐惧跟敬畏,这样自己的一字一句,才能够在她脑海里烙下鲜明的印象,才能够保持住自己的权威性。这会儿就故意嗤笑一声,说道,“这两位如今的地位权势都是靠着纪氏来的,纪氏真想管住他们,还会管不住?”
“结果呢?”
“三番两次警告,甚至连不许后宫干政的谏议都祭出来了,这两位还不是照样孜孜不倦的想要巾帼不让须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要是真信了人家一家子场面上做的戏,那我也没什么话可讲……可见扶阳王一脉究竟没有君临天下御极宇内的福泽!”
袁楝娘脸色非常的难看:“好,就算纪氏信了这两位的话,已经对陛下起了疑心,那么凭什么我爹必须死?!”
“陛下这会儿想做点什么,除了令尊跟翼国公府,还能使唤谁?”云风篁嗤笑一声,“兹事体大,不是说服个软表个态,就能够打消陛下的疑心的!不死个够分量的人,怎么交代?令尊不死,难道指望翼国公府站出来自我了断?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且不说云钊不可能这么做,就算他真有这份忠心。你但凡心里还有陛下,也必须拦着!”
“毕竟翼国公府对于陛下的重要性,可不是你们区区扶阳袁氏能比的!”
“但那是我爹!”袁楝娘愠怒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为了陛下弑父?!你还是人么!?”
云风篁道:“那谁叫他们太蠢,正所谓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一个闺阁长大的女子都知道,他们这许多人却没有一个长脑子的,合该有这一劫!”
又说,“而且这算什么弑父?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你以为就算你不同意,令尊就能活着?你自己想想你如果是纪氏,这会儿会怎么做?陛下到底是陛下,贵妃腹中子嗣尚未出生,过继的事情总也要先行谋划免得陷入被动,因此暂时不好对陛下下手,至于说翼国公府,纪氏倒是想!可他们云氏位高权重,还有兵权在手,也不是一时三刻能动的。”
“那么最适合他们杀鸡儆猴,还要破坏陛下打算的,是谁?”
当然是兴宁伯一脉!
袁楝娘嘴唇蠕动了下,在心里无声的回答。
兴宁伯是她父亲袁奇怀的爵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她并非淳嘉帝正宫,国朝没有给妃子之父封爵的惯例,袁奇怀封爵走的是袁太后的路子,是用天子舅父的身份受册的。本来国朝给天子舅父封爵普遍是侯爵,可在各方施压下最终只封了个伯爵……具体官职就更别说了,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清水衙门。
说是有着上朝议政的权力,但实际上,纪氏强势之下,骠骑大将军跟摄政王府又虎视眈眈,清流一贯的目下无尘素来不跟外戚一起玩……总之兴宁伯作为皇帝的嫡系,基本上只有跟在翼国公身后点头的份。
所以当其他势力需要给翼国公,不,应该是说给皇帝颜色看时,挑袁氏下手是最物美价廉的。
在朝中根基浅薄,好下手,又是众所周知的跟天子关系密切,足够打脸足够威慑。
最重要的是,袁氏跟翼国公府的关系,由于袁楝娘跟淑妃的恩怨,虽然不至于变成仇家,但要说翼国公府会在这关键时刻死保袁氏……袁楝娘再天真也不会相信。
实际上云氏不落井下石,都算厚道了。
她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用力掐了把掌心,再开口时已经有点气若游丝的意思:“你……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她难得对着淳嘉帝的其他女人说出夸奖的话来,“你那么聪明厉害,进宫才几天就做出这许多事情,你肯定有办法保下我爹的对吗?!你要是做到,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你当我神仙呢?”然而云风篁一口回绝了,“令尊殒命是迟早的事情,不,应该说就是这几天的事情。这两日前朝后宫暗流汹涌,纪氏怎么可能坐视?摄政王府跟骠骑大将军都不是好惹的,纪氏必须腾出足够的人手还有精力来同他们周旋……所以他们一定会快刀斩乱麻的平定后方!令尊本来就活不久了,我同你说这些,就是让你好好想想,怎么利用这件事情占足便宜!”
袁楝娘口干舌燥,倾身过来扯她袖子:“就算纪氏要杀鸡儆猴那也不一定是我爹……我的意思是我们袁氏还有其他人的,为什么一定是我爹?!”
“因为令尊兴宁伯是袁氏家主。”云风篁哼笑道,“他一死,你那些兄弟必须扶棺返乡,辞官丁忧!而袁氏一族的其他人,也视与令尊关系的远近,有着奔丧守孝一系列事情。本来你们袁氏在朝中根基就不深,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庙堂上差不多也就没袁氏的份了……要是死的是你们袁氏其他人,哪里来这效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陛下以后还有什么指望?!本来陛下手底下就没几个得用的人了,要是连我家也倒了,岂不是只剩了翼国公府独木难支?!”袁楝娘勃然变色,压低了嗓音厉声道,“我看你根本就是巴不得陛下永无出头之日!”
说的太对了!
我就是这么想的!
云风篁在心里默默的赞同她,但承认是肯定不承认的:“我若是巴不得陛下永无出头之日,还用得着跟你在这里废话这许多?!”
不等袁楝娘再次出言指责她,她又说,“而且就算袁氏完好无损,又有什么用?要是有用,陛下还会到现在都亲政不了?我要是你,就趁这机会拉拢其他盟友,也算令尊死的不冤枉了……就好像令尊他们也觉得,你可以死,但不能死的毫无价值一样,不是么?!”
最后一句话让袁楝娘沉默良久,末了道:“你这人……实在是丧心病狂!我不想听你的。”
“那随便婕妤了。”云风篁无所谓的说,“来日方长,我不觉得要对付翼国公府,只能靠你。就你现在这一惊一乍的做派,我甚至有点后悔找你。”
就转回正题,“既然皇后娘娘说了你得抄书,那么不管多少,总还是要抄几份出来的,不然我交不了差,对你也很难客气起来。大家都是妃嫔,别叫我难做,好么?”
“……”袁楝娘这次居然没跟她吵,而是默默走到摆放着文房四宝的书桌前,铺纸研墨,随便翻了本经书出来抄,抄了几个字到底心里不安定,猛然止住,也不回头,就那么看着面前零散的字迹,低声问,“你觉得这时候能拉来什么样的盟友?”
云风篁笑着说了个名字,让袁楝娘手一抖,险些将砚台打翻,她将紫毫随意丢在宣纸上,举袖掩唇,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怎么不可能?”半日后,回到惜杏轩,云风篁一边喝着从凝碧殿顺回来的茶水,一边懒洋洋道,“零山先生受先帝大恩,却在先帝最需要他的时候逃之夭夭,避回桑梓……就算是打着丁忧的旗号,这天下明眼人,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陛下虽然不是先帝亲生,可嗣子等若亲子,不计前嫌的接纳他,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熙乐道:“贵人请恕婢子愚昧,只是摄政王纵非只手遮天,可总比陛下这会儿的处境好。婢子实在想不出来零山先生既然已经选择了摄政王府,做什么还要接受陛下的招揽?”
毕竟这世上固然很多人在利益面前根本不要脸,可韦长空这种走乡间神童到海内名士的路线的,保持名声上的清白高洁那是基本操作,一旦人设崩了,那也基本没得玩了。当年他回乡避祸好歹是打着为母守孝的旗号,斡旋皇室叔侄之间左右逢源什么……这要是传了出去,以后还怎么混?
关键是,淳嘉帝现在都自身难保,他有什么资格打动前朝韦六首?
“招揽?”云风篁摇头道,“对这种貌忠实奸的小人,何须如此客气?他若是不依……现成兴宁伯就是榜样!”
熙乐一怔,下意识的压低了嗓音,小声道:“悦婕妤真肯对兴宁伯下手?”
“她哪里来这个本事!”云风篁嗤笑了声,说道,“就零山先生在士林中的名望,你觉得邺国公海西侯敏阳侯,还有骠骑大将军跟崔尚书这些人,会坐视摄政王府的开蒙礼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进行?你看着吧,过上几日,必有零山先生的攻讦出来,到时候……嘿嘿!”
“崔尚书也会下场?”熙乐好奇道,“为什么?”
崔琬在朝堂上的态度,跟馨妃在宫里差不多,不怕事,但也绝对不会轻易惹事,却做什么要蹚摄政王府的浑水?
云风篁用看傻子的表情看她:“崔琬虽然也算书香世家金榜题名出身,可古往今来的读书人,出过几个六首?若零山先生借助摄政王之力进入庙堂,他如今这个清流魁首的位子还能坐得稳?”
熙乐怔了怔,忙说贵人聪慧婢子不能及万一,末了又迟疑道:“可是这许多人下手的话,摄政王府还保得住零山先生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轻笑道:“你是想问若当真如此的话,悦婕妤就算以陛下的名义招揽到零山先生,还保得住他么?”
见熙乐不好意思的点头,她叹口气,“你傻了么?咱们的目的又不是真的帮助陛下亲政!咱们是要为皇后娘娘分忧啊!所以只要悦婕妤做出代陛下招揽零山先生的举动,接下来的事情,那就是皇后娘娘安排了……至于说零山先生会怎么样,同咱们有什么关系!”
“……婢子糊涂了。”熙乐尴尬道,“只是……悦婕妤蠢笨,且身处宫中,她要做这事儿,能瞒得过慈母皇太后跟陛下那些人吗?”
要是那两位知道了,他们可不像袁楝娘这么好哄。
云风篁意义不明的笑了下:“我不是答应了会帮她?”
这时候内侍进来禀告,说是又收到一批妃嫔们送过来的礼物,当然还有几张写的密密麻麻的彩笺……嗯,云风篁之前发现有几位妃嫔不曾送来彩笺,还以为她们或者出于恻隐之心,或者觉得袁楝娘左右不会好过,总之不打算落井下石。
结果现在一看发现她错了,这几位是对袁楝娘恨的深刻,唯恐准备不够充分出不了气哪!
“贵人,咱们这惜杏轩就这么点地方,这会儿东西太多,都有些堆不下了。”云风篁正思索着要怎么满足这几位的要求,外头熙景拿着个盒子进来,说道,“您看这里头是上好的燕窝,得搁背阴透风的屋子里收着才好,可这种屋子咱们这就一间,如今已经塞满了。”
就建议她,“要不贵人还是换个住处罢!左右斛珠宫的偏殿如今都空着,以您的位份,也是可以住了。”
云风篁道:“这倒也是……这事儿怎么办的?去禀告皇后娘娘吗?”
熙乐道:“不用这么麻烦的,只要主位同意,咱们可以先收拾起来,等明儿个去请安时再禀告就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主仆就开始商量搬去哪里?
斛珠宫的偏殿大抵靠近凝碧殿,按照熙景的想法,那当然是最近那几座里哪座华丽宽敞搬哪座,毕竟照眼下云风篁跟主位之间的关系来看,不定哪天互换位置,到时候搬去凝碧殿也方便啊!
“离那么近做什么?”然而云风篁轻笑道,“方便陛下来看我么?我看还不如选远点的,这紫贝殿就不错。”
熙景熙乐怔了怔,会过意来,掩嘴笑道:“贵人说的是。”
之前淳嘉帝借口来看云风篁,悄悄私会袁楝娘,这事儿延福宫那边当然不会不清楚。只是纪皇后虽然热衷于打压袁楝娘,但对于皇帝偏爱青梅其实没什么感触,也懒得为这么点事儿闹腾。
可云风篁察觉到这点,主动给这对青梅竹马添堵,皇后也好,皇后的宫里人也罢,那当然都是乐见其成的。
熙景当下就自告奋勇去凝碧殿请示。
袁楝娘那边这会儿正焦头烂额,哪里有心思在这儿拿捏?
甚至知道云风篁选择了紫贝殿后还暗松口气,他们真怕这位主儿挑在凝碧殿之畔,到时候见天的找事情。
“可见这小云氏其实还是有所忌惮的,住都不敢住咱们附近。”朱姨这么安慰袁楝娘,“娘娘暂且忍耐,等过几日这事儿风头过了,咱们再商量找回场子!”
袁楝娘沉着脸,没接这个话,只恹恹道:“朱姨,我有些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娘娘去休憩吧。”朱姨以为她还在打击之中没缓过来,毕竟靠着小产补偿才晋为妃子,结果这会儿被一口气贬成婕妤,险险连正殿都住不了,就袁楝娘的脾气,一时半刻的难以振作也是情理之中,就放缓了语气,柔声道,“婢子会您的笔迹,婢子帮您抄会儿。”
这要搁平时,袁楝娘肯定不会注意这种细节,注意到了,也只会庆幸自己可以偷懒。
但眼下却忍不住想到云风篁的那些话,就有一个念头不期然的浮上心头:有朱姨这么个能将自己笔迹模仿的几可以假乱真的人在身边,哪一天她忽然暴毙,再来一封遗书,霁郎会怀疑么?
八成不会的。
毕竟她这几年愈发暴躁跟无理取闹,明眼人都知道,她已经不太受得住这样的生活了……
实际上有时候她也的确想过,要不别煎熬下去了,就这么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只是到底怕霁郎伤心,也是不甘心,宫里这些贱婢嫉恨霁郎偏爱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她死了,她们一定会很开心吧?
这么想着她就觉得自己不但不能死,还一定要长长久久的,活过所有的贱婢才是!
可她心思行事素来都是没个定性的,一个冲动想这样,一个冲动想那样……袁楝娘恍恍惚惚的进了寝殿,悲哀的想,也不知道霁郎是怎么忍自己这么多年的?
他有没有哪怕一个瞬间后悔过?厌烦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楝娘不敢深想下去,毕竟淳嘉帝对她的感情,是她在这宫闱里苦苦坚持的唯一支柱了……
拉上被子蒙住头,她强迫自己睡去。
这天晚上的凝碧殿很是太平,毕竟云风篁忙着预备搬家,无暇搞事情。
斛珠宫虽然在宫城里算是很偏僻的,可毕竟是淳嘉帝所偏爱的妃子所居,又有个慈母皇太后在上头看着,别管袁楝娘的处境多艰难,但妃子该有的待遇她是没被亏待的。所以各处宫室每年都有修缮,这紫贝殿基本上没什么需要特别拾掇的地方就能住人……不过为着万全起见,云风篁决定还是先打扫一遍,再烧上些个火盆药盆驱驱多年无人居住的寒气以及蛇虫之类,过上两日再搬过去。
次日早上请安的时候,她跟延福宫的管事宫女说了这事儿,托对方转禀纪皇后。
但那宫女直接告诉她没有问题,还道:“贵人要将人手补齐么?皇后娘娘前两日就交代这事情了,只是贵人之前没说要换地方,怕补齐了惜杏轩没地方住。再者,也不知道贵人喜欢什么样的?”
云风篁就道:“内侍姑姑看着罢,只要机灵能做事儿的就行,毕竟妾身初入宫闱,许多地方都不懂,很是需要底下人的提点。至于宫女,妾身之前流落小蓬莱碰见的……当初也是承蒙她照顾了。”
“贵人是说流虹吗?”那宫女笑着说,“她虽然不怎么爱说话,做事倒甚勤勉,贵人既然喜欢,婢子待会儿就给您安排。”
云风篁笑着道了谢,这才回去自己座位上。
才坐下,就发现上首的魏横烟不住的拿眼睛瞟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了?”云风篁挑挑眉,“昨儿个又做噩梦了?”
魏横烟没好气的白她一眼:“你才做噩梦呢!”
然后又咬了咬唇,微微凑近,小声说,“喂,你知道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云风篁莫名其妙。
魏横烟愠怒道:“你装什么糊涂……陛下昨儿个晚上在彤霞宫姣萼小筑歇的!”
“陛下在哪儿歇同我什么关系?”云风篁正待随口回答,一想,就明白了,不禁轻笑起来:“你还真当我能给陛下做这个主呢?陛下不去你那儿,我哪里知道为什么?”
见她面色不虞,顺嘴糊弄道,“再说进宫这才几天,没准陛下今晚就去你那儿了呢?你想陛下去我那儿是为了悦婕妤,去素荣宫是要给纪昭媛面子,去彤霞宫当然也是为了淑妃娘娘脸上好看……你宫里没主位,能跟人家有主位撑腰的比?”
