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梁遇的事一松口,母亲醒来后便开始料理,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她首先将那些照片全部用火机在院里焚烧成灰,又在当天给梁遇办好寄宿手续,和老师讲明这一年家中无人,梁遇待在学校即可。姊弟俩都是默然接受她的安排,连梁遇搬走时都未再见梁徽一面。
“以后等你弟高考完,我会让他继续待在鹭州上大学,这样好盯着他。”等梁遇走后,母亲温言说,她怒气已消,满心只想着如何彻底解决这段畸形但影响尚不深远的感情,不留任何后患,也不留任何Si灰复燃的机会:“你在北京好好上学,没人会知道。”
梁徽不知道回什么,她将脸深深扎在枕头里,软绵绵的枕面淹过她的耳朵,上面似乎仍然残存梁遇那天在她床上留下的气味。她闷声应了句“嗯”,以回应母亲缜密无缝的安排。
她约谢渝在开学第一天见面,进校门她看见一众新生携行李箱辘辘而至,全是青涩面孔,满怀喜悦左顾右盼,不乏有找她问路的。
大四了,她想。
只有一年就毕业了。
据说台风是在今天晚上登陆,也不知往鲤港还是鹭州,学校如临大敌,提前派人检修排水系统。天sEY沉,略有细风吹起水面涟漪,梁徽远远见到谢渝坐在湖边长椅等她,他也看见她,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徽徽,好久不见。”他的视线朝她热切地追逐着:“最近还好吗?”
梁徽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她的眼睛毫无情绪,看着他的心思也逐渐冷却下来。“还好。”她终于出声,坐在长椅上:“你呢?”
谢渝坐在她旁边,礼貌地保持一定距离:“还行,最近在准备考试,我很希望能和你去同一个城市。”
“但我不想。”她安静地望着眼前宽阔的湖面,太yAn光下它是波光潋滟的,但现在格外暗沉,以至于显得HuiW:“昨天的事,是不是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渝心下一乍,迅速摆出否认的态度:“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看见你了,那天在海边。”她很平淡地说,看不出一丝怨怒:“不要再否认浪费时间了,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话说到这地步,他毫无反驳余地,终于问:“你觉得是因为我自私地想要占有你吗?”
梁徽不置可否,她不想猜,不想和他玩这些无趣的迂回游戏。
“我想拯救你。”良久他说出真实原因:“你和他在一起只会毁灭你的人生,我不能看你这样下去,哪怕你和别人我都不会介意。”
“拯救?”她依然望着湖面,轻声回:“我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吗?”
谢渝恍惚一瞬,yu再开口,梁徽却已起身,留下最后一句话:“如果你还喜欢我,不要和我一个城市,这辈子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未再看他一眼,沿着小道离去。
据说分手后都会纳闷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梁徽不会这么做,这意味此人曾在人生留过些许印迹。她更想做的是完全将他从记忆逐出,好像他从未存在,那些因他而起的事亦从未发生。
她以为自己会恨谢渝,但实际上并没有,她的心仿佛被掏去感知情绪的那一块,无论Ai恨,亦或喜怒哀乐,她都觉察不到,无知无觉一样麻木。
坐车回家时,手机显示台风即将登陆鹭州,街道清寥已无人影,有几户人家忘记收晾挂在外的衣服,正冉冉在灰sE天幕随风飘扬,是她眼底唯一映出来的彩sE。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梁冰坐在厨房刨丝瓜,一连削下几根青条垂落在垃圾桶里,见她回来,她m0了m0额角止血的纱布,对她说:“今晚上吃丝瓜炒蛋,怎么样?”
“好。”梁徽伸手到水槽洗她放在桌上的西红柿,哗啦啦的水流扑在她手上,她听见母亲说:“徽,我有话对你讲。”
“你会讨厌我吗?”她开门见山问。“不让你见弟弟。”
“不会。”梁徽摇头。
细密的雨丝此时倏地穿窗缝而过,打Sh了她的脸,梁徽探身去关窗,瞬息之间加强的烈雨泼了她半身,衣袖近乎全Sh了。
梁冰正看着两只刨好的青不溜秋的丝瓜,低声安慰她:“妈知道你难受,但长痛不如短痛,不要像我当年那样,被你爸哄骗了葬送一生。”
她又开始提这件事,父亲和外婆,或许是伤害她最深的两个人。梁徽无端想到以前母亲也和她说过自己小时候,阿嫲一直C心厂里的事,从未管过她,就算她在学校被同学排挤欺负,被嘲笑乡下来的土包子,也都是徒然忍着,将自己竭力放矮放低,缩到尘埃里。直到遇见她父亲,那么漂亮熨帖的一个人,夸她好看对她温柔,她自此Si心塌地迷上他。
理解她的仇怨,但不妨碍每每听到母亲拿梁遇和父亲打b,梁徽都觉得刺心,她终于忍不住反驳她:“阿遇和爸完全是两个人!”
