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赫麦尔听出普拉美斯说的是反话,开心地笑了。“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明天,能陪我去打猎吗?”说着,他拿刀背轻轻碰了碰普拉美斯的刀背,满怀憧憬地等着他的答复。
普拉美斯也拿刀背碰了碰他的刀背,爽快地答应了。
“太好了,那明天太阳爬上山岗的时候,草场见!”雷赫麦尔快乐得像个孩子。
第二天,雷赫麦尔等了普拉美斯很久很久,直到太阳落山,普拉美斯都没有出现。他设想了各种可能,但最后发现普拉美斯只是忘了和他的约定,事后和他简单地说了声抱歉,连句解释也没有。
很多年后,雷赫麦尔仍然记得那日他站在草场上,头顶着烈日,心中凄风楚雨,就这样过完了自已十六岁的生日。他原本满心期待,以为普拉美斯会是神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第46章天堑鸿沟
前线狼烟又起,赫梯人发起了新一轮进攻。
这次,他们带来了新式武器,在常用的木盾牌外包裹上了数层厚厚的铁皮。铁盾在阵前一架,犹如竖起了一堵坚不可摧的防线,埃及先锋的弓箭彻底失去了效用。
在铁盾的掩护下,赫梯军将战线步步前移。若不是因为铁盾沉重,一日只能推进十里,赫梯人怕是一个月就能吞并尼罗河三角洲。
入夜,赫纳布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高级将领齐聚,围着沙盘商量对策。
即便是由精锐的战车兵出战,依然无法避免伤亡惨重,怎么办呢?大家七嘴八舌,始终拿不出个可用的对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散会后,安努斯走到赫纳布近前,附耳小声说:“有人出了个主意,我以为可行……”
听着听着,赫纳布的眼里渐渐有了神采。“这个主意是不错。可现在上哪儿找那么多复合弓?”复合弓是古埃及的神兵利器,射程远威力大,但是制作难度大耗时长,只有极少数贵族才能配备。
安努斯说:“几个月前,我军途经一个村子。村里生长着一种奇树,当地人叫它‘吃人树’。它分泌的树脂有强力的粘性。用这种树脂制作复合弓,可大大缩短制作时间。”
赫纳布说:“可是我们至少要武装一个营。现在赫梯军近在眼前,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制作那么多的弓?”
安努斯微微一笑:“您放心,我军有一个战车营已经人手配备了一把复合弓,可以派他们为前锋。”
赫纳布大喜。“哪个营?”
安努斯饶有兴致地看着赫纳布,慢悠悠地说:“普拉美斯的右翼战车营。吃人树也是他发现的,这个主意也是他出的。他主动请战,出任先锋官。”
“不行。这太危险了!”听说要派普拉美斯为先锋,赫纳布直接否定了这个提议。
“你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普拉美斯从外面走了进来。散会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开,一直候在外面。
赫纳布语塞,但依然不想答应。
普拉美斯戏谑道:“没想到你这么在意我的安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赫纳布无奈,只能接受了这个方案。“好吧,就由右翼战车营为先锋,为大军开道。”
第二天清晨,赫纳布犹豫许久,还是不放心,抱着自已的青铜战甲,钻进了普拉美斯的营帐。
“战场凶险,这套铠甲就暂时借给你了。”头盔、护胸、护腰……他一件件帮普拉美斯穿上。
见赫纳布全程目不斜视,普拉美斯很是不屑,故意凑到他耳边,小声地问:“战场凶险,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两人本就近在咫尺,突然拉近的距离,呼吸吐纳一下子点燃了暧昧的氛围。赫纳布吓得后退了一步,再次拉开了距离,嘱咐道:“战场凶险,凡事不可逞能。”
普拉美斯很失望,转过身,背对着赫纳布,示意他帮自已跨上弓箭筒。“如果这次能凯旋,我想要一点奖励。”
“好。只要你能活着回来。”
普拉美斯不知道是不是自已的错觉,背后的那个声音比平日里温柔了几分。
半个时辰后,部队集结完毕。
赫纳布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对着下面一众官兵慷慨陈词。说到最后,他振臂一呼:“为了帝国的荣誉!”
