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八年了,没有一日不想著报仇雪恨,原想得世间不可能再有至亲,怎奈造化如此弄人,这些年来亲生兄弟就在眼前,平
日里想的却是把他碎尸万段。
冰月早已醒来,却没有出声,见叶云眼眶赤红赤红的,心想到前天晚上,时隔六载,真相大白后,再拔出那堕月天剑,手
中竟是一道沉重,仿佛那封密信上的三十二个叶字打头名字在眼前跳跃,挥也挥不去。再看这叶云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心道这种时候,这个让自己恨之入骨的人,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真不知该如何面对。本欲再佯睡一会儿,冷静一下心思
,却听那叶云道:「我知道你醒了,许是兄弟,很多东西就能感觉到。」
冰月心中一凛,昔时他也才两岁,对兄长哪有半点记忆,可现下心却有些微苦。莫非真是骨肉相连,看他难受,没来由的
,自己也难受。却又想他两年如何对待自己,心中禁一股恨意,故意哀声道:「那日我独自跑出去,是因为看到了一封密
信,那信中说的是江左叶家的堕月天剑,还有当年叶家三十二口的屠杀令。我那时想去江左看看,很想很想,可是没去成
。」
说著极尽怨恨又伤感的看叶云一眼。
叶云闻言胸口一窒,心里刀绞一般,想到那日见他情绪不定,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个人策马往山上跑,没想到竟是为了
此事。自己却设计他堕崖,当时直想著让他摔死。
羁冰月见他眉目拧绞,仿若压抑著极大的痛苦,自己心中却已出乎意料的冷静了下来,许是兄长对叶家的血仇没什么记忆
,许是这么多年在挚月教身居高位,有些东西已经潜移默化的接受了,许是这两年来受挫,又遇到那张扬回来找他,反覆
这般,心中已自有一份明静。
无论是江左叶家还是挚月教,最重要的,是要给两人一个立身之处,既然是亲兄弟,彼此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想到这里忽地抓住叶云的手,道:「叶云,挚月教不能灭。你我于教中行事多年,在外早已是众矢之的,倘使没有了挚月
教为后柱倚撑,你我兄弟孤身浪迹,岂不要被仇家追杀至死?」
叶云手背一温,却不料他出口竟是此言。想到自己先前的打算,眼眶一湿,答道:「我先前早已绝了后路,打算好有朝一
日与挚月教同归于尽,再下九泉与家人团聚。」
可谁料到,变化如此之大,没想到世间还有亲人。叶云现今只想著,自己好不容易与兄弟相聚,无论如何面前这人都不能
死。
羁冰月笑道:「挚月教早已不是羁霍天的了,现下能捏在我手中,我顶上无人,便是我们叶家的,纵是有天大的仇,又何
必为个名号败坏自家基业,到时候再任人将我们如丧家之犬般的四处追杀。」
叶云先是一僵,随即苦笑道:「教主果然是清醒。」话里却有些嘲讽,不知是嘲他还是自嘲。
记忆中的小弟不过是两岁婴孩,可面前之人乃是一教之主,凡事心高气远。况没有亲眼所见当年血洗铸剑山庄的惨案,怎
会如自己一般对家仇没齿难忘。自己对小弟情深,这一大家子的思念如今都系于小弟身上,想他过得好,想他记住,想对
他掏心挖腹,却愧对于他在先,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
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彼此距离之远,却是无可奈何的。叶云凑上前一摸他头,殊不知这动作是鼓起多大勇气,刚毅的手
臂颤得厉害。明明这般僵硬,冰月却不知为何感到面上一温,却也不所动,心里对他还是记恨尤深。
做出那样的事,叶云心知自己比冰月更无法面对对方,两人还是不见面为好,但愿彼时彼端,想起这天底下还有一个亲人
,心中自有一处暖处。
叶云收了手,想自己也该走了,正欲起身,忽然一阵激动,不知哪儿冒出来的,「晨璎,你,叫我声哥,好吗?」说著猛
然一愣,又侧过了头,「不,还是别叫了。」
羁冰月心下一暖一硬,将头拧向床内,道:「你对我做出那种事情,怕是也承受不起我叫你一声。。。。。。」说著也不想往下
说了,一闭眼,迳自睡了去。许是昨夜太累,没怎么睡,许是一时半刻不愿面对,竟真的睡著了。
叶云无奈站起来,走到案前执笔写字,心中已是百般忧愁,想到张扬与冰月在一起,这一走怕是也见不到了,一连没了两
个兄弟,失即是得,得即是失。又想到与那姜自言那里应外合的约定,那姜自言非得恨死自己不可,可万不能让他威胁到
晨璎。又想到自己这离了挚月教,也不知明日生死的。短短几行字,竟写去一上午。
。
傍晚羁冰醒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桌上放著一瓶亥焰的解药,一张字条。
三两下爬下床,烦躁走上前去挚起字条一看。。。。。。
「我走了,你早日赶回教中,废了左使令,那玩意在姜自言手中,恐会对你不利。。。。。。」落款处,是「飞漓」二字,冰月
猛然想起原先在陆承风家里看的那份屠杀名单,飞漓,叶飞漓。。。。。。本已经死了的。
当下一手折了字条,急忙跑到隔壁,欲敲开张扬的门,手还没碰到门板,门已自己开了,张扬站在门前道:「我正要去找
你,看你醒了没。」
冰月也不管他何事,只顾自己一劲儿道:「张扬,那叶云是不是走了,你和我去见他,你小子能说会道,无论如何要把他
留在教中。」说著就要拉人出来。
张扬反手制住,把人往怀里带去,却道:「我已经说过了,可他心意已定。」
冰月骇然一愣,「怎么。。。。。。」
「叶大哥他。。。。。。把什么都跟我说了,你也知道他做过那样的事后,再也无法面对骨肉至亲,中午就走了,说是以后不见
了。」
冰月一跺足,愤然道:「这人怎如此任性,走了就走了,谁要去管他!」
张扬一愣,两人没来由的都安静了。
冰月靠在张扬身上,心下左思右想,想了没多久,已是酸涩无比。这独自一人走了,挚月教的仇家众多,哪里会放过他,
况且连左使令都不要了,一旦遇事,帮手都找不到,他武功明明那么烂,真是。。。。。。太自以为是了!
许久,张扬忽然道:「若不是我当年偷了你的堕月天剑,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我。。。。。。」
冰月把头闷在他胸口,小声道:「所以,都怪你了。这事情,你要给我们负责。」
。
次日一众回教里,张扬正与大家有说有笑,却见羁冰月骑在马上,独自向前冲了数里,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看张扬,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