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了。
“不止我一人,还有菱儿。”我强辩,“还有,如果不是陌生男人,我可以和相识之人前往茶楼酒肆吗?”我笑问。
他加重手中力道,我疼得快掉眼泪了。
“休想!别考验我的耐心!”他冷声说道。
“如果不是我,四爷怎会觅得贤良?对了,四爷认为戴铎其人如何?”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好歹也有举荐之功啊!
“此人谈吐不俗,倒是有些见地…不过,这完全是两码事!从今天开始,罚你禁足一月,好生反省,哪儿也不许去!”
天啊,我有意转开话题,他压根没有中计!
“不就是遇见投契之人,喝了一杯茶,说了几句话,至于吗?我若有心瞒你,何必写下书信,贻人口实?”我委屈地说。
“就算你所言不虚,但若不稍加惩戒,你日后岂不是更加有恃无恐?我向来言出必行,对你也不能例外!”他狠很地瞪着我。
暴君的雏形已初见端倪。
你的爱是我的囚笼吗?没有信任和尊重的爱,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我偏要一意孤行,四爷又当如何?”我冷冷问道。
“我当然拿你无可奈何,不过…菱儿,李德!”他忽然厉声喊道。
“是,四爷有何吩咐?”菱儿和李德吓得从门外匆匆跑来,跪在地上。
“从今天起,看好你们主子,不许她半步出门,直到一月期满。如果被我知道她迈出听雨轩的门槛…迈一步,你们便断腿一条,迈两步,你们便断腿一双!听见没有?”
“听见了,奴才(奴婢)不敢。”菱儿和李德战栗着回答。
冷漠的声音,哪有半点温情?我为什么要爱上这个心如钢铁,情似冰霜的男人?
但是,他好象比我更生气,黑着一张包公脸,拂袖而去。
第二天,我开始发烧,持续数日不退。
真好,自动履行了他的“禁足令”。
他一直坐在我床边,紧紧握着我的手。屋里不时有菱儿和大夫穿梭其间,他也没有丝毫顾忌,亲自端水喂药,不肯假手他人。
黄昏十分,我小睡醒来,发现他竟然伏在床沿睡着了。安静的面容,没有骄傲,没有自负,也没有慑人的寒意,在那一刻,他更象一个需要安慰的小孩。好恨我自己,为何对他心软动情?
我起身的动作,惊醒了熟睡的他。
“楚颜,怎么不多睡会儿?唔,想吃点什么?我让他们备些清淡的小菜,可好?”他缓声问道。
“别忙,只想喝点水。”我浑身无力。
他端过一杯清水,我伸手去接,他却撇开我的手,径直喂到我嘴边。
从小到大,他也没有这样服侍过人吧。
“四爷,别这样对我。”心中千愁万恨,尽数烟消云散。
他放下茶杯,转身抱住我。
“楚颜,别怪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干吗要发无谓的脾气?事后,我也十分后悔。我知道你喜http://www。345wx。com欢自在,不爱约束,再者你也没有大错,我原不该那样对你。如果我情愿弥补,你还会生气吗?”他抚摸着我的肩膀,轻声说道。
“你要如何弥补?”我有些好笑。
“还有半个月,皇阿玛就要去热河避暑,我自然也奉命随扈。你整日对我抱怨天地狭小,想念北国风光的绿树碧草,这次我便带你同行,你可称心如愿?”他笑道。
“真的吗?太好了!”我大喜过望,欢呼雀跃,差点从床上蹦下来。
在我内心深处,一直怀念三年前的那次秋狄。虽然之前发生了许多不快,我甚至因此失忆,但天高云深的迷人美景,花香四溢的清新空气,实在令我流连不已,难以忘记。
“有这么高兴吗?待在这里让你无法忍耐吗?”他有些悻悻地问道。
真是君心难测,喜怒不定。
我正在思忖措辞,他已经向门外走去。
“四爷!”我急忙叫住他。
他在门边驻足。
“不止我一人随扈…还有其他兄弟。楚颜,我是违背了心意,别再让我后悔!”他掀起门帘,走了出去。
什么意思?我一头雾水。
但是,我真的令他后悔。
如果一切可以从头,我不会选择那次热河之行。
半个月后,浩荡的队伍驻跸热河行宫。
