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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夫人又美又甜 第15节(1 / 2)

他从桌案后站起身,衣料窸窣带一串沉闷声响,那声音简直像划在阮阮肉上。

听见身后脚步声渐近,她心里一根弦,顿时“铮”地响了好大一声。

“站、站不住!”阮阮额上冒汗,脚下挪得飞快要往门外去,边走边留下句:“我走了,反正但凡你还有半点善心,往后要杀要剐都冲我来,别再把我身边的人牵扯进去。”

她说完了撒丫子跑了,徒留霍修站在原地,瞧着那背影,沉沉从胸怀深处叹出了长长一口气。

出了门,阮阮站在门前举目四顾,这里僻静得很,她又没带画春前来,连个多余的马车都找不着。

四下踌躇半晌,女英雄不吃眼前亏,她努努嘴,只得走到“凤鸾春恩车”前,别扭对那侍卫说:“劳烦你再送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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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侍卫又不傻,瞧她出来时脸上吓得苍白,神情也跟逃命似得慌张,隐约便猜到她该是惹了总督大人不高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总归还能安然出来,那说明大人还是有大量,没想真的和他的小美人儿计较,遂也长眼色,权当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一路回到秋水巷,画春仍旧在老地方等着,只这次等得焦心不安,生怕自家小姐这次霍宅一行是凶多吉少。

幸而见马车安然归来,顿时神魂归位。

“小姐往后千万不能再自作主张独自一个人去强出头了!”

画春搀着她胳膊时还隐隐有些后怕,十足后悔当时听了她的话没有陪同前去,要不然,若等不回来小姐,她一个奴婢也没法儿向老爷夫人交代。

阮阮晃悠了一路,这会子缓过了神儿来,转过脸再一看画春担惊受怕的神情,心里才有些惑然。

嘀咕了句:“其实为什么我们都觉得我此回去约莫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们一直对他那么害怕,有什么依据吗?”

这话好像一下子问到了关头上。

为什么她们一个两个都觉得稍惹了霍总督不高兴,他就会草菅人命?

至于具体草菅人命的依据,画春低头想了想,面上倒有些犯难。

“那个……东疆上至官员下至百姓不都很怕他嘛,况且他在小姐危难时趁火打劫,会趁人之危的人,约莫不会是君子好人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兀自一琢磨,又说:“但我这回惹了他那么大的不高兴,还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她面上纠结,“我们会不会一直想错他了?”

回想一下那时候霍修面上沉沉压抑的不悦,瞧她跟瞧个不懂事的熊孩子似得。

她心智不坚定,他那样子在脑海中浮现久了,就感觉像是突然回到了从前,做错了事被爹娘眼神支配的时候。

“那么大的不高兴?”画春光靠想象还体会不出,“究竟有多大?”

阮阮组织了下言语,“我骂了他是大坏蛋、恃强凌弱,他脸色很不好看,眼神儿像是要吃人!”

画春一听,那确实挺教人生气的,“既然都那样了,小姐最后是怎么逃脱的呢?”

阮阮脱口道:“幸好我跑得快!”

额……画春不想拆穿她,可话还是要实在着说:“虽然啊,但是如果他真的要对小姐怎么样的话,那可能小姐跑得再快也是没有用的……”

“所以真的是我们把他想错了?”阮阮心底里却又别扭地不想承认,“但他明明也把表哥都差点打成残废了,我骂他也没有骂错吧?”

姑娘的心思总是千回百转,小小的胸膛里像住了无数个小人儿,偶尔冒出一丁点儿愁绪,便会马上教那些小人儿来回拉扯个不停,扯成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画春沉吟片刻,开解道:“小姐先别想了,等下回见了他,看看他是不是还记仇报复,如果没有,那可能他是没有咱们想得那么心胸狭隘。”

“下回见他……”阮阮一听又退缩了,“我不想见他了,他要是记仇,我岂不是惨了?”

画春听着也很无奈,“见不见也不是咱们能控制的。”

“小姐还是凡事先往好处想想吧,书本里不是说嘛,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直能直到哪里去?

连阿猫阿狗那样的话都说了,霍修若是一气之下便不理睬她了,也就罢了。

可他若是怒上心头仍不肯放过她,那总归是她自己把不堪都摆在了明面上,他更可以越发凭借那卖身契欺负她,真拿她当个阿猫阿狗对待了。

届时她怎么办?

走不掉,逃不脱,反抗不了,最后尴尬还是她的。

唉,人常说成大事者要忍常人所不能忍,要能屈能伸,阮阮现在想想才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草率了,话也说得莽撞了。

叹口气抬头望了望天,风高云阔,晴明朗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勉强重拾回些对生活的希望,忐忑迈步进了家门。

***

霍宅派来送漓珠供应公文的人来得很快。

阮阮去前头花厅见爹娘时,侍从已经传完了话,喝过了茶,由阮老爷亲自送着往外头去了。

公文就放在桌上,她一眼就能看见,心里顿时暗自“唔”了一声。

怎么忘了还有这茬儿了,现在不止她要仰人鼻息,连带着爹爹,都在霍修手底下做事了。

先前觉得是肥差,可现在她都和霍修闹崩了,这差事,怕是不那么好干啊……

这厢正想着,阮乐天见她进来,忙冲她招手,兴冲冲给她看那公文。

“阿姐你瞧,爹爹多厉害,整个鄞州那么多商户都没拿到的差事,总督大人只交给了咱们爹爹呢!”

阮阮这会儿没心思同她一块儿高兴,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抬眼瞧见阮夫人望着门口的方向略有出神,试探着问了句:“母亲,您怎么了?”

阮夫人方收回目光,笑了笑说没事,“就是这事儿太重大,你爹爹往后怕是更有得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母亲放心,有我呢。”阮阮听着心下倒松了不少,劝慰道:“往后我会帮爹爹分忧的。”

阮夫人知她有孝心,嗯了声,但眸光落在那公文上清晰的印鉴上,心中仍是忧虑不减。

直待阮老爷送走了霍府侍从进屋来,阮夫人便寻了个由头,支走了阮阮和乐天,屋里的仆从也全叫退下,只剩下了夫妻两个人。

她才问阮老爷,“你老实跟我说,霍总督此回将那么大的肥差交于你,真的没有要你为他做别的?”

阮老爷眸中一滞,片刻又笑了笑,“瞧你说的,我一个商户,能为总督大人做什么。”

阮夫人说起来颇为嫌恶,“那些为官的,一个比一个吃人不吐骨头,若非有利可图,当初他怎么会肯平白帮你,如今还有意提拔你,明显就是别有用心!”

阮老爷嗐一声,伸手去扶着妻子在椅子上坐下,教她安心,“你别自己吓自己,整个鄞州也确实只有我们家最有资格拿下漓珠的差事,霍总督他也不想所托非人,最后连累到他自己嘛!”