台下万人齐声附和:“必胜!必胜!……”喊声振聋发聩,几公里外都能听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普拉美斯是先锋营营长,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突然很想纵身跃上高台,在出征前抱一抱这个身姿挺拔、器宇轩昂的男人。他觉得赫纳布一定是有点喜欢他的,所以面对他炙热的目光,眼神才躲躲闪闪。若换作旁人,早跳过来打断他的腿了,让他下半生都爬不起来。
普拉美斯不明白为什么赫纳布要在两人间划道鸿沟,不允许他跨过去一点点。
他在心里默默发誓:阿布,终有一日,你会如我喜欢你那般,渴望拥抱我。
“呜……”
军号吹响,几千把弓箭齐发,箭矢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如雨点般飞向赫梯阵前。赫梯的前排土兵赶紧抬起铁盾,攻势被轻松化解。
就在箭射出去的同时,普拉美斯率领两百多辆战车,追着利箭奔去。
赫梯军很快反应过来,弓箭瞄准了奔驰而来的埃及战车,齐射。
埃及的驭手们早有准备,拉起了木板盾。
“砰砰砰”箭头直直地扎在盾牌上,越接近敌阵箭势越猛。“啊,啊……”不断有人受伤掉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乌提全然无畏,左突右闪,继续驾驶着战车向前狂奔。
近了,距离敌阵只有八十米了。
赫梯军队的铁盾牌齐齐地摆成了一排,后面的长矛利刃也做好了准备,等着将埃及战车掀个人仰马翻。
“就是现在!”普拉美斯举起准备多时的复合弓,从木板盾后探出半个脑袋,“嗖嗖嗖”连射三箭!
战车的速度与复合弓的威力叠加,竟射穿了铁盾,射中了躲在后面准备偷袭的土兵。赫梯阵前乱作一团,惨叫声此起彼伏。
射完三箭,又是三箭,普拉美斯率领的战车营没有给赫梯人任何喘息。几轮之后,没有了土兵协防的铁盾,犹如失去了灵魂,成了战场无用的摆设。
乌提和普拉美斯的战车率先冲入赫梯阵内,踏着铁盾呼啸而过,另有几十辆战车紧跟其后,撕开了固若金汤的防线。
后方的赫纳布大手一挥。
“呜……”
军号再次响起,埃及的步兵喊杀着也冲了过来,加入了厮杀和围剿。战局变成了一边倒,赫梯溃败。
此役,赫梯伤亡惨重,埃及大获全胜。普拉美斯因此战首功,被升为团长。
庆功成了豪饮的盛宴,觥筹交错,举杯推盏,好不热闹。
安努斯提溜了一坛酒走出帐外。从军多年,他依然不习惯和一群大爷们勾肩搭背,斗酒划拳。大爷们喝多了,还总喜欢拉着他比试摔跤,输了就指天骂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晃晃悠悠,来到将军帐外,见里面灯火摇曳,以为赫纳布也溜了出来。正要进帐,突听帐内传来了普拉美斯的声音,他赶紧收住脚,趴着墙角偷听。
“我是来收我的奖励的。”
“我不是升你做团长了吗?”
“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我只能给你这个。”
帐篷里再没了声响。安努斯叹了口气,转身找别人喝酒去了。
……
很快,这次大战的军情传到了西部军区,普拉美斯卓越的表现引起了纳克特敏的注意。
“他是拉摩斯的义子?那不就是赫纳布的弟弟嘛!以前怎么没听说过?”纳克特敏拍案而起。
副官布诺吓得赶紧低下头。“据说是拉摩斯将军一时兴起认的儿子。以前一直偷偷养在阿玛纳。赫纳布大婚后才把他带去了北部军区。”
“一时兴起?”纳克特敏冷哼一声,牙咬得咯咯响。“你把他藏得可真好啊!”
在过去的五年里,纳克特敏把阿玛纳翻了个遍,寻找一个嘴角有痣的少年,一直没有收获,原来是早已被赫纳布带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47章宁做牛狗
大战之后,赫梯伤亡惨重,与埃及签署了停战协议。
趁着休战,赫纳布决定回家探亲,普拉美斯同行。两人的关系始终别别扭扭的。
阿美尼亚早早地候在了家门口。
“阿布。”她难掩激动,一下子扑进了丈夫的怀里。久别数年,她已是一副上流贵妇的打扮,褪去了少女的稚嫩,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赫纳布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温柔地安抚着。
一旁的仆人们都很开心。巴克喜极而泣,嚷嚷道:“太好了,太好了!”
