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白盛华和善缘酒楼的众人忧心忡忡的时候,那几桌客人仿佛发狂般的,吃完了自己桌上全部菜品,又纷纷去抢其他桌子上的菜品,嘴里不迭的说著什麽“太好吃了”、“此生没白活”、“太幸福了”之类的溢美之词,以至於不过一刻锺的时间,一传十十传百,一百二十桌全部爆满,人们纷纷等待著下一道菜品的到来。
於是上菜的人手严重不足,连白盛华也一并加入传菜的队伍当中,可是排队等候吃饭的人越来越多,偏偏上菜的速度不够快,於是大量的人累积在街道上,除夕之夜,难免有些违和,唐嘉棠於是在福满苍穹宴正餐之余,又安排了一粥一饼一烩菜的外卖之席,随时招呼那些等不到吃的客人,如此这般,善缘酒楼外面已经人满为患,络绎不绝,即使天寒地冻,也心甘情愿。
对於七位评委,刚开始白盛华也是望穿秋水,心急如焚,患得患失,後来忙得不可开交,拎著铜茶壶满街跑,做起了端茶送水的店小二的工作,才惊觉时间飞逝,原本应该到来的七名评委却迟迟未来,不禁 心中有些忐忑,正当望眼欲穿之时,却看到七人竟被阻挡在外。
於是忙不迭的请七人进了善缘酒楼,刚进大厅,看到一桌酒席,彭前惠的脸颊不禁抖动了一下,原本倨傲不屑一顾的模样,变得谄媚毕恭毕敬起来,径自朝那一桌看起来布衣白丁的宴席走去,弯腰哈颜,“君爷,宁爷,小彭不知两位大驾光临,实在怠慢怠慢,有失远迎!”
那其中一个麻衣老者慈眉善目,看起来丝毫不像是生意人的作为,却是轻描淡写,“是小彭啊!来来,先尝尝这谷雨香煎酥肉,真是外酥里嫩,酱汁充裕,入口三层滋味,初时鲜香异常,然後绵延厚重,最後甘甜爽口,实在是,实在是难以形容啊!”
“是是!”彭前惠点头哈腰,“君爷教训的是!”
旁边白盛华看的奇怪,却也不多问,而梁正慷乃是精明人,看彭前惠此番做派,已经猜到事情不单纯,於是笑呵呵道,“彭老板,这位是你的故人,何不给本官引荐一下?!”
那姓君和姓宁的两人无动於衷,径自沈浸在一桌美食当中,仿佛对於彭前惠和梁正慷无动於衷,什麽本官什麽老板,他们都无所顾忌;只有面前这端阳浸肉团,仲秋酿醋鱼,立夏樱桃鸡,立冬雪里烩菜等等一道道佳肴,最是精彩。
彭前惠诚惶诚恐,”梁大人,不知您是否可听过隐世家族,这位便是洞庭君家的君六爷,而这位是岭南宁家的宁三爷,他们乃是不出世的高人,高人啊!“
梁正慷悚然一惊,他虽然混迹官场,可也听说过传说中的隐世家族,天下一共六家,而其中最有势力的一家豫州姬家,便是当今圣上之家族,也是当世皇族,其余五家虽然无法与皇家比肩,但是也非同小可,不是他们这些世俗中人可以比拟,单就财富而言,如果说彭前惠是一,那随便一个隐世家族的底蕴便是成百上千,更何况他们还有无法用财富衡量之物,因而彭前惠对他们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怠慢。
“什麽高人不高人,只是故人相邀,来一起吃顿饭而已!我说老钱,你评判一下,这一桌福满苍穹宴端是如何!”君六爷显然没有把他们一行放在眼底,只是和同桌之人交流起来。
“我老钱家什麽不多,就是钱最多,山珍海味,每天都不带重样的菜肴也吃了好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麽精致让人叫绝的美味,看看这白露烧卖,只是最简单的烧卖而已,上面确实涂有牛油、芝麻、黄牛肉糜等至少十七八种食材制成的馅料,尝一口就知晓琼浆玉液、九重天阙的滋味了!”一个肥头大耳,满面福相的中年男子摇晃著脑袋说道。
而其余几人纷纷插话,溢美之词不绝於耳, 便在这时,一声冷哼传来,“随波逐流,人浮於事,哼!”说话者便是早就看不顺眼的孔霖之孔院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孔院长虽然已经到了知天命之龄,却还是怜惜美人,如今看著美人黛眉轻蹙,当然仗义执言。
隐世家族众人根本没有把他的冷嘲热讽放在眼里,倒是彭前惠先怫然起来,在外人看来,他乃是和孔霖之同路,若是他们以为他也如此冒犯,岂不是坏了财路?彭前惠刚想要呵斥一声,一个苍老的声音抢先一步,“三娃子,你是越活越倒进了吗?随波逐流、人浮於事,你是在说你小子自己吗!”
