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云夕听见了她说的话,他转过头,眸子里寒光乍现,楚楚一愣,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那不是一种玩笑,而是真真正正的,一种愤怒,就像是冰山里燃烧的一座火焰,仿佛是地狱里的魔鬼,伸出手紧紧掐住你的咽喉,让你无法呼吸。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站起身,径直走了出去,他可以自己捉弄她,欺负她,可是,却容不得别人说她的半句不是,那是他的小厮,要打要骂,别人也无权干涉,不是吗?
楚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萧索,那个人,即使在笑着的时候,也好像与你隔着千山万水,他就像是,没有心,不知道忧愁,亦没有烦恼。他就像是一只寂寞的苍鹰,孤傲地清冷地看着脚下的江水,滚滚东流,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有了人的感情了呢?他那颗失落的心,似乎又回来了呢,他也会愤怒,也会高兴,可是,这些感情,却不是对她。
“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哎,我命苦啊,一时不甚,欠了别人两千两银子,无奈之下,只好卖身青楼,沦落风尘。
若说苏琪现在想干嘛,那就是一个字,玩!这么好玩的事,她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以前在电视上,小说上常常见什么卖身葬父啊,江湖卖艺啊啥的,觉得真是过瘾。
于是此刻就肆无忌惮地开始唱大戏,反正云夕那厮现在又在跟那个什么楚楚鬼混,她也客串一下青楼女子好了,虽然眼前的男主角长得实在是让人倒尽胃口。
“哦?竟会有这样的事?”
很显然,某男的雄性激素开始大发,“姑娘你莫怕,有我在,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这种委屈。”说这话的时候,他似乎是忘记了,刚刚谁骨碌碌地滚出来着。
“真的?”苏琪眨巴眨巴眼,企图挤出几滴眼泪,伸出手准备擦擦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实在是黑的可以,于是作罢。
她举起一杯酒摇摇晃晃地去敬酒,屎壳郎自然是二话不说,一仰而尽,苏琪暗笑,叫你程英雄,看我呛不死你。
如此灌了十几杯,那屎壳郎哪里还能把持的住,伸手一拉,就要把苏琪拉过来,苏琪猝不及防,那人力气又大的惊人,一个踉跄不小心跌在了他身上,还未等她发飙,门轰隆一声被一掌劈开。
苏琪和屎壳郎齐齐抬头,只见云夕铁青着一张阎王脸站在跟前,他冷冷的看着苏琪,开门的一刹那,他恰好看见苏琪跌进了那个人的怀里,顿时心头火起,胸中好像有什么在一阵阵的翻腾,搅的他心里难受,他毫不怜惜地一把拽起苏琪,手指紧紧钳住苏琪的手腕,力道之大,仿佛要把她的手生生斩断。
“你是哪里来的……”狗杂种。。。。。
话还未说完,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苏琪将这只屎壳郎狠狠地一脚踢飞,妈妈的,今天这事儿万一让他们家小风风误会了怎么办?好不容易这两天,他们的关系才刚刚有点起色。
屎壳郎倒地,很配合地昏迷。云夕吃惊地瞪大眼睛,喉咙里像是塞了只蟑螂,啥话也说不出来了,但是心里的火气不自觉的消了一大半,看样子,她应该不是喜欢这个人的吧?喜欢,他怎么会想到这个词呢,即使喜欢,那个女人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她爱喜欢谁喜欢谁去,可是,可是,她是他的丫头,竟然敢背着他见别的男人!
想到这里,于是刚刚缓和的脸色又拉了下来,苏琪看着他又拉下了一张马脸,连忙拽着他的袖子摇晃,“云夕云夕,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不过是想教训一下这个人啦。”
“哼!所以就主动的投怀送抱?”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此刻他的语气有多酸,模样有多别扭。
“这个,其实是个误会啦,我……”
“你闭嘴,你以为你是谁,你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警告你,最好仔细做好你自己的工作!不要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等你的期限一过,你愿意当妓子也好,愿意当乞丐也罢,与我何干!”说完就一挥袖子,转身准备离去。
苏琪怔了怔,期限?是啊,马上就要三个月了,或许他们之间的缘分,只有这三个月了吧。她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间有些不甘,又是一个背影,这丫的就这么喜欢背对着她吗?她不想再和他争吵下去,展开双臂,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云夕的腰。
“你,你这个无赖!”云夕气得额头上的青筋砰砰直跳,从来都是他调戏别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调戏他了呢?更可恶的是,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允许这种状况的发生。
“我就是无赖,我就是无赖,我是无赖又怎么了,你以前还不是一样的无赖!”
