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忽然闪了一闪,一个跳出窗口结束了屏保,强光照在紫神脸上,他睁开眼睛,很快又投入了工作中,好像从来没有真的睡着一样。紫神关掉了一个新闻页面,上面以激烈的语言报导了最近发生的两起空难,指责航空公司的疏忽大意——其中较早的一起是从亚洲发往欧洲的一次航班,而据伊琳的回复,秦笑涯最后一次被人看见正是在登上这架飞机的时候。紫神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打开刚刚收到的信息。
“仍然没有影小姐的消息。魔鹰方面仍在寻找秦少爷。”
刺眼的白底黑字,让紫神更加头疼起来,他直接关掉屏幕,决定在椅子里小睡一会儿。
伊琳还是没有露出一点破绽,对于影子的失踪和笑涯的遇难,她只是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关心和焦虑,让紫神不免觉得也许是自己判断错了。但是,他不明白,那么聪明的烟祈为什么会在穆藏庄园受袭之后消失呢?以她的性格,绝不会放开庄园,如果刺客是她带进庄园的,她一定会千方百计找到替罪羊,换得自己长久居住在庄园的权利——像伊琳所做的一样。影子说他们之所以会遇到射击馆的刺客,是因为烟祈打发陈寞去健身馆,但是陈寞在庄园的期间与伊琳和烟祈接触得都很少,会不会是他弄错了呢?况且,在刺客出现的几天前烟祈还在办他交代的事情,怎么会有时间安排这一切?
事到如今,他想他最好不动声色,看看能不能从伊琳那里挖到神秘军的什么线索。
“什么?你说什么消息?”影子正试图把木屋的门框铆在一起,听到笑涯的话愣了一愣,手里的木头吱呀呀倒在地上。
笑涯昨天下山去了一趟,说是为了在雪山的这次“度假”,他们需要准备足够的毯子。而且他们没有炊具,总吃烤肉也不是办法。可是,他从山下村落里带回来的不仅仅是毯子和铁锅,还有一叠过期报纸,本是一个从镇上回来的儿子捡给家里贴墙用的。“他们想要杀掉我,应该是这样。”笑涯把报纸丢在地上,走过去帮影子扶起门框木。
“是吗……”影子淡淡地说,“看来他们失败了。”
笑涯咧嘴一笑,说:“他们大概以为我上了回魔鹰的飞机,不过我走到机舱门口的时候突然觉得应该来千夜岭看看。”
“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你并不在飞机上的。”影子皱眉说,“他们会尝试第二次刺杀。”
“也许不会,飞机坠毁在地中海,很多人都失踪了,他们也不太可能这么快确认所有遗体。”笑涯笑眯眯地说,“决定来找你真是我做过的最幸运的事。”
影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一笑置之,回过身继续搭木屋。笑涯看着影子,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他很久没有这样幸福的感觉了,上一次发自心底的快乐还是在天籁岛看着影子玩海豚的时候。他那时想象不到自己居然真的有一天会和影子独处在一片山林,亲手修建自己的木屋,好像真的可以就这样置身世外,过着没有勾心斗角的日子。笑涯想着,把墙壁木桩放好,走到影子身后轻轻抱着她。
“怎么了?”影子手里顿了顿,侧头问道。
笑涯把头支在影子的肩膀上,闭上眼笑着说:“这样真好,一起搭房子,一起做饭,一起聊天……”
影子微微皱起眉头,问:“你喜欢这样吗?”