魏横烟想想也是,脸色稍缓,道:“那么我就……”
结果话说到一半,外头进来个面色严肃的宫人,尖着嗓子通知她们,说是母后皇太后有些小恙,今儿个的请安取消了,皇后放心不下要去侍疾,让她们各归各宫,接下来三日的请安都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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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风篁等人闻言虽然都有些诧异,但还是乖巧的起身离开。
出到外面,就见跟着主位的那些宫嫔们正纷纷从正殿里走出来,云卿缦就在里头,看到云风篁跟魏横烟,忙过来打招呼。
“你们也被打发出来了?”魏横烟就小声问她,“淑妃娘娘她们呢?”
云卿缦说淑妃她们得随皇后去绵福宫侍疾。
云风篁就问纪太后怎么样:“昨天似乎还好好儿的吧?”
“是呢。”云卿缦神情疑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只是偶感小恙吧。”
纪太后在宫闱里的威慑力还是很强的,大庭广众之下,大家都不敢胡乱猜测。于是稍微谈了谈,也就一块儿往外走。
出了延福宫的宫门后,魏横烟跟云卿缦就旁敲侧击的打听袁楝娘的情况:“听说六宫都同你递话了?真的假的?”
云风篁笑着道:“她们都说贺我晋位呢。”
“你进宫来都晋了几级了,以前怎么没贺过?”魏横烟斜睨她一眼,笑嘻嘻道,“咱们那位婕妤娘娘现在怎么样了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那样呗。”云风篁懒洋洋道,“人家就算被贬位了那也还是婕妤,我一个小小的宫嫔能拿她怎么样?”
魏横烟掩嘴笑,扭头朝云卿缦说:“你说她讲这个话,谁会相信?”
云卿缦却板着脸点头,道:“我自是相信的,我们风篁最有规矩不过,难道还能欺负主位不成?”
只是话才说完也撑不住笑出了声,叹道,“唉,我就想不明白,大家都和和气气的过日子不好吗?干嘛非要弄的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
魏横烟看她一眼,乐道:“要是每个人都跟你这么想就好了。”
又想起来,问,“对了,今儿个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你还没晋位罢?”
“母后皇太后都染恙了,谁还顾得上这个?”云卿缦摇头,“这也没什么,晋一级也还是宫嫔,等这事儿过去的吧。”
魏横烟点头:“反正有淑妃娘娘在,不怕没人提醒皇后娘娘。”
这话就有些酸溜溜的意思了,云风篁微笑道:“但望母后皇太后早些好罢,不然陛下说不得也是要去侍疾的。”
那样哪里还有空挨个临幸新人?
魏横烟听了这话,不禁有些幽怨的睇了眼云风篁,要不是这位主儿才进宫就作妖,弄的皇帝这段时间净在斛珠宫打转了,她们这些人何至于被冷落至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们边走边随口闲谈,很快怡嘉宫到了,魏横烟同她们道别而去,只剩了云卿缦跟云风篁,云卿缦就露出欲言又止之色。
云风篁就问:“怎么了?”
“后日就是我娘、大嫂还有婶母她们进宫探望的日子。”云卿缦摆手让伺候的人都退开些,这才小声说,“但现在母后皇太后病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取消?”
左右自己亲娘不在帝京,谢氏这个姑母,见与不见云风篁都无所谓,闻言便泛泛安慰道:“反正就算这次取消了,过些日子不就又能见了?”
云卿缦咬着唇,道:“不是的……唉……怎么说呢……”
云风篁懒得细究她心思,笑着岔开话题:“还没恭喜昨儿个陛下去你那了?”
“只是皇后娘娘的安排罢了。”云卿缦闻言就露出些许羞赧之色,想了想又低声道了句,“不过陛下诚然温文尔雅,是个极好的人。”
“不然悦婕妤当初也不是傻的,知道进宫日子不好过,哪里还肯为他从扶阳郡来帝京?”云风篁眯了眯眼,微笑道,“你不在斛珠宫所以看不到,陛下对咱们都还是一般,对悦婕妤那是真的好。”
这话说的云卿缦面上笑色有些浅淡下去,顿了一顿才说:“只是听着悦婕妤的行事,实在有些……”
她想了会儿没找到合适的词,云风篁就接口道:“有些配不上陛下对她的喜爱?”
云卿缦赶紧看了看左右才小心翼翼的点头:“她虽然比咱们还大了好些岁,可真不是懂事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有什么关系,陛下就是喜欢呗。”云风篁无所谓的说,“各花入各眼……反正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觉得以自己跟云卿缦的交情,提醒到这里也差不多了。
如果云卿缦还是一头热的栽进对淳嘉帝的不切实际的幻想里去……那就让淑妃他们去头疼罢。
“风篁,我知道你现在在给皇后娘娘做事。”临分别的时候云卿缦拉着云风篁的手,小声叮嘱她,“可你也别把事情做的太绝……你也说了,悦婕妤到底在陛下那儿不一样。你看馨妃娘娘那么讨厌她,都不曾亲自动手做什么。如今皇后娘娘说什么让你监督她抄书,看似抬举,可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云风篁有些意外的看她一眼,难道云卿缦刚才引自己说出皇帝对袁楝娘格外不同,竟然是为了劝说自己手下留情么?
她道:“我有分寸,你放心罢。”
云卿缦仍旧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才忧心忡忡的跟她挥手道别。
显然不是很相信她的分寸……
回到斛珠宫之后,云风篁照例先到凝碧殿晃了一圈,被告知悦婕妤身子骨儿不太舒服还在休憩,至于抄书,朱姨保证等悦婕妤起来会亲自督促,绝对不让云风篁为难。
云风篁初步目的达到,也懒得成天待在凝碧殿,因此敲打了几句,就回到惜杏轩。
然后没多久,延福宫的宫人就带了四个人来报到,一老二少三个内侍是管事宫女帮挑的,唯一的宫女就是云风篁亲自点名的流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后内侍就以陈笙为首,陈竹、陈朋还有陈兢都由你安排。”三个内侍里的老内侍姓陈,名字都难登大雅之堂,云风篁索性连同原本的那个粗使内侍一块儿改了,重新给他们起了名字。
她这进宫不几日,对这些人的忠心是不抱任何指望的,能力秉性也得观察些日子才能确定,这会儿就随口指了年纪最大的陈笙做临时的管事,讲明了一些自己的要求跟规矩,道是做的好就一直让他做着,做不好就换人,要是四个都不行,那也别指望她委屈自己,她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受过奴婢们的气!
其实她不这么说,这些人如今也不敢怠慢,毕竟当初袁楝娘在六宫的名声是何等凶残,这位可是踩着袁楝娘上位的……而且先一步被打发过来的熙景,也是延福宫著名小辣椒,结果来了之后压根没翻起什么风浪,可见打着“奴婢是皇后娘娘专门派过来的”旗号在云风篁跟前也不好使。
这种情况下,谁还会傻乎乎的跳出来跟主子作对?
他们一个赛一个老实的磕头谢恩,旋即出去做事了,云风篁端起茶水抿了口,这才看向流虹。
这宫女模样不错,比熙景熙乐还秀气些,低眉顺眼的,存在感却不怎么强。
“之前在小蓬莱颇受你照顾,这回皇后娘娘要给本贵人添人,本贵人在这宫里也没什么熟悉的,就想起了你,不知道你可愿意吗?”云风篁这话问的自己都觉得虚伪,你都跟皇后把人要过来了,难为人家说个不愿意你还把人送回去?
当然,场面上的话,她其实是抬举了流虹了。
毕竟小蓬莱那等荒僻之地,哪儿有斛珠宫热闹?
虽然斛珠宫从主位到宫嫔都画风不太对,不像是能够长久兴盛的样子……
但流虹还是低着头道:“婢子谢贵人赏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含笑道:“这是熙景熙乐,本贵人还有个陪进宫的丫鬟,叫念萱的,这两日不大舒服,正在后头养着。待会儿叫熙景带你去认认。”
又说自己这里没太多规矩,反正好好做事就行,她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
……嗯,反正云风篁自己没觉得自己难相处。
料理了这些杂事,叫熙景领着流虹到处走走熟悉环境去,云风篁思索了会儿,觉得这两天都没怎么顾上念萱,不符合自己“虽然睚眦必报但也十分念旧并非真正无情无义冷血残酷之辈”的人设,于是摆摆手,让熙乐自去做事:“我去瞧瞧念萱,这两日怪忙的,也不知道她在屋子里可气闷吗?”
念萱当然气闷了,看到她进去十分的惊喜。
关于熙景这两日照顾她照顾的怎么样,就是没口子的说好:“皇后娘娘跟前的人,做事比婢子仔细多了……贵人不必牵挂,婢子什么都好,就怕好的太慢,拖累贵人。”
“你能拖累我什么?”云风篁不以为然,又叮嘱她,“熙景熙乐还有今儿个过来的流虹,她们有什么不好你只管告诉我。”
就叹口气,“这些人再会伺候,到底不能跟你我的情分比……所以你莫要妄自菲薄,等你好了,她们三个可都要交给你管的!”
念萱急忙摆手:“婢子不行的!”
“我说你行你就行!”云风篁见她急三火四的样子,撇撇嘴,“行吧,反正你先养着,这些事情等你好了再说。”
她估算了下这番慰问表现的差不多了,也就打算交代两句场面话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候就听念萱小声问:“贵人,这三个人可靠不可靠啊?”
“都是皇后娘娘派过来的,如今正用着我呢。”云风篁寻思着是说有事儿得去处置呢还是找个其他理由,随口道,“以后不知道,至少这会儿想是可靠的。”
念萱就说:“那婢子教着点她们辨识食材?”
“什么?”云风篁一愣。
念萱小声提醒:“就是在家里的时候,夫人不是安排婢子学了些粗浅药理么?婢子这两日旁敲侧击了下,熙景跟熙乐这两位姐姐是不大懂的。但贵人现在正在风口上,婢子就怕有人会在贵人的饮食里做文章……陛下前些日子没少在贵人这儿歇息,算算日子,若是有消息,过个大半个月的不定就……”
她双颊微红,暗示的看了眼云风篁的小腹。
“你提醒我了!”云风篁愣怔之后颔首,却让她,“母亲当时应该也让你记过一些不伤身的避子、堕胎方子罢?你现在就写个给我!”
其实这类方子本来应该云风篁亲自收着的,但她虽然自幼聪慧伶俐,却也十分自负,对这些不耐烦学……主要是她当时以为自己会嫁的是戚九麓,自觉有本事拿捏得住丈夫,未必用得上这些手段,再者,戚家跟谢家的府邸就隔两条街,有什么需要亲自回一趟娘家都很方便,遑论可以让下人跑腿……
因为她这种态度,当时的近侍也有着偷懒的心思,也就念萱老实,江氏说什么她做什么,让学就学了……结果没想到竟然还真派上了用场。
半晌后云风篁拿着念萱给的方子,却是沉吟:这事儿该让谁来做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天傍晚陈笙打听了消息来,说淳嘉帝果然也去绵福宫侍疾了,只是没留多久就被纪太后打发出来,按照皇后的安排,今晚应该是宿在怡嘉宫魏容华处。
云风篁轻笑一声:“这么着,明儿个魏容华应该不会再酸唧唧的寻我说话了……嗯,明儿个不用去请安来着。”
她对纪太后的身体不是很关心,因为前两天还见过,这位太后的气色实在不坏,估计顶多就是风寒之类的小毛病,三两天就好了,牵扯不了什么大局。
所以问了陈笙没其他要禀告的,赏了几个钱,也就挥挥手让他退下,顺带连屋子里的熙乐也打发了,独自思索着下一步。
到目前为止,她的计划都很顺利。
主位的威胁已经基本上解决,斛珠宫这六宫公认的不善之地,如今住着却还算舒心;获取纪皇后的信任也在进行之中。唯一可虑的,大概也就是云淑妃。
不过淑妃并不适合作为在她子嗣上做手脚的替罪羊。
毕竟她们现在都是云氏一族的姐妹,按照宫禁非主位不可抚育皇嗣的规矩,云风篁云卿缦在晋婕妤之前不管生下来多少孩子,自己都养不了,必得交给一宫主位……那么诸主位里,还有谁比云淑妃更顺理成章呢?
所以于情于理,云淑妃都不会在这个问题上针对两个妹妹,甚至一旦这俩妹妹有喜,她反而会成为最可靠的保护者。
毕竟孩子等于是帮她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这层关系在,再加上云淑妃可不是悦婕妤这种不长脑子的主儿,云风篁思索再三,还是放弃了针对淑妃的打算。
不过念萱的考虑也是正理,之前淳嘉帝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总归实打实的在惜杏轩住了几晚。她的亲娘跟亲姑姑都出阁之后很快传出消息的,倘若她也传了这样的体质……
云风篁皱皱眉,这要是帝王御极宇内的时候,新晋妃嫔有喜那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纵然不提千秋万岁之后的野望,自古红颜未老恩先断,有着皇嗣,无论男女,终归也是母以子贵,自此在宫中有着立足之地。
可淳嘉帝这会儿……
淑妃跟悦婕妤这俩例子在前,如今到了仅次于皇后的贵妃,也是战战兢兢,至今不敢踏出烟兰宫一步。
她一个小小贵人,背后无依无恃,一旦有喜,跟催命符有什么两样?
你说淑妃会护着她?
且不说淑妃当初连自己的身孕都没保住,就算她痛定思痛汲取教训,保得云风篁平安生产,但生产之后呢?
不定就是谢氏之前说的,去母留子了。
云风篁对淳嘉帝原本就没什么情谊,可没有豁出性命也要给这人延续子嗣的想法。就算考虑孩子也是她自己的亲生骨肉,可她今年也才及笄,压根没到盼子心切的年岁,实在生不出来舍己保子的情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此避孕乃至于堕.胎之举势在必行。
但就像她劝袁楝娘那样,反正要做的事情,干嘛不顺手摆上一局?
没准就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眼下既然淑妃不合适,云风篁将宫中主位寻思了一圈,忽然就想到……皇后那个堂妹纪昭媛,之前逼自己改过名字不是?
虽然没成功,但恩怨已结。
这会儿不搞她简直都对不起自己睚眦必报的名声!
最重要的是,念萱曾经落到袁太后手里过,云风篁至今对她的可信程度存疑。
但对付纪氏的妃子么……估计就算袁太后那边知道了,不添砖加瓦就算克制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破坏的!
要破坏也是等事成之后要挟云风篁,而云风篁对此毫不畏惧,毕竟她并不打算让袁太后姑侄活到那时候……
总之一番计议,她满意的唤进熙乐伺候梳洗,预备安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接下来三日不须请安,你叫他们抓紧点儿收拾紫贝殿。”云风篁将擦完脸的热帕子扔回银盆里,看着铜镜道,“惜杏轩究竟小了些,这许多人住着委实挤了点。”
熙乐答应一声,又提了些琐碎建议,大概就是提醒云风篁这位份还能再去要点什么规制的摆设之类……当然是去跟主位要,反正现在袁楝娘气势被夺,正是适合予取予求的时候。
主仆俩商议了一阵明儿个怎么去凝碧殿搜刮,云风篁似不经意问:“对了,那流虹如何?”
“婢子瞧着做事十分勤勉,就是不爱说话。”熙乐看着水盆,柔声道,“不过她之前一直在小蓬莱伺候,那地儿多少日子没主子过去了……想来是才到您跟前,担心多说多错,处上些时候应该会好点。”
云风篁“嗯”了一声,说道:“小蓬莱那地方的确荒僻,我也是瞧她帮过我一场,想着我这儿纵然算不得多好的地方,怎么也比小蓬莱有人气些。只是我如今位份尚低,手底下人手有限,可养不起吃闲饭的。她若是那等惫懒之辈,便是我开口要来的,实在不好,少不得去求了娘娘,将人打发去旁的地方。”
熙乐抿嘴笑:“那婢子可也要好生伺候,免得有朝一日被贵人嫌弃了。”
“我啊现在就嫌弃你了,瞧这小心眼。”云风篁打趣道,“说着流虹,偏就想到了自己头上。”
“还不是贵人素日疼咱们,婢子才有这胆子跟您皮?”熙乐看她从水盆架子前走开了,忙上去边收拾边道,“贵人您就放心罢,咱们这会儿统共就八个人,谁做事谁滥竽充数,一眼就能看的清楚,真是那等刁奴,婢子头一个饶不了!”
