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2 / 2)

这个家里,也许真正狡猾的人,是三哥,也未可知呢。

任海喧的好心情,维持到看见月绝情眼底的血丝为止,历时三周又五天。

海喧并没有刻意回避与月绝情见面,只是,他已经高三,正处在迎接高考的冲刺阶段,每日里很少会在教室以外的地方走动。

虽然学校从不要求学生死读书,读死书,并且尚德学院的学生,多数都有能力和资质,报考国内一流学府,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可以轻忽大意。

模拟考卷和大量练习册,要完成每一天的学习量,相当消耗体力和精力。

所以当看见出现在海燃园里的绝情,海喧本能地一愣,然而当他随后看见绝情眼底明显的血丝和睡眠不足造成的眼下青痕,他的心中还是泛起了怪异的感觉。

仿佛那一夜极尽激烈缠绵的欢爱以后,这个女孩子便住进了他心里的一角。

虽然并不时时想起,也没有期待接到她的电话,可是——

这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即使在那样的情形之下,也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以前曾经在心理学书籍上看过男性其实也有处男心理。当男性将人生的第一次性体验,与一个女人分享时,这种心情,其实同处女将第一次献给异性,是相同的。或者男性今后会有多个不同的性伴侣,但第一个,总会占据他的心里,很长一段时间。

海喧意识到,月绝情,就将会在他心里,占据某个隐秘的位置,很久很久。

直到他,或者她,彻底走出去。

认识到这一点,海喧只能苦笑。

“任三哥。”绝情自嘴唇里轻轻吐出三个字。

她知道会见着任海喧,可是,不知道真正见了,心情会如此复杂。

千言万语,也不能形容这种感觉。

仿佛那首歌,熟悉的陌生人。

流浪很少同她提起家里的事,她也没有问过,而月家与任家,没有过多交集,所以她对流浪的兄弟的了解,也仅仅限于外界的那些传闻和寥寥数面。

“来找小六?”海喧朝绝情点了点头,没有露出太多情绪。

“是,来找小流。”绝情微笑,同样将翻滚的思绪,压抑在得体的笑容之下。

海喧向楼上指了指,“二楼右手第三间,是小六的房间。”

“谢谢任三哥。”绝情按指示上楼去了。

任五不晓得从哪里冒了出来,伸手搭住海喧的肩膀。

“谢谢任三哥……三哥,是不是感觉特别缠绵?”

海喧肩膀微微一抖,卸掉任五搭在上面的手,斜睨一眼明显无所事事的任五,“你不去约会?我记得你的行事历已经排到圣诞节。”

“三哥——你偷看我的行事历。”任五夸张地捂着胸口做尖叫状。

你打电话时,我刚好从你身边经过而已,海喧在心里说,却不打算解释。

“我只是忽然发现,想找一个符合我的审美要求的,完美无暇的女性,是一项多么艰巨的任务呵……”任五开始做诗人状,“我的女神,你要有一头流水般柔顺丝滑的长发,皎洁如天上明月的柔嫩肌肤,明亮似夜空星子的清澈眼眸,性感如在红酒里煨软的樱桃般的嘴唇……”

任海喧不打算站在原地继续听弟弟无病呻吟,转身就走,走出去没两步,又停下来。

“这样的女性,你找,恐怕是找不到了,不如自己塑造一个,还来得快一些。”

任五听了,稍稍一怔,随后用双手捧住脸颊,“哦,三哥,你简直是我的缪思,你开启了我……”

任海喧这一次,大步走开,坚决不让任五的话再飘进耳朵里一句。

转进厨房,正是下午休息时间,厨师并不在,只得厨娘坐在流理台一边的椅子上打瞌睡。

海喧没有叫醒厨娘,自去食品柜里找到所需要的材料,另找了熬粥用的砂煲,接了水,先小火预热,然后去洗一应食材。红枣,莲子,银耳,枸杞,一点点胎菊,一一洗干净了,放在一旁沥水。取过砧板,将莲子放上,拿牛耳刀剖开,剔去莲心,随后将所有食材一下放进水温微热了的砂煲里,将小火调成大火,等到水开了约五分钟的样子,才将火关小,往里加了一些冰糖,盖上盖子。

海喧的动作十分熟练,并没有生涩感。

任五站在厨房门口,靠着墙,望着兄长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陌生。

这不是他认识了十年的三哥呢。

可是,那背影,为什么会让人觉得寂寞呢。

那样的,寂寞。

第二十章 寂寞的沉沦(3)

楼上,绝情与流浪,并肩抵足,趴在床上。

绝情手里拿着一份规划书,与流浪分析可行性。

流浪托着腮,认真聆听。

“可行是可行的,完全没问题。不过——”流浪看了一眼绝情轮廓深邃分明的侧脸,“你肯定这一次不会遭到打压?”