话这样说是没错,但阮夫人的担心犹是不能消减。

她只是不相信那些为官的,想当初阮老爷入狱,阮家不知道送出去了多少银钱打点,可最后还不是全都石沉大海。

那些黑心肠的,惯于玩弄权术,总是翻脸不认人。那么大的王差,万一出半点差错,恐怕到时候第一个被推出去祭天的,就会是阮家。

送阮夫人回满庭芳的一路上,阮老爷始终在不停地宽慰她,万般保证但凡有危险一定及时抽身,这才好歹教阮夫人一颗心消停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出了满庭芳,阮老爷行在庭院间的小道上,眉宇间亦是忧心忡忡。

他自己清楚,那位总督大人要他从鄞州往镐京运的东西,是真的并不止漓珠这一件。

当初牢狱之祸,阮行舟并非真的宁死不屈了,至少在想到家中临产的妻子,两个娇俏可爱的宝贝闺女时,他没能真的置生死于不顾。

再强硬的骨头也抵不过挚爱之人的半生安危。

如果家中没了主心骨,妻子女儿会有什么下场,那位总督大人很早就派人来说得很清楚。

那时候,妻子的病哪一日又重了,阮阮这一日又为了他求到了哪一家门前,遭到了对方何种冷遇欺负,都有人来到牢中绘声绘色转述给他,好教他知道,除非他能脱罪重振阮家,否则妻女的境遇只会愈加不堪。

一连听了两个月,就是再傲骨清风的人,也没办法只守着自己的高义赴死,而置妻女于不顾。

当初霍总督说看中的,无非就是他手中庞大的船队与商队。

阮行舟深陷困难之中,最终还是答应了,此生甘愿受总督大人驱使绝无怨言,以此换来自己安然出狱。

此回漓珠之事,霍总督究竟想做什么他不知道也不必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若奉公守法,也用不上假借漓珠之名暗度陈仓,而上位者之谋划,一旦朝夕倾覆,所携祸端又哪里是阮家这等小商户能承受得了的?

阮行舟受了霍修的救命之恩,不想做言而无信之人,但妻女幼子之退路,确实要从现在就开始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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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六月的天气,逐渐有些热起来了。

阮阮素来爱出汗,临至正午日上中天时分,屋里已经要开始摆冰鉴了。

窗外蝉鸣一声叠一声,她躺在窗边的贵妃椅上睡午觉,闭上眼朦朦胧胧好一会儿,却不知怎的,睁眼一看,自己竟然又站在了霍宅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下站满了黑甲带刀的侍卫,个个板着一张脸看着中间的她。

片刻后,面前两个侍卫错身让出一条道,霍修从中提步而出,冷冷看她一眼,随后便吩咐两侧的侍卫要将她拿下,发落她的大不敬之罪。

阮阮吓得赶紧就跑,无奈脚在地心生了根,无论如何迈不动。

眼见霍修就要到面前伸手抓住她,阮阮一惊,扑腾着一双手胡乱踢打着他,从梦魇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廊檐下的琉璃风铃折射进来一束光,刺得眼睛生疼。

她蹙眉,用手挡了下,起身唤画春进来。

这会儿约莫下半晌未时出头,风吹过来凉爽不少,阮阮教画春备好马车,摇着轻罗小扇去了慈云寺。

毕竟是吃糠咽菜求了那么些天的平安符,虽然最后差一天,但想必佛祖肯定不会那么小气的。

马车停在山门下,阮阮独自一个人上山,道上遇见慧心,带她走了石榴林后的小道去偏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二人途中经过后院石栏时,她隔了老远却见正殿前宽阔的广场中央,一众僧人整齐站了两列,往里头看不清,但似是今日有大法会。

她未曾多问,同慧心一道在偏殿拿回了平安符,便同他告辞了,却不想这回才至石榴林前,却冷不丁看见不远处的石栏旁,正负手而立的霍修。

他在等人,但不是阮阮。

看见她时有些意外,原本半垂的眼睫掀起来,沉静地目光遥遥穿过错落的石榴树投到她身上,和她手中的平安符,波澜不兴。

那天他在柱子后听见了,里头有一个理应是他的。

霍修立在原地没有动,他现在是在等阮阮了。

等她主动走过来,把平安符送给他,说几句动听的甜言蜜语,先前兴师问罪那一出,就可以揭过不提。

但阮阮站着怔住片刻,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完全没能领会那目光中的深意,下意识执起团扇挡住脸,攥紧手中的平安符,转身头也不回地没入了石榴林中。

霍修看着那娇小窈窕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不见了,眉间一时皱得很深,双手负在背后,握紧了又握。

阮阮下了山,坐在马车中还有些心绪不宁,掌心里的平安符怕教汗水弄脏,便教画春从屉子里拿出准备好的荷包装上了。

一共六个,原本多出来那个是给霍修求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现在阮阮觉得用不上了,索性在回城途中,绕路去了趟去程家,送了一个给表哥赔罪。

程明棠胳膊上打了板子躺在床上养伤,见她头上没带簪子,一时狐疑问:“你和那人断了?”

阮阮不愿多说,也压根儿不承认,“表哥你好好养伤吧,若是还为我的名节想过半分,这些胡话休要再说了。”

“我……”

程明棠拿她没办法,她嘴硬的时候是真嘴硬,半点儿都不肯多透露,只是面上稍有些闷闷的,想来是断了吧。

他看着心照不宣,又还想要娶她,顾忌若是她的名节坏了,将来后悔的还是他自己,便不再咄咄逼问了。

***

自先头上霍府闹了一场,秋水巷的“凤鸾春恩车”再没有上过门。

城中百花盛会愈来愈近,到了日子,城里四处都张罗起来,花灯挂满城,街上游人摩肩接踵。

今日城中薛园有大宴,方葶蕴不愿与柳氏方青禾一道,便早早先乘了小轿来阮家,与阮阮同车而行,跟在阮夫人车驾后去了薛园。

宴席前,城中权贵尽都聚集一处赏乐游玩,阮夫人带着乐天前去妇人们喝茶歇息的地方会友,阮阮与方葶蕴玩心大发,便带着帷帽,跑去了绿茵场那边看公子们打马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去了一瞧,围观的小姐们还真不少,娇声喝彩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场上公子们个个鲜衣怒马,闻声更是神采飞扬,但凡有张五彩斑斓的屏,保准儿当场能开给你看。

“你看那个穿紫衣服的,看见了吗?”方葶蕴兴冲冲给阮阮指,“那个是运城城守赵大人的三公子,他是不是特别好看?”

阮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但一眼没关注到赵公子,倒是全被一个纵马闯入视线的红衣骑装的公子吸引了,点点头喃喃了声,“嗯,是好看……”

方葶蕴以为她是说自己的赵公子呢,脸上羞涩一笑,滔滔说起那赵公子的事迹来。

她说的兴致勃勃,阮阮听得心不在焉。

不料二人均在出神时,场中突然有人将马球一杆打偏,直愣愣便冲着场外围观的阮阮和方葶蕴来了。

阮阮当即惊呼一声,赶忙去拉方葶蕴躲开,方葶蕴却也正使劲儿拉她躲开,这一拉一拽间,直教两个人一时都僵在了当场!

眼见那颗球就要正中美人俏脸,千钧一发之际,阮阮只觉得眼前一道红色衣袖携风划过,月杆击打在马球上砰的一声,顿时改变了方向又飞回了场中。

“你们怎么回事?半点儿准头都没有还好意思打什么球!”