梁冰眉头忽地深锁,未想到一贯乖顺的nV儿居然违逆自己,不由得大发雷霆,高声道:“但你们本质和我们没有任何差别,甚至更严重,至少我不会被所有人反对和指责,不会没有任何退路,而你们的感情永远是抹不掉的W点!”
这些话一口气抛出来,像丢在一口平静无波的古井里,连回响都沉闷无声地消逝在深处。梁冰久久没等到梁徽回话,不禁抬头,看见梁徽仍然背对着她一动不动,背影紧紧绷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怕把话说重了伤这孩子的心,声调放软下来:“徽……”
梁徽回头,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笑,好像她刚才没说过那番话:“我回房间换身衣服。”
她回房间,感到x口被一团浊气堵着抒发不得,看着凌乱未整理的书桌更是心烦。她一支支把桌上的笔收好,书本按类分放到书柜,不期然在书内发现一张夹着的纸,是梁遇某日在她房间落下的。
那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北京海淀区的地图,梁遇用笔在上面圈圈画画,譬如他们打算去逛的颐和园和圆明园,还有北理和北大的位置。
凌厉的线条密密麻麻汇聚在地图上,连接起两所相隔并不遥远的学校,让她想起他的掌纹,时常温柔地停留在她脸上,时而可靠地搭在她的肩头,也是从他通向她。
他说,北理去北大很方便,中间只隔着人大,骑单车一会儿就到。
他说,这样就可以天天见你。
鼻腔忽然像被冰冷的棉絮塞住,她手一颤,那张纸便轻飘飘落在窗边,被淋漓的雨丝打Sh,墨迹瞬间扩散晕成一团,如夜sE侵蚀他留下的所有痕迹。
她本不想哭,但想到终归再不能和他去北京,终归再不能和他天天见面,压抑一天的情绪忽然被强制苏醒,难过得连拾起那张纸的气力也无,只能慢慢蹲在地上,任由眼泪纷纷如雨淌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姊弟俩小时候和父亲住的那栋平房条件不算太好,虽然坐落于地势较高之处避免了积水之患,但不仅背光Y暗,墙缝还漏水。雨下大了淋得整面墙都是Y白Y白的,晴日又见不着光,于是墙底爬满暗绿sE的苔藓,仿佛生了根,除几次也还是风雨吹又生。
有时不止这墙缝,某次超强台风吹动了屋顶的瓦片,两人只能搜刮家里的水桶铁盆去接水,守在水盆边,听那雨敲着盆钵,叮叮当当就是一个下午。
家里无电视,除开听收音机,梁徽有时会给弟弟念故事以作消遣,顺便锻炼普通话。很多是她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有《隋唐演义》啦,《聊斋》啦,七十二路烟尘被她伴着雨声讲完大半,梁遇在旁边捧着小脸津津有味听,时而问她这个字怎么写,梁徽会一笔一画写在他手心上。
但听鬼故事的时候,两人都会心生怖惧,不觉挨得近近的,紧凑在一处,此时落珠碎玉般的雨声好像也随之变得凄厉,他们不知道那些鬼怪是不是从书里跑了出来,Y恻恻围着他们绕。作为长姊,她说什么也不能在弟弟面前露怯的,但梁遇看到她的手在发抖,伸出手去m0也是冰冰凉凉,轻声问:“阿姊,你冷吗?”
“有点冷。”她说。
他用b她小了一圈的手握住她,剩余的肌肤他的手覆盖不到,只好低下头来,将温热泛粉的脸颊靠在她手上。
“这样好点了吗?”
