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由海喧开始,随后任四,任五。
海喧坐在任七的床边,已经两天过去了,他开始回忆他们的少年时光。
“……一开始你总打不赢我们……总是鼻青脸肿……从没见你讨饶过,摔倒了爬起来继续打……你悟性好,很快就赶上来……后来就开始超越我们……简直鬼哭神嚎……”
海喧絮絮叨叨地讲述,而床上英俊的男子始终只是静静地,毫无声息。
“东朕那厮——”海喧气苦,“你躺在这里,他却跑去探个模特的班……”
海喧专心地讲着,没有注意到任七的脑电波微微地起伏了一下,随后趋于平静。
“三哥,我来换班,给你带了火腿煎蛋三明治和咖啡,还有今天的报纸。”任四推门进来。
“公司里怎样?”海喧站起身来,接过放三明治的纸袋和之杯咖啡,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公司里一切正常,你的医院即使少了你也照样运转。”任四勾过椅子,坐在任七身边,轻轻按摩他的手臂和大腿小腿。
海喧走进洗手间,洗脸刷牙,然后走进来,取过三明治同咖啡,三两口解决掉。然后展开报纸。
报纸上,有月氏旗下月氏制药,亦即苍月集团“涉嫌非法研发神经毒剂,已经遭到卫生和药品管理局查封,月氏制药的最大股东失踪”的后续报导,连篇累牍,介绍月竞成其人其事,另外,法律版上也有进一步消息,证实近两年不断发生当街抢劫等恶性刑事案件,其黑社会团伙昨夜被一举擒获,大批犯罪嫌疑人落入法网。团伙头目对罪行供认不讳,更指证在幕后替他们撑腰,扰乱四大家族势均力敌局面的人是月氏的月某人,警方已久此展开深入调查云云。
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了月竞成。
媒体似拥有无所不知的本事,将一夜间发生的事,巨细靡遗地报导出来。
外间乱成一片,任七却似一点也感觉不到。他静静躺在病床上,口中插着输氧管,静脉滴注营养液和解毒剂。他的胸膛微微起伏,深色皮肤温暖如昔,脸上带着平静释然的表情,就这么沉沉的,不肯醒来。仿佛一个睡王子,睡过日落月升。
“联系到东朕没有?”海喧放下手里的报纸,既然是东堂传来的消息,那么东朕一定应该也已经收到了,何况外头还有东塘的人在守着,可是为什么东朕本人不来?
小七——一定会想见到他罢?
三天过去,第四天也即将过去。
海喧同任四任五在病房里,堵住了正试图枪杀小气的月竞成。他竟然没有偷渡出境,而是回来一意要除掉小七,拉他做垫背,个中原因。永远成为一个谜。
更教海喧等人意外的是,那个人冷血邪肆。桀骜不驯的东朕,竟然一个白色天使,展开双翼,飞身扑向病床,替昏迷中的任七,生受了致命一击的一枪。堕入落羽。
任四任五二话不说,上前就将月竞成手里的枪卸下,然后饱以老拳。
海喧上去狠踢了两脚,然后放声喊医生前来。
一团混乱当中,东朕被抱上轮车推走了。
月竞成也被赶来的警方带走了。
等一切骚乱平息,海喧同任四任五来到任七床边,只看见床上那英俊的男子,正缓缓地,挣开一双深灰色的眼,迎上他们的视线……
第四十四章 没有拥抱的理由(二)
秘书捧着当日的简报,走进Teen…age的办公室,一眼便看见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的一抹身影,米色开司米毛衣,黑色阔脚裤,长发披散如瀑。
秘书从来都晓得自己老板是美人,否则也不会引得如许男子飞蛾扑火般前赴后继,可是老板从来都难以将一段感情维持长久。
其实说感情,并不妥帖。
老板只是同男人往来,仿佛想证实自己已经能将某个隐秘角落里的人放下或者忘记。
秘书一直都不知道,究竟老板的心里,住着谁。
这已经成为老板身上最大的秘密。
可是——
秘书看住绝情沉静如一幅画般的身影,那背影里,有说不出地寂寞与忧伤。
秘书忽然有心痛的感觉。
原来,老板心里住着的,是一个名叫仁海喧的男人。
任家的三少爷,七少的兄长。
所有的一切,顷刻有了答案。
在老板筹谋了这一切的时候,是否,已经想到了这一天?