普拉美斯心中五味杂陈,不自觉地移开了目光。
阿美尼亚在丈夫的怀里哭了一会儿,才留意到了旁边的普拉美斯。她笑着拉过他的手:“普拉美斯,好久不见,我可想你了。”
“我……也想你。”阿美尼亚的笑容依然灿烂,但此刻的普拉美斯却觉得灿烂得有些刺眼。
这天晚上,阿美尼亚亲自为两人烤了美味的牛肉和羊排。现在,她的眼里心里只有赫纳布,满满化不开的浓情蜜意。赫纳布眼角带笑,对她百般呵护。众人纷纷称赞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普拉美斯猛灌了自已几杯酒,有些晕,借故先回屋去休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半夜醒来,他失眠了,鬼使神差地晃悠到了赫纳布和阿美尼亚的屋外。只见里面灯火摇曳,纱帘上映出了两个人影,时而相拥,温言软语,时而分开,打情骂俏。
“讨厌,你就爱捉弄我!”阿美尼亚拿她的小拳头轻捶着赫纳布的胸口,声音里透着娇羞。
普拉美斯的心被揪得生疼,不忍再看,转身离去。
……
玩累了,阿美尼亚趴在赫纳布的怀里,娇滴滴地说:“阿布,你常年在外,我……有点寂寞……要是有个孩子,家里也能热闹些。父亲说,我们还是早些……”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小手摩挲着探入赫纳布的衣襟。
赫纳布一把捉住她的手,轻声道:“今天我有些累了。”
阿美尼亚悻悻地收回了手,一夜无话。
之后的一段时间,赫纳布变得很繁忙。每天早出晚归,和权贵们饮宴到深夜,最后总是醉醺醺地被巴克抬回来,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和脂粉气。
阿美尼亚向普拉美斯抱怨:“你帮我劝劝阿布吧。我知道他是去应酬,但酒喝多了伤身。而且……酒宴上总免不了有些乱七八糟的女人。”???
这天晚上,普拉美斯做了个梦。梦见赫纳布喝了很多酒,眼神迷离,被一群穿着暴露的舞姬簇拥着。舞姬们跳着性感挑逗的舞蹈,一个劲地往他面前挤。柔软的腰肢卖力的扭动着,魅惑的肚脐滚来滚去……
第二天一早,普拉美斯把赫纳布堵在了门口。“你……就不能留在家里,多陪陪阿美尼亚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有正事。”赫纳布不理睬他,迈腿就要出去。
普拉美斯闪身挡住了他的去路:“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赫纳布断然拒绝。见普拉美斯依然不肯罢休,他叹了口气:“你很久没见过门纳他们了吧?难道不打算和他们聚聚?”
这日中午,四个昔日同窗好友,在小酒馆里齐聚,聊起了分别后的境遇。
三年前,努弗尔、梅拉鲁卡和门纳刚从书吏学校毕业,就赶上了法老迁都,他们随着家人来到了底比斯。
努弗尔的爷爷阿伊依然是大宰相,他安排努弗尔进入了水利部门,主持工程修建。
门纳得到了赫纳布的暗中支持,如愿进入了司法机构,成了名小法官。
梅拉鲁卡就没那么幸运了。迁都后,他的父亲丢了祭司的位子,没法举荐他进入神庙工作。而他又不想接受努弗尔的帮助,于是终日赋闲在家。某日,他偶然看到警卫署在招人,鬼使神差地走进去应聘。凭借凑合的格斗技术和书吏学校的履历,他成了孟顿荷特的手下。
三杯酒下肚,努弗尔的手搭上了普拉美斯的肩头:“快来跟我们说说你在战场上的英勇事迹吧,团长大人!”