“嗯。”梁徽垂眸望着他笑,手指拂过他脸上盆里溅出来的细碎雨星:“好啦,快起来,雨都滴到脸上了。”
雨丝斜飘入窗覆满他的脸,积蓄在眼睫凝结成水珠,梁遇猛地睁开眼,那滴水直直落到桌面上,融化了他的字迹。
“刮台风了,你还睡这么香。”室友从他身后倾身过来关上窗,抬头望着窗外浓墨似的雨sE张了张唇:“天哪,这雨可真大。”
那雨确实下得极大,连着下了一天一夜,楼下低洼处积水足可过膝。除了吃饭,学生们都呆在宿舍读书,到下午雨势终于减小,积水也逐渐一滩一滩退去,学校马不停蹄开始催他们高三生到教室上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傍晚雨停,梁遇和陈峄在Sh漉漉的橙红跑道上边讨论题目边散步,直走到无人处,陈峄看梁遇踏过草坪握住围栏,不由震惊:“梁遇,你g嘛?”
“去找我nV朋友。”
“你疯了?寄宿生未经允许出校会被处分!”陈峄没想到平常看起来冷冷淡淡的梁遇谈起恋Ai来b谁都疯:“你等放假再去看她不行吗?不怕被开除?处分两次就得退学了!”
“不行,他们不会让我见。”他低声说。
已近h昏,雨后分外鲜YAn的夕照染红他轮廓,给他神sE带上几分悲哀:“我只想知道她最近开心不开心,过得好不好。”
陈峄被他的话和表情镇住,一时竟忘了再劝,眼睁睁看着他利索地攀上铁栏杆,双臂发力腾空一跃,一鼓作气跳到校外。
台风后的都市极其冷清安静,街上近乎无人,车辆稀稀落落地穿梭在晚霞明暗分明的红灯光影里,像处在一个异世界。
梁遇用尽全身力气在奔跑,听不到心跳以外的其他声音,脑海里没有任何一丝别的念头。夕yAn的影子如无数从天而坠的火焰朝他飞扑而来,化作轻烟在他肩头飘过。他感到自己越跑越轻盈,距离她,也越来越近。
像快要追到太yAn。
推开紧闭的院门,眼前熟悉景sE如海市蛰楼般虚幻,梁遇喘着粗气,抹过额角的汗,抬头看见母亲站在yAn台上,正在晒屋内Yg的衣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怕她看见,梁遇也不管草叶灌木丛上满是雨珠,匆匆踏入其中掩身于树后。
片刻后梁徽也从屋里出来,走到yAn台上。
她开始忙活着帮母亲忙,手从盆里拾起衣服,抖落上面的灰尘,再用衣架撑好,一件件隔开晒在晾衣杆,不过少顷,她的额前已经沁出点点细汗。
“应该不会再下雨吧,这衣服再沤在家里就要生闷味了。”梁冰拍拍衣服,偏头对梁徽说。
“天气预报说不会。”
梁徽弯下腰,又从盆底拿出一件,迎风铺展开,在看清它全貌时微微怔了一瞬。
是梁遇的衬衫。
“拿过来。”梁冰对她说。
梁徽缓缓垂下眼睛,避开母亲灼烧在她脸上的目光,把衣服递给她。
“这件我晒吧。”梁冰将衣服套上衣架,利落地晾到不起眼的角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上骤然一空,梁徽木然抬起头,眼神漫无定处地掠过楼下,忽然发现院门居然半掩着。一GU强烈的预感自心口油然而生,她扫过院落,目光停在那棵梁遇总在下面等她的树上。
刹那之间,她的神情变得惝恍,眼睫微微颤抖,渐渐染上水意。
眼前Sh漉漉的树似乎变得更加朦胧Sh润,绿沉沉的树叶向下耷拉着水珠,像人的眼泪。
她却对着它曳开唇角,缓缓露出一个无b温柔的微笑。
那笑容短促得像天边美丽的流云,在母亲转过头来的那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梁冰瞧她目光移到别处,不禁问:“徽,你在看什么?”
梁徽拿起最后一件衣服,挂到晾衣杆上。
“看榕树。”她说。
从今天开始恢复日更,三四天内完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台风只是短暂地打乱人们的生活节奏,很快惯X又将人拉回常规正轨。梁徽第二天上午坐在沙发上读书,看见梁冰起身到房间接电话,她直觉这电话与梁遇有关,又不敢去探查究竟,手指无意识用力摁着书页压出灰sE的痕迹。
不一会儿梁冰从卧室出来,神情忿忿:“梁遇简直太不像话了!”