那红衣公子月杆搭在肩上,调转马头冲着场中,扬声便是不悦喝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三公子忙出来打圆场,“行了二郎,大家也不是有意的,无心之举,便也不要太过苛责了。”

他说着又策马到场边来,冲阮阮与方葶蕴抱了抱拳,十分有礼,“方才不慎惊扰了两位小姐,还望见谅。”

此等和梦中君子说话的机会,阮阮可不会同方葶蕴抢。

她只隔着帷帽歪了歪脑袋,仔细将后头马上的红衣公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那红衣公子似是察觉了帷帽后的目光,英气的剑眉微微一挑,颇为不好惹地冲阮阮投过来了一眼。

性子好凶啊,瞧着像只……大狼狗?

阮阮暗暗吐了吐舌尖,也后知后觉自己冒犯了人家,忙收回了目光。

正巧身后有阮夫人派石玉前来唤她,便拉了拉方葶蕴的衣袖,示意她向赵三公子告辞了。

阮夫人同一众城中贵妇人此时都在玉汀池旁游玩赏花,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身旁侍女撑着一把把遮阳小伞,打眼望去,自是精致秀美。

阮阮还隔着一段儿,便见阮夫人身边已有两位夫人相陪,一位是先前上门说媒的李夫人,另一位同李夫人熟络,想必就是徽州的卫夫人了。

她至近前去,取下帷帽,施施然给三人都见了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卫夫人自打阮阮取下帷帽,目光便再没有从她身上挪开过,原先对自家儿子光一面之缘便不撞南墙心不死的一点不解,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那身段儿,那模样,当真是能教人见之忘俗。

姑娘家美到极致,要么仙要么妖,但她不是,她像是蜜罐子泡出来的水蜜桃,玲珑剔透,光看着就知道是甜的。

这样的儿媳妇娶回家是注定要宠着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做当家主母可能勉强,但也没事,她卫家已有了一个大郎的媳妇能顶事,小儿媳偷些懒也没什么,要是嘴也甜会哄人开心那就最好不过了。

卫夫人这厢才见了第一面,已经想得十分长远了,一时没说话,旁边李夫人瞧着打趣道:“看你,再不错眼儿,我们阮阮都要教你看得不好意思了!”

阮夫人一向为自己女儿自豪,矜持笑一笑,“嗐,这都是长辈们的怜爱,我们阮阮高兴都来不及呢。”

卫夫人面上也含笑,复又看了看阮阮,问了问她芳龄,寻常在家喜欢做什么,喜欢吃什么……末了,还说了许多徽州有趣的事,说往后若有机会,要带她去瞧瞧。

人和人之间合不合得来,往往第一眼很重要。

李夫人说这一趟媒,听了这一番话便知至少卫家对亲事已没有异议了,遂殷切招呼卫夫人,“你们奕之不是今儿也到了吗,早早跑了来却不来见见我这个姨母,回头我可要生气了啊。”

卫夫人自然听得懂,笑说:“先头一进这里就被人拉着去了绿茵场,已经派人去寻了,等他来了,你只管教他吃挂落,我绝不心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方一听那绿茵场,脑海里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了那红衣公子的样子,心道:若那卫二是他,倒是有趣了。

这厢几位夫人相谈甚欢,在花间小道上走得累了,阮夫人便邀着其他两位去了一旁观廊中歇息。

进了里头,放下细竹垂帘遮挡住外头耀目的光线,伴着清茶花香约待了半柱香左右,便见几十步外,一朗眉星目的公子正阔步朝这边而来,日光下一身红衣灼似烈火。

还真的是他!

那只凶巴巴地大狼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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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阮阮几不可闻地轻呼一声,忙下意识执起手中团扇,遮住了自己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定定看着外头的公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其实里外光线一强一弱,里头能看见外头,外头的人却根本看不见里头分毫。

卫霁到垂帘外,谨守礼节,眼神儿都未曾胡乱瞥一眼,上前躬身朝里头见了礼,“奕之拜见母亲、姨母,见过阮夫人,问三位安好。”

他嗓音清越,说话时总有种意气风发的少年感,真诚而明朗。

这便轮到阮夫人相看了。

但女方为示矜持,不好殷切说太多,简单过问两句,瞧瞧人品、样貌、谈吐也就是了,总归真到了定下来的时候,还有阮老爷给把关呢。

话问了几个来回,阮夫人心下还觉满意,转头不经意似得瞧了瞧阮阮,见她团扇遮面,也未有悄悄递动作过来说不行,便想是这第一眼应该还不错。

大人间先过了目,未见多余挑剔,想来亲事也算有谱了。

李夫人适时开口,相邀两位夫人出去走走散步。

卫夫人自然十分愿意。

阮夫人呢,她是自己相看的阮老爷,知道姑娘家嫁个真心实意喜欢的人不容易,眼下众目睽睽也不怕卫公子逾矩,便也随着去了。

临走前怕阮阮一个人对着卫霁会紧张,又附耳嘱咐了她一句:“你慢慢看,也不必着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下便都走了,只剩下阮阮同卫霁隔着一方垂帘相对。

卫霁忽地就不似绿茵场上那般张扬了,瞧着似是有些踌躇,不知怎么和她开第一句口。

无人说话,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寂静。

阮阮在里头好奇地瞧着他,过了半会儿,才听他斟酌着开口,“阮小姐,你在里面吧?”

这话问得有些呆,和方才绿茵场张扬肆意的公子颇为反差。

她在里头没忍住,轻轻“噗嗤”一声笑了,卫霁站在原地,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

阮阮忍了笑意,隔着团扇回道:“我在呢。”

她想了想,又问:“先前听李夫人所言,你从前可是见过我?”

卫霁说是,“但听你目下这般说,想必是已经不记得我了,是吧?”

“也或许是你认错了人呢?”阮阮坦诚道:“我若真的同你相识过,岂会完全忘得一干二净了。”

卫霁沉吟片刻,却说:“其实准确来讲,我们还并不相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着又稍稍提醒了下阮阮,“但你可以回想下,去岁夏天,青桐书院,你是来看望你表哥的,可能想到什么特别的事?”

阮阮闻言也在脑海中搜索。

去年夏天程明棠前往青桐书院进学,她的确去过,而后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呢……特别的事……

啊!

她忽地讶然出声:“原来那浪荡子是你!”

这起因经过说来实在有些草率。

那日自青桐书院临走前,恰逢程明棠功课未完没有出来送她,上马车之际,不知哪里一阵邪风吹落了阮阮的帷帽,正巧落到了一路过士子跟前。

那士子转头看她一眼,眸中惊艳顿时掩藏不住。

他捡了帷帽送还给阮阮,她去接,对方却一时没松手,反而不知天高地厚地问她:“在下唐突,敢问小姐芳名为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既知唐突,还问做什么?”

阮阮那时候一心装着程明棠,拐弯抹角都不屑,直直噎了他一嘴,又骄矜道:“何况我已经同我家表哥有了婚约,你一个陌生人知道我的芳名有何用?”

士子瞧她凶巴巴地,愈发笑了,“男子求姑娘芳名自然是为心仪,你与你表哥有婚约又如何,现下不也还没有过门,我为何问不得?”

阮阮趾高气昂哼一声,从他手中夺过了帷帽,“我才不告诉你,有本事自己打听去。”

“你心仪我?等你赢过了我表哥再说吧!”