普拉美斯喝了口酒,娓娓道来……
梅拉鲁卡静静地听着,兴奋、羡慕、崇拜……最后是失落。他叹了口气。“当年我应该和你一起上战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努弗尔安慰道:“现在的底比斯难道还不够凶险吗?这里就是你的战场。”
法老的迁都改宗并没有平息两派的斗争,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一方势要将十几年来遭受的屈辱,丧失的权力和财富一一夺回,而另一方又怎么会甘心轻易放弃来之不易的一切?争斗从朝堂蔓延到了街头,械斗时常发生,殃及无辜。警卫队不得不日夜巡逻、维持治安,成了当下最忙碌、最危险的工作。
梅拉鲁卡傲娇地嘟囔了一声:“差远了呢。”
四人正聊得开心,从外面进来了个熟人:孟顿荷特。
他瞟了眼笑得欢乐的梅拉鲁卡,满脸堆笑地迎上普拉美斯。“团长大人,好久不见!你越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了。”语气里带着一丝挑衅的味道。
普拉美斯装作不察,恭维道:“队长,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高大威武,器宇轩昂。”
孟顿荷特咧嘴一笑,伸出长胳膊,一把环过梅拉鲁卡。“有件事宣布一下,梅拉鲁卡已经是我的人了。”
普拉美斯想起当年种种,不禁感慨世事无常。“真没想到梅拉鲁卡最后竟成了你的手下。”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孟顿荷特一脸坏笑,冷不防地在梅拉鲁卡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事出突然,众人皆惊。梅拉鲁卡也很意外,脸瞬间涨得通红。
努弗尔一直看孟顿荷特不顺眼,见他竟敢当众轻薄自已的好友,嘴上骂着“你个@#¥%”,扑上去就给了他几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梅拉鲁卡吓坏了,抱住他的胳膊大喊:“别打了!别打了!”
努弗尔转头安慰道:“不要怕,有我在!不会任他欺负你的!”
孟顿荷特慢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丝毫没有气恼。他擦掉嘴角的血渍,笑眯眯地盯着梅拉鲁卡,不发一言。
梅拉鲁卡无奈,讪讪地说:“他并没有欺负我。”说着,他和孟顿荷特并排站在了一起。两人十指相扣,惊得全场鸦雀无声。
孟顿荷特摸摸梅拉鲁卡的脑袋,满眼宠溺地说:“我们在一起一阵子了,这孩子傻乎乎的。”他瞟了眼普拉美斯,加重了语气。“我怕他被人骗,就做好事把他收了。”
普拉美斯猛然想起几年前梅拉鲁卡的那段表白,原来孟顿荷特这厮是在提醒自已呢。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贴上了“情敌”的标签。
梅拉鲁卡瞪了孟顿荷特一眼,转而对众人说:“我怕大家接受不了,所以才没告诉你们。”
门纳想了想说:“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但死后的审判,你就不怕吗?”
梅拉鲁卡坦然道:“我想过的,可是谁知道我们死后是去见阿蒙拉还是阿吞?如果神认为我有罪,那就让我下辈子做牛做狗赎罪吧。”??l
孟顿荷特一把将梅拉鲁卡搂进怀里,在他的脸颊上又亲了亲。“做牛做狗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梅拉鲁卡被臊得面红耳赤,而孟顿荷特则满面春风,很是得意。小酒馆里又恢复了欢声笑语。
第48章神选之人
底比斯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河谷欢宴节。河谷欢宴节,类似中国的清明节,是古埃及人祭祀祖先的节日。
庆典从下午开始,卡纳克神庙内外挤满了穿着传统服装的底比斯市民。
圣船被用鲜花装点了一番,摆在神庙的庭院里。祭司们将阿蒙拉的圣像小心翼翼地从神庙里请了出来,放入圣船顶部的神龛中。几十名轿夫抬着圣船,缓步向尼罗河的方向走去。
圣船的后面是法老图坦卡蒙和王后安凯塞纳蒙乘坐的轿子,几十名乐人跟在队伍的最后,一路吹吹打打,很是热闹。全副武装的近卫军土兵,严阵以待,在现场维持秩序。
游行的队伍走着走着,前方发生了骚动,不得不停了下来。
图坦卡蒙的近侍卢卡急忙跑过去探查,很快就折了回来。“陛下,巴卡拉队长和路边的一个年轻人起了冲突。”
图坦卡蒙疑惑地问:“因为何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卢卡回禀道:“轿夫们说那个年轻人是奥西里斯,不肯走了。我瞅了瞅,还真有几分相像。”
像冥界之神奥西里斯的年轻人?图坦卡蒙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年轻人很快被押到了图坦卡蒙的轿前。他的手被反绑着,只能跪在地上给法老磕头:“伟大的法老陛下!小人普拉美斯,无意冲撞游行。请宽恕我!”
