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 常
黄美丽这天一上交通车,就给苒诺讲起了自己昨晚所做的梦,苒诺特别佩服黄美丽这一点,每天能在睡着的时候神游世界,梦里出现的场景和人,多半是陌生的,而发生的故事,通常是匪夷所思的。最关键的是,她第二天醒过来,居然能记住梦中所有的内容。40多分钟的车程,除了睡觉,聊天是打发时间的最佳方式,黄美丽和苒诺,在来回的交通车上因为总能找到合适的话题,友情逐渐根深蒂固起来。
到了供矿一队,苒诺刚换好工作服,手机就响了起来。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电话,屏幕上闪烁着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按下了接听键,对方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听声音是个年轻人:“你是苒诺吗?”
“对,你哪位?” 苒诺问道。
“我是古兵的朋友,姓石,是古兵让我给你打电话的。”陌生的男声再一次响起。
“什么事?他为什么不自己打?” 苒诺疑惑的问道。
“昨晚他被公安带走了,有些事找他协助调查,他怕你找不到他,叫我给你打个电话,让你别担心。” 陌生的男声波澜不惊的传了过来。
“是因为什么让他去协助调查?” 苒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放心,很快就没事了。”说完陌生男人挂掉了电话。苒诺再打过去,电话已经关机了,她慌忙打给古兵,冰冷的女声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如需留言,请拨12580。”
苒诺顿时慌了神,急忙给梁生打电话,请梁生拜托他政法的朋友帮忙打听一下,这时的古兵,究竟是真在公安局还是出了别的是事,如果他现在真是在公安局,是因为什么进去的?是在哪一家派出所?梁生一边劝苒诺别着急,一边给省公安厅的朋友打电话,1个小时以后,梁生的朋友给他回了话,他立刻把情况转告给苒诺:“古兵现在在市分局,由于他擅自盗取客户资料,并使用假身份证非法把客户的手机号过户并销售,他家里已经拿了5万块赔给告他的事主,由于他认错态度好,又托关系找了内部人员求情,事主已经同意不追究,但据说事主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黑白两道都用上,才把古兵抓了出来,当时一怒之下,把这事捅上了中央台,现在“今日说法”正在跟进这事儿,市分局不能就这样把人给放了,现在在等宣判结果,公、检、法最惧怕的就是舆论压力,怎么也得关上几天。”
“咎由自取……那他做的其它缺德事没被查出来吗?” 苒诺问这话的时候有些忐忑,她心想自己找了大半年证据,一点儿头绪也没有,会不会是古兵已经察觉了?
“这倒没听说,到目前为止,就是盗卡的事儿。诺儿,你现在什么都别去想,好好上班,等他回来,你们俩,是该有个了断了,通过这次的事儿,他会吸取教训的。”梁生知道,现在苒诺虽然嘴上说着活该,心里却一定是难受的。
2天以后,“今日说法”报道了古兵的案例,《L晚报》也登载了古兵的犯罪事实,古兵被判拘留15天。
柯琦很快知道了古兵锒铛入狱的事,她在“今日说法”上看到了古兵的头像,尽管撒贝宁讲述案例时用的是化名,但她一眼就认出了古兵:“好家伙,居然能上中央台。”
周末,她去了苒诺家,苒诺独自一人在家,正坐在沙发上绣十字绣,她从头到脚打量了苒诺一遍:“宝贝儿,没事儿吧?”
