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余繁猛然惊醒。
他像溺水後刚被救起来一样用力喘着气，x口剧烈地起伏，心跳节奏狂乱，浑身都被冷汗浸Sh。
好不容易缓过来，他把自己整个人埋进被窝里，只伸出一只手m0索床头柜上的手机，然後摁掉了闹钟。
他一动不动缩在床上，感受脸颊蹭着棉被柔软的触感，整个人又是昏昏yu睡。一直到真的不得不起了，他才顶着凌乱的黑发缓缓坐起来。
上次韶末温和他商量好定期见面，他们可以在许冥悠的谘商室里面谈。韶末温还再三保证，一切都以他的意愿为最优先，要是不舒服随时可以喊停，并且绝不会有其他人在场。
他们之间只是合作的关系，他把想说的事情说给韶末温听，其他什麽都不用管，可以哭、可以大骂也可以崩溃。
可是韩余繁没有把握。
他不知道究竟该说什麽、该怎麽做。更没有把握会不会又一次在韶末温面前失控。
韩余繁照着韶末温给他的地址，来到许冥悠的诊所。
里面的装潢很简单但温馨，和梓姐的咖啡厅有点相像，四周点缀几盆小小的绿植。不过这里是更浅的木调，灯光明亮，有种令人放松的氛围。
「啊，余繁，你来了。」许冥悠刚好从里头走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老师。」他愣了一下，「我和韶医生约八点。」
「哦，我知道我知道，他和我说过。你来得真早。」许冥悠笑了笑，「他在楼上了，你要先上去吗？」
他点了点头，「好。」
许冥悠把他带上楼，在一扇房门前停下。
「待会儿我会在楼下等，期间内不会g涉你们的交谈，如果有什麽不放心的就尽管跟韶末温说，他会优先考量你。」他拉开房门，「放轻松就好。」
韩余繁抿了抿唇，「……谢谢。」
谘商室里也很简洁明亮，对面有一面墙的书柜，然後是乾净的桌子和沙发，侧边摆着一个很大的沙盘和小玩具。
「早安。」韶末温坐在沙发上看资料，抬头见他盯着沙盘，莞尔一笑，「沙盘游戏，你想玩吗？」
韩余繁摇了摇头，把挂在手肘上的大衣递给他，「这个，你上次借我的外套。」
「谢谢，请坐吧。」韶末温弯了弯眉眼，指了旁边的位置，放下手里的纸张，问他：「喝茶吗？」
他坐到韶末温旁边，「不用了，我有带水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紧张，放松。」韶末温轻而易举看出他的紧绷，「现在当成普通聊天就好。」
「……」
显然他们都低估了一个社恐的社交能力。
但韶末温毕竟什麽场面都见过，很快就自然地接过话语主导权，抛出问题来引导韩余繁。
「你的脸sE不太好，早上有吃东西了吗？」他问，「低血糖？」
「嗯，不全是。」韩余繁垂眸看着桌面，「有点没睡好。」
「经常吗？」
「……还好。」他顿了顿，又补了句，「习惯了。」
「什麽原因没睡好，作恶梦还是失眠？」
「不一定，看情况。」韩余繁迟疑了一下，「……通常作了恶梦，醒来以後就会失眠。」
「能聊聊是什麽样的梦吗？」韶末温温和地说道：「如果你害怕，我们随时可以停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韩余繁沉默了一晌，「溺水的梦。」
那一天的事情，其实他都不太清了。
只要难受到了极致，他的脑袋就会变得一片空白，身T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做任何动作都无能为力，连带着几乎完全无法思考。
但只要当他陷入睡眠，那些被遗忘和逃避的记忆就会席卷而来。
他不断在同一片海里窒息、挣扎，被另一个人紧紧拥抱……然後得救过後的地上满是血水，视野所及的范围只有一只冰冷的手。
他忘不了的，只有恐惧、愧疚和绝望。
韶末温清楚看见韩余繁的手在颤抖，他似乎努力将自己从某种情绪里cH0U离，但却克制不住生理上的应激反应。
他轻轻碰了碰韩余繁的手背，把他从那样的异样情绪里拉了出来。
「上次那样的接触，你的反应有点大，是我疏忽。」韶末温说：「这次我应该徵求你的意见，如果你情绪还有出现剧烈起伏的情况，你会希望我保持距离，还是靠近一点？」
他一提起，韩余繁马上想起了上次在学校里，那个伪装的拥抱──虽然是这麽说，但那也只不过是韶末温拍他的肩，因为角度问题，就像是把他搂进怀里一样……说是伪装成拥抱也勉强。
那时候他还深陷在应激的恐惧里无法自拔，失控地对韶末温大吼「走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不起……你那时候是在帮我。」
「不用道歉，我也说了那的确是我的疏忽，作为心理医生却没和对象是先商量好界线，并不明智。」韶末温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所以这次才要更谨慎，徵求你的意愿。当然我会一直在这里，但只要不越界，我们的接触底线都由你来决定。」
「所以你希望我们保持距离，还是需要碰触？」
韩余繁怔愣了一下。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只是在逃避，想要躲开韶末温，不想在他面前失控而已。
韶末温的温柔会让他不由自主想要多接触一些，但心底最深处的那个声音咆哮着必须赶快离开。
──再继续待下去，你一定会清醒。
清醒了会怎麽样？这是他一直不想面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