我很快意识到,我在这熙攘的人群中,多么的扎眼和不同。因为除了四爷,所有皇子携带的女眷,都是嫡福晋。别说一个没名份的丫头,甚至没有一个侧福晋在这次随扈之列。清宫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但凡大规模的外出活动,祭祀也好,围猎也罢,都是男人同行,女人一道,所以我便和众福晋一同进退。但是,那些高贵骄傲的福晋们,好象全都刻意疏远我,尤以八福晋和九福晋为最,每次见了我,都是冷淡的脸色,轻蔑的目光,惟恐避之不及,拒人千里之外。十三福晋对我倒是和蔼可亲,但碍着两位妯娌的面子,也不好与我太近。
其实,我根本不介意。我和她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又何必勉强在一起?她们生在豪门,出自世家,从小的教育是“三纲五常”,最大的理想是“相夫教子”;而我,是一个漂泊在异时空的灵魂,没有羁绊和束缚,也没有期待和向往。你们不屑与我为伍,我还不愿和你们相处呢,我行我素,自在逍遥,好过对着一张张矜持的面孔,无话找话,乏味之极。
这日晌午十分,我小睡片刻后,便想出去走走,都说避暑山庄建造精致,风光旖旎,我一直没有认真见识过呢。菱儿还在托腮打盹,我没有叫醒她,轻推门扉,独步而行。
果然名不虚传。避暑山庄的确集中国园林之大成,聚天下建筑之精华,端的是美不胜收,风景如画。亭台楼阁处,满目青翠;湖泊岛屿间,云水苍茫。如果不是瞧见前面那人,我实在是满怀惬意,兴致高昂。
“好http://www。87book。com久不见,楚颜姑娘!或者,我该叫你四弟妹?”他笑道。
“太子贵为千岁,想怎么称呼,都是有理的。”我低身施礼。
“好伶俐的一张小嘴!难怪老四那样性情冷淡之人,也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听说他为你另置别院,夜夜留宿,不肯回府?哈哈!原来他也有命犯桃花的一天!只是不知道是桃花运呢,还是桃花劫?他也罢了,我那风度翩翩的八弟又是所为何来?前些日子我有心牵线,将吏部侍郎的千金说给他做侧福晋,他倒好,坚持不受,好象我给他一个烫山芋!哼,难不成还惦记着旧相好,指望有朝一日再拾前缘,鸳梦重温?”他讥诮的微笑让我心中发怵。
我无言以答。
他继续说道:“我一直很好奇,在你的心中,老四和老八到底孰轻孰重?虽说你现在跟了老四,可当日你和老八,一个非卿不娶,一个非君不嫁,闹腾得宫里宫外,人尽皆知,你怎么就会一夜之间,失去记忆,忘却前情?”他探究的目光审视在我的脸上,直看得我心惊莫名。
“楚颜真是前尘不记了,心里也着实苦恼,如若太子知晓,尽可直言相告,楚颜感激涕零。”我回答。
“是吗?前尘不记?那么…‘前尘忘’?‘葬魂地’?”他轻声沉吟,目光如炬。
什么东西呀?我诧异地看着他。
良久,他恢复常态,淡然笑道:“我和姑娘说笑呢,不用当真。不管你是否遗忘前尘,你既然跟了老四,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总归是一家人嘛!”说完,他径直离去。
我被他一席谈话,弄得莫名其妙,观风赏景的心情抛到了九霄云外。正在犹疑是继续前行,还是打道回府,却依稀听见清越的笛声幽幽传来。
我是在做梦吗?这里怎么可能有人会这支曲子?十三爷?不可能啊!那是我从小耳熟能详的歌谣:
“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位好姑娘
人们经过了她的帐房
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我寻声而去,在烟雨楼附近的草坪上,看见了吹笛的男子。
是个蒙古少年,不过二十上下年纪,古铜的肤色,俊秀的面庞。他是谁?我好奇看他的同时,他用更加惊讶的眼神打量着我,仿佛我是天外来客,令他难以置信。其实也没错,我的确是“天外来客”!难道他有透视眼,将我一眼看穿,让我原形毕露?
“楚颜姑娘,我是苏桑,你不记得了吗?如果早知道这首曲子可以把你引来,我心甘情愿日日吹笛,夜夜歌唱!”
他绽开欢颜,冲我跑来,我心下戒备,退避三尺。
“我认识你吗?我只是认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