她说罢钻进了马车中,将那浪荡士子一阵烟似得抛在了脑后。

却不想过了这一年,人家不仅真的念念不忘,打听到了阮阮的名字上门提了亲,还实打实在考场上赢过了程明棠。

这就……

“想起来了?”卫霁轻咳了声,“那时确是我孟浪了,今日在此郑重给你赔不是,你可千万莫要因为那事便对我心怀偏见。”

“我又如何知道你现如今便是真心实意给我赔不是的?”

阮阮刁难他,“人说本性难移,你当初孟浪,难保不是你真实品性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卫霁双手背后,话说得机巧,“我若不是真心实意,这一年又怎会费尽周折四处打听,现在还站在你面前?”

他说着摇头苦笑,“你不知道,光凭着对一个人的一面之缘,大海捞针的寻找有多难。”

兴许是因为先前在绿茵场上印象不错,而且阮阮容易相信长得好看的人。

她稍想了想,挑了挑黛眉,说:“那好吧!这次就算原谅你了。”

卫霁听罢滟滟然一笑,问她:“那我现在能进来看你一眼了吗?”

他给自己寻了个由头,“我渴了正好喝杯茶,你也再瞧瞧我的样子,保准儿不会教你失望的。”

这人倒是十足自信,阮阮又是一声轻笑,还没等开口,便见他已上前两步,伸手要挑开垂帘了。

她忙娇喝一声:“孟浪!”

卫霁动作便立时停住。

阮阮在里头朝画春使了个眼色,教递一盏茶出去,“茶水可以给你喝,但人不能进来。”

他收回手,站在竹帘外垂眸勾了勾唇,悠然说:“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夫人那厢并未离开太久。

毕竟是小儿女之间的初次见面,说上两句看看合不合眼缘也就是了,陡然便打得火热倒会教人看笑话。

园中百花宴开始前,她同李、卫两位夫人暂时告辞,回到观廊处一瞧,卫霁已然离开。

阮阮独自一个人坐在长案后,单手撑脸,另一只手沾了杯中茶水,不知在桌上画些什么,口中还和画春喃喃低语着什么。

阮夫人轻着脚步从背后靠近,低头往桌上分辨一眼,那上头水痕勾勒出的,分明是一只狗啊!

身后忍俊不禁一声轻笑。

阮阮忙下意识用手挡住桌面擦了擦,回头去看,颇有些心虚,“母亲何时回来的,怎的也不出声儿呢?”

她要是没有那些动作也罢了,偏偏做贼心虚起来,阮夫人此时瞧她才觉得可疑。

女孩儿的心思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但那“狗”定然不止是“狗”!

“女儿长大了,有什么秘密都不能给为娘说了。”阮夫人含笑轻叹了句,去携她起身,又问:“方才与奕之初次会面,你觉得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对卫霁印象还不错,但还远没有到谈婚论嫁哪一步。

何况她先前还和霍修有那么一出,不确定好未来夫婿的人品心性,她怎么能轻易答应。

可这边两方长辈连同卫霁都对亲事喜闻乐见,她杵在中间无奈得很呐。

思来想去,她伸手挽住了阮夫人的胳膊,“母亲,我还是不想那么早嫁人……”

阮夫人闻言十分意外,“卫家二郎不是挺好的吗?”

阮阮只得凑出个说辞,“莫不如您同卫夫人说说吧,就说我不懂事,再在家中受几年管教,别耽误了她家二郎。”

阮夫人听着有些不解,立时劝她,“你信娘的眼光,少年郎怀着一腔赤诚,只因一句话便追寻了你那么久,往后定会对你好的,且我看他这人言谈恭谨守礼,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夫婿。”

父母都是一样为儿女着想的心,阮阮绝不会跟自己爹娘犟,那现下好像也就只能说服卫霁自己再好好思虑下亲事了。

“那您再让我想想吧!”她答得乖巧,“反正卫夫人他们此来总还要玩几天的,我再稍稍考察下那卫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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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大宴设在邀月亭,四下花团锦簇,下首桌案错落摆放,呈半月环状冲向上首主座。

阮家母女二人来的稍晚些,进了里头,卫、李两位夫人已在各自长案后落座了,彼此离得不远,瞧见了,便含笑向这边点了点头。

男宾席面设在对面,今次众人同乐,中间并未设隔断。

阮阮方随着阮夫人走进去,立时便觉四下目光齐刷刷调转过来。

转头瞥一眼,卫霁仍旧同那赵公子在一处,两个人凑一起,大红大紫何其醒目。

四目相对,他先怔住片刻。

而后反应过来,立时笑得爽朗又熟络,抬手冲她挥了挥,像是两人已认识许久了一般。

阮阮暗暗瞪他一眼以作回敬,不予理睬。

但这厢方才落座,旁边方葶蕴看见了,果然伸着脖子过来问:“那个公子你认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板着脸低头喝茶,“不认识。”

“唔……”

方葶蕴听着奇怪,又扭头朝对面看去,却见人家少年郎明明正看着阮阮呢。

遂挤兑她一句:“你怎么还睁眼说瞎话,那公子瞧着你,脸上都快明白写上心仪两个字了!”

阮阮才抬眼望过去一撇,悻悻地,“谁不准人家看的是你呢,你那眼神儿向来不是没个准头儿嘛。”

方葶蕴听着拍她一下,蛮羞涩的,“我梦中可只有赵公子,你休要拿我做筏子。”

话这么说着,余光瞧见赵公子也似乎在往这边儿看,那脸上一热,便再也没敢往那边儿看了。

临到宴会开始前半盏茶的功夫,众人皆已坐定时,却听得东南方向一阵私语之声,由远至近,海浪一般卷进了场中。

阮阮举目望去,见是盛装出席的方青禾。

她果然穿着当日抢走的那匹云雪缎衣裙,朗日之下,绵白衣料上隐约闪烁幽蓝,远看像是粼粼的海浪,佳人裙摆摇曳间,便似是踏浪而来,美得灵动飘逸。

一时间赞叹艳羡目光甚多,方青禾微扬着下颌,一路骄矜而来,路过阮阮跟前,斜斜撇了她一眼,颇为趾高气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就一条裙子嘛,瞧把她给能的!”方葶蕴努努嘴,“听说那缎子还是她从你那儿抢走的,你怎么能随了她,不像你的性子啊。”

阮阮听着顿了顿,勉强笑笑,“我那时也不是很喜欢,就给她了。”

方说了两句,那厢百花宴开,门口方有侍从高呼一声——“霍大人临!”

话音落,四下一应声响忙都似尘埃落下来,静得出奇。

两侧众人一时齐齐起身相迎,低眉颔首拱手作揖,生生摆出了恭迎皇帝登基的架势。

霍修在上首落座,众人方才随之坐下。

坐定了,下首的众人抬起头,待目光看清总督大人身上的衣裳,方青禾脸上精心装扮出的骄矜,陡然破裂出了一条巨大的裂缝。

她和总督大人撞了衫。

在场唯二的云雪缎面料,十足醒目又提神,落在旁人眼中,两个人看起来简直像是情人间约好的!

人总都是爱臆想,爱瞧热闹。

堂中乐声不绝,众人目光在霍总督与方青禾身上上下寻索间,窃窃私语便也随着乐声应运而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缎子不是说只有一匹吗,当日我还听掌柜的说总督大人府上早早定下了,她从哪儿又弄来一匹?”