“对于我,应该是好事儿不是吗?” 苒诺反问柯琦。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女朋友,你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可以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为那样的人生气压根就不值得,现在,他已经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你那大胆的计划,也该终止了。这次你该彻底安心跟他断了吧?” 柯琦小心翼翼的问道。
“柯琦,你知道吗?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了,之前我一直盼着这一天的到来,我以为他被判了刑,我一定会是最开心的那个人,终于有足够的理由可以离开他了。可当我知道这事的时候,跟我预想的完全相反,我觉得很丢人,我替他感到丢人,我一点儿也不开心,我开心不起来,我甚至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信誓旦旦的要找到他犯罪的证据,把他送进监狱。这几天晚上,我总做噩梦,梦见他在看守所里跟其他的犯人打架,打着打着他回过头看我,用怨恨的眼神瞪着我,瞪得我毛骨悚然,我举着他常带的那把刀,刺向他的心脏,一刀、两刀、十刀……一直把他的胸口刺得血肉模糊,到最后,他倒了下去,可眼睛依然瞪着我。” 苒诺说这番话时,浑身都在发抖。
“宝贝儿,你压力太大了!” 柯琦抱住苒诺,两手轻轻拍打着苒诺的背部。
“柯琦,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他出来以后我该如何去面对他?我感觉自己脑袋里一片空白,真的很累……”说话间,苒诺的眼泪夺眶而出。
柯琦感觉到了苒诺的抽泣,她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哭吧,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要因为世界虚伪,我们也变得虚伪了。”
两个星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大半,可对于苒诺,却像度过了一光年那么的长。古兵出狱的前一天,古兵的母亲拨通了苒诺的电话:“苒诺,我是古兵的母亲,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哦……阿姨,有什么事?” 苒诺没想到古兵的母亲会给自己打电话。
“古兵明天出狱,阿姨有个不情之请。” 古兵的母亲仿佛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这句话说出来。
“您说。”苒诺的心跳加快起来。
“你看……你明天能不能和我一起去接古兵回家……我想,他出来以后,最想要看到的人,一定是你……古兵这两个多礼拜,肯定吃了不少苦,我怕他从此以后一蹶不振……我知道他脾气不好,可对你,算是谦让的,在和你交往以前,他吼得他爷爷一声不吭,动不动就冲我们发火,跟你交往以后,他收敛了太多,我就这一个儿子,苒诺,你就当帮帮阿姨,可以吗?” 古兵的母亲屏吸等待着苒诺给她一个答案。
苒诺并不想那么快就去面对古兵,可古兵母亲的那番话,她又实在不忍心拒绝,她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古兵的母亲。
挂断电话,苒诺去找王澎请假,虽然她的考勤仍然在装推班,可她现在的主要工作都在后勤。
第二天,苒诺按照约定准时到达了车站,远远看见古兵的母亲已经等在那里,还没等苒诺走近,她就一眼看见古兵母亲之前染得乌黑的头发,已经有大撮大撮的白发冒了出来,眼袋垂在眼底,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皮肤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整个人看起来老了10岁。苒诺走上前,冲着她喊道:“阿姨。”
古兵的母亲拉过苒诺的手,紧紧的攥在手心里:“苒诺,谢谢你能来!”
转了三趟车,终于到了关押古兵的监狱,办完手续,监警叫她们在大门外等着,十多分钟后,胡子拉渣的古兵穿着一件灰色的T恤,趿着一双黑色的运动鞋走了出来,他看见母亲和苒诺,立刻露出了笑容,古兵的母亲看见他出来,忙从包里拿出一件甲克,嘱咐他赶紧穿上,又从侧包翻出两根鞋带,蹲下身往儿子的运动鞋孔里穿,古兵一把扶起他的母亲:“我自己来。”系好鞋带后,他站起身,揽着他的母亲,轻声安慰道:“没事了。”
古兵的母亲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仔细的打量起儿子来:“小兵,你瘦了。”站在一旁的苒诺,顿时红了眼眶。
古兵的母亲一定要苒诺上家里吃她亲手包的饺子,苒诺心想,既然已经面对面了,有些事,是该说清楚的。
一回到家,古兵就急着冲走那一身的晦气,没顾上和爷爷聊上几句,就冲进了洗手间,苒诺洗了手帮着古兵的母亲包饺子。
吃完饺子,古兵的母亲收拾好碗筷,回店里去了,古兵的爷爷,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