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泾河龙妃清楚西海不待见他,自被安排亲事后,她也知晓自己若再做任何惹怒敖闰和敖曼陀的行为,恐怕就是个死字,泾河龙王虽然没有西海龙王威风,但却是正宫娘娘,极为体面,想通了,出嫁后她便放出那没能在敖闰身上施展的十八般手段,将泾河龙王哄得俯首帖耳,百依百顺,那泾河龙宫半个姬妾也无,龙王九子皆为龙妃所出,但二人身上的直系龙血都很淡薄,所以九个儿子,没一人是完全的龙之形态,不过这也不是他们一家的问题,反正神仙的生命近乎无限,有没有真龙后嗣泾河龙王倒真没看得很严重。只可惜后来他龙老昏聩,为了和一个算命的凡人怄气,倒赔上自己的性命,天庭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她的夫君,又迅速派遣了新的河神接管泾河——第一代的水神们都是四海龙王当年分封的龙族,但如今这些龙族若死了或坏了事不能再担任自己的职务,自然是由天庭派遣新人接替,四海龙王名义上是河海湖泊之主,却是没资格安排接替者的,因为现在的天下共主,乃是灵霄宝殿上的那位。泾河新任的河神端的心狠手辣,要用泾河龙王妻儿的血为自己树下威名,泾河龙妃知机得快,也只来得及带着幺儿小鼍龙逃离泾河,一路东躲西藏、胆战心惊,好不容易来到西海,想恳请求敖闰收留。可还没盼来义兄,来的却是一脸兴师问罪的大太子。
泠拉着摩昂的衣服,指向小鼍龙鼍洁道:“那厮好生无礼,他,他骂我是兔崽子,我才要教训他的!”有仇不报?以德报怨?他敖泠只当过冷酷的涉黑商人,可从来就不是圣母!
龟丞相喉头咯咯两声,说泠殿下是兔——子的儿子,那大太子和陛下是什么?大不敬!
落在后面的敖闰听了这话,不由也脸色难看起来,他旁边的曼陀似笑非笑道:“真真是你的好妹子,哪里都没见过这样的~”径往儿子孙子那里走去,经过泾河龙妃身边,也不理她,搅得龙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不尴尬。
“我的宝贝孙儿怎么了?”曼陀看到泠的眼里泪花打转,心疼极了:“哪儿不舒服?快快把御医宣来!”
“脑袋疼,难受!”泠比了比胀痛的地方,摩昂和曼陀惊喜地对看一眼,莫不是要长龙角了?
小龙长角是具有非常重要意义的事情,龙须、龙角、龙鳞、龙爪完备的才算正统的龙族,不然便只能算是妖龙,将来的成就不出意外也很有限,虽然后天强行刺激体内的祖龙血脉也能长出这些真龙特征,却需要耗费漫长的时间和大量的妖力,并且除了好看外没有其他的意义,只有在没成年前自然发育长出这些异象,其中才蕴含神秘的力量。况且,龙角逐年成长,时间越长力量越大,泠不满百岁竟有出角的征兆,在小龙中是罕见地早,如何不让家人激动?
为了谨慎起见,御医还是被唤来检查,得出的结果与摩昂曼陀想得并无二致,连敖闰都摸着胡子,眯起眼睛笑开了花。至于那可怜的泾河龙妃与其子小鼍龙鼍洁,如今没人有空和他们计较,敖闰念在泾河龙王的份上,着龟丞相将他们远远打发到哪处不常用的离宫,只叮嘱一声衣食等不要亏待他母子二人便完了。那泾河龙妃与鼍洁因得罪了大太子唯一的子嗣,正惶恐万分不知会被如何处置,却得了这样一个天大好消息,可以说是千恩万谢也不为过,自此便老老实实在离宫住下不提。
出龙角的痛苦持续了整整一周,再难过泠还是坚持每日九爪金龙诀的修习,感觉每次行功至龙角部位时,总会有一股清凉的感觉舒缓胀痛,看来九爪金龙诀果然是为龙族量身定做的发觉啊~
一周后,泠的脑袋上多出两个鼓囊囊的小包,要真的出现小小的龙角恐怕还要过上很久,泠照镜子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不协调,但敖闰、曼陀和摩昂等却一再向保证只有更可爱。
大公主冰心回了灵山不久,便派人捎了一把白玉琵琶和一份记载妙音诀的玉简给泠,说是从乾达婆族长苏曼那里拿来的礼物,这琵琶的来历已不可考,被苏曼发现的时候上面四弦皆断,续上的弦据说是一积年蛇妖之筋炼化出的精华,蛇妖恰是水属性,与泠身上的水属性同源,木属性相生,乃是相得益彰的好法宝,妙音诀则是佛门飞天自音乐中悟出的法门,化音为攻,化乐为守,勾魂夺魄于无形之中,不知冰心使了什么手段软磨硬泡地抄了一份副本出来。
书房里,套上玳瑁做的假指甲,泠正叮叮咚咚地试着新琵琶,不成曲调却透着他快乐的心情,龟太傅在一旁不住颔首:“不愧是乾达婆族制作的乐器,就是与那些凡品不同。”
泠歪着头问:“四海龙宫的宝贝中,难道也没有比这把更好的琵琶?”