“她和霍总督什么关系,怎么会……”

“果然是窑姐儿生的,想出头怕是想疯了吧,居然用这种法子在男人跟前露脸!”

“瞧这情形,真是费尽了心思要登高咯,看往后谁还敢上她家提亲呐?”

……

四下私语嘲讽声愈浓,但都没人敢冲着总督大人去,那言语的软刀子便全刺进了方青禾身上。

她呆愣、窘迫,一时面上红得要滴血,片刻却又白得毫无血色。

怎么会这样?

她只是想出尽风头,想压过那讨人厌的阮乐安而已。

她以为另一匹云雪缎只是被别家闺秀买去了,可现在仔细想想,根本没有人说过买另一匹缎子的是闺秀啊。

但阮乐安当时那么欣然就把缎子让出来,她一定知道云雪缎先前的买主是谁,她一定是故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你!”

方青禾恍然大悟反应过来,扭头去看阮阮,便见她低垂着头,面上无甚神情。

可方青禾看了,只觉得阮阮是心虚,一见她这样子,心下顿时更坚定了阮阮恶毒害她的想法。

害得她在这么多人面前颜面尽失……

方青禾瞧着周围嘲讽的目光,当下气盛不已,怒火攻心,不管不顾拿起桌上的茶盏就朝阮阮当头砸了过去。

“贱人!你竟敢害我!”

大庭广众之下,出人意料之举,谁都没能预想到。

阮阮低着头更是躲避不及,没等抬起胳膊挡一下,那茶盏便已经砸在了脖颈处,茶水、残叶顿时倒了一身。

肩颈上骤然一阵剧痛,她顿时捂着脖颈虾下了腰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方葶蕴离得最近,从震惊中回过神,忙围了过去搂住阮阮,扭头怒斥方青禾,“你莫不是脑子有病吧,抽疯了!”

“是她害我,她活该!”

方青禾跟个炮仗似得不歇气。

人已从座位上起身了,正要再上前来出手伤人,幸而身后的柳氏也怕她再出格更加丢脸,赶紧将人拉住了。

阮夫人也忙起身护了过来。

对面的卫霁反应过来,没等赵三公子拉一把,人就已经跨过长案径直朝阮阮奔过去了。

只是方才到堂中央,只听上首总督大人手掌拍在长案上砰的一声,震得众人人心头一跳。

“堂堂大家闺秀于宴上如此无礼,成何体统!”

好好的百花宴,第一美人和第二美人当众动起了手,这境况不管到底是谁的过错,阮行舟和方成规都忙诚惶诚恐站了起来,冲上首拱手躬下了腰去。

霍修面上凌寒,蹙着眉看向方成规,“子不教父之过,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谁料方青禾听见自己的爹被拉出来,不怕死地又顶撞了句:“跟我爹有什么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恨极地指着阮阮,“分明是这个贱人有意害我,她……唔……唔!”

柳氏亲自捂住了自家女儿的嘴,一边诚惶诚恐地告罪,一边手忙脚乱地连同两个婆子合力将方青禾给拖拽了下去。

炮仗走了,堂中一瞬寂静下来。

阮夫人怀里传出来一丝微弱的抽泣声,但姑娘家爱面子,下一刻便又咽回去了。

她松开阮阮,拉开衣领看了看,刚才被砸中的地方恐怕要肿,茶盏里的水也是煮沸不久的,一部分都倒进了衣领中,烫出了好大一片红。

阮夫人扶起阮阮,又招呼石玉,“快去传医师!”

话音方落,怀里的阮阮却抬手在她手上拉了下,“母亲,咱们先回去吧。”

第一美人今日在这里出了生来最大的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砸,包袱碎一地,现在简直一刻都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进来时光彩照人的母女俩走得匆忙又晦暗,卫霁放心不下,忙跟出了门去想要护送。

百花宴经此一折腾,霍修早已面若寒霜,站起身,目光在方成规面上扫了扫,拂袖转身从堂后离开了。

阮夫人带阮阮紧赶慢赶回到家中时,医师早在等着,上前来仔细处理了砸伤和烫伤,又开了几幅安神的汤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敷完了药喝过安神汤,为教阮夫人放心,便借口说自己困了想睡觉。

劝走了阮夫人,又打发了屋里所有的婢女,连画春都没教留下。

等一个人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觉得憋屈了。

明明是方青禾自己非要抢走了那缎子,非要出风头在百花宴上穿,她除了让出东西什么都没做。

那会儿就不应该顾忌什么美人包袱,也不应该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回手也给方青禾脸上回敬一大菜盘子才解气啊。

对,回头有机会一定要报这一茶盏之仇!

这厢暗暗下了决心,犹是气不过先在枕头上狠狠捶了好一下,捶完了闭上眼长舒一口闷气,却听身后忽地有脚步声绕过了屏风。

她想是画春吧,遂没有管。

过了会儿,那“画春”却怎的提步上脚踏,伸手撩开了她的芙蓉帐,兀自在床边坐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将于11.26日入v,当天三更合一,感谢小宝贝儿们的支持,mua~

第二十五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这个死丫头,今儿真是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

方家马车中,柳氏已经指着鼻子将方青禾骂得抬不起头了,“教那么多的人看了笑话,你让你爹那张老脸以后往哪儿搁?”

“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从小拿大家闺秀的礼仪来教你,你倒好,要收拾阮乐安也不知道避着人,蠢相毕露,教你的东西都给我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还哭,哭哭哭,就知道当着我的面哭,等回去看你爹不拿鞭子抽死你!”

“娘……”

方青禾对着柳氏,半点儿跋扈也不见了,委屈得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卯过了劲儿,这会儿才开始后怕了。

“我错了,娘,您一定得帮帮我,不然爹怕是要打死我的,娘……”

柳氏没好气地瞥她一眼,“现在知道怕了,你在那宴上犯蠢、当场顶撞霍总督的时候怎么不怕呢?”

方青禾那眼泪掉得就更凶了,“我是不该出言无状,但阮乐安,她真是故意害我被人看笑话的。”

她现在低头一看见自己身上的衣裙就来气,两三下扒拉下来用脚使劲儿踩,咬着牙狠狠的模样仿佛踩得是阮阮的脸。

“就是这缎子,阮乐安明明知道另一匹是总督府的人买去了,却故意装作不知,还假意串通那掌柜的引我去买,我今日被人嘲讽,全都是拜她所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氏听她之言,也明白过来,冷冷一笑,“看着她平日稀里糊涂的,没想到内里也是个心思深的。”

说罢又看向方青禾,“你这个蠢脑子往后别再往她跟前凑了。”

“那我这次就白白被她所害吗?”方青禾愤懑不已,“这笔账我不能就这么跟她算了!”

柳氏一听就伸手在她额头上狠戳了下,“就凭你还想跟她讨账,你还是先想想怎么逃过你爹哪儿的一顿打吧!”

方青禾这才消停下来,耷拉着眉眼去看柳氏,“娘,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的,您总不能看着女儿受罚吧……”

做娘亲的,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

“办法倒是有,”柳氏道,“就看你愿不愿意舍下脸去做了。”

“什么办法?”方青禾狐疑问。

柳氏道:“你爹为什么会罚你,不是因为你打了阮乐安,而是因为你教他丢脸,还当众顶撞了霍总督,这教他往后如何在霍总督跟前行走?”