云风篁颔首:“行了,时辰不早,你也去休憩罢。这两日事情多,你又跟着我出出入入格外辛苦,今晚就不必陪夜了,左右惜杏轩地方小,你们住的地方离这寝室也才两步路,我晚上素来不用什么伺候,今儿个陛下也不在,咱们都躲个懒。”
熙乐推辞了几回,见她态度坚决,也就答应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晚上云风篁屏息凝神的等了许久,也不见什么动静,就寻思莫不是那流虹才来惜杏轩,不熟环境,所以不能立刻行动起来?
亏她还专门预备了许多回答公襄霄质问的话……简直浪费感情……
云风篁唏嘘着睡去,次日一早起来,指挥了几句搬家的事情,也就到凝碧殿打抽丰。
这回袁楝娘还是没出面,估摸着还在纠结之中。
她同朱姨在偏殿你来我往的交锋了几回,正要切入要东西的正题,这时候外间有宫人窥探,朱姨皱眉,同云风篁告了声罪,出去看了。
没多久就带着些许笑意回来,跟云风篁道喜,说是:“外命妇得知母后皇太后凤体违和,三品上的都递了折子,母后皇太后感念众人心意,允在绵福宫外请安,又许诸人可与宫中后妃小聚片刻……闻说贵人的养母谢夫人,今儿个也随翼国公夫人入宫了呢,眼下正往彤霞宫而去,贵人可得抓紧时间,免得去晚了,可是说不上几句话!”
云风篁颇为意外,昨日云卿缦还担心因着纪太后染疾,会取消后妃们跟家人的小聚,没想到却反而促成了小聚的提前。
她不相信这只是纪太后纯粹的体贴跟施恩,八成有着其他的考量……
比如说,故意给凝碧殿跟兴宁伯府沟通的机会?
之前公襄霄跟袁楝娘都说过,纪太后跟纪皇后这对姑侄脾性仿佛,都是不安于执掌六宫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因着纪氏忌讳中宫干政,担心女生外向对家族不利,这两位所以也不敢做的太明显。那么纪皇后笼络了自己代为出马,纪太后……这是也在布局么?
云风篁皱了皱眉,本来还以为袁楝娘这边挺顺利的,这会儿可不妙啊……
虽然说纪氏姑侄的目的是一样的,但云风篁不觉得自己跟太后的计划有什么好合作的,毕竟太后要是将皇后想做的事情给做了,皇后不需要云风篁就能夙愿得偿,那她还会继续扶持一个六宫公认的不安分的宫嫔么?
得把太后的打算给搅了!
问题是……云风篁除了请安之外压根接触不到纪太后,对这位太后私下里做了什么更是一无所知……
她叹口气,决定先去彤霞宫见谢氏等人。
“你留下来,看着点凝碧殿那边。”云风篁先回去惜杏轩换衣裳,这期间交代熙乐,“惜杏轩这许多人,我最信任最倚重你,这会儿也就是你主持大局我能放心。”
但熙乐说:“贵人不在,婢子也不好进去凝碧殿,顶多只能看着谁来了、待了多久之类,这些熙景流虹都能做,婢子还是陪着贵人去淑妃娘娘那边吧?”
这话说的像是宫女争宠,但云风篁疑心是纪皇后不放心自己,叮嘱了熙乐有着监督自己同翼国公府或者谢氏接触的机会不要错过,故此停顿了一下也就应下:“也好。”
她现在正处在争取皇后信任的关键点,不必为这种小事叫中宫落下芥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同意带上熙乐后,又看了眼熙景跟流虹,道:“流虹也去。”
这安排没毛病,四个宫女里念萱还躺着,能干活的就仨,其中流虹才来,只留一个能做事的宫女时,当然不会留她。
可流虹还没回答,熙乐又说:“贵人,咱们好些东西要收拾,只怕熙景一个人忙不过来呢!”
见云风篁这次没有立刻答应自己,而是微微皱眉,知道这主子不高兴了,忙解释,“贵人方才让咱们把一些东西先搬去紫贝殿,但是其他东西叫陈笙他们来也就是了,可贵人房里的那些,婢子以为还是婢子们来的好。”
云风篁对这话不以为然,但念在纪皇后的面子,她思索了会儿,还是沉着脸道:“也罢,就这样吧。”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悦,众侍都不敢作声。
熙乐低着头,也没有请罪的意思。
片刻后主仆俩出了斛珠宫,照例走过荒僻无人的一段路,长长的宫道上只得两人脚步声。
忽然熙乐稍微加快步伐拦住云风篁,柔声道:“贵人且慢,世子正在那边等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上回公襄霄突兀出现,杀了新晴作为警告,虽然一直到现在都是无头公案,普遍的认为悦婕妤是罪魁祸首,然而事情毕竟发生在深宫大内,纪皇后一番彻查,宫禁戒备森严,更胜从前。
……可能是这个缘故,公襄霄这回到底没敢恣意而行,却换了一身内侍装扮,拢袖立于一截坍塌的宫墙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云风篁走近。
“多谢世子了!”云风篁笑吟吟的,到了跟前朝他一福,满面春风道,“之前熙景熙乐才到斛珠宫的时候,熙景骄横跋扈,熙乐却体贴温柔,妾身还以为她们虽然同出延福宫却性情不同,未想熙乐乃是看世子面子……若非她今日说明,妾身得了好处还以为自个儿运气好,碰见个懂事的底下人呢!”
公襄霄淡淡道:“本世子还以为你一照面就要指责本世子骗你。”
“妾身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云风篁抚了把鬓发,语笑嫣然,“当初妾身本来就想要个机灵能干的人做帮手,这熙乐方方面面都应了妾身的要求,妾身谢世子都来不及……再说了,妾身一直以为这三宫六院之内,最该敬畏的就是皇后娘娘,世子却能将手伸到延福宫去,可见手段势力,妾身真庆幸当初误入小方壶,得与世子一晤。不然,如今哪里能找到世子这样手眼通天的靠山?”
“你想多了。”公襄霄冷冰冰的道,“这回能够让熙乐去你身边,纯粹是因为纪皇后不想让纪氏知道她私下里做的事情,能用的人手有限,这才有机可乘。若是正常情况下,纪氏的空子这么好钻,他们岂能权倾朝野这些年?”
他顿了顿,沉声道,“实际上皇后已经开始怀疑你我之间有着联络!”
云风篁倏忽收敛起了笑意,皱眉道:“新晴之死闹的吧?我说,人杀都杀了,做什么又是烟兰宫又是承月宫的,弄这么大,太皇太后那边都知道了,能不大动干戈的查探?本来只是一个宫女罢了,随便寻个僻静角落或者枯井之类一扔,十天半个月都没人发现,这事儿不就过去了?现在好了,你说要怎么办吧!”
“怎么办?”公襄霄有些讥诮的看她,“难道不是贵人自己想对策?皇后这份怀疑于本世子有什么用?慢说她没证据,就算有证据,摄政王府一日不倒,就算贵人站出来指证本世子,又能如何?”
“这么说世子不会有事儿?”云风篁闻言也不气恼,反而露出松口气的表情,“那妾身就放心了,反正皇后娘娘所谋甚大,也不是那么在乎陛下的面子。那么就算确定妾身跟世子有什么瓜葛,只要世子不倒台,皇后娘娘八成还是愿意留着妾身,看看能不能用在关键之处的……说起来真要谢谢世子,妾身最近有些静极思动,却怕做的太过分,会惹皇后娘娘不高兴,但既然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用处,那还犹豫个什么?”
公襄霄知道她口齿伶俐,冷笑了几声也没有继续斗嘴的意思,只道:“两件事:第一,你撺掇悦婕妤兜搭韦长空,究竟意欲何为?第二,父王最近打算举荐数人入仕,其中有一远道而来的大族子弟……似与贵人有旧,未知可要本世子安排你们叙叙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眯了眯眼,微笑道:“第一件,妾身对悦婕妤没什么好意,对韦长空么,虽然谈不上有什么恩怨过节,但此人既然即将为世子之弟的恩师,自然也是妾身的敌人!妾身承蒙世子援手不胜感激,故此打算借悦婕妤之手,将此人拖下水……世子难道不高兴?”
“至于第二件……”
她嘴角轻勾,笑意更浓了些,“若世子说的是戚九麓,那也不必安排来同妾身叙旧了,妾身同他没什么好说的……世子比着新晴当初的例子来就是!”
“贵人真是狠心。”这回答显然让公襄霄不甚满意,他皱了皱眉,道,“闻说那人同贵人青梅竹马,情分之深厚不在陛下与袁氏之下……纵然因故分开,贵人竟然一点儿旧情都不念吗?”
云风篁沉思道:“可能是因为妾身冰清玉洁,不愿作那朝秦暮楚之事?”
公襄霄懒得理会她这鬼话:“戚心筠说有要事相告,关于令姊之死……噢,心筠是戚九麓的字。”
“世子都亲自这么说了,妾身就算不耐烦见那姓戚的,难为还能不给世子面子?”云风篁立马含笑说道,“世子瞧什么时候方便?陛下这两日被皇后打发在各宫轮流召幸新人,过上几日,不定就又要常来斛珠宫了,所以世子您看?”
公襄霄嗤笑一声:“巧言令色!本世子会尽快安排的,有什么消息熙乐自会告诉你。”
他知道云风篁这回出来是要去见谢氏,耽搁太久未免令人生疑,于是说了这话,也就打算走人……离开之前想起来,“本世子之前只是让人将新晴的尸体扔进承月宫,那崔氏一家素来自命清高目下无尘,未想馨妃行事却是果断,竟然不声不响的拖了烟兰宫下水。若非郑贵妃左右警醒,叫贵妃亲眼目睹池漂惨状,怕不要胎像不稳?据说之前你与馨妃一块儿搜宫过?往后再与她有什么牵扯,留个心眼罢!不然你死了残了不打紧,可别拖累了本世子!”
正待离开的云风篁微怔:“什么?新晴竟是馨妃弄去烟兰宫的?她哪里来这本事?!”
“本世子怎么知道?”公襄霄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悄没声息的回到前朝太初宫,换回世子服饰,就带上留守此处的小厮窦宿,出宫回府。
摄政王府煊赫,昼夜门庭若市,车马如流水,因着韦长空如今居住客院的缘故,许多士林中人前来拜会,却更热闹了些。
见着世子车架归来,纷纷让路,注目车架的视线,不乏羡慕敬畏。
只是公襄霄注意到,心中却是自嘲一笑。
却是想起来当年公襄霁被从扶阳郡迎来帝京登基,一路车架仪仗何等招摇张扬。那时候他被父王领着去郊迎,一行人天不亮出发,在长亭足足候了几个时辰,才有探马来报,说是天子仪仗约莫个把时辰就到了。
于是一干重臣宗室,整理仪容,列队至亭外相候,远远望见旗帜飘扬、蹄尘纷纷,就忙不迭的跪倒在地,恭迎天子御驾……那时候他懵懵懂懂,心里却有着本能的不服。
所以虽然也跟在父王身后跪倒,却不愿意按照礼仪那样五体投地,用额头触碰天子车轮滚过的地面。御驾抵达近前时,他一眼就透过摇晃的珠帘看到了里头的所谓天子,公襄霁当时年十五,眉眼青稚,神情是强自镇定也遮掩不住的惶恐。
这也不奇怪,当时才十岁的公襄霄冷漠的想,这位族兄之前不过一介藩王庶子,靠着嫡母无子,须以他为老后依靠,苦心筹划,才有了王爵之封,一直扃牖在扶阳郡那么个小地方,能有多少见识?
这样的场面他能不惶恐能不不知所措么?
公襄霄甚至满怀恶意的希望他由于太过紧张直接从车架上滚落下来,当着众多臣子宗室的面出个大丑,看纪氏还有什么脸面坚持要立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而不是他的父王?!
……后来想想,与其说他当时对公襄霁充满了敌意,倒不如说他满怀着嫉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嫉恨那个以前压根连想都不会想到的堂兄,却有着登临大位的福泽;嫉恨公襄霁明明原本地位远不如自己,却一朝青云直上,成为他不得不俯身叩首,山呼万岁的存在;嫉恨自己父王汲汲营营、苦心筹谋却失之交臂的位子,却阴差阳错的选择了远在扶阳、与朝中惊涛骇浪压根没多少关系的公襄霁……
这份嫉恨在近年已经基本上没有了。
因为继妃生下儿子,他作为摄政王元妃嫡出世子,原本理所当然的王府继承人,在王府却地位越来越尴尬、越来越犹如外人……这时候他甚至有点庆幸当初孝宗皇帝去后,新君是公襄霁,而不是他的父王。
那样他会是什么处境呢?
他还能活到现在这个年岁么?
公襄霄闭了闭眼,强行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进了王府,照例先到书房给摄政王请安,而摄政王也照例让书童出来告诉他不必多礼,顺带询问在宫里可有什么麻烦或者其他事情需要禀告,待听说一切如常,也就让他自去休憩。
这番话基本上是摄政王的书童跟窦宿之间进行的,父子俩始终没有见面。
更遑论交谈。
从书房离开后,公襄霄回去自己住的院子路上,恰好碰见了亲自提着食盒的继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世子回来了?”陆氏看到他,脸露微笑,温柔贤惠一如当年初进门时,言笑晏晏道,“瞧着仿佛又瘦了点,莫不是天气热了,没胃口?待会儿叫小厨房给你炖些汤药滋补下……你身边的人也该上心些才是……”
絮絮叨叨的,跟亲娘一般,哪怕说着说着嗔怪的扫一眼窦宿,也是软绵绵的不似当真,仿佛只是随口一语,窦宿却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颤声认错:“小的知罪!”
“多谢母妃。”公襄霄微微皱眉,侧身挡住书童,不冷不热,“想是孩儿长高了些,所以看着仿佛瘦了,母妃也请保重……孩儿等会去看弟弟,不知可方便么?”
提到自己的亲生儿子,陆氏笑容微滞,轻笑道:“怕是不成,震儿身子骨儿弱,刚吃了药,才睡下呢。”
这回答不出公襄霄所料,陆氏一直就不喜欢他跟公襄震接触太多,每次的理由都是公襄震身体不好,但实际上公襄霄偶尔几次看到那弟弟,神完气足的哪里就不好了?
若说以前对这弟弟还有几分复杂的情愫,这会儿却已经是完全懒得亲近了。
此刻这么说不过是为了避免陆氏打蛇随棍上,对窦宿做什么……之前陆氏没少用这种借口铲除他亲娘窦氏留下来的人手。
“……你去来萃苑,请戚公子过来。”与陆氏道别后,公襄霄三步并作两步回到自己住处,稍作梳洗,换了身家常衣袍,就命窦宿,“来去机灵点,别叫不相干的人发现。”
窦宿领命而去,过了约莫小半炷香光景,一袭青衫翩然而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戚九麓年十八,与公襄霄同岁,剑眉星眸,形容英伟,略显消瘦的面庞棱角分明。许是北地多健儿的缘故,比公襄霄足足高了半个头,生的高大健硕,虽然作文士打扮,却难掩昂藏。
他进门后作揖为礼,见公襄霄摆手,便干脆的撩袍入座。
才坐下,就轻笑一声,道:“如何?世子不提她姐姐的事儿,她没答应见我罢?”
“岂止是不想见你。”公襄霄面色古怪,说道,“她甚至还建议本世子杀了你!”
说了这话端起茶碗吹着浮沫,等着看这人黯然神伤。
然而戚九麓毫不意外,说道:“她就是这性.子,这也是去传话的是世子您,换了我自己当面,怕是直接拿刀砍过来了。”
“……”公襄霄捧着茶碗,一时无语,很想问他这般凶悍的女子,如今又已经入了宫闱,纵然很有几分美色,可你在桑梓是大族宗子,来帝京也是一番畅谈就让摄政王亲自安排入住来萃苑的少年俊杰,还怕找不到差不多甚至更好的么?