云夕的身子蓦地一僵,这个疯女人到底在说什么,到底把他再三再四的认成了谁,是那个离风吗?想把她的双手掰开,可是身后的声音悠悠地传来,一下下撞进了他的心脏,胸腔了有什么地方,似乎是鲜血淋漓的疼,他的脸上忽然苍白的可怕,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胸口。
她说,“离风,我喜欢你。”
原来那天,不是错觉吗?
“离风,三个月马上就过去了,我不会再缠着你,但是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不管你记不记得,我就是喜欢你。”
突然间,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二人,那个女子紧紧的抱着他,一声声轻声诉说,他说的不是云夕,是离风,离风是谁,谁是离风,她认错人了吧,为什么一次一次,说出这么伤感的话,一次一次,她都是在说,离风,离风……不是别人,不是他,而是离风,离风……
心里为什么空荡荡的,好像缺失了什么,那一刻,他是真的嫉妒了,嫉妒那个叫做离风的男人。他没有掰开腰间的那双手,因为他害怕一旦没有了那双手的支撑,他会不会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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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打工小妹(六) 。。。
红云绿水,青山翠柳,车水马龙,斜语笑清风。这里虽不是天子脚下,没有京城的繁华,但是却也别有一番风味。苏琪纳闷,为什么在过去的四五年里,她竟一点都没有发觉呢?
苏琪跟在云夕和那个什么楚楚的背后,怀里抱着一大堆的东西,不时的东张西望,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但是总感觉有一道视线穿过重重人群,热乎乎的黏在自己的身上。她抬头,偶尔瞥见前面那两个人有伤风化的咬耳朵的时候,她就在后面张牙舞爪,心里像长了野草一样,凌乱的纠结。
云夕也时不时的回头看看累的东倒西歪,满头大汗的苏琪,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着,就心情大好。
有时候苏琪会看着看着就走神,前面的那个男人,无论走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耀眼,那一袭洁白的衣衫,永远的不染纤尘,皎如皓月,似乎一天要换十八套衣服。他身姿肆意风流洒脱,穿白衣的人很多,像那些皇亲贵族的公子哥,或是暴发户都喜爱一身白衣,然而只有这一人,能把单一的白色穿出这样的味道和阳光,令人移不开眼。
那天的事,苏琪想起来就满头黑线。云夕一语不发地回了阁楼躺着,她有些诚惶诚恐地迈着猫步进去,站在床边看着他孤单的脊背,有些懊悔自己说的那些话,不知道会不会吓坏了他。可是不等自己道歉,床上背对着她的那人忽然一个翻身,伸手一拉,将她拖到床里边去了。她还瞪着两只金鱼眼,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那人已经气哼哼地拉过她的一根胳膊枕在脑袋下面了,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睡觉!”
云夕忽然回头,看着某人又在发花痴,不由得微微一笑,可是他不知道,那个笑容令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呆了,狭长的凤眸,飞扬的睫毛,神光流转,流光溢彩,眉眼弯弯,露出樱花一般的笑容,魅惑到极致的容颜,可是这一个笑容,却只是为她。
然而这个笑容也只是昙花一现,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他清淡地道,“怎么,又在丢人了,还不快走?”看了看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和胸前有些微湿的衣衫,他转过头,听不出悲喜的道,“前面有个茶楼,咱们先进去歇歇脚再回去吧。”
话是对楚楚说的,但是没有等楚楚的回答,便径直往前走去,楚楚怨恨地回过头,狠狠地剜了苏琪一眼,然后似杨柳随风一般的飘了过去,后面的苏琪先是一怔,想了想,然后喜滋滋地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定定地站着一个身穿浅色青衫的人。那人逆着阳光,颀长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细细碎碎的短发蒙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