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生把赵鹏远拉到包房外:“你应酬叫我们来做什么?”
“多认识些朋友没坏处,这些人,都是人精,都是社会精英,对你们有利无弊。”说完,拉着梁生进了包房。
一大桌子菜,酒过三巡,苒诺身旁戴眼镜的男人问苒诺:“据我所知,这次金融海啸你们盛远损失很惨重呀?”
“是的!”
“对了,你在盛远是做什么的?”
“工人。”
男人听到这,很惊异的看着苒诺:“不会吧?做什么不好?做工人?你怎么甘心做社会最低层!”
苒诺对他说那话很是不爽:“对不起我只有那么大的本事,我也想做总统,可惜,没那命!”
“你这样想就不对了,一个人的成功不是等着手上拿一副好牌,而是想着怎么把一副坏牌打好,人要有目标,如果你知道你要去哪﹐全世界都会为你让路,自信和魄力很重要,有的人一生波澜不惊,下课,。放学,放假,毕业,混,老,后悔,翘辫子,几十年玩完,有什么意思呢?”
苒诺觉得自己被贬得挺实在,由衷的对男人说:“生活中有太多无可奈何的选择,社会就像江湖,总是让人身不由己,言不由衷。不记得是谁说过这样一句话——只要你的脚还在地面上,就别把自己看得太轻;只要你还生活在地球上,就别把自己看得太大。”
男人拍掌大笑:“苒小姐真是快人快语,我喜欢,我绝对没有鄙视你职业的意思,只是随便聊聊天,对了,闲暇时,你都喜欢做些什么?”
“我吗?有钱就旅游,没钱就呆在家里看书,看电视。”
“我最大的爱好就是高尔夫,下次去,叫上你?”
“高尔夫?我不认识它,它也不认识我,谢谢了,这么高尚的消遣不适合我。”
“苒小姐谦虚了!”
“我没有谦虚,这都是我的心里话,我知道生活的累一半源于生存,一半源于攀比,我生存都成问题了,哪里还敢去攀比?盛远现在月月扣工资,如果不是鹏远今天请吃饭,我都饿了好多天了,惨着呢,你看,我光顾着跟你说话,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我得多吃点,储备能量!”苒诺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菜,男人给闹了个大红脸,在一旁的梁生用手肘轻轻碰了苒诺一下,示意苒诺别得寸进尺,他举起酒杯站起身来,对那个傲慢男说:“让兄弟你见笑了,苒诺是我认的妹妹,平时都被我们宠坏了,刚才的顶撞对不住你,我替她敬你一杯。” 男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不碍事,我喜欢跟直肠子的人打交道,不用猜忌。”一杯下肚,他又给自己满上一杯,举起杯,敬向苒诺:“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轻易的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的坚持了不该坚持的。苒小姐是个痛快人,想自己所想,做自己所做,这酒也痛快着喝,我先干为敬。”
不打不相识,到最后,苒诺和傲慢男相谈甚欢,苒诺还答应傲慢男去Y区的时候,尽地主之谊请他吃饭。
回去的路上,梁生对苒诺说:“你确实有点过分了,人家也没说你什么,你就那么顶撞人家。”
“我这心里不是憋着气吗?都是调这破单位给闹的,一想到星期一上班得面对那个泼妇我就紧张。”
梁生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笑着对苒诺说:“把你刚才对待那男的那气势拿出来去对付那母老虎,她凶你比她更凶,这年月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刚才那男的,好歹也算是衣冠楚楚、事业有成,言谈举止也能算个君子;我们单位那女的,就是一低俗不堪的泼妇,我跟那种神经病较真儿,那我岂不是太抬举她了?”
“你看,道理你都明白,那你还生什么气?”
“换你你能不生气吗?我还真没遇见过那么不讲理的人。”
“以后跟那样的人待在一起,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听的不听,不该想的不想,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就当她是空气。”
“唉……”苒诺深叹了一口气。
流浪的红舞鞋
国庆收假第一天苒诺就到计划企管科报道去了,科长向天歌大致向她介了一下科里的情况后,开始着重介绍起苒诺的新岗位:“开票一共有三个点,装矿站、矿仓老磅房和配矿堆场的新磅房,前面两个点是在供矿线上,你在供矿一队应该是了解它们的操作流程的,现在重点是新磅房,主要负责收民矿,任务重、责任大,我最初的打算是每个点你都实习一下,现在已经接近年底,开票这加你一共是4个人,民矿收购任务重,你就重点在新磅房协助他们,领导说你的电脑操作水平不错,就辛苦你一下,等何其满走了你再和她们一样,三个点轮着走。”
向天歌送苒诺上现场,经过化验室时,向天歌停车先带苒诺认识了一下化验室的师傅们,苒诺牢记柯琦修身养性后的忠告:“无论在哪里,都得对人客气,工作上谦虚、谨慎,多做事,少说话,见人就微笑;人不犯你,你不犯人,人若犯你,你必犯人;如果有人骂你是猪,你就告诉他,你多谢他嘴下留情,其实你连猪都不如,猪能吃了睡,睡了吃,你还得玩命的挣钱,凡事别计较那么多,开心豁达最重要;同事最好别发展成朋友,如果实在有那么几个可交心的,另当别论;那种关系一般,当你面一套,背你面另一套的俗称禽兽,表面上过得去就行;还有一些连禽兽都不如的,你干脆彻底别来往,离那种人远点,这个世界上什么最可怕?人!”