秘书不得而知。
“小姐。”秘书轻声说,“今天的简报送来了。”
站在窗前,望着外头寂迹碌碌的水泥森林,叹息如烟,缓缓散去。
“说罢。”并没有转过身来,仿佛不愿意面对身后的一切。
秘书默默点头,翻开手里的简报,大致讲了一下上个月的营业额,人员变更,娱乐场所最新的安全保障条例等。
绝情只是专心地听着,并不插嘴。
这是她一向的风格,并不在工作上过多干涉,有什么疑问,都会等到下属做完工作报告才一一提出。
“还有三——先生的事。”秘书抬眸看来一眼绝情。
“往下说。”绝情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警方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现在已经正式将他移交给地方检察院,立案审讯。三先生要求由月氏出面为他请最好的刑事诉讼律师。”
站在窗前的绝情听了,轻轻一笑,笑声如珠玉般溅在玻璃窗上,有弹回室内,落地有声。
“他临死也要挣扎么?”绝情想起月竞成的种种行为,“不要让人因此捉住了我们月氏的把柄,大做文章,说我们落井下石,冷眼旁观。去,去给他雪中送炭,请城中最好的大状来为他辩护。”
“是。”秘书在简报上做了备注,“还有——七少——作业醒了。”
绝情猛地转过身来,乌黑卷曲的长发,划破空气,带起一道冷冷的风。
“任七醒了?!”
“是,七少醒了。”秘书肯定地重复了一次。
绝情一周以来,紧紧绷着的精神,第一次得到了缓解。
“我知道了。谢谢你,赵秘书。”绝情想了想,“十一那边呢?”
“我已经派人去跟那条线了,回报说十一很谨慎,出入都会换乘多部交通工具,而且学会在人多的场合摆脱跟踪。我们目前只确定十一咋一间玻璃工坊当助手。那件玻璃工坊的拥有者是单氏的三小姐单非佛,据调查,单三小姐应该并不知道十一的身份。”
绝情沉吟良久,摆了摆手,“让她再逍遥几日吧,总要等一切喧嚣过去,尘埃落定,再把她接回来,现在先不要惊动她,免得打草惊蛇。”
“十一小姐如果听见我们这样形容她,肯定跳脚。”秘书忍不住微笑。
连沉郁的绝情都泛起浅笑来,“如果她知道我已经计划好了,等她回来,便将整个月家都扔给她,自己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只怕不是跳脚就能发泄郁闷的。”
“小姐,你可千万不能把我也一起扔给十一啊……”秘书思及这种可能,打了个冷战,倘使说小姐对她的信任是因为知人善任,那么,十一未来可能的重用,则完完全全是推卸责任。
月十一是那种被家长呵宠着长大,恣意塑造三观,没有一点点打算继承偌大家族意识的女孩子。这么多年来不停地离家出走,也正是由于她不想回家族肩负起一族之掌职责的缘故。
视金钱如粪土,视地位如虎狼,避之唯恐不及。
秘书简直可以想象,假使自己被留给了月十一,那么将会成为月绝情二世,劳心劳力,替月氏卖命。
她傻了才会继续留下来。
留在绝情身边,是绝情于她,有知遇之情,救命之恩。
月十一?
对不起,自己的担子,麻烦自己挑。
数日以来,绝情第一次由衷地笑出声来。
秘书的口吻,听上去就好像由十一主持的月家将是龙潭虎穴一样。
“你放心,当初你同我签的合同,是做我的私人助理,后来才兼任秘书的。我如果离开,你自然也一起离开,不会把你单独留下。”
秘书三呼万岁。
“你去忙吧,让我单独待一会儿。”绝情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