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凄闷(1 / 2)

梁遇几乎一年未归,梁冰皆以他学业繁重应对,包括对梁秋雁也是这么回答。每次一提此事她就会瞥一眼梁徽,用眼神示意她务必安分。梁徽垂首坐在外婆身边,听她关切问一句:“那暑假呢?高考完总有空回家吧。”

“嗯。”梁冰回:“不过他暑假不能闲着,徽当年也去深圳赚钱。”

“唉。”梁秋雁皱起眉头:“你别b孩子这么紧。”

“都这么过来的。”梁冰淡淡地说。

梁徽看出母亲的不悦,她向来不喜欢阿嫲g涉她和阿遇,或许因为有段时间她不得不交由阿嫲带着他们,以至于现在急迫地想证明她才是真正的母亲。

那天正好是浴佛节,依惯例她们一家子都会去莲花寺参加法会,礼拜沐佛,唯独这次少了梁遇。

殿内摆满姹紫嫣红的鲜花,佛陀端坐于花团锦簇之中,垂目闻香。梁徽接过上一信众传来的竹筒,舀起清水泼于佛像之上。

按理而言,礼佛时需心无挂碍,可她想到的却是去年,梁遇和她到莲花寺,向她坦陈他的罪孽。

没有人会宽恕他们的所作所为,母亲不会,佛祖更不会。梁遇早知道这点,所以他从不信仰,也从不向神佛跪拜。

清澈的水滴从佛像上溅到她,梁徽传递水筒,神sE恍惚地走出大殿。yAn光洒在她身上,寺庙佛塔彩绘正熠熠生光,院墙外,正是那棵遮掩她和梁遇过的老榕树。她注目半晌,听到母亲在身后问:“徽,怎么神不守舍的?”

梁徽回头,轻声道:“妈,我能不能见阿遇一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梁冰没想到她居然因为这件事,不禁怒火燃眉,斩钉截铁否决掉:“我说过,等你结婚的时候再见。”

早料到答案,梁徽牵了牵唇,平和地回复:“明白。”她瞥见外婆忽然拄着拐杖从柱后蹒跚走出,立刻收敛言语,恢复如常,走到她身边搀扶着她:“阿嫲,我们回去吧。”

整条路上,梁冰和两人都有龃龉,不再开口说话,倒是梁徽和梁秋雁聊了一路小时候的事。等回家,梁徽以读书为由匆匆避回房间,只留两人在客厅各看各的手机或电视。

梁秋雁用电视看梨园戏,那浓妆YAn抹的旦唱的是一出《孤凄闷》,正唱到那句“自君一去,阮今废寝忘餐,颜容衰损,暝日怨身切命。”唱腔悲切动人。她不由得长叹一声,终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让两个孩子见面?”

梁冰抬起头,依然打算用言语掩盖过去:“他们迟早会见的,只是现在不适合。”

“怎么不适合?”

“有一些原因,不方便讲……”

“阿冰。”梁秋雁打断她,“你以为那些照片,我当初就没有收到吗?”

梁冰猝然一惊:“什么?”她见梁秋雁三缄其口,渐渐由惊疑转为不解:“那为什么还让他们见面?妈,你不应该提这些。”

“我一开始也觉得不能。”梁秋雁说,她又叹:“但如果不是当初两个孩子流落到那人手中,他们未必像现在这样离不开彼此,以至于错生情愫。”

梁冰冷冷道:“所以还是怪我当初把他们丢给那个人是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梁秋雁盯着那伫立的白瓷观音凝视许久,轻声说:“如果不是我当初对你疏于关心,你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了,如果不是你所遇非良人,也不会有后来的结果。”

梁冰哑然,鼻间忽然涌上一GU酸胀,滋味难言。

“几辈子修来的因缘,才能在这一世做家人。”梁秋雁神sE平静:“不要步我的后尘,好好对你的孩子吧。”

那个下午梁徽并没有看书,她翻了翻梁遇幼儿园时候的课本,看了会他那阵子歪歪扭扭的字,不禁微笑,短暂的欢喜后又是绵长的孤独,她难忍煎熬,趴在床上试图以睡眠度过。

许是待在他们小时候一起睡的床上,梁徽梦见父亲Si后,母亲带她和弟弟回外婆家,半夜她听到隐隐约约的争吵声,实在睡不着,于是从熟睡的梁遇身边下床,蹑手蹑脚跑到昏暗的客厅里。

是卧室里的母亲和外婆在争执。

“我当初说了让你不要嫁这个人,你不听,现在带着两个孩子后悔了,我又能怎么办?钱早就都给你拿去还债了!”