“你呢?”笑涯睁开眼睛,盯着影子的侧脸问道。
影子轻轻笑了,说:“我本来就喜欢这样的,但如果你是为了陪着我才勉强留在这里,还不如回去做你的少爷呢。”
笑涯听到影子这样说,再次把头靠在影子的肩上,闭上眼睛,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温柔。虽然影子逃避了她的责任,逃避了面前的压力,但他觉得对于影子而言,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什么懦弱,什么责任心,都是她没有必要去关心的。
冬天来得很快,一星期之后,当影子和笑涯刚刚搭好木屋,千夜岭的第一场大雪就纷纷扬扬洒下来,冷杉林变成一片白色,齐膝深的雪层使捕猎变得更加困难。如果没有那只一直守在这雪山的灵潭狼,没有山下那些热情的村民,影子觉得自己一定没有办法在这里很好地生存下去。
“怎么了,一个人坐在这儿?”笑涯从影子身后走过来,和她一起坐在一道低墙上。山上短短的一个星期,笑涯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大概是因为完全处在了陌生的环境,与外界没有任何联系,也没有电视和网络可以打发时间。这一个星期里他们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在冰封的针叶林里找食物,这是笑涯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事情。
影子给笑涯让出些空间,慢慢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冬天可能不好过,如果当初选择南半球也许好些。”
“南半球现在是夏天,不过,七月份也会变成冬天的啊。”笑涯拍了拍影子的脑袋,笑道,“难道你要学习候鸟,每年迁徙两次?”
影子不回答,有些茫然地盯着不远处的雪地。“现在南极是极昼了。”她恍恍惚惚地说。
笑涯因为影子突然转变话题愣了一秒钟,但立刻反应过来,心里忽然有些沉。“那就去南极看看啊,既然你不想放弃,那就不要放弃。”笑涯低声说,“迎神峰的入口以后也可以来找,可是去南极如果错过了极昼,就要再等一整年了。”
“这是龙计算好的,他知道我会先去天鹰坛,然后在夏天去海边,秋天他又提醒我去沙漠,那么正好赶上南极的极昼。如果现在去南极,我的逃跑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影子叹了口气说,“其实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因为忙里偷闲,可是心又闲不下来,总想找点事做,又下意识避开自己应该去做的事情。”
“那么,就想想你内心最迫切的渴望,”笑涯引导地说,“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影子沉默了一会儿,说出了一个让笑涯差点儿从矮墙上栽到雪地里的词:“吃饭。”
“嗯,很好。”笑涯勉强笑出来,“大灵刚才给我们叼回一只小鹿,我们现在就回去做饭。”
“都说了不要叫它大灵,很难听。”影子跟着笑涯从矮墙上跳下来,一路争吵着应该怎么称呼那只已经年迈的灵潭狼,向着针叶林中隐约露出一角的木屋走过去。
雪山的黄昏,一座冷杉树小木屋,木屋前一丛明亮的篝火,篝火上烤着鲜嫩的小鹿肉。火边卧着一只巨大的棕色动物,还并肩坐着一对年轻男女,整幅画面被铺上了暖色调,显得温馨幸福。然而就在这一天人心最柔软的时刻,远处的针叶林里忽然响起一声尖利的哨音,虽然距离很远,但声音穿透潮湿的空气,清晰地传到了木屋前面。灵潭狼倏地直起身子,专注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在等待它再次响起。
“大灵怎么了?”笑涯收回送到嘴边的鹿小腿,疑惑地看着从地上跳起来的灵潭狼。
影子也奇怪地看着灵潭狼,刚才那哨音他们都听见了,可那和森林里的猎人召唤猎犬的哨音并没有什么不同啊,之前它听到哨音的时候并没有这样激烈的反应,为什么今天……
就在影子伸手想要安抚灵潭狼的时候,丛林远处的哨音又一次响起,灵潭狼这一次可不仅仅是注视着哨音的方向了,而是撇下影子和笑涯,嗖地窜出去,眨眼间就消失在针叶林中。
“影子,你想会不会是龙?”笑涯注视着灵潭狼离开的方向,眯起眼睛,“当初在迎神峰里袭击你的如果是他,如果他真的也是金眼人,那他一定也可以和大灵交朋友不是吗?”
影子的目光瞬时沉下去,她丢掉手里的烤肉,说:“我跟去看看,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找到迎神峰的入口。”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