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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没有过,在他过去的十八年里从来没有过幸福的感觉。在莫家,他的意义只有一个,就是继承人,而家人之于他,也不过是一群共同生活的人……淡漠,而且没有感情。所以当他说,莫家人引以为傲的蓝眼睛没有生命时,他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像解开了一道困惑他已久的题。
家,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得到了答案,嘴角挂起满意的笑痕——这个玩具,还是很有意思的。
“天凛。”他低沉的轻唤到:“走了。”
第六章
又是那个梦。
第无数次的,在无际的血海中,那些被我害死的人脸上带着狰狞的笑,从那血海中渐渐冒出头身,枯槁如爪的手缓缓伸向我。我不能动,不能喊,甚至不能呼吸,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血海吞没,坠入无底的深渊。
浑身剧烈的抖了一下,然后凭着本能醒了过来,头痛欲裂,像灌了铅。我四肢虚软得抬不起来,身体轻微的震动让我知道自己在车上,又要回去那个华丽血腥的笼子了吗?算了,就这样吧,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挣扎了。
“醒了?”阴柔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我浑身一激灵,就像寒冰刚刚从血管里流过。
我鸵鸟的死死闭着眼睛,不想面对现实。
一双手盖在我的眼睛上,耳边又响起来那阴恻恻的声音:“把眼睁开,不要装死。”
唉,我暗暗叹口气,终究还是躲不过啊。
“莫少爷,我把眼睛睁开便是了,您这样遮着,很暗。”我眨了眨眼,感觉到睫毛在他的手上划来划去。
手拿下来了,光线刺激得我微微眯起眼。好一会儿,我才适应了,看了看车窗外的景色,不由得大吃一惊。
上次坐车到莫非天的住处时眼睛被蒙住了,而且心里慌得要命,所以根本不知道沿途是什么样的。现在是在下午,光线正好,车窗外一览无余。车子正盘旋在靠近悬崖的山路上,一旁是幽森的树林,一旁就是悬崖峭壁,从我这个角度看去,远处的大海和天空仿佛没有界限,蓝成一体,空灵通透,隐隐的有种诱惑,有点像……莫非天的眼睛。
自嘲的摇摇头,我真是中了他的毒了。
一只手扳住我的下巴,应把我的头扭向另一边——正对着莫非天阴晴难测的脸。
“想什么呢?”声音轻柔的不容抗拒。
“没,没想什么。”我讷讷的说。
下巴上的力道加大了一分,面前的蓝眸已经开始波涛汹涌——我知道,他生气了!怎么忘了呢,他那双锐利如刀的眼睛可以轻易的看透我的心。在他面前,我透明得像一张白纸。
“不要再让我问一遍。”冰蓝的眼睛此刻蓝得仿佛要融入那一片海、一片天,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真的没什么,莫少爷,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我小心翼翼的问。
他示意我继续。
“您不是十八岁了吗?比我大一届,现在应该毕业了啊,为什么还在这呢?难道……”我不敢往下问了。
“说。”命令的口气,但是他的脸色还好,甚至天蓝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笑意,快得让我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难道是您的出席日数不够,被留级一年?”飞快的问完,我紧张得不敢再看他,只好低着头看着自己有些沾灰的皮鞋。
“哈哈哈哈……”耳旁又传来那种听起来就很痛快地笑声。我说了什么很好笑的事吗?这是很正常的啊,平常在学校根本看不到他。
车子似乎轻轻摆动了一下,我向开车的司机看去。只见那个脸熟的白衣青年紧绷着一张脸,额上密密的布了层细汗,似乎在压抑着自己,强忍住笑意,眼底却流露出讶异的神情,活像……在看一只会说相声的老虎,惊恐而又想笑。
“算了,当我没问。”我闷闷的小声说。已经被无数次的拿来作笑料了,我就不相信自己真的那么有娱乐别人的天赋。
“……告诉你也无妨”,莫非天破天荒地回答了我,我吃惊的抬起头,看着他笑后微微有些红润的脸,心里莫名一动。
“这里,是一个赌场,用尊严作赌注,以生命为筹码,这不是很刺激吗?这是属于恶魔的盛宴,可是你,夜泉……被无辜的卷进来,你将会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呢?”他突然捏着我的下巴,眯着眼睛说道。那双蓝眸一瞬间锐利起来,浑身隐隐散发出来锋利的能刺穿皮肤的寒气——那是杀意。
我被骇住了。
虽然不太明白,但是,长久以来锻炼出的对危险的敏锐感告诉我——似乎,要有大事发生了。
我聪明的没问出来,这已经不是我所能知道的机密了。
“少爷……”那个白衣青年突然低低的唤了一声。
“我知道,继续开。”莫非天冷冷的下了命令。
发生什么事了?白衣青年不时地看向倒后镜,神色倒是十分沉稳。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吃惊的发现几辆黑车尾随着我们,而且有加速的趋势。
我慌张的看像莫非天,他仍然一派悠闲自在,就像坐在自己的书房。
“甩不掉,少爷。”白衣青年还是低低的说,语气中有一丝波动。
“这群蚂蚁,大概一直在等我单独行动的机会。”
我觉得心脏突然紧缩,血液在激烈的碰撞着血管壁,仿佛要冲出身体一般。梦境中的满天血海再一次真实的展现在我眼前,那些为我死掉的人在惨笑:“夜泉,你又害人了。”
是吗?又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为了找我,莫非天不会这样草率的单独出来的,我果然是个扫把星。这是我的责任,如果他出事的话,全是我的错。此时我愿意用一切来换他的平安。
第七章
莫非天仍然气定神闲,但是白衣青年已近开始流汗了。
这样紧张的气氛,我只在电视里见过。
车子在飞速行驶,窗外的景物像逃命一样向后退去。倒视镜里我的脸色煞白,一双幽黑的眼睛里载满恐慌,现在可是在玩命啊,在这么狭窄的山路上开快车,一不留神就会坠落悬崖。我小心的探出头,看着车窗外不到一米远的崖边,然后飞快的把头缩回来,心脏里像有个兔子在乱跳,那种深度……我只希望开车的白衣青年驾驶水平能达到神乎其技。
已经不知道开了多久,后面的车仍然紧追不舍,我的眼睛几乎一直在看着车窗外,有好几次,车子几乎是紧贴着崖边行驶,惊出了我一身冷汗,这种对心脏的刺激可是云霄飞车比不了的。
隐隐的有枪声传来,我惊恐的看着莫非天。
他的表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眉头紧蹙起来,冰蓝色的眸子蕴藏了风暴。
“天凛,给莫伯信号。”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迟疑,迅速而果断的下达着命令,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莫非天认真的一面,有点吃惊,又有点……安心。此时他身上弥漫着沉稳的气息,我觉得僵硬的四肢似乎微微柔软了下来。
几辆黑车已经超到前面……慢慢的减速……车尾几乎贴住了我们的车,几个人从车窗里伸出黑洞洞的枪口,那个叫天凛的白衣青年机灵的将方向盘猛的向右打,车子冲进了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