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迎面的高大一座厅房中,只见里面撑出来两架巨大的气死风灯,这一来这座庞大的院落内,亮如白昼。
这时女屠户陆七娘借着下面的灯光才看出这四名掌剑的武士,全是二十多岁的少年,全是通体的青色短装,每人一柄青铜剑,全是英爽不群的相貌,四人身量的高矮全差不多。
这时女屠户陆七娘是俯首无言,有两名青衣的少年头早飘身蹿下房去,陆七娘也跟着下去;后面这两少年,内中一名俯身把淫孀的刀拾起,也跟踪下去。
这四名少年壮士,监视陆七娘到了那迎面正厅的厦檐下,自己这才带出迟疑不决、退缩不前的情形。
可是这种庄严威武的势派,是任凭你多武勇的英雄,也难免有些胆怵。
这巍峨壮丽的正厅前是两架气死风灯,两旁是八名壮汉,全是青色短装,每人全是青绢包头。
这种包头,形同幼僧的装束一样,全是拖在脑后有二尺多长。
每人抱定一口厚背鬼头刀,刀身青光闪烁,冷森森的令人看着胆寒,把这所寂寂无声的屋舍,平添了几分杀气。
当时这淫孀陆七娘已然是上巨厅前的厦檐下月台上,这四名青衣仗剑的少年,身在厅门口站住。
内中一名似乎说了声什么,立刻止步不前,有一名走进厅门。
双侠一看这种情形,知道这定是那掌管福寿堂的香主无疑了。
当时双侠因为停身在东南屋角,看不清正厅内的一切,双侠互打招呼立刻移身到前面厅房的后坡,随即各自隐住了身形。
往里看时,只见正厅内的情形,颇与平常的布置不同,形同祀神之所。
在进厅门往里有丈许,扫着丈许长的巨案,上面所陈设的全是香花供品,蜡炬高烧,香烟缭绕,颇有佛堂的形状。
在顶子上垂下来的巨索,悬着四只宫灯,这香案前左右各摆着一只带红椅帔子的太师椅,椅上可是全空着。
那名青衣少年匆匆走进去,竟向东面走去。
双侠这里仅能看到厅房进门去左右五尺内的一切,再往里就不易看见了。
这时那青衣少年进去工夫不大,从里面出来,站在厅门口向外说了两句什么,因为语声不大,听不真切。
随见那三名青衣仗剑的少年,监视着陆七娘进了厅门,青衣仗剑的少年分向两旁一立,两边站班的分为两行,雁翅般排开肃然侍立,屏息无声。
在那香案前来两个青衣少年,把两枝巨蜡燃着,又从香案后闪屏后,捧出一只朱红的漆盘,里面放着四束已拆纸裹的香,放在了香炉旁。
这时在肃穆的巨厅中,烛影摇摇之下,从里面走出一人。
隐约的似见这人身材颀长,须发斑白,穿着灰色长衫,形神矍烁,没有一点老态。
这老者往左首的太师椅上落坐,跟着就见那老者向门前站立趑趄不前的女屠户陆七娘喝问道:“身为凤尾帮坛下弟子,见到祖师神坛,竟敢傲慢无礼,你难道就不懂帮规!没得过香主的慈悲么?”
双侠隐身的地方,正是迎面屋面上,还得隐蔽着身躯,时时的提防着这掌福寿堂香主崔丰,更得留神那站班的一干青衣少年,一个个全是精明干练,身上全有真实的功夫,不能轻视,尤得提防着在这里归隐的帮匪。
相离正厅过远,幸而是在夜间,正厅内陈设香案神坛,肃静得没有一点杂声。
这福寿堂香主嗓音清脆,他所说的话,虽全是沉着的声音,可是相隔七八丈倒也多半听见。
这时见那女屠户陆七娘低着头紧行了两步,就那地上原放好的拜垫上一跪,按着朝参的礼节叩拜过,又向崔香主行礼道:“本帮西路十二舵粮饷舵弟子陆罗锦云朝参香主,求香主的慈悲。”
这一来女屠户不啻飞蛾投火,也是恶贯满盈,天理难容。
第八十三回 孽海无边风流寡妇甘心作恶
那座上的掌福寿堂香主双掌翻天崔香主,如同一尊古佛似的,阴沉沉的面色,看不出是喜是怒。
眼皮连撩也不撩,女屠户陆七娘行礼之后,自己悄悄往座上看了看,见这位香主的神色不对,女屠户陆七娘就没敢站起来。
座上的崔香主忽的发话道:“陆舵主,我凤尾帮凡是入帮同道,无分男女,同样的蒙帮主慈悲,受本帮同样的待遇。可是全是恪守帮规,不得稍背本帮一切法制,陆舵主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女屠户陆七娘道:“这是有功本帮的前辈纳福的福寿堂。”
双掌翻天崔丰道:“你知道就好,那么本帮以甚么所在为最尊严之地?”
