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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2 / 2)

“仲亨,其实,我一点也不后悔。” 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从微启的唇间吐出,似一声无限低回的叹息。暮色已至,最后一抹斜阳余辉洒进窗后,给她轮廓面容蒙上淡淡金辉。霍仲亨回头看她,这才觉出她面色格外苍白,心中不觉一软。

她望住他,目光温柔如水,仿佛生来就是这样巧笑倩兮,总是知道该怎么取悦他,懂得他的喜怒哀乐,从不向他索要分毫……然而他对她,却从未有过真正的关切,不曾问过她是否开心、是否不适、是否有心事。

有些话似已到了嘴边,却又哑然。霍仲亨默然看她,终究叹息一声,“时间不早,换了衣服,下楼吃晚饭吧。”她顺从地点头一笑,转身将橱门打开,里头挂满颜色从深至浅的各式华服。霍仲亨背转身,等她换好衣服,却听她在身后娇声问,“我穿紫色好不好?”他屏住呼吸,嗯了一声算是肯定,知道她穿什么颜色都是好看的。

“你看,这一件好不好?”她又问他。

霍仲亨知道不该回头,却有一个力量牵扯着他脖子,让他抵抗不了,不由自主就回过头去——她解开了黑绸暗花长裙前面一长排银扣子,底下雪白肌肤映了黑色蕾丝,从肩头锁骨,到酥胸、细腰、长腿,咄咄艳色就这么逼到他眼前。

饶是见惯风月、波澜不惊,霍仲亨仍是呆住,似在这一刻重回了青涩少年的岁月,在这绝美胴体之前,仿佛连呼吸也是一种亵渎。他和她最近的距离,只是那一晚黑暗中的相依,隔了夜色的掩蔽,藏起了她的锋芒。此刻才蓦然惊觉,有一种美,竟似刀锋迎面。

“我穿给你看?”她拿了件紫色旗袍,笑着走到他跟前,手腕一扬,冰凉丝滑的衣物轻飘飘擦过他脸颊,也不知是挑衅还是挑逗。霍仲亨已有些喘不过气,却听一声裂帛清响,她将身上黑绸长裙狠狠一扯,下摆最后几颗银扣子纷纷溅落……眼前之景能令任何男人血脉贲张。

所幸他还有最后一丝理智,立刻站起身来,拿披肩将她裹住。

她反手将披肩挥开,逼近他跟前,霍仲亨气促,哑声道,“云漪,你……”

一个“你”字余音未尽,已被她的唇封住。

她紧紧勾住他颈项,同他一起跌进长沙发里。不待他翻身制住她,竟一拧腰肢,不由分说将他压在身下,足尖勾住他脚踝,长腿贴着他腿侧摩娑。她激烈地吻他,舌尖上似有一团火在他唇齿间肆意燃烧,将魅惑的毒药融入彼此呼吸,刹那间焚尽了理智,撕裂了彼此间戒备的篱墙。舌尖猛地一痛,腥甜滋味涌入口中,惊怒之余,竟激起从未有过的快感。她竟咬了他,霍仲亨终于勃然大怒,抱着她仰身坐起,狠狠吻得她向后仰去,长发如瀑垂覆。

她动手解开他衣扣腰带,颤抖的双手也掩饰不了动作的笨拙。刹那间霍仲亨心中雪亮,只看她对男人的经验便可知道,她只不过枉担了名妓的虚名。那双笨拙小手总算解开他衣服,正要卸下他腰间佩枪。霍仲亨按住她,轻而易举将她手腕捏住,高举过头顶,令她毫无反抗之力。 她下意识挣扎,随即颓然软倒,低抑地啜泣起来。

他俯身细细吻她,却吻到咸涩的味道,不同于血的腥甜。

她的眼泪湿了他的脸颊。

恰在此时,门上被人敲响,副官似乎在催促他动身。

霍仲亨想也不想,随手抓起沙发旁的花瓶砸向门上,暴怒道,“出去!”