噢戚九麓是带了妻子来帝京的,公襄霄虽然没有亲自见过那晁氏,但也听底下人偶尔谈及,说娴雅淑美,不比帝京贵女差什么。
这人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哦……
不过想想这戚九麓是自己好容易招揽到的人才,且不说背后的戚氏家财万贯又在北地人脉颇广,单是戚九麓本身,文才武略都十分出色,外家一再叮嘱说是能够给自己做左膀右臂的人物,千万以礼相待,不可错过……算了据说人才都会有点与众不同的怪癖,还是不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指手画脚的好。
而且再想想宫里那位皇帝族兄对袁氏毫无原则的偏爱……嗯,可能青梅竹马就是不一样?
公襄霄暗自庆幸自己没什么指腹为婚还一块儿长大的未婚妻,他可不想跟这两位一样,被个女子吃的死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还要去见她?”公襄霄寻思了一回,就不解道,“今日云贵人不知就里,好歹没带什么兵刃,若下回见面,她万一当真带着把刀什么……”
戚九麓安然说道:“我自幼弓马娴熟,她虽然也跟着家中父兄学过几手,究竟男女气力有别,再者爱惜肌肤,不肯太过苦练,是以只是些花拳绣腿,伤不得我,还请世子放心!”
所以你自幼练的弓马娴熟,就是方便你这曾经的未婚妻拿刀砍你时自保?
你就没想过你其实可以换个不会拿刀砍你的未婚妻?
公襄霄默默喝茶掩饰自己的心潮起伏,生而为扶阳王一脉庶子的公襄霁稀里糊涂做了皇帝;眼前这个身份固然没有自己尊贵却好歹也是一族宗子,还是没人能威胁到他地位的那种,凭什么自己身为摄政王府元配嫡长子,却过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难道是因为自己不惧内也不打算以后惧内?
想到此处,他不禁哑然失笑,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忧烦太过,都有点急病乱投医的意思了。
定了定神说起正事:“云贵人说她建议悦婕妤招揽零山先生是为本世子考虑。”
“她这是在胡扯。”戚九麓立刻摇头,“想是世子之前的杀鸡儆猴让她心中惊惧,故而想通过零山先生之事,给世子造成一定压力来试探……毕竟她如今在宫中根基不深,虽然投靠了皇后,可日子尚浅,难得信任,能够动用的人力物力财力都非常有限,故此趁机假公济私,算计世子。”
公襄霄“嗯”了一声,感慨道:“本世子都有点看不清楚你对云贵人到底是爱是恨了……”
要说恨吧,新婚燕尔就带着妻子远来帝京,心心念念的就是再见曾经的未婚妻一面。冲着这份跋涉千里的辛苦,你都没法否认他对云风篁绝对感情深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说爱……这会儿卖起人家来也不带手软的……
公襄霄自觉并非蠢笨之人,只是年岁尚少,不曾经历过男女情事,实在理解不了这对曾经的未婚夫妻如今到底是怎么回事?
唔还有种可能,就是戚九麓故意这么说以取得本世子的信任?
他心里这么想着,就收了神色,道:“那你觉得本世子该如何是好?”
“她这番安排是要通过熙乐告知皇后的,可见就算有着针对世子的用意,却也不会全是假话。”戚九麓缓声说道,“那么就在这几日,纪氏那边应该就会对零山先生动手了。到时候,咱们见机行事就是。说不准,王爷一番苦心筹谋,最后却成全了世子。”
公襄霄迟疑道:“你是说将零山先生拉到本世子这边来?但这……这应该不大容易罢?”
其实他很想说这怎么可能?
虽然零山先生现在就在王府的客院住着,但那是摄政王请来的人,是他异母弟弟公襄震的老师,四位王府主人里,同他反而是最没瓜葛的。
他也不觉得自己拿的出来打动这位的筹码。
慢说跟摄政王比了,就是跟今年才六岁的公襄震比,公襄震好歹有个继妃亲娘在,还有陆氏背后的清平侯府为他站台……而公襄霄除了世子头衔外一无所有。
甚至至今富贵安危都是托庇于王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世子以为零山先生扃牖乡间这许多年,为何选择摄政王?”戚九麓闻言只是笑了笑,反问。
公襄霄道:“想必是因为看好父王。”
虽然是王府世子,但由于陆氏孜孜不倦的离间打压,他这些年跟父王是越来越生疏,所以摄政王府如今有多少势力,他也不是很清楚。
但公襄霄很肯定自己的伯父,先帝孝宗皇帝,当年的的确确是属意自己父王承位的!
甚至传位诏书都写好了,结果在纪氏的运作下,硬生生的被当着孝宗的面撕毁……
那之后皇太弟的事情固然不复提起,但孝宗还是顶着压力,将大位之外的东西能给摄政王的统统给了摄政王。
比如说让纪氏耿耿于怀至今的皇城司。
纪氏坚持拥立的皇帝淳嘉至今还是傀儡,这些年来自己那年富力强的父王一准不会闲着,所以摄政王府目前拥有的力量,必然是非常可观的……不然怎么招揽得来零山先生?
“也是也不是。”戚九麓拊掌轻笑,说道,“世子身份尊贵,王爷又正逢壮年,一应事宜,毋须世子承担,所以零山先生之流的无奈,世子难以体会到。此人当年曾受孝宗皇帝恩惠,却因局势弃孝宗于庙堂,归隐田园。纵然有着丁忧这块遮羞布,但也注定了,错非万不得已,他不能投向纪氏。”
因为当年孝宗皇帝最需要他的时候他辞官了,还能说是为了守孝,忠孝不能两全。
但上层都知道孝宗皇帝不说是被纪氏逼死的,至少也是对纪氏深为厌憎,作为孝宗在位时钦点的六首,还曾大力提拔过的近臣,韦长空归隐多年起复却选择为纪氏卖命……且不说这么做会招来多少骂名,就说纪氏也不可能信任这等忘恩负义之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多年经营的美名毁于一旦又不被上头信任,其结果必然是韦长空宦途受阻。
那还不如继续待在乡下摆着淡泊名利的姿态呢!
这个道理公襄霄懂,此刻就微微颔首。
戚九麓继续道,“他是海内名士,神童出身的六首,更不可能投靠郑具那等阉人。”
不能投靠外戚,不能投靠权宦,剩下来的选择就是清流、摄政王跟淳嘉帝。
“清流如今的魁首是崔琬,他与零山先生年岁仿佛,可以说在零山先生辞官之前,一直被压得死死的。有这么段过节在,且不说零山先生愿意不愿意放下身段登门求助,就说当年韦六首何等名望,崔琬好不容易在士林中有了现在的地位,他怎么可能放心这么个人起复?”
“而且从名份上来说,零山先生昔年是孝宗皇帝陛下寄予厚望的臣子。”
“那么如今孝宗皇帝已然宾天,他最名正言顺侍奉的,自然是孝宗皇帝陛下的继任者。”
孝宗的继任者一直有着争议,从大义名分上来说当然是嗣子淳嘉帝;但也有一部分从孝宗朝过来的知情的老人晓得,孝宗生前其实没想过立嗣子,他一直想把皇位传给摄政王。
就目前的局势,在淳嘉跟摄政王之间选个靠山,傻子都会选后者。
戚九麓分析完韦长空会被摄政王招揽到的缘由,接着道,“零山先生在士林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王爷既然将人接来了王府,那么绝对不可能只让他大材小用的做着令弟的老师。接下来多半是要推举他与崔琬争锋,以拉拢士林……纪氏自然不会坐视此事顺利进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端起茶水呷了口,“这些王爷不会想不到,却还是打算为令弟举办隆重的开蒙礼,想必是有着万全之策,至少在王爷跟零山先生看来是万全之策。嗯,之前世子说,您只是让人将那宫女扔进承月宫,后来却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了烟兰宫,约莫就是王爷的意思。”
“这事儿是父王吩咐的?”公襄霄皱眉,“父王打算从宫闱入手?”
对于摄政王知道他私下进入宫闱,又与云风篁有着勾结之事他不惊讶。
毕竟这些都是他靠着皇城司所为,而皇城司从孝宗交给摄政王之后,迄今都在摄政王手里,继妃陆氏跟尚且年幼的公襄震压根沾不上边。就是他这个世子,也是因为当年入宫伴读时年岁尚幼,当时陆氏刚进门,父子之间感情还算深厚,摄政王专门安排了一批宫禁中的人手给世子听用,以免发生意外或者吃亏,这才攒下来的。
要不是自己给皇帝做伴读到现在,公襄霄怀疑他绝对也碰不到皇城司的任何人与事。
“目前还不能确定。”戚九麓摇头道,“不过她既然这么做了,必是要借机立下功劳取信皇后。所以王爷若是不从宫闱发动也还罢了,若是从宫闱发动,说不得就要出现什么意外了。”
公襄霄沉吟道:“是么?”
他明白戚九麓的意思,就是很信任云风篁在宫里搞事情的能力,甚至认为只要摄政王的谋划在宫闱有着重要的一环,那么漏算了这位云贵人的话必然不会成功。
所以公襄霄可以选择现在就去提醒父王,查遗补漏。
毕竟不提父子亲情,就说利益上,公襄霄迄今也是跟摄政王府绑在一块儿的。
但公襄霄思索良久,最终却抬头问:“若与云贵人里应外合,各取所需……你有几分把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这句话时他思绪万千,想到了当年摄政王亲自接送他做伴读时的父子相依为命;也想到了后来的渐行渐远;继妃有孕时夫妇俩亲密无间神情落寞站在远处的自己;还有公襄震出生后与这个家、这座王府越来越有隔阂的现在……
最重要的是,戚九麓不久前无意中提醒他的,窦氏病逝的日子,未免太过凑巧了点……
简直就像是为摄政王迎娶清平侯养女腾位子一样。
公襄霄很不愿意怀疑曾经与生母恩爱、对自己和蔼可亲的父王,会做出这样冷酷的举动。
但长年累月下来的处境,让他更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就目前来看,虽然这座王府待的不那么舒服,可他本身还是安全的。
但这跟他迄今都在给傀儡天子做伴读,没有任何建功立业,与摄政王也不亲密未必没有关系。
一旦他表露出才干,哪怕只是转述的戚九麓的才干,公襄霄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变化?
陆氏占着继母的身份,清平侯是仅次于郑具的权宦,唯一能保护他的摄政王是生身之父却也还有个可爱的次子……公襄霄合上眼,缓声道:“本世子会尽快设法带你入宫……你好好想想到时候怎么同云贵人说。”
“世子放心。”戚九麓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个森然的笑,“我会好好说服她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云风篁带着熙乐到彤霞宫的时候,翼国公夫人跟世子妇还有谢氏都已经坐了会儿了。
见着她来,翼国公夫人就笑着让淑妃:“咱们避一避吧,让她们娘儿好好说说话。”
谢氏忙说不必如此:“都是一家人,哪里就要这样见外?”
又道,“从前风篁在家里,没少往国公府去寻四小姐说话,那会儿夫人可也没少照顾她呢。”
虽然话是这么讲,但客套了一番,最终淑妃还是让宫人带姑侄俩去了个小花厅。
“风篁!”一进去,谢氏面上原本的笑意跟平静立马收了起来,看了看熙乐,强忍住情绪,柔声道,“你入宫以来还好吗?”
云风篁道:“才进宫时是宝林,这会儿是贵人了,哪里能不好呢?”
谢氏露出愧色,说都是云钜不好,害了云风篁一辈子:“你娘前两日才写了信来,问我之前相看的两家情况,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复她才好。”
年初时候谢氏带侄女出门应酬,有几家的夫人对云风篁很感兴趣,觉得她生的秀美妆奁丰厚而且性情温和贤淑,就算出身不是很高,但说给自家次子庶子却也门当户对。谢氏跟儿媳们商量了一番,挑挑选选了两家,写信请示谢蹇夫妇。
姑嫂俩为这事儿已经通信过两回,江氏当时的意思是女儿这年岁可以相看起来却也不必心急,不妨先按兵不动,将人调查清楚了再做决定……谢氏依言拖了下来,不时将打听到的一些消息回复北地。
谁想云钜云钊兄弟俩打了个措手不及,云风篁直接被礼聘进宫里去了,这会儿谢氏再收到嫂子的来信,还是询问侄女说亲的事情进行的如何了,怎么能不无颜面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都这样了,如实说就是了。”云风篁听着微微皱眉,道,“我娘还不知道我进宫的事儿?我以为我学规矩那会儿就告诉她了。”
谢氏尴尬说:“我这……我这一直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要是其他嫂子也就算了,可江氏……这嫂子的性格说的好听是足智多谋处事果断,说的难听点那就是城府深沉心狠手辣。云风篁是江氏的亲生女儿,还是唯一的女儿,自来被江氏当成了心肝宝贝,谢风鬟出事后,江氏为其简直是操碎了心,当初谢氏愿意接侄女来帝京,江氏恨不得三跪九叩的感谢她。
而江氏这种人,她三跪九叩拜托你的事情你没有做好,那么说不得就得三刀六洞的还回去。
谢氏心中既惭愧又惧怕,不知不觉就拖了下来……
“反正也不差这么几天。”云风篁看了眼这姑姑,眼底却有些同情之色,沉吟了下,说道,“那姑姑趁这回回信说一下罢,不然我娘一直牵挂着,也不是个事儿。”
不等谢氏回答,她就问起蓝氏等人的近况,谢氏讪讪说一切都好,就是惦记着云风篁在宫里,觉得很是对她不住。
云风篁淡淡一笑,只说都这样了再说那些也是无济于事,且各自过好日子罢。
谢氏欲言又止,末了还是忍不住低声劝了句:“淑妃到底地位高,就算你现在不在彤霞宫,还是顺着点她罢。”
“翼国公夫人娘儿俩跟你说什么了吗?”云风篁不以为然道,“这话说的忒是亏心,我什么时候对淑妃不尊敬不温驯了?”
谢氏毕竟在命妇里地位不算高,对于宫禁消息的了解,基本上依赖翼国公府,闻言愣了愣,说道:“淑妃娘娘没说什么,只是进宫来的路上,翼国公世子妇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就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说我进宫以来跟淑妃娘娘不是一条心了,反而投靠了皇后娘娘?”云风篁接过话茬,轻笑一声,“我倒是想跟淑妃娘娘做亲亲热热的姐妹呢,可人家一上来就把我分到了斛珠宫!悦妃,噢现在是悦婕妤了,那是什么样的人,姑姑在宫外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淑妃娘娘贤良淑德,性.子温柔又文雅,我能怎么办?我若不巴着点儿皇后娘娘,怕是如今尸骨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晾着了!到那时候,姑姑岂不是越发的没法跟我爹娘交代了不是?”
谢氏脸上白一块红一块,讷讷道:“风篁,我不是怪你,我是担心你!”
“姑姑这会儿哪里有空担心我呢?”云风篁笑着说,“我以为姑姑更应该担心点自己才是。”
见谢氏茫然望着自己,她朝正殿方向抬了抬下巴,“淑妃娘娘对我不满了,可我如今有皇后娘娘撑腰,她为难不了我。倒是姑姑一家子,不定就要被翼国公府为难了啊!”
“……要真这样,那也是我们活该。”谢氏闻言叹口气,道,“是你姑父自己作的孽,有道是父债子还,你表哥表嫂他们须怨不得你,只怪你姑父糊涂,害了自己也就算了,何必连累你这苦命的孩子?”
云风篁听了这话沉默片刻,就露出意兴阑珊之色,道:“没旁的事情姑姑就先回去罢,我劝姑姑出门之后作些气急败坏之态,回去路上也同翼国公府的婆媳俩哭诉下我这侄女儿的忤逆不孝,往后她们再要你来同我说三道四,只管推我头上说我不听你的就是……她们暂时是奈何不了我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谢氏顿时就激动起来,泪落纷纷道,“当初原是我主动提议接你来膝下的,这些年来你爹娘为着你也没少送东西来,说句丢人现眼的话,这两年咱们这一家子,差不多都是在吃你家的用你家的……结果非但没能将你嫁个好人家,反而害你进了这等龌龊地方!这会儿还要推你出去做挡箭牌,我……我们还是人么!”
