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星期的游泳课，韩余繁按照和韶末温的约定，跟着大家一起到游泳馆去。
不过他没有下水，只和许冥悠坐在看台边。
「这样陪我在这里发呆，其他学生要是有什麽问题，不会耽误了吗？」韩余繁问。
毕竟许冥悠的职称是心理谘商老师，学校也只请了他一个，要是他不在办公室，学生就找不到人了。
「当然不会，不然你以为你们学校的辅导室是摆设吗？我本来就只是外聘来的而已，也不是随时都在。」许冥悠听到後忍不住失笑。
「哦。」
「你觉得这是发呆？」
「嗯……不算吗？」韩余繁望着泳池那边，「其他人都在上游泳课，只有我坐在这里，什麽也不能做。」
「这不是韶末温给你的任务吗？既然是任务，就要好好执行。」许冥悠笑了笑，露出小小的虎牙尖，「毕竟他可是特意打了电话给我，叫我在这里陪着你呢。」
「……是吗？」他想了下，好像是韶末温会做的事。
「嗯哼，那家伙可在意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韩余繁下意识抿了抿唇，才发现自己刚才听到这句话的反应居然是想笑──和他之前的笑好像又不太一样，不是觉得荒唐，而是真心实意地感到开心。
为什麽开心？他也说不太上来。
只是这句话像一块小石子，在他心里荡起了涟漪，扩散出的每一个波纹都是甜的。
好奇怪啊，可是他又不排斥。
「那……」韩余繁又想了想，「你会觉得害怕水很奇怪吗？」
「怎麽会？这世界上可是有很多人不会游泳，所以才叫旱鸭子啊。」许冥悠说：「余繁，怕水不可耻也不奇怪，很多人都有害怕的东西，水只是最常见的那一样。」
韩余繁静静看着泳池里溅起的水花。
许冥悠继续接着道：「其实我也会害怕某些东西，和你一样，只要接触就会应激。」
韩余繁抬眸看他。
「我怕车子。」许冥悠笑了笑，「以前出过一场车祸，还算挺严重的，刚出院时完全不敢坐车，在密闭空间里也感觉喘不过气，只要一碰上这些东西就感到无b恐惧，只能躲得远远的，这种感觉很难受，对吧？」
「我那阵子也特别郁闷，什麽事情都不想做，感觉自己像个废人一样。反覆来往医院、家里、心里诊所……我真的觉得很累，某一瞬间突然不想撑下去了，因为我看不到希望，不如给自己一个解脱，让大家都痛快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韩余繁动了动唇，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那你做了吗？」
「做了啊。」许冥悠苦笑，拉开了自己衣摆下缘。
他的腹部紧实，肌r0U线条十分均称，但令人难以不注意的，还有上头一道横斜的旧疤。
「我记得是高三的时候吧？一回到家，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全世界都离我好遥远……然後我看见了厨房桌上的水果刀。」许冥悠放下手，「还有一次，我拿忘记是从哪里来的绳子勒了自己，几乎要窒息。从那一次之後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勒不Si自己的，在真正没气之前就会松手……因为大脑和身T是会保护自己的。」
「那时候是韶末温先发现的，其实我一刀T0Ng得不深，但他非得带我去医院。他也察觉到了我那时候脖子上的瘀青，整个人突然变得很沉默。」
「之後我才知道，原来他之前遇到了一些事，所以对别人身上的伤特别敏感……尤其是这种，他一看就知道是自残的痕迹。」许冥悠垂着眸笑了笑，「我很害怕，他也害怕。」
韩余繁听着，有点出神。
所以韶末温说不定早就发现了他手腕上的伤，只是一直都没有点破而已吗？
韶末温害怕这种伤疤吗？
「那家伙真的特别特别坚持，每天拉着我吃药、定时带我回诊，还推掉了自己的事情，就为了陪我聊天，就算我没开口，只是发呆也好。」许冥悠道：「某一次我看到他书桌，上面全是心理学和JiNg神临床的书……他用这些救了我，但我知道，他原本的目的不是为了我。」
韩余繁抬头看他，眨了眨眼睛，带着一点疑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麽看我g嘛？我说的实话。」许冥悠忍不住笑，「我一开始以为他只是感兴趣，後来才知道，原来他以前遇过一个人，出了事，听说也是车祸。从那之後他嗑错药一样苦读这些东西，还顺带把我给也拉上了。」
「那你讨厌吗？」他闷闷地问。
「讨厌？讨厌什麽？」
「被当成……什麽人的替代品。」
「……」许冥悠沉默了一下，冲着他笑了笑，「余繁，我发现你真的是聪明过头了。」
韩余繁望着他。
「我知道他虽然一开始不是为了我，我也很清楚明白，韶末温不是这种人。他不会把别人安置在早就准备好的位子上，更不会把别人当成其他的替代品，我就是我，韶末温是韶末温，就这麽简单而已。」许冥悠说：「他的目的真的很单纯，只是想拉我一把，没有其他目的了。」
这次换他沉默。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唤，「许……」
「叫我许哥吧，你要是喊我老师，我反而听着别扭，我也不是你的主治医生。」许冥悠笑着摆了摆手。
「嗯，许哥。」他点头，然後看向许冥悠的眼睛，「其实我觉得，韶医生是真的为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怎麽说？」
「就算他是因为什麽事情才对伤痕非常敏感，但他还是先注意到你了，会沉默也是因为太在乎你，不是因为……」韩余繁越说越小声。
他没有看过那样的韶末温。
他忽然意识到，韶末温在他面前真的藏得太好了，除了微笑就只是微笑，还有令人捉m0不透的温柔眼神。
但那是藏吗？他有点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