“怎么了?”她挺直身,抬头问她。
“擅自出校,逃课。”梁冰坐到她旁边沙发,絮絮发着牢SaO。这孩子从小被带离她身边,根本不服管教,也不像是自己亲生的,养不熟。说到后头,她似乎又想起了姊弟俩那桩事,禁不住垂泪,怨气重重地连说几句造孽。
造孽啊,真是造一辈子的孽,没过一天顺心日子——早年丧父,母亲漠不关心,丈夫又是个混球,现在家里又多了一个梁遇这样时不时发作的定时炸弹,她自觉凄苦,多年酿得浓浓的苦水全往梁徽身上倒。梁徽默默听着,心里五味杂陈,温言安慰她许久,母亲伸手紧紧握住她,言辞恳切地说:
“妈只剩你了。”
“不要让我失望。”
不让父母失望,一直是梁徽持之以恒的信念,对父亲如此,因为她恐惧他的强力,对母亲更不必说。长久以来已成习惯,因而并没有令她感到违和的地方。但在梁遇离开之后,这个习惯越来越成为她的负累,白天尚能靠各种事情熬过,一到晚上独自一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感觉现实世界像一块沉甸甸的巨石,闷闷压在她的x口,随重力不断向下沉,几乎没有任何躲避的可能。
她开始羡慕校园那些同龄人,她不会再去海边,不是怕被g起许多从前的回忆,而是因为觉得,她和那些欢腾庆祝的人们格格不入。
或许成长就意味着沉重,年轻人总是轻盈的。
再一次去海边已经是大四要拍毕业照的时候,梁徽接过学校发放的学士服,听到旁边几个同学在讨论。全新的经验固然让她们新奇兴奋,但也生出不少怅惘——怎么四年倏地一瞬过去了,什么事都还没做呢。
她又做了什么?梁徽无端端想,她最快乐和最痛苦的时日,都在去年那个夏天消耗用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临近毕业前她和几个关系尚可的同学在校园四处拍照,挑的是yAn光白灿的下午,直折腾到傍晚,一行人在校园餐厅吃过饭后各自散了,只有曲明翡约她去海边坐会儿。
大四这年她们b以前生分了很多,除开因为曲明翡在埋头筹备出国,对于生活和感情的事她们从来不提,默契地不愿给对方徒增烦扰。
但她们感情没有淡,至少梁徽这么认为,等坐在那片熟悉的沙滩上,她想到以前在这聚过的几个人以后都不会再见了,不知怎么一阵伤感,感到曾留恋的一切都如cHa0水逝去,但不再归来。
“你出去的话,还是多联系。”梁徽鼻子发酸,低声说:“我会很想念你。”
曲明翡彼时已长回一头黑发,沉稳不少,以前常挂在她嘴上的表哥也消失了,她不再cH0U烟,可叛逆时期留下的YAn丽纹身还在,鲜红的藤蔓烙刻在她手腕上,像流淌的血。
“嗯。”她转头安慰梁徽:“每年放假我都会回来,一回来就找你。”
“这样来回开销大吗?”梁徽问,她知道明翡家境不算阔绰。
曲明翡微愣,扬起嘴角,对她勉强笑了笑。
“那个人......留给我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梁徽意识自己挑起了她伤心事,不由内疚:“抱歉。”
“没关系。”曲明翡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你呢?怎么这么久没见到你弟?”
“我妈不让我们见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不能,难道你们......”
梁徽不说话,以示默认,曲明翡叹口气,劝她:“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听话,你妈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出不来,你不能去见他吗?”
梁徽摇头:“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她鼓足勇气,把憋在心里的话一口气说出来:“我不能只考虑我们的感情,还要考虑他的未来,他这么倔,我不想他为了我六亲不认,为了我前途尽毁。我还得考虑我们家,历经千辛万苦才聚在一起,不能说散就散了。”
“你为什么总要考虑这么多?你自己的,你弟的,还有你妈,你外婆?”