“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错。”梁徽从未听过母亲用如此尖利的语气讲话:“我当初上学的时候你管过我吗?结婚来管我叫我怎么信!”

“阿冰。”阿嫲语气沉重:“我知道你怨我以前对你不闻不问,但你爸早走了,整个家只能靠我苦命撑着。我赚钱也都是为了你,你不能这么贪心,什么都想要。”

“那我就活该这么受罪?”母亲质问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都是命。”阿嫲说:“你也只得认。”

第二天阿嫲带她和阿遇去莲花寺上香,坐在榕树下给他们讲故事,不由得提到莲花寺以前有位德高望重的法师,出身于富贵之家,写过曲唱过戏娶过妻,世人无不羡YAn。可是有天他忽然抛去红尘剃度为僧,世人又无不震惊。

“你们猜他最后留下的四字遗言是什么?”

梁徽也算是囫囵听过不少佛经故事,她记忆力绝佳,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佛经里的四字词语,可怎么也猜不中。梁遇更是胡闹,连“蟹h汤包”四个字都说出来了,惹得梁徽忍俊不禁,用指节叩了叩他的小脑袋。

阿嫲微笑看着他们,听了半个小时胡言乱语,才缓缓说:“那阿嫲告诉你们答案。”

梁徽屏息静听,她永远忘不了阿嫲当时的神情,榕树叶隙间的光斑像一只只蝴蝶飞闪在她身上,她虽然带着淡淡的笑,可每一寸皱纹都浸满了无尽的心酸和怅惘。

“是悲欣交集。”她说。

“这人世间的事,莫不如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浴佛节和高考间只差一个多星期,母nV两人只在鲤港住了几天,又匆匆搭高铁回鹭州。

路途虽短,梁冰却十分疲倦,一沾椅子就睡着了,初夏过于明亮的光线灼得她眉眼无意识紧皱,梁徽过去紧密地拉上窗帘,她眉头才缓缓舒展下来。

梁徽继续读手里的诗集,突然听见旁边母亲挣扎喘息的动静,她忙转过头去察看,发现梁冰已经睁眼惊醒,满额冷汗,望着她的眼里闪烁着泪光。

“没事吧?”梁徽拍拍她的肩,给她递过去一张纸。

“没事。”梁冰擦拭额头,用颤音对她诉说:“我刚刚梦见以前,你爸y生生把你和阿遇从我身边抢走,还说这辈子不会再让我见到你们。我急着用扫把打他、骂他,他带着你们......带着你们一起跳到了海里!”

梁徽听了满心酸楚,柔声安慰她:“没事,都是假的,我和阿遇这不都好好的吗?”

“嗯。”梁冰m0了m0她颊边细碎的发丝,粗糙的手掌又盖到她的手背上,暖热地握住:“只要你们都没事,我就放心了。”

高考前一天下过雨,虽然早上起来看碧空如洗,没有下雨的迹象,梁冰还是带了一把伞,以备不时之需。梁徽在旁边看她忙活,知道自己没法去给弟弟送考,亦不再提,只是坐在沙发上把头埋在书里,垂眼掩饰自己的失落。

但母亲收拾好东西后来叫她:“徽,你也一起去吧。”

她们搭的士过去,在校门口堵得水泄不通的路段下车,梁徽个子高,透过挤挤攘攘的人群远远就瞥见了一中。一中历史悠久,朱红sE的楼墙全都泛了旧,因考试而沉寂在无声的安静里,在雪亮的日光下透出些许陈朴的气息。校门外却是人头攒动,都是给学生送考的家长。