竟是普拉美斯!久别重逢,图坦卡蒙面露喜色。但他很快又板起了脸,恢复了帝王应有的威严,对候在旁边的巴卡拉吩咐道:“这就是个误会。赶紧启程,不要耽搁了时辰。”
巴卡拉早就听闻过普拉美斯和法老的关系,只得把怨气吞下,恨恨地瞪了普拉美斯一眼,跑到前面去指挥轿夫了。
游行的队伍又动了,经过普拉美斯身边时,图坦卡蒙对他说:“明天我差人来找你。”
游行的队伍渐渐走远,围观的人群散去,留下了一个金发的少女。她身穿当下最时兴的宽袖长裙,为了不引人注目,特意戴了条白头巾遮掩发色。
她问身边的男人:“那人是谁?还挺有两下子的!近卫军队长该换人了。”
男人披着一件白色的斗篷,半张脸埋入了帽兜的阴影里,只露出个精致的下颚和一张棱角分明的嘴。“他啊,北部军塞特团团长普拉美斯。”
刚才两人看得真切,圣船仿佛中了邪,任凭轿夫们怎么摆布,都不能前进半步。
一个轿夫猛然瞥见站在不远处的普拉美斯,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拼命磕头,口中不停呼喊着“奥西里斯”的名号。所有的轿夫都有样学样,跪了一地。奥西里斯是冥王,掌管生死,今天可是河谷欢宴节!
近卫军队长巴卡拉急了,挥舞着手里的鞭子,催促轿夫们启程。谁知才挥出去的鞭子竟被普拉美斯生生接住。两人一言不合,扭打在了一起。巴卡拉显然不是普拉美斯的对手,没两下就被他制住了。近卫军土兵们见队长吃了亏,一拥而上,人多势众才把普拉美斯给绑了。
男人微笑着说:“当年图特摩斯大帝还是小僧侣的时候,圣船也曾为他停留。据说阿蒙拉以此传达神意,指定图特摩斯为正统的法老继承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女瞪大了双眼。“您是说,他会成为法老?”她忍不住朝渐行渐远的普拉美斯多看了几眼。
男人打趣道:“我可没这么说。不过,你若是嫁给他,应该有机会成为帝国最尊贵的女祭司。”
少女嗔怒道:“老师,请不要取笑我。我知道我能力低微,但我想凭自已的本事。”
她拜这个男人为师,已经跟随他学习了四年。虽只学了点皮毛,但她不想轻言放弃。十年,二十年,她坚信终有一日自已会成为像老师那样厉害的人,做自已想做的事,有选择的自由。
古埃及人认为,太阳东升西落,东边代表生,西边代表死。因此,在河东建房屋、修神庙,在河西挖陵墓,无论贵族还是平民。
与法老分别后,普拉美斯随赫纳布一家渡过尼罗河,来到了西岸。赫纳布是底比斯的贵族,家族成员世世代代被安葬在这里,祭堂就建在家族陵墓的旁边。
祭堂的四周摆满了新采的睡莲,管家塞尼杰早早地准备好了宴席,待夕阳西下,仪式开始。
那个身穿白色斗篷的神秘男子,出现在了祭堂的后面,他是塞尼杰请来今晚扮演冥王奥西里斯的祭司。他脱下斗篷,戴上绿面具,来到祭堂前。几个小祭司摇着清脆的铜铃,围着他焚香祷告,吟唱诗歌。
祭堂里弥漫着庄严肃穆的氛围。众人默默地喝着酒,三五杯下肚,在微醺中,他们仿佛能看见祖先的灵魂……
普拉美斯喝了几杯,脸红耳热。他想起了远在另一个世界的母亲,不禁悲从中来。他来到这里已经十六年了!趁众人不注意,他蹑手蹑脚地溜出了祭堂,来到院中。
屋外月明星稀,薄雾弥漫,空气中夹杂着浓重的酒气和甜美的熏香。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的妇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妇人见普拉美斯向自已走来,面露惊喜,可张了张嘴,又马上闭上。她环顾左右,扭头就走,东拐西拐,消失在了一座小祭堂前。
祭堂的院门虚掩着,普拉美斯推门走了进去。祭堂里没有人,院子里遍地杂草落叶,冷冷清清,似是已被荒废多年,但祭桌有被擦过的痕迹,祭桌上还摆着一盘新鲜的葡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普拉美斯翻开祭桌上摆着的族谱。这一家是小门小户,在此绵延不过几代。翻到最后,册子上赫然印着一个名字:帕米。
热血上涌,头晕目眩,普拉美斯倒在了祭桌旁……
此时,赫纳布的家族祭祀还在继续着,香薰和酒精,祷告和吟唱。
铜铃声中,赫纳布的意识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过去,见到了父亲、见到了帕米,见到了……铜铃声戛然而止,仪式结束,他从回忆中醒来,望向普拉美斯座位的方向,发现他不在那里。
一阵没来由的心慌袭来,他忙问身旁的巴克:“普拉美斯呢?去哪儿了?”