她胡乱擦了把脸,哽咽说,“你一个人在宫里好好儿的,千万别牵挂我们!你那姑父虽然不是个东西,好歹是翼国公的同族兄弟,翼国公府对咱们再不满意,总不至于全不念兄弟情谊!”
云风篁静静坐着,也不劝她也不安慰她,只看着谢氏啜泣良久终于渐渐冷静了些,这才说:“母后皇太后只允小聚,待久了怕是淑妃娘娘也难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氏这才呜咽着起身,说下次再跟翼国公夫人她们来看云风篁。
出门之前就拉着她手再三叮嘱,要她遇事务必忍耐,受些委屈无妨,归根到底性命要紧,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云云……云风篁……云风篁于是忍耐的听着,暗自盘算等会儿找谁去做出气筒?
好歹熬到了正殿,淑妃母女看到谢氏泪流满面的样子,都是唏嘘:“孩子进宫才几天,怎么就弄成了这个样子?左右下次还是能见的。”
谢氏先跟她们道了谢,这才笑着说:“孩子这两年一向养在我膝下,她几个嫂子也疼她,这不才进宫来,想家里想的狠了,方才说了许多在家里的事情,我听着真是……幸亏她嫂子们没来,不然还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子。”
又说多谢淑妃对云风篁的照顾,“孩子说这两日宫里发生许多事情,没少让娘娘操心。”
“风篁跟卿缦一样,都是本宫的妹妹。”淑妃笑的端庄,云卿缦这会儿也正坐在翼国公夫人下首,闻言也露了个笑,“做姐姐的为妹妹撑腰,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翼国公夫人接话道:“正是这个理儿!我素来就跟娘娘还有卿缦说,姐妹之间最要紧的就是和睦团结,别人看你们是一家人,你们自己更是要亲密无间,如此方是家族兴旺己身长久之道。”
世子妇跟谢氏连声称是。
这样的客套话说了会儿就临近饭点了,淑妃是很想留饭的,可是翼国公夫人忌惮纪太后,担心停留太久会让女儿被责怪,坚决匆匆告辞离开。
淑妃打头送了她们到宫门口,就问云风篁要不要留在彤霞宫一道用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妾身正在搬地方呢。”但云风篁婉拒了,说昨儿个皇后刚刚给她补齐了人手,现在正是手忙脚乱的时候,她还兼任监督悦婕妤抄书的差使,实在不敢离开太久。
“斛珠宫到底偏僻了些。”淑妃闻言点了点头,也没露出不高兴的意思,却说,“而且悦婕妤也不是好相处的人,或者过两日本宫替你跟皇后说一说,干脆换个地方罢!本宫这彤霞宫其实空着的地方也是有几处的,你来了之后咱们姐妹仨来往还方便些。”
云卿缦听了这话眼睛一亮,率先问:“真的吗姐姐?”
见淑妃笑着颔首,就满是期盼的看向云风篁。
云风篁只是笑:“会不会太麻烦娘娘?”
淑妃说没关系的,看了看左右声音一低:“毕竟贵妃娘娘有喜,皇后娘娘这两日也颇为倚重本宫……”
“那。”云风篁沉吟了下,福了福,“但凭娘娘做主。”
姐妹仨又说了几句话,她也就告退了。
出了彤霞宫,之前一直扮作壁花的熙乐才开口,道:“贵人真要搬出斛珠宫?”
“当然不可能了。”云风篁哼笑道,“我暂时是做不了主位的,去了其他宫里,要么就是没主位撑腰,要么就是被主位管着,既然如此,千辛万苦才搞定了斛珠宫主位,干什么换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熙乐松口气,笑道:“这三宫六院就数斛珠宫最偏僻,若是去了彤霞宫,其他也还罢了,贵人要同故人面谈,怕是不方便呢。”
她就提醒云风篁早点想好拒绝的借口,“淑妃娘娘既然开了口,怕是有着一定把握说服皇后娘娘的。”
云风篁倒是不在意:“我若不想待她那个彤霞宫,她就是将我绑过去住了,最后怕也是求着我走人。”
说了这话,微作沉吟,就问,“对了,皇后娘娘这会儿还在绵福宫不是?”
熙乐道:“是呢,皇后娘娘昨儿个似乎就没回延福宫,邺国公府还送了许多药材进来……可听着宫里头传言,母后皇太后也不是很严重。”
“想是当年为了孝宗皇帝的事情,双方有意修好罢。”云风篁道,“这些事情现在同咱们都没什么关系……纪昭媛可也在绵福宫吗?”
熙乐说也在的,而且:“跟皇后娘娘一样,从昨儿个去了就没回来,纪氏几位夫人今儿个也进宫了,好像就在绵福宫里叙话。”
云风篁思索了一回,方道:“罢了,咱们先回去罢,还有好些东西要收拾。”
她惦记着将搬家的事情早点解决掉,然而才回到惜杏轩,就有内侍来传话,说是淳嘉帝过会儿就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云风篁笑着赏了报信的内侍,又吩咐侍者们各司其职,只留下熙乐听用,这才敛了容色,轻哼一声:“咱们这位陛下可真是情深义重呵,这才熬了两日就忍不住跑过来了,也亏得我如今在皇后娘娘跟前还有些脸面。不然,叫嫉恨我的传到太皇太后那儿,太皇太后还当我狐媚君上,见天的霸着陛下呢!”
熙乐献计:“等下回去凝碧殿,咱们就跟悦婕妤说,陛下老是过来,皇后她们才愈发疑心,让悦婕妤自己劝他别来了,尤其别拿您当筏子。”
“这倒也不必。”云风篁单手托腮,注视着门口,懒洋洋说,“陛下都不怕招了太后震怒,我怕什么?”
半晌后淳嘉帝果然来了,云风篁带着人迎了他入内落座,让熙乐沏上茶水,笑意盈盈道:“母后皇太后染恙,妾身位份卑微不敢前去打扰,闻说陛下这两日都在侍疾,这会怎么有空过来?”
“有些日子没见贵人,心下想念。”淳嘉帝文雅如初见,捧着茶水,语调温和道,“正好有会儿空暇,就过来看看。”
不等云风篁接话,就看了圈四周的人,让他们都退下。
“你之前都对楝娘说了做了什么?”只剩两人了,皇帝立马变脸,皱眉问,“何以她这两日都是恹恹的?”
云风篁气定神闲道:“陛下欺软怕硬,可不要栽赃在妾身头上!换了妾身这样性情温驯的,乍从从一品的妃位贬成三品婕妤,妾身也要受不了呢。何况主位素来性.子急,这事情过去才几天,她要是就能缓过来,那才奇怪吧?”
又说,“再者妾身进宫才几天,能对一宫主位做什么?就算主位真着了什么暗算……陛下摸着良心想想,究竟该找谁去算账?”
这番话连讽带刺的,竟是压根没把淳嘉当皇帝看。
就是搁寻常人家夫妻之间吵架,也算是极不客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淳嘉帝却没有震怒,而是若有所思:“贵人似乎心绪不佳?”
“看到陛下这么急切的过来给悦婕妤撑腰,连母后皇太后还有皇后娘娘叮嘱您这几日多临幸新人的话都因此抛之脑后……”云风篁冷笑一声,“妾身当然心绪不佳!”
淳嘉帝挑眉道:“这话说的仿佛你吃醋一样。”
“差不多吧。”云风篁冷冰冰的道,“年纪小的时候不懂事,难免有眼瞎的时候!”
“……”皇帝思索了一番,就流露出些许兴味,“你从前那个未婚夫,另娶他人了?所以见着朕关心楝娘,觉得受不了?”
云风篁不意外他知道戚九麓,毕竟戚九麓娶了晁静幽的消息,还是朱姨告诉她的。
此刻就沉着脸,淡淡道:“陛下好像很高兴?”
“满宫不都知道么?”淳嘉帝看她一眼,语气平静道,“朕与楝娘本是未婚夫妻,当初原只想娶她一个,然而……所以朕听到类似的事情,怎么可能高兴?朕只会觉得难受,你不想给朕做宫嫔,朕也不想纳你入宫,偏偏你进了宫,还给朕做了宫嫔……只能说造化弄人罢。”
云风篁听的默然。
片刻道:“只是这样么?妾身还以为陛下会发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淳嘉帝轻笑一声,“因为你还惦记着从前的未婚夫?据说你们也是青梅竹马,朕跟楝娘一块儿长大,这样的情分有多深刻,最有体会。你若是就这么几年就忘记的干干净净,那才令人觉得可怕……再说了,是你惦记着旁的男人,又不是楝娘惦记着谁。这么说罢,这六宫除了楝娘之外,任谁惦记着外头的人,朕都无所谓……只要不是生下子嗣来冒充朕的骨血就好。”
他说这话时波澜不惊,全没寻常男子谈及绿帽时的愤慨激动,甚至有些冷漠的意思,“反正朕这三宫六院,到底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清楚。当然,朕虽然不在乎你们这些人心里没有朕,毕竟朕心里也没有你们,但你这样的宫嫔,跟皇后那几位到底不一样。皇后她们就算有这样的想法首先未必会在朕面前说出来,倘若说出来,朕也不会善罢甘休!”
“至于你这类身不由己进宫来的宫嫔么……”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都是可怜人,朕何必还要为难?”
云风篁最恨别人可怜她,闻言差点控制不住表情,抿了会儿嘴才说:“陛下真是仁善。”
“你心里不骂朕虚伪就好。”淳嘉帝对她的夸赞不以为然,端起茶水呷了口,淡然说道,“朕虽然一点儿也不介意你对你那曾经的未婚夫还存着什么样的情愫,不过,这事儿袁氏能够打听到,其他人必然也会晓得。你还是提早想个对策的好,不然,皇后手底下,没那么好混。”
他意有所指道,“毕竟,你与那人,桑梓都在北地。”
“……当初翼国公府送妾身入宫侍奉陛下,与妾身桑梓也有关系么?”云风篁沉默了会儿,忽然问。
淳嘉帝怔了怔,旋即坦然道:“朕也不知道……朕原本以为你只是云氏族女。”
后来云风篁跟袁楝娘闹上了,扶阳袁氏去查,这才窥知了云风篁的底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太后姑侄也不是没想过掀出此事报复,但一来云风篁入宫走的是淑妃门路,打的是翼国公府的旗号,这是淳嘉帝目前最强大的支持者,袁楝娘或者为了报复不管不顾,袁太后跟扶阳袁氏可不能由着她发疯,再次得罪云钊父女;二来云风篁迅速抱上了纪皇后的大腿,这让袁太后彻底打消了正面交锋的念头,毕竟纪氏在后宫的势力,是她这个太后都要避其锋芒的。
“妾身的来历翼国公府并非不知情。”云风篁闻言蹙眉,思索了会儿,仿佛自言自语道,“就算舍不得云氏族女到斛珠宫来受委屈,临时收养个美貌少女,对于国公府来说不难,却偏偏挑了同国公庶女关系要好的妾身,这到底是国公府没将妾身还有父族放在眼里,随意为之呢,还是想借妾身,图谋北地?”
淳嘉帝忍不住道:“不是朕帮翼国公说话,但你家若当真十分看重你,也不至于退亲之后就打发了你孤身来帝京避风头了。寻常父母,谁会舍得让才十二岁的女儿远离身边?纵然姑姑姑父是亲戚,到底隔了一层,且千里迢迢的,消息来回不便,又哪里放心的下?”
至于说翼国公府没把云风篁放在心上,所以不在乎她的喜怒哀乐跟意愿,淳嘉帝说,“朕以为至少翼国公跟世子不是这样的人,其中怕还有内情……”
他沉吟了下,冷不丁问,“你未进宫前,可曾表示出对云美人的羡慕,或者说……嗯……对朕的歆羡向往?”
见云风篁愕然望向自己,皇帝难得流露出些许尴尬,“朕知道你对朕无意,但朕观你颇为场面功夫,没准是随口之语,却教翼国公府的人记下来了呢?”
“……陛下想多了。”云风篁深吸口气,正色道,“妾身又不是傻的,原就在姑姑家寄人篱下了,还要表现出羡慕翼国公府的小姐,这不是现成被议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么?至于说对陛下的仰慕,那更是从来都没有的事情……这种话是妾身当时一个没出阁也到了议亲年纪的女孩子能讲的?妾身虽然不如宫里后妃们出身好,到底也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出身,多少也是有些规矩的。”
皇帝默然片刻,道:“你进宫到现在,朕还真看不出来……”
见云风篁朝自己怒目而视,他不禁莞尔,“罢了,你既然疑惑此事,朕等翼国公世子入宫伴读时,旁敲侧击下就是。当然这种事情朕也不好问的太清楚,若果世子说的语焉不详,朕也没办法。”
云风篁道了声谢,就说:“陛下一番善意,妾身也不敢再胡闹。妾身这儿跟您打个包票,接下来不会再故意跟悦婕妤作对,您今儿个也别去凝碧殿了,还是趁有些辰光,去烟兰宫看看贵妃娘娘罢!怎么说陛下这年岁还膝下空虚,却还对怀着皇嗣的贵妃不上心,这搁前朝后宫都说不过去。若是有心人故意败坏陛下圣誉,现成的理由就是陛下对待亲生骨肉还不如对悦婕妤关切,可见心性凉薄,贪爱美色,可不是昏君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淳嘉帝握着茶碗好半晌没说话,良久才轻声道:“朕虽然不想跟你这等无奈入宫的宫嫔们计较,但你这样子说话……朕还是想揍你。”
“要不世人怎么说忠言逆耳?”云风篁叹口气,很为难的样子,“妾身难得投桃报李,陛下却想揍妾身,难不成要妾身跟之前一样,想方设法的取悦您?”
皇帝想了想这贵人之前取悦自己的行径,那惨不忍睹的凌波舞,还有矫揉造作的撒娇发嗲,那见缝插针的捅刀子……叹口气,道:“算了,你这年岁……年少无知也是有的,朕不会放在心上。”
云风篁趁势道:“陛下方才说不介意悦婕妤之外的后妃心里有人,只要不混淆皇家血脉就好。这会儿却对贵妃娘娘腹中子嗣不甚热络,难道贵妃娘娘她……”
话没说完,就见淳嘉帝骤然凝眸看来,目光如炬,凌厉逼人,不觉下意识的噤了声。
“贵人年岁尚幼,年少无知一些也是情有可原。”室中静默片刻,淳嘉帝放下茶碗,淡声说道,“但既然入了宫闱,太无知了,怕是红颜薄命。”
“……”云风篁正襟危坐,乖巧点头,就跟之前问出诛心之语的不是她一样,这做派弄的淳嘉帝也有些气不起来了,缓和了神情,语重心长道:“朕看得出来,你生性聪慧,行事每每出人意表却自有分寸,所以入宫即抓住机会,不几日便接连晋位。只是到底出身不高,皇后非是长久依靠。有些事情不是年少美貌聪慧机敏就能够解决的……往后还是谨慎些的好。这六宫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云风篁眼珠转了转,道:“那妾身能依靠陛下么?”
淳嘉帝瞥她一眼,轻笑着摇头:“你不信任朕,朕也无暇顾及你,谈什么依靠不依靠?”
他不欲跟这少年宫嫔多言,看看时辰差不多,也就起了身,“朕走了,你好自为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他之前也跟云风篁说过,其时多为警告,这次却有着些许告诫提点的意思……云风篁听了出来,面上神色就慎重了几分。
等送走了这皇帝,熙乐再到跟前来,就听她自言自语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陛下,非池中物,纪氏怕是要看走眼了!”
就朝熙乐抬了抬下巴,“这番话回头带给你主子,让他行事之际掂量着点儿。”
熙乐低头领命的时候,出斛珠宫的路上,雁引也在轻声问淳嘉帝:“陛下,那云贵人可用么?”
皇帝淡笑:“装模作样罢了,她压根不相信朕!不过……朕也不需要她的信任。”
他沉思了会儿,“纪氏那边可知道那戚氏子入摄政王府之事了?”