“所以,只要你能给你爹把脸面找回来,他不但不会罚你,或许还要谢你。”

“谢我?”方青禾没听明白其中深意,“那我怎么才能把爹的脸面找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啊,可真不像是我的女儿!”

柳氏叹一口气,细长的眼尾一挑,颇有几分风流韵味。

“你得罪的是霍总督,自然要去给霍总督赔罪,但凡你能教他化开那么一点儿,往后不止你爹不会罚你,阮乐安见你也都得跪着。”

柳氏算计得很好,方才堂上那么多人都已经误会了,那索性将错就错,把假的变成真的好了,狠狠扇那些看笑话的人一个耳光。

她自己就是靠征服一个男人得以脱离了苦海,那么她坚信,自己也可以让女儿通过征服一个男人,走上一个人人艳羡的位置。

不料方青禾听懂了里头的意思后,皱着眉,愣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央求她,“娘,我不想去,我害怕……那个霍总督比爹的鞭子还可怕,我宁愿让爹打一顿也不想去,娘……”

那时候在堂上,霍修看过来的眼神,方青禾看着了。

那根本就是鄙夷地如同在看一个小丑,又冷厉得像是要杀人,太恐怖了。

更何况她原先也不是没有试图在霍修跟前出风头,结果呢,回回都是狼狈收场,这回,说什么也不想去招那尊杀神了!

柳氏看她这样子就恨铁不成钢,嫌她没出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母女两个意见相左,争执不下间,行驶中的马车突然猛地向前一冲,停在了半路。

透过车门的缝隙看去,前方街道中央,正有一红衣公子勒停骏马当街拦路,面上凶神恶煞冲马车中一声厉喝——

“方家管事的出来,阮乐安乃是我卫霁未过门的妻子,谁打了她,卫小爷今日定要教那人双倍奉还!”

***

春闺梦里芙蓉帐。

女孩子的闺阁处处都是温软的香气,那轻纱的帐幔里躺着个小小的人儿,走过去挑开来,风拂弱柳般的轻微声响。

阮阮阖目躺着,直等到身侧衣料窸窣响起,才后知后觉背后的“画春”似乎不对劲。

扭头过去一看,怔了片刻,一时还以为自己喝完安神药出现了幻觉,使劲儿挤了挤眼睛,发现幻觉还在,颇为不可思议。

“大、大人?”

那“幻觉”成了真,回应她,低低嗯了声,却不说话,面上不辨喜怒,瞧不出是不是来找她算账的。

霍修在床边坐的四平八稳,眸中幽幽不见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警惕瞧着他,想起先前种种,莫名的心慌,不着痕迹挪着身子往床里去了一点儿,再一点儿……

直挪到他蹙起眉来,一把捏着胳膊又将人拉了回来,模样儿厉害得很。

“躲什么?难不成我还会在这儿吃了你?”

他眉间有些无奈地气闷,可似乎并没有不善,不像是来找事儿的。

阮阮仰着脸飞快觑他一眼,小声嘀咕:“那你来做什么呢?总不会是来看我的吧……”

做什么?

霍修懒得回答她。

堂堂东疆总督偷摸翻了人家的院墙瞧姑娘,传出去可真够“英雄”的,偏她还明知故问,那教他说点儿什么好?

他压根儿不同她搭话,一开口便是强硬的语气,“伤哪儿了,让我看看。”

明明像是关心的话,却说得那么凶巴巴,永远都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阮阮受够了他这幅样子,反正上回那么严重顶撞了他也没事,现在还来看她,那她还怕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听着努努嘴,在自己的地盘上就是有骨气,伸手拉一拉被褥,一把裹紧自己的小被子扭过身去,偏就晾着他。

霍修在背后几不可闻地一咂嘴,俯身过去把着肩膀把人又转过来,一伸手拉开了她的衣领。

“做什么啊!”阮阮挣扎不过,又压着声儿哎呀喊叫,“你轻点儿、轻点儿,疼呢……”

她肩颈上被砸过的地方有些淤青肿起,幸而烫伤无大碍,只是还有点红,因为那会子处理不及时,最严重的地方冒了两个小火泡,衣料稍摩擦就火烧火燎的疼,但并不会留下伤痕。

他看着蹙起眉,指腹在她肩上抚了抚,动作轻极了。

但阮阮白皙圆润的小肩膀在自家领地还猝不及防被他看了,顿觉吃亏得很,立时便动作着要将衣领拉起来捂住。

“堂堂总督大人私闯民宅,轻薄民女,知法犯法,也不怕被人笑话!”

她这算是恃宠而骄吧,发现他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所以冒犯顶撞都有恃无恐了,从前的温柔乖顺都不必装了。

霍修看得明白,毫不留情朝她横过来一眼,“你如今的胡说八道是越来越多了,自以为我不舍得罚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板着脸,“你想试,那试试看。”

阮阮看他面上严肃,有些被唬着了,心底却犹不死心,梗着脖子在他容忍线上又蹦跶了一回。

“我原本就不听话,你喜欢听话的就换一个去吧!”她一双眼睛定定鼓着他,说气话,“东疆那么大,允州有第一美人,启州也有,每个州都有,我不想陪你了,既然那么不拿我当回事,那你找别人去吧!”

“你不想?”霍修听着倒笑了,但笑意不达眼底,教人瞧着发憷,“你不想有什么用,只有我说你何时能离开,你才能离开,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更何况,当初本没有人逼你留下来。”

言外之意,是她自己把自己送到他手中的。

阮阮怄气,但那时确实是她心甘情愿的,拿自己做筹码救爹爹,还傻乎乎觉得公平交易也不算亏。

她似乎消停下来,半垂着长长地眼睫,不知在忿忿盘算些什么。

霍修自觉吓唬够了,指腹缓缓在她长睫上抚了抚,“你如今同我闹,无非是觉得我心里没有你,往后不要再妄自菲薄,我从来未曾当你是阿猫阿狗。”

他轻叹了声,说:“你偶尔的小性子,我可以容,但不准再想着试探我的底线,听见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皱着一张脸,噘着唇怨怼噎了他一嘴,“就闹,我偏要闹!”

她听着他的话,愈发觉得不得劲儿,躺在床上忽然跟条岸上的鱼一样,胡乱蹬了蹬腿。

又来拉他的手按在自己脖子上,“你底线在哪我怎么知道,要是打心底里烦我,那不如你现在就掐死我一了百了,就再也没人不知死活地试探你了!”

霍修望着她,无奈得很,不想言语。

阮阮觉得自己简直像在唱独角戏,莫名生出种孤芳自赏的独孤感,落寞极了。

她闭上眼,躺平了,生无可恋,“来呀,你掐死我吧!”

霍修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呼出去,调整好心态,手掌覆在她脖颈上抚了抚,“行了,再闹我可真的生气了。”

那话音是温柔的,但言语本身完全只是不想跟她一般见识的不耐。

阮阮终于泄气了,沉默半会儿,语焉不详地自嘲了句:“现在才发现,原来你那么舍不得我呢!”

