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部分(2 / 2)

“不仅要长大,还要学会很多本领才行。”

“素素说羽儿很聪明,爹爹快快将本领都教给羽儿,羽儿学会了,娘亲就会来看羽儿了。”

“羽儿还小,一下子学那么多会累的,还是让素素陪你去玩耍吧。”

“爹爹坏,是不是怕羽儿学会了本事,娘亲来看羽儿,就不看爹爹了?”

“羽儿真聪明……”父亲宠溺的温柔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他,被这样看着,这样搂着,他的心中和身上都是暖暖的。

温暖的滋味,吃饱了什么也不用做的悠闲,被父亲或者素素抱在怀中那样的安心自在……真的是让他很怀念啊。

但是最近,顾尘羽偶尔也开始怀疑,自己对于五岁前的记忆其实是假的,与他现在的生活天渊之别反差极大,他只有完全忘了曾经那样的幸福才可以在如今这般痛苦中挣扎着活下去,否则每每思及过往,会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就像是勒紧的绳索割裂肌肤深入骨肉,痛得窒息。

但是他还是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明知是饮鸩止渴,却别无他法能够分散精力能够让自己暂时逃离痛苦的现实。

睁开眼,天又亮了一些。

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仿佛就站在不远处,向他这里观望。

是他饿得眼花了么,还是他已经又昏死过去,为什么他看着那模糊的影子有点熟悉呢?好像是素素。

素素是他见过的天下间最美最温柔的女子。像母亲一样照顾着他,白天与他形影不离,每天晚上亦陪他安睡为他哼唱摇篮曲。所以他才不会做梦,见不到母亲,是因为他觉得母亲就在身边,从未曾离开。

有人走动的声音,似乎是杂役来喂马了。

那模糊的影子一下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瘸腿的杂役晃晃悠悠骂骂咧咧地一步步逼近。

那杂役抬脚,用沾满了泥泞的脏鞋子踢了踢顾尘羽遍布鞭痕的腰际,骂道:“贱奴,爬一边去,挡住老子的道了。一会儿还要扫马粪,你横在这里半死不活的,真碍事。”

顾尘羽瑟缩了一下,思绪回归到现实。他咬破舌尖,努力地向着旁边移开了一点。

那杂役显然还是不满意的,索性用力踹了一脚,直接将顾尘羽踢得滚了一圈,跌在角落里。

脖子上的铁链猛的勒紧,身上各处伤口绽裂着叫嚣着,顾尘羽强行压下涌到咽喉的血和咳嗽声,小心翼翼,免得让那杂役更不耐烦。

这里任何一个人,甚至是其他奴隶都可以毫无理由打骂他,用他当撒气桶。杂役没空继续打他,是他的幸运。他还可以默默祈求,杂役在喂马的时候一如既往地马马虎虎,地上能多掉些豆饼的碎末。这也许是他今天唯一能得到食物的机会。

番外:北周旧事(贰):畜棚

顾尘羽觉得今日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杂役喂马的时候,在地上掉了小半块豆饼。豆饼是那种新鲜的好像是刚出锅的,隐约冒着热气。只要他再往前爬一点,努力伸手,说不定马上就可以够到。

当他几乎就要达到目的的时候,那杂役却去而复返。他吓得急忙缩手,那杂役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眉头不展,又将马棚里收拾了一番。

一些新掉落的马粪连带着那半块豆饼都被杂役用簸箕收走了。

顾尘羽难免沮丧,豆饼混了马粪并非不能吃,他以前就偷吃过,味觉与人不同的他并不觉得那种东西多么难以下咽。但是现在堆垃圾的地方是他完全够不到的,脖子上的锁链限制着他不可能爬出马棚。

正在此时,一个宫装女子踏着青石板路缓缓行来。那宫女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唯恐鞋子沾了地上的泥水。她行到马棚之外,眉头微蹙以手掩鼻,对那毕恭毕敬等着的杂役抱怨道:“都让你好好收拾,怎么还是这么臭?一会儿太后殿下要亲自过来,哪受得住这种脏乱?同样是马棚,宫里的比你们这干净多了。”

“程尚宫行行好吧,小人已经里外收拾过好几遍,养马的地方住的都是奴畜,怎会不臭呢?太后娘娘怎么想来这种地方?需要用马,让小的牵过去就是。”

顾尘羽知道程尚宫是太后身边颇有身份的女官,平素都是有好几个小宫女伺候着,十指不沾阳春水比大家闺秀还有架子,自然是受不住马棚这种污浊地方。他与那杂役一样稍稍有些好奇,为何太后殿下会亲自过来。