新磅房就在供矿一队的地界上,这礼拜轮到蒋逸在这个点,因此苒诺新岗位的第一个师傅就是蒋逸了。
开票的操作步骤非常简单,只要将磅秤显示器上的数字输进计量总重栏,再输入车牌号,驾驶员姓名自动生成,再把运输单位简称、发货人、矿源地点、矿种名称、供至地点、供矿类别的选项拉至对应项,就能打印出来了,如果有新车加入,或新的矿源地点产生,只要录入系统就行了。苒诺觉得这岗位不错,唯一的不足就是磅房的电脑严重老化,显示器还是那种凸起的老式电脑,一开机,风扇那叫一个响,速度也特慢,录入还能凑合用,一点写入数据,就得等上半分多钟,再点打印,又得等上半分多种,急得苒诺恨不能把那台电脑给砸了。她对蒋逸说:“这也慢得太不要脸了吧?” 蒋逸笑着说:“慢慢来,习惯就好了,我们的性子就是被这电脑一点一点磨出来的。”
就近的民矿多是小拖拉在拖,大部分是手摇那种,特别闹腾,乌烟瘴气的;一车能装个10吨左右;远一点来的,多是解放或大卡车。一天下来,三、四个矿源点加起来能收进一百多车民矿,也有时候突破两百大关,票据尽管是用电脑打,签名和盖章得用最原始的方式,一联票四张纸,得盖四个章,一天100多车,就得盖400多次章,一联票签两次名,加上汇总的大样单,一天就得把自己的名字签上200多遍,再加上一部分驾驶员不自觉,上了秤也不熄火,发动机吵得闹心,用平时说话的音量压根听不清,得大个10多分贝用喊的,刚开始苒诺还执拗的坚持让他们熄火,才开票给他们,后来也喊不动了,当她机械的对着电脑,服务于如此单一的工作两个月后,刘芷悦惊讶的发现苒诺说话的声音大了许多:“以前你说话跟猫叫似的,现在大不一样。”
苒诺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让你每天7、8个小时里跟人说话都跟吵架似的吼,不出一个月,估计是人都得成我这样的下场,现在下了班我压根不想说话,我这都感冒一个多月了,一直没好。”
“天,真惨!”刘芷悦庆幸当初被调走的不是自己。
“苒诺,我给你出一个主意,你把你每天要问驾驶员的话都打印出来,贴在窗户上,你要问哪句就用手指哪句,这样你就不用说话了,省事!”袁虎说。
“叫你们科长给你们配一个扩音器,一出声,吓死他们。”汽修班班长边说还边比划着动作。
苒诺摇了摇头,表示无语。
即将被调走的何其满是个40多岁的中年女人,从苒诺跟她在新磅房合作第一天就被她的碎碎念折磨得够呛,她这人满肚子的牢骚抱怨,对汪矿长那叫一个恨啊:“我不就是速度慢了一点吗?他汪航算个什么东西,他以为他有什么狗屁本事,还不是给周宏山端洗脚水当上的矿长,往航样样不如人家书记颜凯,苒诺,何姐以前在办公室是知道他们那里面的猫腻的,有些人不是东西。”
刚开始,苒诺还一边开票,一边安慰何其满:“何姐,你别听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现在也没领导让你走,你不好好在这吗?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别生气了。”
“苒诺,我去采样肯定是跑不掉的,上面有人整老子,采样就采样,老子不怕,最多让那些龟儿子们再整几个月,老子马上就退休了,这个企业看样子也快垮了,我倒是无所谓,你们还年轻,赶快找出路,你家何姐是吃苦吃过来的,以前的单位垮了,为了生存何姐我做过小生意,没少吃苦,何姐我是个能干人,就是没学历,要有学历,今天哪能轮得到这些龟儿子来摔摆我……”
每天一上班,何其满就像一个怨妇一样在苒诺的耳朵边骂这骂哪,到后来,苒诺也不敢再搭理她,由着她疯狂的发泄,苒诺找到向天歌,要求轮点走,向天歌想了想,同意了。
苒诺不想再跟何其满待一块,想着只要不跟她,跟谁都行,一寻思,何其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