她说完了哼一声,拉着衣领扭过身去,他却也不准,伸手拉住阮阮,教她别乱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蹭来蹭去,先前涂上的药膏都教你给蹭没了。”霍修说罢又问她;“我给你的药膏抹了吗?”

阮阮摇头,直说没有,“医师有开了药,抹上香香的,还好用。”

这说白了还是嫌那药太冲,抹在脖子上不比先前手指,一晚上闻着那苦味,她怕睡不着觉。

霍修听的懂,但不能理解。

“你懂什么?人说良药苦口,味道不香怎么了,能治伤才是硬道理。”

想当年军中多严重的跌打损伤都是靠那药过活,效用不知比寻常药膏好多少。

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只顾着香香香,要光靠着香味儿就能治病,她怎么不敷上胭脂水粉啊?

“药膏放哪儿了?”他问。

阮阮不愿意闻那苦冲味,哼哼唧唧拗了好半天的劲儿,开始睁眼说瞎话了,“就当我好了行不行,我不疼,也不用再敷药了。”

“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瞧她那副样子,笑了声,指腹随即在她淤肿的边缘轻轻按了那么一小下,阮阮立时绷不住了,缩着脖子就喊疼,“没好呢,没好,你别按了……”

阮阮在床上蜷得像只小虾米,不情不愿抬起手臂往西窗边的柜子指了指,“喏,应该是在最底下一层的抽屉,里头有个黄花梨小箱子,打开就是了。”

霍修便起身去拿了。

一路过去,直到打开抽屉时还忍不住想——

现如今世道真是变了,明明他才是契主,现在可好,为了见自己的小美人把寺庙的门潜了,民宅的院墙也翻了,她受了伤,还得他亲自来哄着教她敷药,任劳任怨地简直像个操心的老嬷嬷……

这情况很不对劲,难不成相同的关系搁在别人哪儿,日子久了,是不是也如这般境况?

这厢抽屉打开,里头除了一个黄花梨小箱子,其实别的什么都没有。

姑娘家就是小心思多,有什么小物件儿都不能随便放,非要一层套一层,藏成只属于自己的秘密,谁都不能看似得。

霍修想着轻笑了声,打开箱子盖,一时眸中笑意就更浓了。

她藏着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对娃娃带的长命锁,想是小时候她自己带过的,几只木头雕刻的兔子、小马、哈巴狗,已经发黄的小糖人儿,绣的七扭八歪的一张青竹手帕,左下方的小字更是扭曲地惨不忍睹——“赠爹爹”……

一箱子零碎的小物件儿,年岁最近的,除了那瓶药,还有当日她冒雪上霍宅时,拿的那封家产契书。

仔细想想,她珍藏的这一箱秘密里,好像除了童年和家人,看来看去也就只剩和他有关的东西了。

他貌似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件令人愉悦的事,眉尖微微挑了挑,从箱子里拿出瓷瓶,回到床边,脸色都柔和不少。

“来。”

霍修落坐,抬手在腿上拍了下。

事已至此,阮阮枯着脸嗡声应了声,抱着被子躺过去,侧脸枕在他腿上,引颈待戮一般悲壮地将脖子露在了他手下。

那药味道是真冲,才打开就钻进了鼻腔中,她不爱闻,就近想了个法子把脑袋使劲儿往他腰上捂,他身上香,闻起来很舒心就是了。

临开始前还不忘嘱咐了声,“轻一点啊……”

霍修耐性儿嗯了声,指腹沾上药膏,触碰到她肩颈淤青处,猛虎嗅蔷薇般的怜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最初冷不丁儿颤了下,后来觉得不怎么痛,便妥妥帖帖地安心了,长长吸一口他身上的清冽香气,顿时觉得那药膏的不适感好像都消失了。

心思飘忽时,恰而他稍稍俯下身来,对着她脖颈上火烧火燎地泡轻轻吹了口气。

不经意的举动,有点儿真心实意的温柔。

阮阮的脑袋从他怀里退出来,仰着脸狐疑望住他好一会儿,细细唤了声:“霍郎……”

霍修答的简单,还是只有一声“嗯”,再无后话。

她想了想,试探着问:“上回我跑去霍宅闹一场,你不生气吗?”

霍修闻言冷哼了声,“生气?”

他又变成那副云淡风轻的冷脸,“程明棠往后照样不能在你跟前晃悠,你也不准去找他,否则,我说了折他哪儿就还会折他哪儿。”

阮阮顿时撇撇嘴,使气地“噢”了声,又听他似是想起来什么,忽然追究问:“今日在堂上,莽莽撞撞冲出来的那个红衣小子又是你什么人?”

红衣小子,那不就是卫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认识。”

她一口否决,总不能说人家正在跟她家提亲吧,她可不想身边再多一个折胳膊折腿的人了。

霍修显然是不信她的谎话,戏谑望她一眼,“你不认识他,他却为何会却在你遇险时冲出来?”

“那……”阮阮秀眉一拧,“那我长得这么美,城中心仪我的青年才俊多了去了,他就比旁人跑得快了些,不认识他又不是我的错!”

她有无与伦比的自信,扯起谎来也理直气壮,感觉谁要是不相信她就是不给她面子似得。

霍修闻言了然,曲起食指在她额角猛磕了下,“记住,以后除了我和你爹,不准你跟别的男人亲近,知道了吗?”

阮阮“唔”一声,双手捂住头气赳赳瞪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外头廊檐下有交谈声渐近。

有人过来了,听声音还真是她爹!

说什么来什么,他怕是乌鸦嘴吧……

她一下子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蹭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双手去拉霍修的手臂,压着声儿催他,“快快快!快躲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瞧她着急忙慌地样子轻叹一口气,正想起身就此离开,谁知不妨被她急中生智地拉了一把,又坐回到床上。

原以为她是要他藏在床上,不,她认真严肃又十分慌张地望着他,曲下身子指了指床底下——

“我这床挺高的,应该能藏得住人,能不能……委屈下你?”

霍修当然不肯,脸一沉,不用说什么,阮阮也懂了,悻悻干笑了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可这厢教她一耽误,阮老爷同画春已推开外间门进了来,他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阮阮的伤严重吗?”

穿过寝间的横梁木,隔着道屏风和珠帘,阮老爷脚下匆匆,问起自家女儿受的委屈,言语间多有忧心。

画春走在前方,一手挑开珠帘,回道:“老爷安心,方才医师来看过,开了药,说让小姐休养些时候便会无碍,况且小姐心性乐观,不会教旁人些许无礼之举影响太久的。”

说着话,画春已先行从屏风后转了出来,一抬眼,却正看见阮阮跪坐在床边,慌慌张张地将两侧厚实的遮光床帐放下来。

帐幔垂落前一刻,透过缝隙,她分明看到床里侧有片绵白的华服衣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这这!

她一瞬间瞪大了眼,赶紧转过来冲紧随之后出来的阮老爷福了福身,“老、老爷,小姐睡前喝了安神汤,这会子已经睡着了……”

阮老爷脚下停了片刻,视线绕过她朝床榻上看去,眉头又不自觉就隆起来了。

“这丫头怎么总是不听话,睡觉就睡觉,遮那么严实也不怕闷着气。”

他记得傻闺女小时候就有一回睡觉扯坏了床边的帐幔,结果自己把自己缠住,当时若再晚发现一点儿,可能人就救不回来了,真叫人想想都觉得后怕。

说着话,阮老爷蹙着眉提步便往床边去。

刚走到一半,两边帐幔中间突然被人从里面拨开一条缝,阮阮从中钻出个脑袋来,咧开嘴冲他笑了笑,“爹爹!”