“已经知道了。”雁引说,“今日诸命妇入宫请母后皇太后安,想必纪氏诸妇,在绵福宫中便会谈及此事。”
“这就好。”淳嘉帝平静道,“云贵人年岁虽幼,却生性多疑。这样的人,想用温情脉脉打动她,错非长年累月,急切之间毫无可能。况且朕也不屑于诱哄一年方及笄女子……索性皇后虽然聪慧,却颇受纪氏牵掣……这其中大有可做文章之处,到时候,却由不得云贵人从容斡旋,气定神闲!”
雁引思索了会儿,忍不住道:“陛下,云贵人区区一介宫嫔,身后更无显赫家世,何以得陛下、皇后如此看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正因为云贵人身后没有显赫家世,却误打误撞也好,故意为之也罢,卷入了这场前朝后宫的风波里,皇后与朕,才会格外注意到她。”淳嘉帝轻笑一声,说道,“毕竟朕这些人,总不能一上来就亲自下场罢?”
云风篁在他看来最珍贵的地方在于出身大族,却不是显赫大族,至少跟纪氏,跟摄政王府跟崔琬这种清流魁首还有权宦郑具,以及他这个天子比,不是一个档次的。
所以她有着能够掺合眼下波云诡谲的眼界与能力,却没有相匹配的势力跟靠山,最适合作为马前卒探路。
反正搞砸了,顶多扔她出去善后。
不像宫里其他后妃,要么来头太大,比如皇后贵妃淑妃瑶宁夫人之流,牵一发而动全身,以至于大家都不敢做的太过分,免得闹到不可开交之后无法下台。
要么出身太寒微,比如那些凑数的低阶宫嫔,唯一的优势就是年少美貌以及伺候男人,然而国朝后宫不按牌理来,会得服侍皇帝没太大用处,立马就没了立足的本事,见天心惊胆战,遇事躲都来不及,遑论主动掺合。
如云风篁这种会搞事更敢搞事的……
换了承平时候的宫闱,兴许很惹人生厌,但这会儿么,无论皇后还是皇帝,却都很希望她能够继续搞风搞雨,好让他们,从中渔利。
当然,这也是他们坚定的认为,自己将是最后的胜利者。
淳嘉帝思索着,在凝碧殿外稍作迟疑也就离开:“眼下确实不适合去看楝娘,回头你送些东西过来,代朕同她解释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雁引连忙答应下来。
他们前脚出了斛珠宫,云风篁后脚就直奔延福宫求见纪皇后。
只是延福宫的人告诉她,说皇后人不在,陪纪氏的命妇们去庆慈宫看望太皇太后了。
可能是因为孝宗皇帝的事情留下了心结,太皇太后虽然很早就不管后宫之事了,按理来说平日十分的清闲,却借口身上乏着,长年独居庆慈宫,鲜少见人。
哪怕纪氏逢年过节都会递上表书求见问安,也只遣宫人出面代为打发。
这回肯见纪氏命妇,估摸着也是给病中的纪太后面子。
云风篁有点好奇庆慈宫里的人会谈些什么,但也知道眼下这些不是自己能够打听的,只表达了一番遗憾,也就悻悻离开。
次日她再到延福宫,皇后却还没回来,说是留在绵福宫侍疾了。
这话云风篁不是很相信,回去斛珠宫的路上都是心不在焉的思索着,有一段路走出一截了才发现熙乐被落下,她扭头一看,见熙乐盯着不远处宫墙上的一些似乎不经意的划痕,不觉好奇的走过去:“这是什么?”
“世子今晚就会带人进宫。”熙乐收回视线,轻声道,“贵人,咱们今晚得想个法子出斛珠宫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闻言又盯着那些划痕看了几眼,但实在看不出来什么,撇嘴道:“左右斛珠宫也没什么人,做什么不能让他们进斛珠宫去说话?大晚上的,咱们两个弱质女流,怎么出宫啊?”
熙乐道:“贵人,斛珠宫虽然荒僻,毕竟是妃子居处,不管是出于保护还是监视,宫禁该有的戒备还是有的。世子虽然在宫里有些势力,可贸然进入有着主位的宫殿,却是艰难。兹事体大,一旦被人发现,那后果……”
云风篁不为所动,说道:“反正我没法子悄没声息的在落锁后出宫,或者让你家世子换个时间,明儿个白昼不好么?他上两回来见我,原也不是大晚上的。”
“但世子这回要带戚公子一起。”熙乐无奈道,“戚公子并非寺人,要带进后宫来,已经是非常行险了。白昼基本上没有可能!就是晚上,这也是世子,换个人压根就办不到的。”
云风篁冷笑了一声,道:“不是寺人?这个好办啊。若果早先是寺人,让他变成正常男子还叫为难。但戚九麓好好儿的,挨上一刀,不就是货真价实能进宫了么?”
熙乐这会儿心里跟自家主子是一个念头,就是戚九麓到底作了什么孽要同云风篁这样的女子纠缠不清?
上回建议公襄霄杀了戚九麓,这回更狠,直接想让戚九麓变成宦者……这要不是他们曾经青梅竹马还是未婚夫妻,还要以为他们是世代的仇人。
不过想想戚九麓如今已然娶妻,娶的据说还是跟云风篁关系不好的大家闺秀,嗯,那云风篁如今巴不得这人死了阉了,似乎也是情有可原……才怪!
反正公襄霄是不觉得这种想法情有可原的,你云风篁不也进了宫,还连着给淳嘉侍寝了呢!
难不成还要人家戚九麓一辈子不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若非如此,这戚心筠也不会投入本世子麾下。”公襄霄看罢后宫送出来的消息,同窦宿说,“当初只是觉得那云贵人秉性与众不同,随口吩咐底下人查一查,谁想竟会有这样的收获。”
他跟戚九麓之所以会凑到一块儿,还是当初小方壶上与云风篁一晤之后,为了进一步控制这新晋宫嫔,决意深挖其背景。结果谢氏的情况还没查太清楚,就注意到了正积极观望帝京局势的戚九麓。
双方接洽之后很快一拍即合,方有戚九麓离开桑梓,远来帝京投入摄政王府之举。
这会儿想起来龙去脉,就问,“小方壶……还有小蓬莱,都处置的如何了?”
“知道云贵人当初去过小方壶的都已经处置了。”窦宿抄手道,“至于小蓬莱,知道的只有流虹一个,但她事发次日就被皇后调到了延福宫,这会儿则被云贵人要到身边去了。”
公襄霄“嗯”了一声,不在意道:“既然就在熙乐跟前,回头让熙乐将人了结掉罢。那晚发生的事情,决计不能叫戚心筠知晓!”
窦宿颔首:“小的明白。”
虽然公襄霄那晚并没有真的怎么云风篁,但谁叫戚九麓对这前未婚妻念念不忘?成了亲了还要纠缠不休,甚至不惜追到宫闱里也要见上一面……公襄霄难得弄到这么个人才襄助自己,自不希望他因此跟自己生出罅隙。
所以也只能灭口了。
只是灭这些人的口的话,窦宿沉吟了下,犹豫着道:“但当晚之事……若云贵人私下告知戚公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要是寻常情侣之间,因为世道总是对女子更为苛刻,往往被占了便宜也不敢告诉情郎,免得遭到嫌弃。可云风篁跟戚九麓不同,云风篁都进了宫也给皇帝侍寝过了,戚九麓还是不依不饶的放不下,可见不是那种知道心上人被人怎么怎么了就翻脸无情的人。
指不定更加怜惜呢……
尤其云风篁这种人,你能指望她跟戚九麓告状会如实说吗?
她肯定添油加醋把自己说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把公襄霄说的要多冷酷卑劣有多冷酷卑劣……再加上青梅竹马的情分,戚九麓会相信谁不言而喻!
“这个无妨。”公襄霄闻言只是笑了笑,道,“本世子也不觉得就这么两日相处下来,戚心筠就对本世子死心塌地了。他不过是想借本世子之力,同云贵人再续前缘。正好呢,本世子也想借他们二人之力,谋取大事!”
“如此各取所需,却比信誓旦旦的效忠更可靠。”
公襄霄悠然说道,“反正除了本世子,戚心筠还能找到其他人,帮着他给陛下戴绿帽子么?”
只要他拿捏着这点,就算戚九麓怀恨在心,又能如何?
能够让戚九麓私会宫嫔的,的确不止公襄霄,可不管是纪氏还是郑具还是崔琬还是翼国公这些人,都是老字号的大佬,手底下谋士如云猛士如雨,年轻的北地大族宗子搁进去压根打不起水花。
他们凭什么为了戚九麓的这点儿私心冒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摄政王,都不会做这种掉价的事情。摄政王对戚九麓固然礼遇,但也只是普通的礼遇,远远没到言听计从千依百顺的地步……摄政王手底下没那么缺人。
也就是公襄霄,背靠摄政王有这样的便利,偏因为母妃过世继妃当家地位尴尬,急需丰满自己的羽翼,正是求才若渴的时候,方才对戚九麓格外的纵容。
戚九麓但凡还念着云风篁,那他就没得选。
所以公襄霄明知道这对昔年的青梅竹马都不是省油的灯,却也不以为然,只吩咐窦宿:“今晚安排的妥帖些,就算叫云贵人知道了咱们在斛珠宫的其他人,也务必寻个足够安静偏僻的地方。本世子瞧这对儿都不是什么好脾性,万一打起来……可别惊动了人。”
实际上他预料的非常准确——
入夜,月凉如水,荒废已久的宫殿。
云风篁一袭玄色斗篷,脚下生风的绕过残垣断壁,一眼瞥见不远处气死风灯下的男子,眼眸微眯,走上前,公襄霄还没来得及出声招呼,她已经扬起手臂,狠狠一个耳光掴到了戚九麓脸上!
“啪!”
这声响听的公襄霄脸皮一阵抽动,真格是听着都觉得疼,然而戚九麓不避不让,硬生生捱了,待见云风篁还要再打,这才轻舒猿臂,扣住她手腕,平静道:“我有事跟你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说什么?”云风篁挣了几下没挣出来,反而感觉到他大拇指轻轻摩挲自己腕上肌肤,勃然大怒,反手又是一个耳光,冷笑,“说你应了誓言,断子绝孙后悔了,来求我放过你?还是晁静幽当年专程去谢府冷嘲热讽仍旧不足以发泄出那贱婢被我压了那些年的憋屈,枕头风吹的你这新婚夫婿追进宫来给她找场子?!”
戚九麓这次想躲,只是躲避的动作到中途,瞥见她满面怒气,心头一软,下意识的止住,再次硬挨了,方皱眉道:“晁静幽当年去谢府找过你麻烦?”
他提及新婚妻子时语气冷漠干脆,不带丝毫缱绻,云风篁注意到,心中嗤笑,冷冷道:“那贱婢对我何等嫉恨,从来不是秘密,既有落井下石的机会,怎么肯放过?!你装什么糊涂!”
“我也不喜她……”戚九麓连忙解释,但话才开了个头就被打断:“当着我的面你这么说,当着那贱婢的面,怕是百般攻讦我的种种不是讨她欢喜了吧?不过三年不见,戚九麓你倒是长本事了,越发的会哄人……”
戚九麓干咳一声,温言道:“我倒是希望自己哄人的本事当真长进些,不求一上来哄住你,好歹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云风篁寒声道:“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云贵人!”旁观的公襄霄一再告诉自己这是人家青梅竹马之间的事情,作为外人,尤其是曾经试图跟云风篁发生点什么的外人,他应该闭嘴,假装自己根本不存在。
但是!
他真的觉得有点看不下去了,“心筠兄若是当真心里没你,何至于新婚燕尔就千里迢迢从北地前来帝京?而且,心筠兄的字是他自己坚持要取的,筠者竹皮之美质,贵人闺名里的篁乃竹田……心筠二字是何用意,贵人冰雪聪明,岂能不知?”
云风篁冷笑着斜睨他一眼:“知道啊,当然知道了!妾身不才,幼时也是颇得西席赞誉的,心筠,心系竹皮之美质,这说明这混账东西对妾身的美色念念不忘是吧?可妾身如今已为宫中妃嫔,是他配肖想的么!”
公襄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试图再次帮腔,“据说心筠兄如今的妻子也是淑美非常,论颜色未必在贵人之下,心筠兄若是贪图美色之人,又怎会……”
“世子尚未婚娶,瞧着也不像是会窥探底下人妻室的无德之人。”结果他不这么说还好,一这么说,云风篁更是怒不可遏,朝戚九麓怒目而视,“既然如此,世子是怎么知道那贱婢淑美非常的?!”
她火速得出结论,“必是你心中对娶到那贱婢十分得意,过于张扬,这才叫世子得知!是也不是?!算算日子你来帝京也没几天,你……你果真对那贱婢情深义重啊戚九麓!才这几天初来乍到都忍不住夸她!莫非你我尚未退亲的时候,你就对她……”
“根本没有的事情!”戚九麓用控诉的目光看向世子,眼中明明白白写着“我以赤诚待世子世子为什么要这样害我”,“我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晁静幽,更遑论说她什么淑美非常,论姿容论才德她怎么配跟你比?”
见云风篁不为所动,叹口气,柔声说道,“在我看来,这天底下再没有比你更贤淑姣美的人!”
这话他说的斩钉截铁理所当然,公襄霄则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良久默默缩回角落里,心想本世子这种孑然一身的不太懂你们青梅竹马……就云风篁这种除了美貌一无所有,动辄想谋杀情郎的主儿,戚九麓到底是怎么样的眼瞎,才能够将“贤淑”这种词跟她扯上关系的?
你良心都不痛么……
本来不管是上次传话还是这次带路,以公襄霄的世子之尊,都没必要亲自跑一趟。
可他还是坚持出马了,之所以这么做,除了为了拉近跟戚九麓的关系,就是好奇云风篁那种坦然说出“妾身是那么好睡服”的女子,一看就不安于室跟贤良淑德半点儿不沾边,是怎么能够引得戚九麓婚后还念念不忘,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惦记着再续前缘?
……现在他看到了,嗯,云风篁手段高明不高明且不说,这戚九麓是真的不争气……大丈夫何患无妻!不对,你已经有妻子了,何必还要对昔日情人这样低声下气?简直丢尽了我等堂堂男儿的脸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公襄霄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就听云风篁冷笑着道:“我有多贤淑姣美,不必你夸我自己也清楚!不过呢,这天下就有那种犯贱的人,放着玉软花柔不要,偏要寻那起子贱婢亲亲热热!”
“……我娶她是为了你。”戚九麓沉默了会儿,缓声道,“江姑姑跟我说,你是被翼国公府送进宫的,我来帝京走的却是摄政王府的路子。为了避免云淑妃他们怀疑你跟摄政王府有染,我只能娶同你不和的晁静幽,以示退亲之后便再无瓜葛,甚至反目成仇!”
戚氏上一代有位嫡女是嫁进了江氏的娘家的,算是有那么点儿转着弯的亲戚关系。两家定亲前,戚九麓便是称江氏为姑姑。
提到亲娘,原本暴怒的云风篁也沉默下来,淡淡道:“我娘跟你说?我姑姑前两日进宫来,说她还没敢跟我娘说这事儿,没想到她已经知道了。”
她其实明白这么大的事情不是谢氏不跟江氏坦白就能够瞒得住的,江氏做事何等精细,就算知道谢氏不是刻薄的人,不会做出拿着兄嫂给的好处却亏待兄嫂唯一的嫡女的事情,但也绝对不可能只让女儿带个念萱就千里迢迢的来帝京寄人篱下。
当初借着将嫁妆转移到帝京的机会,没少给那些铺子安插亲信。
那些人可是隔三差五就打听着云钜那一家子的动静,同主母禀告的。
只是也没想到江氏接到消息这么早,算算时间却是自己还在宫外学规矩那会儿,这亲娘已然知晓。
……也不知道她听到这消息时多么难过?
想到当年谢风鬟出事后,江氏抱着自己哭的撕心裂肺,说从此只有这一个女儿时的场景……云风篁狠掐了把掌心,将眼泪忍回去,冷漠道,“只是你我早已没了瓜葛,她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戚九麓看着她,道:“你我倘若早已没了瓜葛,你做什么这样恨我娶了晁静幽?”
云风篁冷笑:“我看不惯那贱婢不可以?”