梁徽一时被她问住,半晌,她故作轻松地说:“因为我是长姊,总得考虑这些。”
曲明翡闻言默然,梁徽也不说话。那天两人在一片如泥潭般的沉默中等到日落西沉,如焰的赤霞铺满整片天空,向她们抛下太yAn一天最末的馈赠。曲明翡从她身边站起,拍拍身后的沙:“晚上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自己做决定,不要后悔就好。”她最后一句话消散在海风中,留梁徽一人待在空荡荡的沙面。
后悔?梁徽黯然想,她又有什么可后悔的呢?一切选择皆由己出,她怨不得天,怨不得地,更怨不得别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梁遇几乎一年未归,梁冰皆以他学业繁重应对,包括对梁秋雁也是这么回答。每次一提此事她就会瞥一眼梁徽,用眼神示意她务必安分。梁徽垂首坐在外婆身边,听她关切问一句:“那暑假呢?高考完总有空回家吧。”
“嗯。”梁冰回:“不过他暑假不能闲着,徽当年也去深圳赚钱。”
“唉。”梁秋雁皱起眉头:“你别b孩子这么紧。”
“都这么过来的。”梁冰淡淡地说。
梁徽看出母亲的不悦,她向来不喜欢阿嫲g涉她和阿遇,或许因为有段时间她不得不交由阿嫲带着他们,以至于现在急迫地想证明她才是真正的母亲。
那天正好是浴佛节,依惯例她们一家子都会去莲花寺参加法会,礼拜沐佛,唯独这次少了梁遇。
殿内摆满姹紫嫣红的鲜花,佛陀端坐于花团锦簇之中,垂目闻香。梁徽接过上一信众传来的竹筒,舀起清水泼于佛像之上。
按理而言,礼佛时需心无挂碍,可她想到的却是去年,梁遇和她到莲花寺,向她坦陈他的罪孽。
没有人会宽恕他们的所作所为,母亲不会,佛祖更不会。梁遇早知道这点,所以他从不信仰,也从不向神佛跪拜。
清澈的水滴从佛像上溅到她,梁徽传递水筒,神sE恍惚地走出大殿。yAn光洒在她身上,寺庙佛塔彩绘正熠熠生光,院墙外,正是那棵遮掩她和梁遇过的老榕树。她注目半晌,听到母亲在身后问:“徽,怎么神不守舍的?”
梁徽回头,轻声道:“妈,我能不能见阿遇一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梁冰没想到她居然因为这件事,不禁怒火燃眉,斩钉截铁否决掉:“我说过,等你结婚的时候再见。”
早料到答案,梁徽牵了牵唇,平和地回复:“明白。”她瞥见外婆忽然拄着拐杖从柱后蹒跚走出,立刻收敛言语,恢复如常,走到她身边搀扶着她:“阿嫲,我们回去吧。”
整条路上,梁冰和两人都有龃龉,不再开口说话,倒是梁徽和梁秋雁聊了一路小时候的事。等回家,梁徽以读书为由匆匆避回房间,只留两人在客厅各看各的手机或电视。
梁秋雁用电视看梨园戏,那浓妆YAn抹的旦唱的是一出《孤凄闷》,正唱到那句“自君一去,阮今废寝忘餐,颜容衰损,暝日怨身切命。”唱腔悲切动人。她不由得长叹一声,终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让两个孩子见面?”
梁冰抬起头,依然打算用言语掩盖过去:“他们迟早会见的,只是现在不适合。”
“怎么不适合?”
“有一些原因,不方便讲……”
“阿冰。”梁秋雁打断她,“你以为那些照片,我当初就没有收到吗?”
梁冰猝然一惊:“什么?”她见梁秋雁三缄其口,渐渐由惊疑转为不解:“那为什么还让他们见面?妈,你不应该提这些。”
“我一开始也觉得不能。”梁秋雁说,她又叹:“但如果不是当初两个孩子流落到那人手中,他们未必像现在这样离不开彼此,以至于错生情愫。”
梁冰冷冷道:“所以还是怪我当初把他们丢给那个人是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梁秋雁盯着那伫立的白瓷观音凝视许久,轻声说:“如果不是我当初对你疏于关心,你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了,如果不是你所遇非良人,也不会有后来的结果。”
梁冰哑然,鼻间忽然涌上一GU酸胀,滋味难言。
“几辈子修来的因缘,才能在这一世做家人。”梁秋雁神sE平静:“不要步我的后尘,好好对你的孩子吧。”
那个下午梁徽并没有看书,她翻了翻梁遇幼儿园时候的课本,看了会他那阵子歪歪扭扭的字,不禁微笑,短暂的欢喜后又是绵长的孤独,她难忍煎熬,趴在床上试图以睡眠度过。
许是待在他们小时候一起睡的床上,梁徽梦见父亲Si后,母亲带她和弟弟回外婆家,半夜她听到隐隐约约的争吵声,实在睡不着,于是从熟睡的梁遇身边下床,蹑手蹑脚跑到昏暗的客厅里。
是卧室里的母亲和外婆在争执。
“我当初说了让你不要嫁这个人,你不听,现在带着两个孩子后悔了,我又能怎么办?钱早就都给你拿去还债了!”