绝情笑了笑,合上手里的规划书,翻身,仰面躺在床上,一手揪了揪流浪的脸颊,“所以我来找你啊,小流。”

流浪每每听见“小流”这两个字,都有牙痒的感觉,可是思及令一个更加令她牙痒的“小浪”,也只好将就了。

“要我怎样帮你?”流浪其实想叫一声“小绝”或者“小情”,但听起来,仿佛都很正常的样子,索性作罢。

“我想在任家的势力范围内,寻一处理想的地点,并且,在我自己的势力壮大起来之前,恐怕要一直倚仗任氏保全的力量了。”绝情也不掩饰自己的用意。

“我可以把你引见给大哥二哥。”流浪笑容清澈,“在商言商,绝情,其他的要由你自己去争取。”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亲爱的小流。”绝情抱住流浪的肩膀。

“我家大哥二哥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你好自为之。”流浪提醒绝情。

“咦?难道小流你不打算为我敲边鼓么?”绝情美目流盼,风情万种。

“在我家大哥二哥跟前,这一招恐怕是不管用的,美人。”流浪拍掉绝情的手,“我家大哥最洁身自好,二哥么,又对人一往情深。”

绝情笑得绝倒,“小流,我的美人计,决不会用在你家哥哥身上。”

任家的每一个男性,无论是已经长成男人的任大任二,还是介于男人与男孩之间的任三任四任五,甚至——那个被收养不过两年之久的任七,都不是她愿意惹到的人呢。

难道我家哥哥们不够好么?流浪的眼神里难得有好奇颜色。

不是不够好,而是,我们的世界,太过相像,仿佛对镜自照,看见对方,就像看见了自己。绝情枕着自己的手,忽然有一点点明白,当年母亲,为什么会义无返顾地,爱上了父亲。

也许,是因为,那是一个她永远也没办法拥有的世界,她不用在婚姻里,也处于时时刻刻的勾心斗角当中,她可以安心地,枕在一个人的臂弯里,幸福地睡去。

只是,母亲忘记了,这样的父亲,成了她最大的弱点,甚至,成了她的死穴。

所以,最终,因爱而结合的两人,也因爱而分离。

多么荒谬?

绝情敛下眼睫,掩去自己眼中的光芒。

耳边忽然传来敲门声,两个女孩对视一眼,同时翻身坐起。

“请进。”流浪扬声说。

门被人由外而内地推开,女佣人推着一辆小小餐车,走进来。

“六小姐,月小姐,这是今天厨房炖的甜品和一点点心,请慢用。”

“谢谢。”绝情笑得仿佛夏日晴空的一抹艳阳。

“绝情,你总这样朝人笑,早晚要出事。”流浪太息,绝情的这种笑,哪怕不是发自真心,也已经成为一种融入骨血的习惯。

绝情取点心的手顿了顿,随即低低笑出声来,“小流,如果要出事,早便已经出了,还会等到现在?”

流浪认真地凝视绝情,两人两两相望,隔了一会儿,流浪点点头,再不多说什么。

绝情则无声叹息。小流,如果你像我一样,绝情少爱,会不会,受的伤害便少一些?

两个女孩儿,两种心思,一样的淡淡郁结。

取过白瓷小盅,揭开盖子,一缕淡淡甜香扑鼻而来,看仔细了,是一碗银耳莲子羹,里头有两三颗红枣并几粒枸杞和胎菊,只看颜色已经教她胃口大开。

绝情拿过同样白瓷汤勺轻轻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送进嘴里。

冰糖淡淡的甜,银耳微微的糯,红枣浅浅的酸,胎菊徐徐的香,所有的味道,完美地融合在一处,经过咽喉,滑进肚子里,带给人一种温煦的感觉。

绝情微微眯起眼来,这银耳莲子羹里,有关心的味道。

“嗯——小流,你家大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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