“……”戚九麓不敢跟她吵,想着多说多错,觉得索性讲正题罢,云风篁今晚肯见他无非就是为了这事儿,说这个总是没错的,“我娶她还有个缘故,你姐姐的死,同晁家有关。”
云风篁瞟他一眼,不怎么感兴趣的道:“就这个?”
“你知道?”戚九麓一怔,道,“那你离开北地时居然没拿晁静幽怎么样?”
这不云风篁啊!
他这前未婚妻从小睚眦必报,从来都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当年谢风鬟红杏出墙之事,将整个谢氏都牵累的灰头土脸惨不忍睹,云风篁本身的遭遇就更不用说了……按她的性.子,将整个晁家抽筋扒皮都不奇怪,居然悄没声息的远来帝京?
云风篁闻言就是冷笑:“那你以为我做什么要你发誓娶谁都不许娶晁静幽?!”
戚九麓怅然道:“原来如此!我只道你不喜她……”
“什么?!”结果刚刚有些缓和的云风篁立马又怒了,“若只是我不喜她,她家同我姐姐的死没关系,你就打算娶她是不是?!你这个混账东西!当初是怎么信誓旦旦跟我保证的?结果这才三年过去,你就忘的干干净净!宁可顶着断子绝孙的毒誓都要跟她结为夫妻!你……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发作到一半,忽然有点忍耐不住,眼泪一串串的掉,哽咽道,“你怎么还有脸来见我!!!”
戚九麓默然了会儿,轻声说道:“我从孔雀坡回去后被家里关了半年祠堂,父亲发了狠,说我一日不认错一日不许出来。那时候我想着反正你已经不在北地了,我还要出去做什么?索性就在祠堂里过上一辈子,却也清净。但半年之后,江姑姑托人传了消息给我,说来日方长,当初之所以会退亲,归根到底是我只是宗子,做不了戚氏的主。左右你我尚且年少,不如忍一时之气,先假意顺着族中,等到大权在握,我想娶谁,哪里还有他们说话的份?!”
这话说服了戚九麓,他假装想通了,给戚氏家主、陈氏等人斟茶认错,甜言蜜语的取得了他们的信任。本来戚氏这两代子息单薄,戚九麓的两个弟弟也不堪大用,他在族中地位稳固,纵然为了云风篁颇为大闹了几场,但少年人么,一时为情所困也不足为奇。
所以转变态度后立刻恢复了之前的地位跟待遇,也开始了积极的夺权。
然而就在他小有收获的时候,戚氏家主再次提起了他的婚事,这次陈氏终于如愿以偿。
北地够资格匹配戚氏的家族就那么几个,谢风鬟的事情首当其冲影响的当然是谢氏的小姐家,其次影响的就是江氏娘家的侄女们,因为众所周知她是江氏养大的,而江氏自然承袭了江家的家教。
去掉了谢家江家的女孩子,虽然就不是只一个晁家可以选,但云风篁之前在北地风头太盛,是公认的才貌双全贤良淑德……不管她本性如何,反正谢风鬟出事前外头都这么认为。
那会儿够资格跟她相提并论的只有晁静幽。
陈氏趁势跟族中诸耆老进言:“退亲非我家之错,我儿如今聘妇,何能弱于那不守妇道之家的女子?!不然传了出去,还道我儿除了谢氏女,竟娶不到好的了!”
这话说服了戚氏上下,因为知道戚九麓并不喜欢晁静幽,甚至因为云风篁的霸道,他对整个晁家都是淡淡的,谈不上明着厌恶,但绝对不亲近。陈氏担心他会反对这门亲事,直接快刀斩乱麻,将婚书交换了,这才把儿子叫到跟前来通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听的面沉似水,心中却是冷笑,陈氏越是这么做,戚九麓越是厌恶晁静幽,甚至,连陈氏这个亲娘,他都不会再有什么好感……虽然之前在北地时,云风篁跟江氏母女联手,没少离间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
但这次可以说是陈氏自己作的了。
“若是换了从前我大概会大吵大闹,以死相逼。”戚九麓说这话时语气波澜不惊,眼中却有着深深的寒意,“但当年为了不退亲我已经这么干过了,事实证明根本没有用。所以这一回,我决定听江姑姑的。”
他平静的接受了婚事,至少表面上很平静。
然后提出了北上帝京入仕的要求。
云风篁皱眉:“你家里会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戚九麓古怪一笑,“你道耆老还有我父亲他们真会因为陈氏区区妇人掐尖要强的几句话,就同意将我这宗子的婚事交出去?”
云风篁眼皮跳了跳,总觉得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却又还差了那么一点点,以至于心跳都渐渐加速,她舔了舔嘴唇,沉声问:“什么?”
戚九麓本待回答,见她这动作,忍不住凝眸了一瞬,末了转头看正听的聚精会神的公襄霄:“世子,有水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公襄霄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道:“没有。”
他们是过来夜会宫嫔密谋大事的,又不是来喝茶吃点心的,怎么可能带水?!
“你不要打岔!”戚九麓还待再说什么,云风篁却已不耐道,“说下去!”
“……晁氏跟帝京联络上了。”见她催促,戚九麓暗叹一声,只得道,“族中耆老担心他们靠着的那位一旦事成,往后北地就是晁氏说了算。因此我提出前来帝京,耆老们商议了一番也就答应了。”
云风篁冷笑一声,说道:“那群老东西有这么好说话?只怕你前脚走人后脚就开始栽培你兄弟了罢?”
戚九麓淡淡道:“我没走之前,父亲已经将九章带在身边。”
戚九章是戚九麓庶弟,身体比较好的那个。
戚氏这么做,显然是打算戚九麓若事成,那么日后戚氏家族自然跟着风光得意,戚九章也会乖巧的给这兄长做膀臂;但若戚九麓站队错误,戚氏就会立刻抛弃他,转而全力支持戚九章挑起家族的担子。
这都是大族惯用的手段,从来不会孤注一掷,戚九麓不意外,云风篁也是意料之中。
两人此刻虽然不免齿冷却也没什么惊讶的,倒是公襄霄,因着宗室这些年人丁单薄,他又长年生活在摄政王的羽翼之下,纵然继妃进门之后这几年日子不太好过,场面上总还是金尊玉贵的世子,听着多少有些不平与恻隐。
只是云风篁跟戚九麓这会儿都没理会他,只自顾自的说起谢风鬟之事:“当初姐姐初嫁汪氏子也算琴瑟和谐,后来汪氏子不知怎的迷恋上一商家女,遂与姐姐生了芥蒂,不过经年,竟到了相敬如冰的地步……我记得当时我娘时常接姐姐回家理由是家里这个长辈不太好那个长辈不太好,要姐姐回来探望伺候,但实际上是想给姐姐缓口气。”
汪氏在北地算不得大族,一个是人丁单薄,出过些人才但没出过太出色的人才,第二个则是这家子祖上据说有着胡人血脉,属于前朝归化的胡人与边塞汉人通婚的后嗣。虽然汪氏从来不肯承认这点,坚持他们顶多就是祖上有人贪图胡姬美貌娶过几房妾室,但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观念强盛的北地,终究有些格格不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初谢风鬟跟汪氏子的婚事,江氏是非常反对的,她觉得汪氏子配不上谢风鬟。哪怕谢风鬟只是庶出,可她这个嫡母养大的女儿,不说匹配戚九麓这等门当户对人家的宗子,配个嫡次子什么的也是应该的。
但汪氏子俊美又会哄人,谢风鬟当时年少,一门心思系在他身上,一度闹的要死要活。
这要是换了云风篁,江氏是绝对不吃这套的,她也有这信心给他们拆散了。
无奈谢风鬟毕竟不是亲生的,生母秦氏心疼女儿,亲自到江氏跟前下跪请求,江氏又气又恨又伤心,一怒之下允了……后来谢风鬟身败名裂还拖累娘家,江氏如梦初醒,彻查了秦氏的院子,将一干丫鬟婆子打死打残了大半,剩下来的也全部灌了哑药发卖出去。
虽然如此却已回天无力……
不过最难过的可能还是秦氏自己,她就谢风鬟一个亲生女儿,打小没能亲自抚养,好容易孩子长大了,想跟喜欢的人成亲,秦氏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能为女儿做什么,这终身大事上,明知道会惹主母不高兴,总也要出份力。
结果这一出力,却是将亲生骨肉推进火坑里……
秦氏在谢风鬟死后大病了一场,形销骨立容色锐减,连宠了她大半辈子的谢蹇都不想再看的那种,半年前云风篁听江氏在信里随口提了句,说她想出家,但被江氏劝了下来,如今不过是孤零零的养在院子里,足不出户,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云风篁定了定神收起回忆,说道,“我一直都不相信我娘养大的女儿会蠢到红杏出墙还被夫家抓到现行……最重要的是,汪氏凭什么同我谢氏撕破脸?”
本来两家结亲,图的是结两家之好,纵然其中一方儿女有过,不到万不得已,等闲也不会闹得不可开交。尤其汪氏家声不如谢氏,哪怕发现谢风鬟红杏出墙,却何必大肆宣扬?
这么做不仅仅是得罪死谢氏,人人知道汪氏戴了绿帽子,难道走出去就得脸?
正常的做法是拿到证据之后,私下交给谢氏,让谢氏自己清理门户。这样谢氏自知理亏,绝对不会对奸夫淫妇心慈手软,而且也会欠下汪氏一份深刻的人情……这才是大族之间的默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汪氏当时是怎么做的?
将奸夫淫妇绑了游街示众了一圈才送去谢氏,这过程恨不得敲锣打鼓招呼全城人来看了。
那会儿谢氏毫无防备,被这消息弄的措手不及,从上到下都匆匆忙忙的应对,压根不及深想。但随着最激烈最惨烈的一段过去,谢氏也不是傻的。
如江氏处置了秦氏院子里的人,如云风篁对于戚九麓说晁氏与谢风鬟出墙之事有关的消息毫不惊讶……她们不是没怀疑过。
“汪氏同晁氏之间有没有牵累我还不太清楚。”戚九麓缓声道,“但同姐姐有染的那人,有人见着他跟晁氏一个远支子弟有着来往……汪氏当时说,姐姐是外出散心时跟那人再三碰见,渐渐有了牵扯。如此看来,显然他们一早就打算谋害姐姐了。”
云风篁沉默了会儿,嘿然冷笑:“姐姐没有那个分量,汪氏子更不够资格。这事儿归根到底,是冲着咱们俩来的,或者说,是冲着咱们两家来的!”
戚九麓面无表情:“不,应该说,是冲着整个北地去的!”
事到如今回过头去看当年这场席卷了整个北地的丑闻已经很清楚了:国朝庙堂之争是从神宗皇帝的时候就开始的,后来神宗登基,凭借手腕跟魄力,倒也整肃了朝堂些年。但孝宗承位后,与纪氏翻了脸,朝野上下,顿时又是四分五裂山头林立的状态。
这个过程里,北地大族始终秉承细水长流的原则,不肯轻易下水。
当年戚氏与谢氏结亲,除了戚氏家主公然宣扬的“谢氏嫡女聪慧能干机敏贤淑与我儿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合该天生一对”,还有一个隐蔽的考量,是那会儿尚且年幼的戚九麓跟云风篁都没看出来,或者说当时他们的眼界根本想不到的,为了联手对抗来自庙堂的拉拢。
戚氏是北地首屈一指的大族,虽然近年因着子嗣单薄,势力有所回落,威风犹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氏比戚氏略逊一筹,不过人丁兴旺朝气蓬勃,正处于欣欣向荣之势。
两家联手,足以弹压北地其他地头蛇。
如此,才有资格对着帝京的说客说“不”。
那么对于图谋北地的幕后之人来说,拆散这两家的婚约是必然之举……然而两家结亲的意愿坚定而明确,云风篁与戚九麓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深厚,怎么看都是天作之合。
从家族,从未婚夫妻身上都没法下手,于是他们想到了谢风鬟。
“那个……”死寂的沉默里,公襄霄再次小声插话,“既然你们两家结亲有着这样深刻的用意,那么云贵人的庶姐出事时,纵然你们尚且年幼无知,你们家的长辈应该心里有数?那戚氏做什么还要退亲?”
毕竟戚氏都知道亲家是被坑了的。
而且准儿媳妇清清白白跟自己家儿子情投意合……这种时候为什么不站出来力挺谢氏,如此既可以继续两家的盟约,也能刷一波世人面前宽容大度的好感,让谢氏合族都欠下情分?
“因为戚氏人丁单薄。”这个问题公襄霄问的时候是看着戚九麓的,在他看来戚家的事情当然是戚九麓这宗子最清楚,但这会儿回答的却是云风篁,她淡淡道,“戚氏这一代算上戚九麓你知道嫡出的子嗣才几个么?才五个!然后还有两个在我离开北地前就夭折了。你知道我谢氏这一代嫡子有多少么?单我同胞兄弟就四个,而我爹也有四个同胞兄弟,同父异母的兄弟更是足足七个……幕后之人算计我那姐姐,既是为了破坏两家婚约,也是为了警告戚氏,他们能对我姐姐下手,何尝不能对戚氏子弟下手?”
如果戚氏跟谢氏一样子嗣众多,他们未必会怂。
嫡出子死了一个还有一群,庶出子嗣那就更多了,枝繁叶茂的大家族就有这个好处,想靠暗杀这种下三滥手段铲除他们那是做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闹大了以谢氏在北地经营多年的根基,干脆弄一出民变来……幕后之人的政敌岂能不抓住机会落井下石?
这是划不来的事情,只要不是脑子里进了水都不会这么干。
但戚氏这两代人实在太少了,他们损失不起。
就如此番戚九麓前来帝京,戚氏开始栽培他的庶弟戚九章。而这在前几代,他们家子嗣尚且众多的时候是不可能的,北地诸族对嫡庶长幼看的很重。
不是子嗣实在太少,戚九麓那两个嫡出的堂弟,一个年纪太小,一个资质过于平庸,哪里轮得到妾室所出的庶子上位?
公襄霄听着这番解释,若有所思:“既然戚氏这样看重他们的子嗣,何以还要放戚兄来帝京?”
都为此放弃谢氏了,怎么还放着宗子到处乱跑?
“不然呢?”云风篁诧异的看他,“因为惧怕合家窝在府里不出门?这不更是让人小觑引人下手?戚氏不过是从这事儿里认识到帝京这边争斗的程度,已经容不得他们继续装聋作哑不掺合了,故此让宗子先娶个晁家女,再来帝京观望选择……宗子肯定不会傻的选个江河日下的,如此族中也算暂时有了依靠,不至于成为几方争斗的牺牲品。当然就目前来看,日后庙堂会如何谁也说不准,所以宗子若是选错了,他们也只能壮士断腕,故而要栽培戚九章,免得家族日后没了支撑门户的人。”
公襄霄道:“但若是宗子站错队,戚氏就算选择抛弃宗子,怎么可能全不受影响?”
“受不受影响受多少影响,既看态度选择,也看本身实力。”云风篁冷冷道,“戚氏本来就是北地一等一的大族,这两年衰落的唯一原因就是子嗣太少很多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宗子前来帝京入了摄政王府,借着摄政王的招牌,大可以趁势大肆扩张,一举将我谢氏等大族压下!”
“因着定北军的缘故,北地与摄政王原本就渊源极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日摄政王一脉胜出,戚氏顺理成章做从龙功臣!”
“若果其他人胜出,戚氏也可以顺势帮忙弹压北地的摄政王余孽……到时候大不了做低伏小一番,只要有用处的地方比给添堵的地方多,怕什么?”
她说到这里神色一黯,看向戚九麓,“戚氏纵然狠下心来舍车保帅,却也不可能一上来就舍弃你这栽培多年的宗子。纵然要派人前来帝京表态,想必最初必然不会选择你……我猜,你爹他们一开始应该是想让戚九章入摄政王府,是你坚持要来的吧?”
戚九麓淡淡道:“你在这里,我在北地忍了三年没来已经忍无可忍,怎么可能将这机会让给九章?”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戚九麓再次看公襄霄。
公襄霄莫名其妙:“干嘛?”
“……世子。”戚九麓默然片刻,缓缓道,“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您能回避会儿么?”
公襄霄还没开口,云风篁已经冷哼一声:“世子知道我们青梅竹马情分深厚,听这么会儿壁脚还不够的?就不能让我们单独说会儿话?”