此处是鹿鸣苑的行宫,建制远不如都城内的宫殿奢华。从疏于修缮的马棚就能窥见一斑,许多宫殿房舍前面都没有铺石板路,杂役太监人手不如宫中充裕,下了一夜的雨各处污泥淤积,打扫起来更是缓慢。

这种天气,看起来阳光明媚,却在地面没有完全干透的时候并不适合出行。否则奴仆侍从们就绝对会劳心费力,还多半是吃力不讨好。毕竟主子们出门或坐车骑马乘轿子,奴仆只能是步行跟从,路上坑洼,光脚的奴畜倒无所谓,衣装整齐的随从们裤腿和鞋子上沾满了泥自然是不舒服的。

“太后她老人家的心思岂是你这种人敢猜的?再用清水扫一遍,去领几盘香点上,还有那边堆着的马粪都清理到别处,堆这么近一刮风能没臭味么?”

杂役自作聪明地建议道:“扫了马棚用处不大,马身上都有臭味,还有那边地上的贱奴,一身恶心,比马臭多了。要不小的先将他拖走?”

“还敢跟姑奶奶讲条件?我看你这个末等杂役是活的不耐烦了。”程尚宫杏眼一瞪横眉立目,发火道:“要不是感念先帝宠着你们鹿鸣苑的人,太后才懒得与你们计较,若是在宫中你们这种刁奴早就被狠狠修理。难道你想与地上趴着的那只奴畜一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杂役原本也算是跟着先帝上过沙场,运气好救过驾的小兵,战功换来一条瘸腿,和下半辈子在鹿鸣苑当差闲散无忧。先帝曾当众夸过他的功绩,他恃宠而骄对一般的奴仆都不太放在眼里。可惜此一时彼一时,先帝驾崩多年,他的那点功劳也早就被人淡忘。如今太后独揽大权把持朝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伺候太后的哪怕只是个粗使仆妇都有胆子对着别人瞪眼。

程尚宫一番狠话,吓得那杂役不敢再啰嗦。忙不迭又赶紧打扫,还真去弄了香点在四周。如此一收拾,香气四溢,勉强盖住了马棚内牲畜的臭气。

程尚宫没有发话让将地上趴着的贱奴弄走,杂役也学乖了不敢多问,做完了手里的活便老实地站在一旁候着。

顾尘羽心头阴云密布,恐惧已经大过了伤痛。按照太后殿下一贯的行事作风,这次屈尊亲来马棚,又不让人将他这个肮脏的贱奴带走免得碍眼,那十有九成就是专门来折腾他的。

想想太后殿下以往用在他身上的那些恐怖手段,让他不寒而栗。

已经十七岁了,熬了十二年,马上就要年满十八岁,顾尘羽清楚地记得太后许诺过,只要他活到十八岁就给他自由。这种听起来很假很渺茫的希望,其实已经不知不觉间变为了他在无论多么痛苦屈辱的时候,都可以坚持活下去的理由。

他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好,伤病交加,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再受重伤,或许真的会死,多年苦熬功亏一篑。不过真就这样死了,会否能与亲人团聚呢?

一个太监小跑着过来通禀:“程尚宫,太后娘娘刚才行至留虹殿,忽然身体不适,就进殿休息,不过来马棚了。太后娘娘吩咐您将那奴畜带去留虹殿听用。”

程尚宫松了一口气,对那杂役说道:“你的命真不是一般的好,刚才姑奶奶还怕这地方又臭又脏的让太后殿下不喜,结果殿下不过来了,你也逃过一劫。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叫人迅速将那贱奴洗刷干净,别让太后殿下久等。”

杂役立刻将马棚的几个奴仆都叫了来,七手八脚用刷马的工具将顾尘羽从头到尾里里外外都洗了一遍,动作只求速度全然不顾他身上绽裂伤口。

程尚宫就在边上看着,觉得哪里洗的不干净就让他们再洗。如此折腾一番,眼看着顾尘羽似又要昏迷,她只好无奈地吩咐那小太监回去取了个药瓶过来。

顾尘羽知道那药瓶里装的是一种特别为他制作的药。吃了之后能让人一直清醒着无法昏迷,相应的感觉会更加敏锐,伤处痛苦难当。而且药效过了之后,全身剧痛手脚酸软几日几夜都未必能缓过来。

每一次,太后殿下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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