就在分神的一刹那,她身手竟也快得出奇,陡然拨出他腰间佩枪!霍仲亨惊怒回头,探身便来夺枪,她却已调转枪口,对准了自己左胸。云漪手指触到扳机的刹那,霍仲亨反手挥出,将她连人带枪重重掴倒,直摔向地面。枪脱手飞出,在地板上打了几个旋儿,跌进墙角。云漪跌在地上,眼前金星缭乱,耳边嗡嗡作响,唇间涌出腥甜味道。

“混帐东西!”霍仲亨惊怒未消,气急败坏的斥骂,再顾不得从容风度。云漪想笑,却只觉得全身无力,牵扯一下唇角也痛楚。她挣扎起身,推开他欲搀扶的手,将破碎的衣衫挡在胸前,冷冷睨了他,“既然你都已知道,又不想杀我,那就滚吧。”

“你叫我滚?”霍仲亨不可思议地瞪住这个女人。

“现在就滚,什么时候想杀我了,可以再来!”云漪一口气缓过来,又恢复了死硬到底的倔强。

“好,那就说定了。”霍仲亨望住她眼睛,笑起来,“你要死,只能死在我手上。”

云漪想笑,却没了力气,只弱声喘息道,“滚!”

霍仲亨非但不滚,反而俯下身来,衬衣凌乱敞开,露出赤裸坚实的胸膛,一手捏起她下巴,“蠢东西,我告诉你,这世上除了死,还有许多更高明的办法!”

云漪动弹不得,被迫抬起头,只听他柔声说,“比如,忘掉你的从前,往后老老实实跟着我!”

烈焰融冰

“就因为他揭穿她的身份,她就绝望到活不下去?爱情真的会令女人脆弱到这个地步?”启安第一次脱口打断艾默的叙述。

“你认为是爱情的缘故?”艾默静了片刻,淡淡反问。

启安无法回答,如果仅仅因为爱情,并不能令自己信服;可若是别的缘故,更加无法接受。

“总之,这不是一个好情节。”启安第一次否定了艾默的故事。

随着这故事一天天深入,一天天沉重,听故事的人再不复起初的轻松好奇。乱世风云、英雄红颜是人人爱听的传奇,可传奇底下的血和泪,苦与痛却曾真切存在过,就在脚下这片废墟,就在这一片亘古不变的星空下。

想起来,一切并不遥远。

沁凉夜风里挟了丝丝潮意,有海水的咸苦味道。

额前乱发被风撩动,启安伸手去拂,下意识想将眼前纷乱意象也赶走。

艾默没有立即反驳,缄默片刻,叹息道,“爱情,的确可以令坚强的人变得脆弱。”

大概这是最好的解释了,启安苦笑摇头,“尊严与爱情,有时的确比生命重要。”

为爱绝望的女子引枪自戕,以死换取爱人的尊重——的确,这是一个很有悲剧美的情节。只是这样激烈绝望的爱情,大概只存在于过去的年代,是冷漠麻木的现代人所不能体会的。

“可我不认为她只是为了爱情。”艾默依然抱膝坐在台阶上,缓缓抬头,“对于她,爱情与尊严太过遥远,只能用来渴慕,手上能抓住的才是真的,只有生存才是最重要的。”

启安愕然回头,“如果不是因为爱情,她怎么会熬过了无数艰难,却受不了他的一席话?”

“因为她知道,督军也会这样想,也会同你一样,相信她的爱情……” 艾默抬头微笑,面容笼在夜色的暗影里,只有一双眼睛格外幽亮,“男人总以为自己就是天,就是女人的全部,却不知道女人转过身,又是另一片天。”

这样的眼神,连同她的话语,令启安周身一凉,有一种赤裸裸浸在冷水中的感觉。

“你是说,她从头到尾只是在做戏,连自杀也是有目的的举动?”启安不自觉拔高了声音。

“就算是,有错吗?”艾默的目光冷静得怕人。

——有错吗?

回到房间,启安破例抽了烟,却仍驱散不去心中烦扰。坐到露台上,打开笔记本敲下今天的日记,开头第一行字便是“有错吗?”启安停下手指,自嘲地笑。回来的路上,第一次和艾默争吵,却是为了一个故事中的女子是否有错,为了故事是否应有这样黑暗残酷的一段。他反对将云漪写成工于心计,又冷静得可怕的女人,反对为了吸引读者而设置阴谋。

这话大大触怒了艾默,她气冲冲斥责他,说他和那些世俗男人一样自大肤浅,根本不懂得云漪这样的女子。他没有反驳,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或许是,心里已经认同了她的说法,只是潜意识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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