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心底似乎都无法平静下来,于是直接起身,再度将几盏灯点燃,拿出那本已经旧到破损的《论衡》,再次一篇篇翻阅着,平复着自己跳动的心。
萧临在卯时正便起身,云夭没有出门相送,只是站在窗前,隔着白纸窗看他身影在路过时停留许久,而后离开。
待天蒙蒙亮时,城中送战的号角声和十万大军同声怒喊响遍整个天际,云夭出了偏殿,看着远处城墙,脑海中似乎浮现了他身披金甲的画面,还有天空中顺势往塞北而去的雄鹰。
云夭知晓,他会胜归的。
第55章 他很想她
云夭看着差不多时辰,便直接打水洗漱一番。落座到铜镜前,看着镜里容颜姣好的自己,垂眸一笑。
徐阿母正好此时入了屋子,来帮着她梳头挽发,发髻之上依然只戴了一只简单的银簪。她想了想,还是将妆奁中那对玉耳铛拿出,娴熟地重新戴上。
徐阿母见状笑笑,“姑娘前些天不是说不要这耳铛了,今日怎的又戴上了?”
云夭手一顿,轻声道:“想想若是不要,那还是可惜了这做工如此精致的耳铛,随便戴戴吧。”
若是不戴,她怕是得被萧临烦死。
徐阿母收拾好桌上摆件后,又听云夭淡淡问道:“阿母可知,现在……圣上到了何处?”
“诶哟,这倒是不知,想必这个时辰,大军已经下河道了吧。”徐阿母弄好后擦擦手,又问云夭可否有何想吃的早膳,她去弄些来。
云夭摇摇头,拉住徐阿母有些枯瘦的双手,“阿母歇着吧,阿母放心,未来会好起来的。”
徐阿母被云夭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想想还是准备去外面的灶台,给她弄碗小米粥吃。
她看着阿母离开,自早晨那号角声响起后,她便开始有些热血沸腾。历史的车轮还是按照前世那般滚动。
萧临夺位,西巡,铲除贺氏,征战突厥。
可许多事却有所不同。
他没有落下杀兄弑父的骂名。西巡虽惊险,但好在回来的不算晚,让贺氏一党没能来得及兴风作浪,割裂大邺。而原本三十万大军征战突厥,劳命伤财,又血腥屠城,如今也只十万,战役也变得轻松许多。现在的大邺,正是盛世兆头出现之时。
至少,未来或许不会那么糟了。
徐阿母和她,会活下去的。
……
承香殿,熏香缭绕。
韦令仪躺在美人榻上扶额,心烦意乱。
阿红将一碗瘦肉粥端上,偷偷看了她几眼,着急道:“婕妤,快吃上几口吧,你从昨日起便没用过膳了。”
见韦令仪不出声,仍旧发着呆,阿红指着那放在案几上的一套头面,道:“婕妤,这陛下赏赐的就是好看,这般华丽,婕妤不喜吗?”
“够了!”韦令仪被戳中痛点,恼火地睁眼,直接起身抬手,将案几上的粥与几碟小菜全部弄翻在地,那小碗落地后并未碎,而是滚了几圈后才停下。
阿红吓了一跳,立刻忙不迭地跪到地上。
韦令仪失去全身力气一般,一屁股坐回美人榻上,目光呆滞,苦笑起来道:“我本以为,凭借着我家世背景,温柔贤惠,必然能受尽宠爱。可如今你看看,我简直就是个笑话。”
“入宫这么久了,还依然只是个区区婕妤。哪怕来承香殿一夜,也只是自己一人坐在外间书案前看了一整夜书,连内间都不愿踏入,看都不看我一眼。如今出征,宁愿拿这种东西来应付我,都不愿见我哪怕一面!”
阿红立即安慰道:“婕妤莫慌,陛下……陛下只是政务繁忙。”
“呵,永远政务繁忙。”韦令仪愈发失落起来,“明明曾经以后位允我,可此次出征,又是许久,我去请求了他多少次,每次都被政务繁忙给驳了回来,他根本没有将我当作未来的妻对待。”
“家中总是催促我尽快获得临幸,诞下龙子。他们以为我不想吗?我也想啊!”
“倒是他身边那个低贱的女奴,如今仗着宠幸,让宫中之人个个对她恭敬有加,一介罪奴凭什么!”
阿红红着眼睛,颇为动容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婕妤,那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女奴罢了,无论圣上怎么宠幸她,凭她的背景,怎能越过婕妤。”
韦令仪俯看了她一眼,叹息道:“可若她为圣上诞下皇长子,未来圣上定会不顾及身份提她。”
阿红面露心痛,两眼一转,道:“婕妤,就算是皇长子,那也并非嫡子。等婕妤为后,再为圣上诞下嫡子,未来定是太子。不过若是婕妤有忧虑,我们亲手将这可能掐断就好。”
韦令仪道:“什么意思?”
阿红附耳过去,道:“奴婢曾闻,女子若多用麝香,时日久了,若有孕者,会落子,若无孕者,则可伤身,致使不孕。”
韦令仪一怔,“你意思给她用麝香?可这不是很容易被发觉?”
“我有办法,安息香在气味上与麝香极为相像,只要两者掺合,她莫不是狗鼻子,绝对闻不出其中奥妙。”
韦令仪闻此话后直起身子,犹豫许久,才终于应了去。
……
即便萧临已经离开大兴城,后宫六局之中的事务依旧繁忙,与之前没什么不同。
云夭每日出入六局,虽不少宫女因着身份与外貌并不喜她,却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没过多久,大邺军传来前方消息,萧临已带兵入突厥境内,与吉勒汇合,行军与粮草输送皆一切顺利。
韦令仪派人来传云夭至承香殿叙话,她自觉与韦令仪无甚好说的,并直觉这谈话并不简单。她们往日并无交流,承香殿的事宜也没安排在她头下。她推了两次,可第三次再传,云夭实在不好再拂了人面子,毕竟是未来后宫之主。
江雪儿听闻后心底担忧,主动陪同云夭前往承香殿拜见韦令仪。
承香殿本是住着许多御妻世妇,现在空空荡荡,只韦令仪一人常年待在一小单间中。
云夭踏入时,只感觉殿内香气有些重得刺鼻,让她眉头轻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