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愚昧呢?”
“不!”那声音冷冷开口,“还有一种人!”
“哦。”苏伏淡淡挑眉,似乎已然知晓对方要说什么。
“死人!”
话音方落,虚空骤然裂开一道长满了利齿的血盆大口,从中传出沛然的吸力,猛地将曼殊沙华抽吸而去。
“人总有一死。”苏伏的意识体也在瞬间毁灭,但声音却没有断去,“或生无可恋,或死得其所,或无奈不甘……无论怎么死,都不过……”
“尘归尘,土归土。”
现世层面,暗绿漩涡骤然倒卷,伴随着“尘归尘,土归土”响起,一道剑光从中激射而出,漩涡紧跟着发出剧烈的爆响。
但仅一个眨眼,爆裂的余波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收束。收束的过程十分自然,好像这就是一个在天道运转轨迹中的自然事件。
待到手掌大小时,自发地分解成了清亮的粉末,向四周飘散开去,如无限放慢的溅起的细碎水花。最后,连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
时光稍稍回退。
就在苏伏的识念闯入毒雾时,杜挽倾印诀迅速变幻,首次自他口中发出令言:“夕生,震岳!”
令言方落,生机妙树便有五颗果子脱落,落在毒雾的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将其围裹在中。定位方成,果子便摇身一变,居然变为了五张符篆。
“小楼!”
诸葛小楼祭出八卦盘,伴有娇喝:“震木卯,离火丁,兑泽庚,坎水葵,乾坤巽艮,死生之门……”
八卦盘飞速旋转,五张符篆明光大绽,就见青、黄、赤、黑、白五色光华相互连结,流转,将所有毒雾圈禁在其中。不止是圈禁,五色光华笼罩的范围里,像是时光静止一样的凝固了起来。
九命见状,松了口气,突然察觉有异,只见一个浑身腐烂的人向他们冲了过来,口中还不断喊着:“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从其身上破烂的着装看,似是李大壮。
“不许靠近小公主!”九命毫不容情地飞起一脚。
“留情!”杜挽倾刚想阻止,却只见李大壮摔飞出去,在地上滚了数滚之后,气绝身亡。
“阎帅行事未免太过莽撞了!”他深深皱起眉头,“此人何其无辜,何必要下重手?”
“一切威胁到小公主安全的隐患都要排除!”九命冷冷道。
“可是,说不定能找到解毒的方法……”杜挽倾皱眉不止。
“他的生死,和我没有关系!”九命冷冷道。
林青气愤道:“你们妖族都是这样没有半点同情心吗?这些凡人已然如此悲惨,他们只不过想活着,难道错了吗?”
他说着,望向赵云,希望他能数落一下九命。
赵云神情冷漠,目光冷峻,却没有开口,只是走到苏瞳身前,将黑枪重重地拄在地上。
“你们……”林青咬牙,“妖怪就是妖怪……”
“住口!”杜挽倾严厉地喝断了他的话头。
“你知道我们是妖,那就……”九命冰冷地笑了起来,却被苏瞳打断。
“九命叔叔,别再说了……”苏瞳拨开小白搀她的手,走到了众人身前,神情疲惫,望着好些个全身腐烂痛苦嘶嚎的人,强行伸出手,冰魄剑意自掌中吐出。
很快,那些还幸存的人就被冰魄剑意冻成了冰棍。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十里长亭,请君入瓮(上)
蓝海城,一个稍具规模的府邸,和内陆一幢二进别院差不了多少,却是城中唯一一幢够得上档次的府邸了。岛上的居民常年处在被压迫的状态,根本无心钻研技艺,建造的屋舍连内陆的小村镇都有不如。
唯一值得说道的地方,恐怕只有坚固了。
“仙长大人,热水烧……烧来了。”
一个三十来岁年纪的男子端着盆热腾腾的水走进来,见气氛有些僵硬,低声说了一句,便将水盆置在洗脸架上,识趣地告退离开。
许沛和云淡清躺在屋中的两张床榻上,满脸的暗绿色,那毒已然在他们体内传开,在衣服的掩盖下,代表着毒气的暗绿色正向全身蔓延。
也是二人修为深厚,否则早就和那些凡人一样,化为一滩脓液了。
两队人中,苏瞳在另一进院落的主卧打坐,小白陪同,九命护卫,余下的就都在这里了。
不用说,九命自是苏伏故意赶走的。
气氛僵硬,是因为对二人的毒伤束手无策和双方方才的摩擦。由于价值观和道德观的冲突,使他们生出了隔阂,产生了一种矛盾的心里。当然,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不是现在,迟早也会爆发。
毫无疑问,无论是谁,都只会认为自己才是对的一方。双方虽未曾就此事争执,暗藏的冷淡,却比任何争吵都要来得激烈。
“毒,已入肺腑,”过了些会,杜挽倾收回手,从榻上站起来,走向洗脸架,“不知是何种毒药,竟与二人真形相互纠缠,不分彼此,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如要驱毒,必损真形,纵然保住性命,修为也将点滴不存。”
他将两条脸巾放入热水中,拧好,转身走回来:“这种损伤是永久的,无法修复,累及神魂,造化丹也无能为力。”
“师兄,我们来吧。”诸葛小楼轻轻开口,接过脸巾,将其中一条递给林青,便各自为许沛和云淡清擦拭身上的冷汗。
杜挽倾理了理袖子,望向苏伏:“对我们修士而言,失去修为,正如凡人失去性命一样悲惨,苏兄以为呢?”
“人,总有一死。”
对于他的若有所指,苏伏心中很是不悦,想了想,还是没有发作:“杜兄,寡人以为,坐等是绝无希望的,不如去找李元佑,逼问出解药的下落或配方。”
“妖帝大人,请恕我直言,”林青忍不住开口,“我师兄的意思是,您属下太不将人命当回事了;而且蓝山岛凶险万分,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他行事如此莽撞,定然会拖累我等……”
“九命是寡人的属下,”苏伏双目一寒,霍然站起,“自由寡人管教,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林青咬牙,只觉胸中腾起无名怒火:“我敬你一声妖帝,没想到你和那些妖怪一样,都是冷血无情的侩子手,难怪你能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只因为你的冷血无情,根本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根本配不上剑君的名……”
“住口,”杜挽倾听他越说越过分,厉声喝断,“太乙之道,上善若水,这些都忘记了?慎怒戒嗔,我是怎么教导你的?一犯再犯,是我太纵容你了,此事过后,回外门继续磨练!”
“师兄!”林青神色怔然,接触到他前所未有的严厉目光,心神一颤,不由低下头去,苦涩地应道。“是!”
“出去!”
“是!”林青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他走之后,杜挽倾这才长长叹了口气,苦笑着拱手道:“苏兄息怒,我师弟心直口快,没有坏心肠,还请不要介怀。”
苏伏重又坐下:“有些话,不妨敞开来说。”
“比方什么。”杜挽倾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侩子手也好,”苏伏道,“屠夫也罢,寡人从来不在乎这些虚名。”
“那苏兄在乎什么?”杜挽倾道。
“我,我的人。”苏伏道。
杜挽倾眉头深深皱起,过了半晌,道:“这倒是让我重新认识了苏兄,以往我以为苏兄和我是同一类人。纵然不是,也已经十分接近。”
“让你失望了。”苏伏淡淡道。
“谈不上,”杜挽倾摇了摇头,“妖帝是什么样的人,其实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