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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方必定也发现了我军的踪迹,毕竟这样沉重的轰鸣,几里以外就可以听到,稍微有些经验的人都可以猜到是什么。敌军营地里开始在黑暗中传出惊呼,喝骂,嘶鸣,似乎在匆忙中开始了准备。
可是,我们一等不到敌军作好准备的那一刻。
“降低速度,保持队型!”
虽然敌人似乎已陷入突然遇袭的慌乱,虽然胜利或许就在眼前,梵。温贝克赫还是下达了这样的命令,这一充分可以看出他确实不是一个普通的带兵家,而更是一名战略战术家。
关键时刻,统帅的冷静可以导致胜利,统帅的失措也可以导致失败。
我军以刚才一半的速度开始挺进敌营,敌军驻扎在一个四围栅栏的阵地内。
火光忽然大盛,无数的火把自敌军了望塔上点起,大概有效的指挥正在形成。在他们的指引下,可以看见一群群铺天盖地而来的……箭,海一样的箭,浪一样的箭,涛一样的箭!
在根本来不及也不必要的躲闪之下,那些劲射而来的箭就已经撞击在我军骑兵、座马的身上。
噗嗤,噗嗤,喀啦,嚓……
各种声音也同时响起,我军身披的重装甲完全无误的将急射而来的箭雨在那瞬间阻挡在了外层装甲之外。无论是强弓,还是硬弩,所有的飞矢都在刚玉钢鳞的保护下被撞击得要么折断,要么歪斜到一边,再缓缓顺着鳞甲滑落地面,甚至弹得四处飞溅撞在别的箭矢上。
矩形的阵势完全没有稍停的趋势,毅然而坚定的向前步步推进。
近了,近了,更近了。
外表无比坚固、牢不可摧的营垒已横陈在金属与其他材质厚甲包裹的重骑兵阵列的面前,离最前面一列的梵。温贝克赫的马头还只有两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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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一声震颤大地的巨响,刚才还弥漫天地的箭雨这瞬间似乎停息了。本来已开始渐渐平静下来的敌方阵营的人声,又忽然显得慌乱而毫无秩序的大喊大叫起来。
就在这刹那,以每四匹马为一个单位在其内部由三条活动链条连接在一起的前列八驷猛然一下就冲垮了敌营最外面的栅栏。
这一线铁的木的栅栏,了望塔,射击垒,都在这剧烈的冲击下或倒塌,或四分五裂。躲在后面,上面的敌方士兵也被压死摔死了不少。
然而,梵。温贝克赫带领的部队此刻充分显示出了领导者在战场上的冷酷无情。战马在冲破冲垮敌营时或许还稍有所动,而战士则几乎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毫无停滞的就似穿过了一层雾气一样继续保持刚才不变的速度向前冲撞。
一切可能阻碍前进而或自愿或非自愿挡在面前的,静止的物体被撞得稀烂,谁也看不出它本来的形状,甚至谁也想象不出本来这是件什么物品;活动的生命,则或被马头上固定着的带尖刺的盾牌钉死,或被无数的马蹄直接踩过,只留下薄薄的一层皮嵌在地表,以血与碎肉涂抹在大地,就如一副创作了一半而没有完成的“超现实主义绘画”(凌玄发语)。
“会不会太残忍了?”当我听到了这样的战报时,问道。当然,没有人敢回答我。过了不久,当我的话通过传令兵进入凌玄发耳中时,他说:“不,还应该再残忍一些。”当梵。温贝克赫轮换下来休息时,则说:“对敌人温情就是对自己残忍。”
我想,我开始习惯杀戮,并越来越欣赏这样一句古语:“一将功成万骨枯。”尽管当沙儿听说了这样的战况,却说:“打死我也不要去那个地方。”
发生这次战事的地点,从前叫“狼脚”,以像其形正如旁边山岭向下的一个延伸。这之后,却被改名为“马蹄”,以指这次战斗中我方重装甲铁骑兵座下战马在此时展示出的血腥屠戮。
是的,这简直就是一次真正的屠杀。
当刚一发现我方骑兵矩阵冲来时,迅速进入还击的是当夜的巡逻哨兵,接着是反应较快而先起来的一些人。但是很快,敌军的大营就被我方冲破了。此时,更多数的人还在某种半清醒半睡眠的状态,穿着少量的衣物,通常赤手空拳的跑出来,站在营中,毫无准备的就被踏在了铁蹄之下。
“搭箭,射击!”