她说话间已抬手抚上戚九麓的面庞,嗤笑道,“还是世子想要继续看下去?”
眼见她手指拂过男子腮畔、耳垂,大有探向戚九麓衣襟内的意思,公襄霄脸上一阵红白交错,忙不迭的起身走人,走了几步背对着他们干咳一声:“时辰不早,顶多再留一个……不,半个时辰啊!不然本世子也没法带人出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公襄霄才走远,云风篁就迅速收回手,还将戚九麓推了一把,一脸嫌弃的从袖子里抽了帕子擦拭指尖,冷笑:“晁静幽很得意罢?从小她就爱装乖卖好的朝你身边凑,这会儿可算做了正儿八经的戚家少夫人了,可喜可贺!”
“打小你就让我不许理会她,我什么时候没听你的?”戚九麓整理了下衣襟,施施然凑上来搂住她亲了口,“你也真是狠心,当着摄政王世子,下手也那么重,我差点就……”
云风篁斜睨他一眼,要笑不笑:“差点就还手?你倒是还还看啊!”
“怎么可能?”戚九麓抱着她,轻声耳语道,“自来只有你满屋子追着打我出气,我何时敢动你一根手指?我是说,我差点就吓的跪下了!”
云风篁在他环住自己腰肢的手臂上抓了把,恨道:“这叫不敢动我一根手指?我瞧你动手动脚的起劲!”
戚九麓趁势又亲了她一下,柔声道:“三年不见……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
“可怜你个什么?”云风篁哼了一声,语气还是冷冷的,却给他刚刚被指甲抓过的地方揉了揉,道,“可怜你新婚燕尔娇妻在怀,还是可怜你戚宗子新为摄政王府座上宾,连世子都格外看重,不惜助你私通宫闱?”
不等戚九麓回答,她点着这人的手背,厉声道,“我不管你们家同晁家有什么协议,当初你可是答应我娶了晁静幽那贱婢就断子绝孙的!如今已然不守承诺,念着你还知道进宫来见我的份上我且不跟你计较这个,但是!你若是敢让晁静幽生下子嗣,那么别管你有一千种一万种为难,以后咱们就是生生世世的仇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生下子嗣?凭她也配?”戚九麓轻蔑道,“若不是他们捣鬼,这会儿差不多就是咱们新婚燕尔的时候!这群人害了咱们一辈子,就算将他们统统抽筋扒皮、挫骨扬灰,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他语气转为沉郁,“我没想到你会进宫……本想着依着家里娶了晁静幽,打消他们的疑心,再取代九章来帝京,同你汇合之后,便将晁静幽还有她那些陪嫁之人全部交给你处置,对外就说她同陪嫁下仆私通被我捉奸,一怒之下下的手!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自身!到时候戚家同晁家无论如何也和好不了,而咱们又远在帝京,族中鞭长莫及,诸般事情,可由不得那些老不死做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接下来他跟云风篁会在帝京寻觅机会,利用错综复杂的局势反客为主,让桑梓的族人非但不能再对他们指手画脚,甚至不得不将族中资源双手捧上……这个计划是他跟江氏暗中多次商议后敲定的,原本进行的十分顺利。
可没想到就在他即将动身的时候,云风篁突兀的进了宫。
言语无法形容那一刻戚九麓心中的绝望与愤懑。
因为江氏的缘故,他从来没考虑过来了帝京之后云风篁已然名花有主。
他一直都觉得云风篁是在帝京等自己的。
三年来一千多个日子他煎熬的过,忍耐的过,也是充满期盼的过,好不容易,哄住族人,按捺着愤怒与厌憎娶了自己跟云风篁都十分厌恶乃至于痛恨的晁静幽……即将踏上与心上人团聚的路途,这时候命运却给了他难以置信的重重一击!
“……你都知道我已经进宫了,还来做什么?”云风篁听着,沉默片刻,叹口气,“其实这事情我一直觉得奇怪,这么说,也是晁氏做的?他们背后的人是翼国公府么?也是,当初晁静幽,还有晁氏子弟没少在我手里吃亏,既知我在帝京,你又要往帝京来,他们要么拦住你,拦不住,怎么会不想到从我这儿下手?也怪我在姑姑家里住着一向太平失了警惕,那日姑姑同我说这事儿时,我愣了好半晌都没回神。”
戚九麓低下头,将她搂的更紧了些,寒声道:“这怎么能怪你?你姑姑再好到底不能跟生身父母比,寄人篱下三年,想也知道是怎么样的谨言慎行……我才到帝京时,曾使人买通你姑姑家的下人打探,他们都说你温柔娴淑,知书达理,待下宽厚……”
这些本来是好话,可在戚九麓听着却是心如刀绞。
他跟云风篁一起长大,太清楚这未婚妻的本性是何等肆无忌惮跟娇纵刁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在帝京的名声有多温驯多懂事,在戚九麓看来,那就是受了多少委屈跟压抑。
而本来他们应该在北地按部就班娇生惯养的成长,然后在两个家族的祝福下成亲,情投意合的过一辈子。
戚九麓甚至连嫡长子或者嫡长女的名字都取好了……
由此他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原谅那些人。
定了定神,戚九麓一字一顿道,“当初你从马车里出来赶我走,我就说过,那时我没有能力陪你一起来帝京,但有朝一日,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纵然你如今进了宫……那又如何?”
云风篁沉默了会儿,忽然整个人放松下来,朝他身上靠去。
戚九麓低头轻吻她鬓发。
两人有片刻都没说话。
“当年汪氏子向姐姐示好,无所不用其极。”云风篁望着天际数颗寒星,慢悠悠的开口,“我那会儿因为娘她总是偏袒姐姐,好的衣料给姐姐,好的首饰姐姐先挑,衣食住行,什么都是姐姐选了才轮到我……虽然姐姐每次都会察言观色,看我喜欢什么就说她不喜欢,可我还是觉得不痛快。”
“因此娘私下里说汪氏子不是良配,我也是随声附和,说姐姐没眼力价,那许多门当户对人家的公子,偏不争气选了个什么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心里也觉得汪氏子对姐姐是极好的。”
“娘知道后非常生气,将我跟姐姐叫到跟前敲打,说汪氏门楣比谢氏低了那许多,汪氏子慢说求娶姐姐这等主支之女了,就算求娶谢氏旁支女子,那也还要掂量点儿人家父母是不是好说话,肯不肯在拒绝时给他们留点体面?所以有什么资格对姐姐不好?”
“可能是见姐姐不服气,娘又指着我举了咱们俩的例子,说你贵为戚氏宗子,幼承庭训,功课极重。做什么每次我去找你玩,你再忙再累,也要陪我会儿,也不会同我发火生气?这岂止是咱们自幼一块儿长大的情分?不也是因为我是谢氏嫡女,与你门当户对,所以不管你心里愿意不愿意,冲着谢氏你也必须给我这份面子?换了奴婢下人,谁敢扰你休憩,你会轻饶?”
“这话我当时其实没怎么听进去,因为你听我的话,对晁氏子弟可没那么客气!”
“后来姐姐出事,我就想,果然危难之时见人心。”
“从那会儿开始我就再也不相信身边人了,就是你,你当时说你绝对不娶晁静幽,我其实也不是很相信……前两日从凝碧殿知道你果然娶了她,我生气之余,就觉得,果然世间男子都是一样的,什么山盟海誓花前月下,不过是一时冲动罢了!”
她在北地时性情跳脱,很少有这种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此刻边说边推开戚九麓,淡淡道,“但你今晚来了,说了这些话,都是我爱听的,我很高兴。”
戚九麓心中有着莫名的惶恐,忍不住再次揽住她,哑声道:“好好的为什么说这些?我知道你这两天受委屈了。你且放心,我如今入了摄政王府,以后……”
“我娘骗了你。”云风篁摇摇头,再次推开他手,平静道,“我来帝京没半年,她就给我姑姑写信,要她帮我物色个好夫家。实际上要不是我这会儿进了宫,我姑姑差不多已经安排我开始相看了。”
戚九麓怔了怔,旋即说道:“是么?不过这没有什么。江姑姑是你亲娘,她肯定要为你着想。那时候我根本看不到前来帝京跟你团聚的希望,她当然要担心你被误了花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于说相亲的事情,他认为,“虽然我心目中的妻子只有你,然而我到底是娶了晁静幽的,江姑姑此举约莫是怕我小看你,要我知道,便是我犹豫了,不敢跟你再续前缘了……你也不缺人家求娶。这些都是为母者的一番苦心,我何至于计较?若果咱们以后有了女儿,你我必然也是这样为她算计的。”
云风篁看着他,轻笑一声,说道:“我娘……她对我当然是极好的。但对你……”
她沉吟了下,到底还是下定决心说了出来,“我娘其实没怎么指望咱们能够再续前缘什么,她那么说那么做,不过是为了报复……一个是报复晁静幽,第二个,则是为了报复你娘!”
为什么报复晁静幽不必多解释,别说晁静幽当初那番登门嘲讽,就算她没这么做,以江氏的为人,她一手养大的庶女身败名裂,亲女被迫背井离乡,之前一直跟自己女儿别苗头的女孩子倒是趁势踩着她两个女儿上位,这能忍?!
至于报复陈氏,云风篁淡声说,“我娘一直觉得你娘冷淡我,偏爱晁静幽的做派,助长了晁氏的野心。你娘就你一个亲生骨肉,我娘所以希望你跟她渐行渐远,让她也尝尝骨肉分离的滋味……所以这两年我娘跟你说的事说的话,你都不必太放在心上。她都是故意的。”
戚九麓张着嘴,有些不知所措,过了会儿,才涩声说:“你是不是……想跟我恩断义绝?不然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不等云风篁开口,他已经急急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儿,谁是好意谁是歹意我会不清楚?江姑姑的确不喜晁静幽,但这又如何?难道你我就喜欢晁静幽?可江姑姑从来没有说过我娘一句坏话,甚至时常劝我多陪陪她、多体恤她……只是我娘那个人你也知道,我与她原也没什么话可讲!”
他回忆幼时与陈氏的相处,眉心涌上一抹烦躁,“不是每个做亲娘的,都跟江姑姑一样和蔼可亲,尽心竭力的心疼孩子的。”
你要是跟你亲娘很有话讲,你看看我那亲娘还会不会这么做好人?
她就是笃定越是劝你跟陈氏相处,你们母子越是矛盾多,这才端着慈祥可亲劝人向善的面孔假惺惺……云风篁在心里叹口气,要说陈氏不心疼唯一的儿子那当然不可能,只不过,不是每个做亲娘的,都跟江氏一样擅长哄人,尤其是哄自己还有别人家的孩子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知道我娘是尽心竭力心疼我就好,所以她不可能全心全意对你。”她定了定神,抬眼道,“我不知道这两年她跟你说了这些做了这些……如果你今晚没来,如果你今晚说的有一句话叫我不高兴了,我也就随你被她骗的团团转,我就是这样的性.子。但你来了,也让我很高兴。我……”
云风篁默了默,在戚九麓近乎仓皇哀求的注视里,淡淡说,“所以我就跟你说真话了……我娘也就对自己亲生还有养大的这几个孩子真心真意,其他人家的孩子,别管面上多热络,其实她心里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她只是在利用你。”
“至于我……”
“咱们都这样了,再纠缠又有什么意思?我倒是不介意给陛下戴绿帽子,陛下实际上也不在乎悦婕妤之外的妃嫔是不是对他死心塌地……但你不该继续围着我转了。”
“从前我要你时时刻刻处处惦记着我,那是因为我以为我们会成亲,夫妻一体,你不围着我转你想围着谁转?”
“当年年少气盛不懂事,让你发誓娶了晁静幽断子绝孙,现在就当我胡诌吧,你娶谁都好,跟谁生儿育女都无所谓……其实从退亲那会儿开始,我就不该再干涉你的事情……”
戚九麓脸色苍白,怔怔看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也一点点的冷下去,喃喃道:“当年我听说你家里送你去北地,打伤叔父,抢了族弟的马去追你,冒着鹅毛大雪在孔雀坡终于追上马车,想要带你走……可你……那时候我想,这天底下,怕是再没有比你更狠心的人了!”
他眼中似渐渐有了水光,然而云风篁的面容却仿佛冰雪雕琢,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戚九麓最终惨笑道,“时隔三年,你果然还是一样的狠心。”
云风篁平静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见我。我们早就不该有任何瓜葛了!”
“不该有任何瓜葛?!”戚九麓定定看了她片刻,猛然将人按进怀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力道极大,几乎是恨不得将人整个嵌进身体里,云风篁吃痛,蹙眉欲推,却仿佛推在一堵厚实的墙上,难以挣开,戚九麓不管不顾,低头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两人青梅竹马,自幼常在一处,渐渐长大之后,情愫悄生,私下里也不是没有亲密些的举止。只是毕竟大家子里出来,终究还是发乎情而止乎礼,不敢太过逾越。从前最如胶似漆的时候,也不过是蜻蜓点水的一触即分。
此刻戚九麓心中爱恨交织,方才冷着脸放开云风篁。
这一番纠缠下来,云风篁早已鬓发蓬松钗环松褪,抓着他手臂深呼吸片刻,堪堪站稳,旋即就是震怒,抬手欲打!
“当初是你整日缠着我黏着我,连我无意中多看别人一眼都要大发雷霆。这会儿你说断就想断,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戚九麓不为所动,眉宇之间一片阴鸷,哼笑道,“你想打就打罢,要么你下次记得带把锋利些的刀子来,一刀捅死了我,否则我一天不死,咱们俩就没完!!!”
云风篁猛然收住手,胸口剧烈起伏,似已怒极,片刻,她忽的从袖子里取出一柄银匕,刃口雪亮,一望可知吹毫断发,狠狠扔在戚九麓足前,切齿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亲手结果你……怕不要脏了我的手!要死自己去死!”
旋即一拂袖,含怒而去!
“……”戚九麓站在原地没动,目送她身影迅速消失在夜幕下,片刻,方慢悠悠的抬眸望了眼天际寥落的星辰,长夜将过,再不走怕不天就要亮了?
他忽然就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云风篁回到惜杏轩才想起来,忘记跟戚九麓确认晁氏幕后之人究竟是不是翼国公府了……
不仅如此,她甚至都没顾上问谢氏的近况。
“这混账怎么一点儿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当然云风篁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只顾着争风吃醋耽误正事,这必须是戚九麓的责任,“三年不见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这时候距离天亮也没多久了,之前纪太后染疾,皇后让免了三日请安,今儿个恰好是第四日。云风篁装模作样的在帐子里稍微躺了躺,就被熙乐喊起来收拾。
“纪母后已经好了,只是精神还是欠佳,让咱们今儿个不必过去了。”纪皇后这短短片时不见,居然就有些清减的意思,云风篁暗自怀疑她是不是在绵福宫挨训了,倒不是怀疑纪太后训斥这侄女,而是纪氏进宫的那几位命妇,没准就带了邺国公等人的训诲。
皇后精神跟心情看着都不是很好,眉宇之间有些阴沉沉的意思,淡淡说,“这两日侍寝的宫嫔都有谁?各晋一级罢。”
云卿缦跟两个模样俏丽的宫嫔连忙出列谢恩。
纪皇后连姓名都懒得问,直接让身边大宫女记下来,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皇后又意思意思的问了烟兰宫的情况,得知郑贵妃那儿一切都好,微微颔首,说了几句类似于“这样本宫就放心了”、“但望贵妃能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为陛下生下皇子才好”,淑妃等人附和了一圈,于是纪皇后就端起茶碗,示意送客。
云风篁夹在人群里往外走,只是越靠近宫门口越是磨磨蹭蹭的,最后看着人走的七七八八,就折了回去,跟宫人说有事儿禀告皇后。
宫人将她带到偏殿等候,这一等就是个把时辰,才被唤到后头的一座暖阁里,里头纪皇后换了一身常服,神情还是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的那种,见着云风篁进来行礼,叫了起,就揉着额角问:“听底下人说你这两日都有来过,什么事?”
“娘娘,妾身听凝碧殿的人说了个事儿。”云风篁低着头,道,“说是之前同妾身定过亲的戚氏子,携妻前来帝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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