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为了讨好对方而放弃自己的底层兄弟。
至于那个不服从命令未经请示就擅自行动的詹姆斯,他虽然犯了大忌,依照家族条规会受到最严厉的处罚,甚至可能处死,但自己人下手惩戒与送到敌对家族,那根本是两个概念。
听到g的不赞同,斯佩多只是耸了耸肩,并不在意。g的反应他早就有所准备,甚至可以肯定的说,在他看来,g的想法向来和giotto一致。
斯佩多走到久律身侧,覆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半真半假地道:
“喂,科札特,其实在你心里也是认同我的想法的吧,怎么不替我说道说道?要是真照g和giotto他们以往的做法,这次恐怕我们又要腹背受敌、陷入苦战了。”
久律挑眉,抬手将斯佩多因凑得太近而落在自己颈边的深蓝碎发拨开,同样压低了声量:“你在怕什么,戴蒙?这一直是彭格列的作风,‘就算身陷险境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人’之类的,反正我们都习惯了,怎么也不差这一次。而且,你说的做法虽然对眼前的情况有利,但以后怎么办?贪图眼前安稳而失去人心说不定会比腹背受敌陷入苦战的情况还要糟糕的多。或许,giotto和g的决策不见得不比你的高明。”
斯佩多撇了撇嘴:“又来了,科札特。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就算是不认同也要赞同giotto的理念……反正你是觉得,凡是giotto的想法都是对的,我的想法就不够深谋远虑是吧?”
久律没有回答。斯佩多说的没错,就算不认同,他也会对giotto的做法绝对无条件地赞成——不管怎么说,原来的那个科札特所坚持的理念,几乎与giotto的不谋而合,而某个微妙的直觉告诉他:只有将自己彻底代入科札特·西蒙这个角色的立场上,拥护giotto的所有理念,毫不犹豫地赞成、维护并执行,他这个伪科札特才能做回自己,回到原来的世界。
天知道,他已经等那一天等得不耐烦了,眼前这个让男儿热血沸腾的世界再怎么好再怎么有吸引力,也不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故乡,不可能让他产生归宿感。
比起回到原来世界的机会,违心的支持又算得了什么?
斯佩多揩了揩鼻尖,只挑眉不说话。
正如久律与斯佩多意料的那样,giotto最终只惩罚了詹姆斯,而绝口不提将他与巴拉那遗孤交给敌对家族的事。
久律与斯佩多对视一眼,交流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包括他们二人在内,众人虽然心底都存在隐隐的一丝担忧,但既然boss已经有了决定,那么,即便等着他们的是捉襟见肘的两线作战,他们也会勇往直前,绝不畏缩惧怕。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并不能说是错误的决定会造就让所有人悲痛难以承受的后果。
这一回,一枚失误的小螺丝钉,终于脱离了彭格列的掌控,险些毁了整个家族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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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娜死了。
被彭格列的行为激怒的萨拉家族,彻底和他们撕破脸,毫不犹豫地对彭格列宣战。
在宣战的前一晚,一队黑影在由彭格列出资的外城孤儿院设下埋伏,而去探望生病孩子的艾琳娜,不幸罹难。
一切,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发生。
戴蒙·斯佩多在总部门口呆立了一整天,独自沉浸在一人的茫然惊惧中,无论谁的话都无法听进,好似失了魂一般。
彭格列陷入压抑的死寂,名为痛苦悲恸的乌云浮在整个彭格列驻地上空,宛若要将所有人吞噬。
隔日,艾琳娜的葬礼追思会上,斯佩多僵硬地跪在灵堂前,跪了整整三天三夜。入葬墓地后,在众人走进彭格列内墙的那一刻,斯佩多拦住giotto,像是突然疯了一样,揪紧giotto的前襟,将他狠狠顶在柱子上:
“都是你……primo(初代=giotto)!要是你没有妇人之仁,一再放过那个不知好歹的小鬼——”
“boss!”
“斯佩多队长!”
