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转过来,走近我,低头拈着扳指,问,“如果是你,应该不会在乎。”
“嗯?”我有些听不懂他的话。
他抬起低敛的眼眸,凝视着我,说,“在我看来,你可能宁可做焰火般开过的孝献皇后。而不会稀罕一生的富贵荣华。更不会在意,死后有没有一次单独的祭奠。”
他怎么会那么明白我的心?连我自己都不曾那么彻底的明白。是,我宁可像一根被划燃的火柴,爱过,痛过,燃烧过,照亮了周围,甚至于,点燃了别的火花。也不愿做庙堂上精致的礼器,了无趣味的走完自己的一生。
我抬起左腕,露出腕上晶莹的翠珠手串。告诉他,“皇祖母要我做她,不要学孝献皇后。”
他先是凝视着我腕上的手珠,然后慢慢转开视线,问道,“你,做的到吗?”
我缓缓放下举着的手腕,更加走近他,牵起他拈着扳指的手,把自己的小手完全置于他厚实有力的手掌中,真诚的抬眸看进他眼里,问道,“王爷,我们,做亲人,好不好?一辈子!”
他紧了紧手,淡淡说,“很早,我就已经把你当亲人了。”
我疑惑的看着他,思量着他此刻是真心还是假意,毕竟他是后世的帝王,康熙心思慎密,打倒太子,严厉打击八阿哥,甚至于后来还见疑于十四阿哥,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他八面玲珑,隐藏甚深。
他拉起我的手,贴于自己的胸前,似乎是在向我证明,他此刻心跳平缓,所说非假,才说道,“你从水中救起我的子嗣,尽心侍奉我的父亲,与我一道给病重的祖母送终。你不是我的亲人,却是什么?”
我点头,真诚的说,“一辈子!”
他也应道,“一辈子!”
忽然,他放开我的手,指着孝陵的方向,说道,“我向你保证,你百年后,我的子孙,不会连一次应有的祭奠也不给你。”
我一怔,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指的,可是皇陵。他是在向我宣誓,他对于皇位的志在必得吗?他为什么要那么做。这个话题,可是现在最大的禁忌。更何况,他不是不知道我跟十四阿哥……,他难道都不会顾忌我吗?
他眼底透出一丝浅笑,说道,“你不都看出来了吗?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尽折腰。三位英雄已折腰!”说着,他背过手去,释然一笑,又道,“我那日也吓了一跳。怎么居然被你看了出来。还居然就敢明白的说出来。”说完,忽又转身直勾勾盯着我,问,“你没有告诉十四弟吧?”
我坦荡的很,答道,“没有!”
“真的?”
我点头答道,“真的!如果我不愿意,我会不说。但我绝不骗您!”
他也点点头,说,“这个,我也可以做到。”
我想测试一下,含笑仰头问他,“如果最终赢的是十四阿哥,你会放我跟他去吗?”
他却很是不以为然,淡淡道,“我有的选吗?”
背脊一阵阴冷。想起了十四阿哥的信,想起了太后的话。的确,输了的一方,怎么可能拥有选择的权利。
我又问,“如果你得偿所愿,你会放我去吗?”
他目光凌厉,欲转身离去,可又停下脚步,喃喃道,“我不想告诉你。”
☆、第十五章 但愿君心似我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给各位亲拜年!祝各位亲新年快乐!财色双收,财色双收啊!——春儿AND静若
又是人间四月天。离开了寒冬的北风和霜雪,夏日的炎热尚未到来。这正是一年里最好的季节。花园子里种着的一大片牡丹花都开了,洁白的寒潭月,鹅黄色的大金轮,粉色的锦帐芙蓉,绛红的珊瑚映日,一花多色的汉宫春,花色娇艳,朵大如盘。醉人的花香,随着春风,吹满院子的角角落落。彩蝶翻飞,纵横于花间。
走过这片牡丹花丛,便是园子的东角门。守门的奴才见是我过去,忙都站起来给我请安,将原开着半扇掩着半扇的门开足。我抬腿跨过不高的门槛,出了角门,不过五六步之遥,就进了爱兰珠家的西角门。
爱兰珠只带着贴身侍女白哥,穿着便服,立在角门内等我。见我进去,一脸的欢喜。上前来携住我的手,往府里去。
康熙明日便要启程前往热河行宫避暑。随驾名单里,一如既往有着八阿哥。后世的史书中曾有记载,自康熙五十六年起,康熙每年出塞都会带着八阿哥同行。可见其防备这个儿子到何种程度,他恐怕日日夜夜都在担心,担心这个儿子一旦离开他的视线便会发动兵变,夺位登基。自此,当然也可以侧面看出,八阿哥在朝中势力之大,受到推崇之大。此时,十四阿哥跟他相较,仍是微不足道。
本次出塞,随行的有三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二十阿哥。整个八爷党就剩下十阿哥、十四阿哥在京城。
今日,爱兰珠家摆宴辞行。请了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女眷却只有我和爱兰珠。
自从孝东陵回来,四阿哥对我约束更是少了,爱兰珠甚至可以直接谴人过了东角门来请我,而我,四阿哥也明言,不必去前面回禀,便可过府。
爱兰珠牵着我,笑谈中,引我到一个偏院的葡萄架下。葡萄藤已绿了,却没有果实,架下摆着圆桌,并两张圆凳。桌上备着一些果品、点心,一边风炉上煮着茶。
她把我摁在一张圆凳上,说道,“你且就在这里候着吧!我可就先告退了。”说着,领着白哥就出南边院门而去。
我心下明白,这是为十四阿哥和我做的安排。因为早已打定了主意,这会倒是不慌不乱。可一边的春妮忽然紧张起来,拉着我的手,说,“福晋,咱快回去吧。”这几日,凝雪夜里睡觉走了乏,白日里没了精神,因此,我留她在家补觉,带了春妮出来。
春妮边说,边焦躁的望着院门外。不料,她话刚出口,屋内便传出十四阿哥的声音,“你先退下吧!”
只见十四阿哥穿着秋香色团龙刺绣锦袍,腰间褐色宽束带上镶着碧玺带扣,两侧挂着褚色彩缎的荷包,手里一把大折扇。人已经立在屋檐下了。原来他适才早已在这院中候着。
春妮死死拽住我的手肘,并不依照吩咐退下。她力道越来越大,掐得我都有些生疼。我转头给她一个明媚的笑脸,柔柔扒开她的手指,说道,“你到院门外守着去,把门关上。”
“福晋。”她仍旧迟疑着不肯走。
“还不去?”十四阿哥走上前来欲要拿折扇打她,笑着嗔骂。
我拿手轻轻挡开十四阿哥那一折扇,呶呶嘴,指指门外,对春妮说,“去吧。听话。”
春妮一步三回头地往院外走,走到门口,顿了顿,才关了门出去。
她才出去,十四阿哥就一把抓起我的手。拉我到葡萄架下坐了,脸上尽是笑意,问道,“这些日子好吗?”
我点点头,道,“好。”
他撩起我的左袖,撸出那串太后赏的手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