巴克见主人焦急,忙不迭地起身。“我这就去找他。”
赫纳布拉住了他。“还是我去吧。”
第49章初遇孔苏
我睡了很久很久,直到被一个女人的声音唤醒。
“帕米,帕米,醒醒。”
我睁开眼,发现身边坐着个年轻的妇人。她见我醒了,开心极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是谁?我在哪里?我努力地回想着,许许多多奇怪的画面、许许多多陌生而熟悉的面孔,荒漠、战场、学堂……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
那些喜怒哀乐的感情真真切切,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但又是那般不真实,像是别人的故事,而我只是个旁观者,
好一会儿,我的记忆里出现了一片金黄的沙丘。一个戴着白头巾的妇人抱着我跑啊跑,我们的脸贴在一起,我能听见她急促的喘息声。凶神恶煞的强盗在后面紧追不舍,男人们纷纷中箭,惨叫着倒下,妇人也没能幸免,我随着她重重地摔在了沙丘上,昏死过去。
我终于想起了所有的事,那天遇袭后我的灵魂进入了休眠。在过去的十六年里,有一个叫“普拉美斯”的灵魂住进了我的躯体,他去上学,他来打仗……那些陌生的记忆都是属于他的。现在我苏醒了,而他,不知道去了哪里。
“帕米,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女人的声音哽咽了。
她就是那个抱着我逃命的妇人,我的母亲。我扑过去,想要拥抱她,但却扑了个空。母亲怎么是个虚影?
母亲见我疑惑,解释道:“我已经死了。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的灵魂。”
我好奇地问:“这么多年,您去了哪儿?为什么不来找我?”
母亲指着我的嘴角:“我哪儿也没去,一直陪着你。这十几年来,我的脑子一直混混沌沌的,直到刚才,被一阵铃声惊醒。”
我摸摸嘴角,那里本有颗痣,现在不见了!原来那颗痣是母亲的灵魂幻化的!
母亲说:“孩子,今天是河谷欢宴节,我们来祭拜一下你的祖先吧。”
我点点头,清扫了祭堂,拔除了杂草,累得满头大汗。完成了祭拜的礼仪后,我俩肩并肩盘腿坐在祭桌旁休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母亲说:“孩子,我走了以后,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已……”
我大惊,打断了母亲。“您要去哪里?”
母亲的眼眶红了:“我醒来的时候,有个声音和我说‘你只能再在这世间逗留一日,有什么心愿就赶紧去做吧’。”
我的眼泪掉了下来。“您不能走。”
母亲赶紧安慰我:“不要难过,我一生从未作恶,死后一定能转世。将来,在那个世界,我们一定能重逢。”
“那我现在就和您一起去。”我说着就拿脑袋往桌角撞去。
“等等!”母亲大喊一声,阻止了我。“帕米,别做傻事,你要好好地活着,一定替我好好地活着。”
风中传来了铜铃的脆响,一声急过一声。母亲的脸色惨白,她看着我,我看着她,谁都没有说话。我知道母亲的大限将至,她要走了。最终,母亲化作了一缕烟,消失在夜空中……
“嘿!醒醒。”
再次醒来,眼前出现了个戴着白头巾的女人!
“母亲!”我一把搂住了女人。
女人挣扎着,使劲把我推开。我这才看清,她不是母亲,而是个长得像精灵的陌生姑娘。姑娘有着一头金色的短发,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她的脸离我很近,近到我可以看清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下的点点血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是谁?”
姑娘噗嗤一笑,站直了身子,指着天,居高临下,笑着对我说:“我啊,我是这天上的神。”她的衣裙在晚风中轻盈飘逸,整齐的小贝齿像黑夜中耀眼的星辰。她的声音悦耳动听,婉转如夜莺啼鸣。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天上挂着一轮明晃晃的圆月。“孔苏神?”