惊呼声中,离giotto最近的久律第一个反应过来,冷着脸打掉斯佩多的手:“戴蒙,你需要冷静。”
“我要怎么冷静!”斯佩多目眦欲裂,盯着久律的眼神如同汹涌奔腾的沸水,“科札特!你和g永远站在giotto那边,就算他的确做错了事,你也要包庇他?科札特……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有没有想过无辜被杀的艾琳娜?!难道,在你眼里就只有giotto这一个兄弟,我就什么都不是吗?”
“戴蒙,”久律不由皱眉,“冷静一些,艾琳娜的事我们都很难过,但是这次的事不是giotto的错,这只是意(外)……”
“别说了科札特。”giotto上前一步,截下久律的解释,“对不起,戴蒙,都是我考虑不周,如果我能早点意识到不对并及时调整防御的话……”
“boss!”
“giotto!”
在彭格列众多下属看来,他们的首领并没有错。而此时,看着站出来主动承认错误的首领,环绕周围的属下个个皱起眉,对斯佩多的担忧同情多多少少转成了不满,甚至有少许狂躁分子抑制不住怒火,想要冲上去揪住斯佩多厮打,无一不被身边的人拦下。
只是,冲动的行为可以拦住,比大脑还快的嘴,却是谁都无法及时遏止的。
“为了一个女人,就要伤害与你并肩作战的兄弟吗,戴蒙·斯佩多?!”
“住口汉森!”久律脸色一变,立即喝止激怒的副手,但为时已晚,那句伤人的已出口的狠话将濒于颠覆的平衡彻底撕裂,让一切转向更糟糕的方向。
那句话的说出,意味着安抚斯佩多的可能,变为了0。
“抱歉戴蒙,我的属下口无遮拦惯了,他的本意并不是……总之,就当他在放厥词,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久律皱紧眉,他看着突然安静下来脸色阴晴不定的斯佩多,心中的焦灼忧虑更重。
果然,不等他说完,斯佩多突然低低地笑了出来,似笑似哭,和着连绵阴晦的雨水,渗人非常。
“nufufu……呵呵呵……”
四周一片死寂,只余隐约淅沥的雨声,伴着诡异的低笑声。
“戴蒙……”giotto担忧地上前一步,身旁的久律及时拉住他,对他摇头。
此刻无论再说什么,对斯佩多来说,都是火上浇油的刺激。
久律静默原地,与众人一同注视着诡笑不止的斯佩多,慢慢地垂下眼帘。
事实上,在他看来,斯佩多的做法虽然强烈偏激,甚至有着迁怒的成分,但,无可厚非。
换做他自己,若是最重要的人因为一个无法衡量对与错的决定死去,他也会不顾一切地发狂,甚至报复相关的一切。
一切只怪,相比较于艾琳娜,其他的一切在戴蒙·斯佩多心中的分量太过不足为道。艾琳娜的死,足够他与世界为敌,与曾经同生共死的同伴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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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昏黄的烛光隐隐跳动,随人影倒映在光洁的墙上,将空间渲染得格外沉默。
“giotto,给。”
“谢谢。”接过递过来的一杯红茶,giotto道了声谢,依旧垂着头,半张脸掩藏在昏暗的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
久律坐在giotto的身侧,心不在焉地啜饮热饮,失神的目光投在明灭不定的烛灯上。
白日的情形如今仍然历历在目,斯佩多痛苦而绝望的脸自他脑中一遍遍闪过,让他的心情越来越糟。
“戴蒙……他怎么样了?”
许久,giotto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干涩,犹疑低落,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
“不太好。”久律低声说道,顿了顿,才接着开口,“不过,他现在正处于理智的临界点,还是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相信过个几天,他应该会恢复过来。”
只是说“恢复”,而不是“想通”,因为久律明白,以戴蒙(斯佩多)的性格,艾琳娜的死他绝对不可能释怀,也不会原谅。
——不会原谅别人,更不会原谅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