一个须发洁白,足有耄耋之龄的老者在隔两席的位置上,横眉竖眼,直接对著孔霖之发作起来,而原本要借题发挥的孔院长在看清楚发作的人是谁之後,忙不迭的走了过去,行了一个儒家大礼,激动道,“老师,您不是云游四方去了,回到杭州怎麽不和我先说一声!”
“师兄,我们本来是直接去府上的,可是门房说您来参加什麽斗宴的评判,师傅听了就随性而至,说是什麽顺心而为!”另一个年轻些的儒生起身道。
一代大儒孔霖之的师傅?梁正慷不禁有些错愕,这小小的善缘酒楼究竟是何来历,为何连普通大厅的客人都是如此有来头,他正当心下忐忑之时,忽然看到一抹决然不应该出现的身影,整个人呆若木鸡,一时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11)第103章。苍穹之飨
那人,那人是……梁正慷不禁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那人论起品阶,比自己这位正二品的地方大员还要低,可是他的身份却是要比自己尊贵的很!大内侍卫总管、禁军统领单禹晶,那位在京城皇宫中掌控最大兵权的将军,传说中一直侍奉在当朝苍晔帝身边大红人,怎麽可能出现在这江浙之所?更何况自己身为一地之主,竟然不知道他的到来,这其中,一定有所周折!
於是梁正慷再也顾不得周围随行之人,快步来到单禹晶身边,微微拱手,“单大人,您这是来公办还是……,有失远迎啊!”他自然知道深浅,也不敢太过声张。
“原来是梁大人,实在是时间太紧凑,傍晚时才到,也未曾前去拜访,正好在此处遇到,我有些事要和您商讨一下,来来!”单禹晶正是从宴席中偷溜出来,准备安排人去向这位巡抚大人下密旨,毕竟皇上微服私访来此,沿途要注意的事项实在是太多。
看他如此慎重的表情,一时间,梁正慷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难道,难道是那位……
天威难测,天踪难寻啊!
而在善缘酒楼最为富丽堂皇的一间包厢中,一席衣著华贵、气质非凡的男子正在觥筹交错,坐在主座的那人,形貌俊逸、气度睥睨,赫然正是苍晔帝。只见他穿著深紫色的常服,头戴冠玉,腰系玉佩,一副象牙玉著上下翻飞,始终未停,嘴里竟然还滔滔不绝的说著,“……就这样,他和朕赌气了,说什麽也不同意,不来就不来啊,朕一著恼,就……”
姬睿泱慢条斯理的品尝著除夕百岁羹,从厨房到包厢,他早已经吃的心满意足,无论口腹还是情事,一边回味,一边帮千里之外赶来过年的弟弟解决感情问题。
“朕……”苍晔帝和那位丞相大人少年相识,这麽多年生死相依,却还是时不时的有些摩擦,这一次甚至到了苍晔帝离家出走的地步,著实是被那位丞相大人气得不清。
“皇兄,这一次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你太过分了!”雍佑王姬麒泱摇头晃脑,顺势搂住自己身边那位性情乖戾的欧太医,看的姬睿泱实在是够震撼,他离开京城才多长时间,这两位如何勾搭上了?
“皇上,那生子药我可是以为您是给哪位娘娘的,做的相当用心,保证一举中标……您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等您回去,静漩他……”一向牙尖嘴利的欧虞晖冷嘲热讽一阵,摆明了却是连皇上也没有放在眼中,手中一根银针闪烁,却是已经扎在雍佑王的合谷穴上,那贼手,还是砍了算了!
“紫昊,嘿嘿,你还生我的气吗?等一下回房我们再慢慢切磋!”姬麒泱一边亲昵的唤著欧虞晖的表字,一边窃笑不已,毕竟最大的甜头他已经尝到,其余时候,他宁愿自己糊涂一些。
“等一下,什麽生子药?难道你给静漩吃了?难道他有了?”姬睿泱语不惊人死不休,心思已经痒了起来,若然世间有能够让男子生子的药,那他一定弄来,让棠棠……不行不行,若是生出一个小恶魔和他来抢棠棠,如何是好?
“若是那样就好了!”苍晔帝深深叹了口气,这一次,连他也开始有些痛恨自己的鬼迷心窍,不知该如何收场才好;只得闷著头,再盛一碗端午酸粽鱼羹,酸辣味中带著粽叶的清香,还有米饭的甜香,实在是,实在是……宫中美味万千,不如这一席人生百味。
“老二给静漩哥找了一个便宜媳妇儿!估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