两人在校外等了半晌,终于看见梁遇从路的另一边走来,身边是陈峄。yAn光洒在他挺峻的轮廓,使之像云雾缭绕的春山,梁徽怔怔盯着他不说话,还是梁冰喊他的名字,叫他过来。

“妈。”梁遇先唤了梁冰一声,再转过头,乌黑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她:“姐。”

眼神就像那天偷跑出来在树下,他也是这样看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准备的怎么样了?”母亲问。

“挺好的。”

“考试的时候不要太紧张,发挥出平常的水平就好了。”梁冰叮嘱他好几句,梁遇点头答应,时不时偏头,目光垂落在梁徽身上。

“好了。”梁冰说:“你快进去吧,免得耽搁。”

走之前梁遇和她们拥抱,和母亲短暂拥抱后,他毫不犹豫将梁徽揽入怀中,时间b刚才长得多,完全不顾及母亲在旁的存在。她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手脚仿佛也变得虚浮,缓了片刻,才慢慢伸手,回搂他的腰。

拥抱过后便是告别,梁徽目送着弟弟消失在人山人海,莫名怅然了良久。这会是他们最后一个拥抱吗?她不敢深思。

高考那三天过得格外快,第三天梁徽午觉后起床,意外发现梁冰在客厅里收拾行李,摆了大包小包红红黑黑的袋子在地上,她疑惑不已,不禁问:“妈,你要去哪儿?”

“我打算回鲤港,陪你阿嫲住一两个月。等下就走。”

“但阿遇还没下考,不去接他么?”

“你一个人应该可以去吧。”梁冰说着,又麻利地叠好一件衣服,放在行李箱里。梁徽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不由得哑然,站在原地沉默良久。

她看着母亲收好所有的物件,提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拉开门,又转过身拥抱她。门外的yAn光如涌泉泼泼地撒了母nV二人半身,流在地上像金sE的河流。梁冰垂头望着两人脚下DaNYAn发光的地面,再往里的屋内是一片昏黑。她紧抱着梁徽,声音不自觉夹上细微的哭音。

“妈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快乐。”

那天下午梁冰走后,yAn光临近四点依然雪白,漫长雨季难得的YAnyAn天,那些等候的家长丝毫不觉日光灼热,有的还扛小孩坐在肩头,往校内眺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妈妈,姐姐什么时候从学校出来。”一个nV孩子躲在母亲臂弯下,仰头怯怯地问她。

“快了快了,几分钟后就出来了。”母亲温柔地告诉她:“你以后也要像姐姐那样会读书。”

“我会的。”nV孩清亮的童音像檐下的银铃叮叮咚咚:“我以后会和姐姐一个学校!”

梁徽在一边听着,唇角轻轻扬起。她忍不住猜想,多年以前她高考的时候,阿遇和母亲阿嫲在外面等她,是不是也是这样对话的?

考试结束前的半分钟,连校外交谈声都渐渐小了下去,梁徽心头也跟着紧张。校里校外共享的静默中,过不多时掺入一些窸窣作响的微弱噪音,像台风前波澜渐起的大海。她闭上眼睛,用听觉触m0那声响越来越大的躁动,然后屏住呼x1,慢慢睁开了眼。

梁遇站在她不远处,一身校服磊落,和他身后无云的天空一样清净敞亮。

海面平息,世界在此瞬变得悄然无声,他披着一身白灿灿的YAnyAn,几步朝她走来。

“阿姊。”

“我们回家吧。”

end

再激烈的风暴最后也会终于YAnyAn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今年端午又是一个雨天,梁徽一家子都在鲤港过节。梁遇早几天就和梁冰说这次要回来,惦记着数年未见的儿子,梁冰早早到菜市场带了只活母J回来,还有早晨现宰的新鲜猪r0U,以及一大袋糯米粽叶,以便做r0U粽。

梁徽一早起来,便看到母亲坐在雨丝飘扬的窗边,手兜着粽叶往里头舀糯米。

“起来了?”梁冰问。

“嗯。”梁徽捻了炷香点燃,对神台弯腰躬拜,把香cHa到铜绿斑驳的香炉里。

黑檀木桌上的白瓷观音静坐莲台,旁边添了张梁秋雁的黑白像,都是微笑湛然,一同领受早晚不断的供香。

“阿遇晚上回来吃饭。”母亲说:“你少和他说话,他在这里住一宿就走。”

梁徽将无名指上的戒指扣到指根,淡淡道:“我现在都结婚了,他又能做什么?”