龟太傅拈须微笑道:“东海昔日有一把万年海桐木制作的‘弄潮’,可以控制潮起潮落,不过一日东海二公主携着琵琶在钱塘一带游玩,恰巧蜀山山神辛苦烧了三年的盐,要上缴到中岳大帝那交差,担着盐途径钱塘江边,困顿歇息,那盐竟被二公主把弹奏琵琶时无意引起的潮水给淹了,山神醒后发现不见了盐,低头嗅到江水变咸,以为是水族偷的,一怒之下挥舞扁担,打死打伤钱塘江水族无数,及至二公主出面与山神对质后,双方才发现这个天大误会,二公主允诺会用海水晒盐补偿山神的损失,这才阻止山神继续拿当地水族出气的念头。只是没想到这二人因误会认识,之后一来二去竟瞧对了眼,不久便在东海龙宫成了亲,坏事变成了好事,那‘弄潮’也随着二公主陪嫁去了蜀山。”
泠点头:“这个就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的道理,对不对?”
“殿下真是举一反三啊——”龟太傅满意地摸摸胡子,“人族常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殿下如今有了这样的好‘器’,莫要辜负了大公主殿下的美意。”太傅终是三句不离本行,时刻记得教导学生。
“我省得的。”泠应道。也许有看官会问,泠本已学了九爪金龙诀,还有弱水诀、乙木青灵箓两门辅助,现在又加上妙音诀,所学是否驳杂了些?可会影响他的修为进境?这却不然,如要打个比方,可以说泠本人是一台电脑,九爪金龙诀就算是windows系统盘,那些其余的法诀不过是安在系统里的各种软件而已。
无意识地拨动着手里的乐器,泠突然发现自己随意弹奏的,是前世电视剧《红楼梦》的插曲《枉凝眉》的前奏,回想起那“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的歌词,只觉唱尽天下有缘无分之人的辛酸、苍凉与无奈,想起缘悭一面的寸心娘亲,正是情伤而死的苦命人,加之自前世带来的一丝淡漠,不由对那男女风月之情,隐隐起了一股排斥。
“殿下,王后娘娘唤您一同用膳。”将前世听过的一些古意盎然曲子边回忆弹奏边整理成谱,不觉已是华灯初上,泠仔细收好琵琶,摘下假指甲,才慢慢踱去曼陀那边吃饭,敖闰和摩昂今天公务并不繁忙,抽出了时间与泠和曼陀共进晚餐,一家四口和乐融融地坐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酉时刚过,宫女们早便浓薰绣被,放下纱帐,伺候泠更衣歇息,不料这个晚上,泠却做了个怪梦:
梦境里空无一物,只好大一片白茫茫的雾气缭绕,不知是什么地界,因为清楚得感觉到自己是在做梦,所以泠并不觉得害怕不安,只是安静地穿梭在浓雾之中,想要找出雾气的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笑传进泠的耳朵:“好能跑的小家伙!可还是被我找到了!”接着一双手从背后抱住泠,将他举了起来。
那双手莹白如玉,骨节分明,右手大拇指上的黑色龙纹扳指便显得特别醒目,泠记下了这一点,因为觉得以后可能有用。
这双手轻轻抚着泠青色的发丝:“木水双属性?是随了你娘吗?好个三公主,居然硬是把你改造成了纯龙之躯…是不希望别人察觉你爹是谁吗?西海老龙倒也真听女儿的话,把你藏得严实——只不过捂得再牢又有何用,我若是想找,不是照旧把你找出来了吗?”最后一句话的口气,不是不得意的。
“你是谁?”泠低声问道,扭头看向手的主人,那人身体的大部分都淹没在白雾里,五官也看不分明,只一对桃花眼满含笑意地看着他,却在看清泠长相的瞬间两手僵硬起来。
“这天下只有一个她!长得再像又如何,是想提醒我曾经犯下多大的错吗?”对方切齿道,抓着泠的手越来越紧。
“你抓疼我了!”泠不悦地低声道,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好像被铁箍箍住一般,不论他如何运功挣扎,都挣脱不开,不由有些生气了。
【反应那么大,难道是被那个瑶姬仙子甩掉的老情人?】泠忍不住在心底默默腹诽道。不过这个藏头不露尾的神秘家伙,失态的样子只持续了半秒不到,立即恢复正常,就是看着泠的眼神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哼,别以为我…”
“小家伙,你可有什么愿望?”他突然改口问道,“看在你…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实现。”
泠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老话怎么说,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如果自己因为这里是梦境,随意开口许愿,到时候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可怎么办?
桃花眼神秘人似乎看透他的心思:“放心说,不需要你为此欠我什么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