陆七娘答道:“福寿堂乃是本帮最高之地,内三堂虽总揽本帮法治,执掌帮规之地,可是也没有干涉福寿堂之权。”
那双掌翻天崔香主忽的把面色一沉道:“陆锦云,还不呈验龙头帮主朱谕等甚么!”
双侠听这掌福寿堂香主一出口,双侠这里虽看不见女屠户陆七娘的面颊--因为她脸冲里跪着--可是已看出女屠户陆七娘全体震动,微微颤抖。
这时那崔香主两目注定了女屠户陆七娘目不少瞬,陆七娘嗫嚅着说道:“求香主的慈悲,我我我……没奉龙头帮主的朱谕,我是来探望我父罗香主。求香主的慈悲,弟子没敢寅夜来朝参香主的神坛。”
双掌翻天崔丰两眼一瞪,目射凶光,厉声叱道:“嘟!胆大陆锦云,你身为本帮舵主,蒙龙头帮主恩待,以一个女流,执掌西路粮饷。你安分守己的好好的本着帮规去作,你比帮主自在。不料你甘心下流,贪淫好色,置凤尾帮的威名于不顾,置罗陆两姓家声于不顾,你险些落在敌人鹰瓜王手内。此番弄得瓦解冰消,自己就该迷途知返,痛改前非。本帮一班平辈的同道,就是不满意你这种淫乱行为,但是看在罗氏兄弟身上,也不肯过形和你为难。你伯父双手金标罗信,掌着巡江十二舵的粮台,在本帮很有地位,也能庇护你。可是你这种恶根性已然无法改悔,从凉星山逃到浙南依然不改前非,反倒变本加厉的故态复萌。倚着你伯父金标罗信夫妇溺爱不明,你更能巧言蒙蔽。
“孽障!你真是大胆,万恶已极!竟敢在龙头帮主的眼下横行,居然把凤尾帮四十多位江湖道英雄,全没放在眼皮内。你认为我们身入福寿堂,形同清修古刹,隔绝尘寰,一切事全不问了。孽障!本坛对于帮中事那就漠不关心?这次你敢藐视本坛,不奉龙头帮主朱渝,擅闯福寿堂,更兼私自引诱那侯杰,要想把淮阳西岳两派被拘禁在这里的弟子劫走,作那人神共愤、天地难容的丑事!你们竟这么扰乱帮规,纵情丧德!想把这两家正在敌对的得意弟子充作面首。
“孽障!你有几个脑袋,孽障!本坛若不代龙头帮主清理门户,正门规,保全凤尾帮的清名,叫你这两个孽障把龙头帮主费尽干辛万苦,重建的凤尾帮全要断送了。孽障!你居心何忍!本坛今夜是专诚候教,孽障!你还想再出福寿堂?孽障!这福寿堂例禁,凡是本帮弟子没有不知道的,虽是三尺之童,也不准任意窥视。你来得很好,要不然也得找你这孽障,你把侯杰隐匿在哪里了?”
女屠户陆七娘,现在被这位福寿堂掌坛香主双掌翻天崔丰一阵揭发隐私,竞自丧胆亡魂,浑身战抖,只有低头垂泪。
这时听得问到侯杰,越发羞愧难堪,结结巴巴的说道:“求香主的慈悲,弟子没敢叫他擅闯,只叫他在堤坡等侯。”
这女屠户陆七娘也是活该倒运,这侯杰原是西路一家舵主,原本就和这女屠户不清楚。
只是女屠户陆家堡事败,她依然淫行依旧,竟把面首侯杰带着奔了浙南。
这次还是真个的安心要把淮阳派弟子华云峰、西岳侠尼的门弟子凤梅姑娘从福寿堂掳劫出来,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