“他的X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梁冰一哂,手指灵巧地穿叶引线,捆出一只形状完美的粽子:“不然,当初也不会坚持不让你们见面。”

“徽,你不会记恨我吧?”她总念着这事。

梁徽摇头:“都过去了。”

“更何况,我早就放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和梁遇分开后,梁徽对婚恋都是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母亲既然会因此高兴放心,她也就遂她的愿结婚,对象是一直追求她的陈峄。陈峄家境殷实,自然大办婚礼,她扮演他光YAn夺目的新娘,在水晶堆叠的大吊灯下,矜持地淡笑着走过宾客间,被眼含热泪的母亲交到他手里。

这场婚礼,梁遇当然是没有来的。

说起来,她也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

傍晚梁冰已经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热菜,酒水业已备好。只是窗外的雨还在凄静地下,多少有些破坏屋内即将团圆的气氛。梁徽打开亮堂堂的顶灯,正拉上窗帘时,梁遇和陈峄正好进来了。

母亲忙过去笑脸相迎,梁徽站在一旁静静地看她和梁遇叙了几句旧。灯到门边已然昏昧,像缕缕袅袅的烟,也像旧物上笼罩飘忽的灰尘,却没有柔化他冷峻的轮廓。

他们之间隔着漫长而遥远的时间,但在这昏h的灯下,仿佛只过了一刹那,尚未发觉就已经在手里逝去了。

同母亲说过话,他终于移开目光看她一眼,眼神亦是毫无情绪的冷淡。

“梁徽。”她第一次听他指名道姓这样喊她:“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半晌,她说。

陈峄揽着她的肩往饭桌走:“好了快吃饭吧,妈做的饭都快凉了。”

陈峄也是多年没有见梁遇,几度邀约都被他以工作繁忙为由拒绝,不过也听说梁遇赚了不少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真奇怪,他记得高中时每次见他和梁徽,都觉得他们感情甚笃,现在倒是变淡了,竟是一句话也不说,眼神亦无交汇。

陈峄m0不着头脑,也有意调解二人关系,他把话题引到高中,原以为梁徽会说几句,可她仍旧不搭腔,只顾着埋头吃饭。

他们提到排球队当年的事儿,每次b赛都有不少nV同学来看梁遇,挤在场地堵得水泄不通,梁冰听了便笑:“当时阿遇这么多nV孩子追呀!”

“那可不。”陈峄语气夸张:“但没见他谈恋Ai。”

“哦也不是。”他拍拍脑袋,陡然想起:“我记得梁遇当时好像恋Ai过,寄宿的时候还特意为了那个nV生翻墙跑出校外,不怕处分也要见她呢。”

他抛出来这话,见许久没有人回,抬头看一眼梁徽,又看一眼梁遇梁冰,几个人虽然神sE与往常无太大分别,但仍然让他觉察到微妙的不对劲。

像有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寂静,一下子将他们吞没了。

“是吗?”良久,梁遇才回复,他转过头,看一眼坐在陈峄身边的梁徽:“或许梁徽记得?”

梁徽顿了顿,坦然地微笑:“有这回事吗?”

“怎么都忘了。”陈峄叹一声:“弄得像是我臆想出来的一样。”

这餐饭吃得艰难,以梁徽说要回房写教案为终,梁冰也回卧室早早睡了,独留两个多年未见的老同学碰杯畅饮,但只有陈峄为了维持热烈的气氛断断续续在说,梁遇应几句,继续沉默地给他斟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不觉中,陈峄被他连灌数杯,酒酣耳热迷迷醉醉之际,梁遇好像走了,流光溢彩的眼前他看到了梁徽,正在给他倒醒酒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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