姑娘迟疑了一下。“……嗯。”
我由衷地赞美道:“原来月神孔苏竟是位美丽的女神!”
姑娘莞尔。“你在这里做什么?还哭得那么伤心。”
我擦掉脸上的泪水。“我梦见了母亲,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在梦中,她说来见我最后一面。”
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我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抓住姑娘的手:“伟大的孔苏神,能让我去冥界见见母亲吗?我愿意一生做您的信徒,用我的一切来供奉您。”
姑娘摇摇头。“人间和冥界是两个世界,只有死了的人才能去那里。”
原来神并不是万能的,我有些失望。
姑娘见我难过,动了恻隐之心。“我可以为你母亲祈福。今天是一年中最接近冥界的日子,那里的灵魂也能听见我们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说着,从怀里掏出铜铃。铃声像极了梦中听到的,飘飘渺渺,回荡在被雾气笼罩的夜空中……
“普拉美斯,原来你在这儿!”小祭堂的门口出现了个男人。
他是?赫纳布!我记忆中有他。他是位将军,是普拉美斯喜欢的人。
赫纳布朝我走来,目光却留在了姑娘的身上。“斯特拉?”
姑娘略略欠身。“赫纳布将军。”
赫纳布对她点点头,算是回礼。“斯特拉小姐,先知大人也一同回来了吧?”
姑娘略一迟疑,回道:“老师还在外云游。”
“代我向先知大人问好。”赫纳布转而对我说:“阿美尼亚还在等着我们呢。”说着,他拉着我快速离开了小祭堂。x?
孔苏女神?斯特拉小姐?走出不远,我停下了脚步,决定问个明白。“斯特拉是谁?”
“阿蒙第四先知瓦吉摩斯唯一的学生,财务官玛雅的独生女。玛雅是阿伊的死忠,你以后离他女儿远点。”说到最后,赫纳布加重了语气。不知为何,从第一眼起,他就不喜欢这个姑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玛雅的女儿?原来我被骗了!我笑了,心中竟没有一丝不快。
“普拉美斯,你,你嘴角的痣呢?”赫纳布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摸了摸嘴角,痣没了!难道刚才的梦是真的?
我震惊不已,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我,刚才,抠掉了。”
赫纳布凑近我,细细地打量,满脸狐疑,想要问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
待赫纳布和普拉美斯走远,穿白色斗篷的神秘男子从小祭堂后走了出来。他就是阿蒙第四先知瓦吉摩斯,斯特拉的老师。“现在你满意了吧?”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嘛。”斯特拉撇撇嘴,装作很不屑的样子。普拉美斯昏睡时泣不成声的模样,让她莫名有些心疼,她的母亲也是很早以前就过世了。
瓦吉摩斯抬起手,凑近鼻子闻了闻,上面确是残留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玫瑰香。赫纳布的鼻子也太灵了吧!他原本以为,有了今晚浓重的熏香,就不用费心掩饰了。
第50章铁板裂痕
说明:虽然主角的灵魂换了,帕米回来了,但躯体不变,因此继续使用“普拉美斯”这个名字。
第二天,普拉美斯收到了图坦卡蒙法老的传召。
上次分别时,图坦卡蒙才刚继位。在普拉美斯的记忆里,这位法老还是个趴在他怀里哭泣的瘦小男孩。几年不见,小男孩已然长大,戴着蓝白王巾,身穿金线刺绣的宽大华服,端坐在王座上,俨然是个成熟威严的帝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普拉美斯赶紧跪趴在地上,恭敬施礼。
图坦卡蒙走到他身边,将他扶起。“你我间不必如此拘谨。”
“是。”说归说,普拉美斯依然不敢随便,恭恭敬敬地低着头侍立在旁。
图坦卡蒙看了他一眼,和身边的侍女耳语了两句,随后对他说:“跟我来。”
由侍女引路,图坦卡蒙带着普拉美斯穿过后花园,一路往里走,直到来到内宫中一处僻静的露天浴池边,才停下了脚步。他把手向两边一伸,任由侍女上前服侍自已脱衣。
很快,他就全身赤裸,一丝不挂了。“你也一起吧。”说话间,他已迈步踏入池中。
记忆中,两人曾一起洗过澡,可图坦卡蒙现在是法老了……普拉美斯犹豫着跪趴在地上。“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