“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错。”梁徽从未听过母亲用如此尖利的语气讲话:“我当初上学的时候你管过我吗?结婚来管我叫我怎么信!”
“阿冰。”阿嫲语气沉重:“我知道你怨我以前对你不闻不问,但你爸早走了,整个家只能靠我苦命撑着。我赚钱也都是为了你,你不能这么贪心,什么都想要。”
“那我就活该这么受罪?”母亲质问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都是命。”阿嫲说:“你也只得认。”
第二天阿嫲带她和阿遇去莲花寺上香,坐在榕树下给他们讲故事,不由得提到莲花寺以前有位德高望重的法师,出身于富贵之家,写过曲唱过戏娶过妻,世人无不羡YAn。可是有天他忽然抛去红尘剃度为僧,世人又无不震惊。
“你们猜他最后留下的四字遗言是什么?”
梁徽也算是囫囵听过不少佛经故事,她记忆力绝佳,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佛经里的四字词语,可怎么也猜不中。梁遇更是胡闹,连“蟹h汤包”四个字都说出来了,惹得梁徽忍俊不禁,用指节叩了叩他的小脑袋。
阿嫲微笑看着他们,听了半个小时胡言乱语,才缓缓说:“那阿嫲告诉你们答案。”
梁徽屏息静听,她永远忘不了阿嫲当时的神情,榕树叶隙间的光斑像一只只蝴蝶飞闪在她身上,她虽然带着淡淡的笑,可每一寸皱纹都浸满了无尽的心酸和怅惘。
“是悲欣交集。”她说。
“这人世间的事,莫不如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浴佛节和高考间只差一个多星期,母nV两人只在鲤港住了几天,又匆匆搭高铁回鹭州。
路途虽短,梁冰却十分疲倦,一沾椅子就睡着了,初夏过于明亮的光线灼得她眉眼无意识紧皱,梁徽过去紧密地拉上窗帘,她眉头才缓缓舒展下来。
梁徽继续读手里的诗集,突然听见旁边母亲挣扎喘息的动静,她忙转过头去察看,发现梁冰已经睁眼惊醒,满额冷汗,望着她的眼里闪烁着泪光。
“没事吧?”梁徽拍拍她的肩,给她递过去一张纸。
“没事。”梁冰擦拭额头,用颤音对她诉说:“我刚刚梦见以前,你爸y生生把你和阿遇从我身边抢走,还说这辈子不会再让我见到你们。我急着用扫把打他、骂他,他带着你们......带着你们一起跳到了海里!”
梁徽听了满心酸楚,柔声安慰她:“没事,都是假的,我和阿遇这不都好好的吗?”
“嗯。”梁冰m0了m0她颊边细碎的发丝,粗糙的手掌又盖到她的手背上,暖热地握住:“只要你们都没事,我就放心了。”
高考前一天下过雨,虽然早上起来看碧空如洗,没有下雨的迹象,梁冰还是带了一把伞,以备不时之需。梁徽在旁边看她忙活,知道自己没法去给弟弟送考,亦不再提,只是坐在沙发上把头埋在书里,垂眼掩饰自己的失落。
但母亲收拾好东西后来叫她:“徽,你也一起去吧。”
她们搭的士过去,在校门口堵得水泄不通的路段下车,梁徽个子高,透过挤挤攘攘的人群远远就瞥见了一中。一中历史悠久,朱红sE的楼墙全都泛了旧,因考试而沉寂在无声的安静里,在雪亮的日光下透出些许陈朴的气息。校门外却是人头攒动,都是给学生送考的家长。
两人在校外等了半晌,终于看见梁遇从路的另一边走来,身边是陈峄。yAn光洒在他挺峻的轮廓,使之像云雾缭绕的春山,梁徽怔怔盯着他不说话,还是梁冰喊他的名字,叫他过来。
“妈。”梁遇先唤了梁冰一声,再转过头,乌黑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她:“姐。”
眼神就像那天偷跑出来在树下,他也是这样看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准备的怎么样了?”母亲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