面对寒风中瑟缩无助到处乱跑的敌军,梵。温贝克赫并没有命令骑兵打乱队伍去追击,而是继续保持阵型的同时,命令后面两侧的骑兵以铁弓硬箭招呼他们。
这样一来,无论是熟睡的还是清醒的,无论是我方矩阵正前方的还是两侧奔命的,几乎都在不长的时间内去了那同一个永恒黑暗冰冷的地方。
此刻,在冲入敌营之后,在惊慌的敌军面前,几乎完全没有受到任何有组织的抵抗。不久,我军就冲至敌营中部。
“真是没意思,难道对方统帅完全是个饭桶?居然一点阻力都没有。”这样轻易就突入敌阵这么远,连梵。温贝克赫都有些索然无味了。
是啊,战场上真正的战士,谁不希望遇到一个真正的对手呢?
一骑高大的战马转过一个帐篷忽然跳了出来,后面跟着一队兵丁。
“叫你们主将出来,可敢与我单挑?”一个洪钟似的声音发自那名骑士。其时,离我方前锋还有四五十米。
这人正是敌方主将阿德南贝伊。此人素以勇猛出名,而智谋却非所长,这也难怪面对这样突然袭击的变故,他的军队几乎完全失去了抵抗,而他自己却只想到纯以个人取胜以扭转战局的方式。
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用不着什么单挑,毕竟那只是一己之勇,于大局无补。真实的战况,目前大抵以定了下来,敌军更多的已开始溃逃,很多都成了我方战士的活动靶子。
梵。温贝克赫却解开了坐驾与旁边一马的活动链条,当先冲了出去。
“大人……”旁边有人想劝阻,却连碰都没碰到他的马尾巴。
在梵。温贝克赫心中,似乎已积压了许久的战意,就在这一刻就要爆发了。
“你们按计划撤开,我自收拾了这个自大的家伙。” 梵。温贝克赫头也不回的高声命令道。然后,对着前面的阿德南贝伊喊道:“你以为你是谁?到这边来!”
说着,他用力一夹座下战马,直往旁边掠去,以引开对手,免得挡了我军去路。在这同时,暂时已完成任务的铁甲骑兵在各自队长带领下开始有组织的朝两边撤退,紧跟于后的其他各宫部队则潮水一般冲了上来补充了空缺。这些部队则不同前面以冲击敌阵为主要任务的铁甲骑兵那样只是前冲而不计其余,其任务是要巩固打开的缺口,并向纵深拉大。
本来就已没有多少斗志的敌军,在这新的一轮既有轻骑兵又有步兵的军队冲击与追杀下,更是溃不成军,四处逃窜。本来跟在阿德南贝伊后面的那不多的人马,此时也吓得回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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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云层刚被一阵劲风吹散,明净的月光又一次显露出来,这却也奇怪,似乎就单只为我方助战,在刚才需要隐蔽的时候它走了,在现在需要亮光的时候它又回来了。
这阿德南贝伊却全无惧色,脸上显露出一副狰狞的神情,一头血色的长发随风飘散与身后。看其身上,大概由于匆忙,尽管穿好了铠甲,却没有来得及戴上头盔。
看到梵。温贝克赫打马向他冲去,他也一勒马,挺着手中铁锤直冲了过来。一边冲,口中还胡乱的大叫着:“黄毛小儿,纳上命来!”
原来,梵。温贝克赫声音尖脆,虽然并不是小孩子,却还是被误认为一刚出道的小子。这于他实在是一种侮辱,当下也不打话,随手摘去连着面罩的头盔扔下地去。然后,双手紧握长矛,直冲前刺,戳向对方胸口。
一股猛烈的劲风已在矛尖抵达之前生生的摧了过去,以这样的气势完全可以戳穿对手的胸甲,一击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