嗯?

不是喝过安神药睡了吗?

“你在干嘛呢?”阮老爷狐疑瞧了她一眼,“伤不痛了?还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想给爹爹一个惊喜嘛……”

她紧着心不着痕迹地将自己从帐幔中挪出来,两手在身后偷偷将缝隙掩好,几步跑过去拉着阮老爷的胳膊往软榻上去。

人家都是给惊喜,到她这儿就成了惊吓,但自家傻闺女从小就神里神气的,阮老爷都习惯了,也没觉得有哪里奇怪,直被她连拖带拽地弄到一边了。

隔着厚重的帐幔,霍修躺在女儿家娇软香甜地被窝里,胸怀里并不算畅快,沉沉呼出一口闷气,才抬手将头上的被子一把扯了下来。

她方才捂过来那架势,真像是要趁机谋杀他。

他刚才给阮阮敷药的手指还没有清洗,一手在身上摸了摸自己的手帕,没找着,但不小心在被窝里摸到了另一片小小巧巧的布料。

扯出来悬在眼前一看,十足醒目的红色,还带着女儿家身上最清甜的香味儿,花样儿绣着精致的牡丹,边角处垂下来四根细带,两根是系脖颈上的,两根系在背上。

霍修先前又不是没见过,东西拿手里,脑海里便不禁冒出来这玩意在阮阮身上时的模样。

牡丹饱满盛放,她有纤细的脖颈,单薄的脊背,一捻柳腰不堪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喉结微微滚动了下,他蹙着眉兀自冷静了半会儿,将姑娘家的小肚、兜放在了一旁的枕头上,继续从自己身上摸出手帕擦干净了指腹上的药膏。

软榻那边,阮老爷同阮阮并未说几句,瞧了瞧伤势,见她心里没留下什么太大的阴影,也就放心了。

临走到屏风旁,又记起来,指着床帐嘱咐她一句,“睡觉别挡那么严实,万一又闷出点儿什么事儿呢,记住了吗?”

阮阮忙乖巧应了声,“知道了,爹爹慢走。”

送阮老爷出了门,她站在门口拍着胸口舒气,画春在一旁挤眉弄眼地看了看寝间,又看了看院子里睡死过去的懒狗旺财,意思不言而喻——

床上那个是狗官?

阮阮点了点头。

画春脸色一霎苍白,险些当场晕过去,缓过劲儿来了又比划:院子里一直都有人走动,外加一只狗,他是怎么进来的?

阮阮冲她摇了摇头,双眼懵成了一团呆滞,他可能在土地爷那儿开了后门吧……

***

这会子傍晚戌时,近夏的时节的天也尽暗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画春心思细,未免屋里的烛火冷不防将男人的影子照在窗户上,教院子里的丫头小厮们瞧见,特意灭了几盏烛火,只在里头寝间柜子上放了一支琉璃灯盏。

出去后又吩咐下去:小姐已休息了,今儿不用人守夜,也不准人进去打搅。

阮阮关上门,踩着地上被拉长地过分窈窕的身影往寝间去,绕过屏风,见床榻四周的帐幔还垂落四合着。

屋里昏暗,一时静得厉害,连人的呼吸声都寻不见,她边走边轻轻唤了声:“霍郎?”

没人答应,难不成已经走了?

阮阮提着的一颗心倒是终于揣回了胸怀里,但莫名又有点儿不得劲儿。

喃喃嘀咕:“总是这样,无声无息的来,不打招呼就走,当我这儿……”

说着话,纤细的手挑开一侧帐幔,才看了一眼,立时噤声了。

霍修从里侧转了个身面向她,单手撑头,滟滟然望上来笑了笑,“不舍得我走?”

阮阮悻悻缩了缩脑袋,“我可没有……”

谁知垂下眼睑看见枕头上那大红的小肚、兜,脸一下子被映红了,忙一把拿过来塞到了枕头底下,冲他嚷嚷起来,“你怎么在被窝里胡乱摸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浑不在意轻哼了声,半支起身子,一手猝不及防抓在她胳膊上,稍稍使劲翻了下身,将她揽到了身上。

“别嚷。”

他指尖轻轻覆在她唇上,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眸中倒映出她一张素净的小脸,话说得温和。

“我确实要走了,今日还有要事要办,看不见我的时候会想我吗?”

阮阮皱了皱鼻子,“才不想!”

霍修抬手在她臀上拍了一巴掌,眼尾含笑,“算了,你好好养伤,明日会有马车前来接你。”

说罢扬起脸,在她唇上碰了下,只那么一下子却又食髓知味,复又深深覆上去亲了个够。

阮阮不太乐意,但也懒得动了。

直至目送他绕过屏风,骄矜嘁一声,抱着被子转向里侧兀自梦周公去了。

翌日阳光照进寝间时,阮阮方从朦胧地梦中转醒。

坐在榻上发了会儿怔,回过神儿了才冲外头唤画春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沐浴更衣后,画春给她肩颈上药,便见外间门口处,婢女绿芽儿迈着小步子到妆台前,福了福身,说:“小姐,卫夫人方才来了府里,瞧着样子似是不太高兴,夫人传话过来说教您今儿哪儿都别去,就待在兰庭院。”

嗯?

卫夫人这又是突然生的哪门子气呢?

阮阮一时没弄明白,问绿芽儿也是一问三不知,还是算了。

索性她昨儿才在人前丢了面儿,现下还伤着,也没什么好往外跑的,便答应了声,又吩咐绿芽儿去给阮夫人回了话,教那边儿安心。

不料这厢已打定主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用过了午膳便在屋里剪插花儿,足足装好了两个花瓶,绿芽儿又进来了,这回身后还跟着方葶蕴。

昨儿方青禾把阮阮给打了,同为姓方,方葶蕴到现在见阮阮还觉得惭愧,带了好些名贵的药材补品教人提拎着,进了屋先表示了自己与阮阮同仇敌忾的立场。

义愤填膺地表示完了,阮阮怕她口干,伸手冲对面比了比示意她坐下喝杯茶,含笑说:“她打了我,我日后必定要再还回去的,你歇会儿吧,别再把自个儿累着。”

方葶蕴倒不喝茶,一听这话嗐一声,“什么还回去?”

她言语淡淡地,“哪里还用得着你动手,方青禾昨儿回去都被吓晕了,估摸着要在床上躺几天了。”

“她打的我,我都没晕,她怎么好意思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觉得自己是不是听了个笑话,却见方葶蕴讶然望她一眼,“你还不知道呢?”

阮阮稀里糊涂地摇头,“我知道什么呀?”

方葶蕴才张了张嘴,却冷不防脑子里电光火石间,一瞬被八卦带歪了思路,暧、昧冲她笑了笑,“你先前死活藏着掖着的男人就是卫二公子吧,要不我说你怎么在绿茵场上光盯着人家看呢,你俩都订亲了,居然还瞒我那么久,不厚道啊!”

“我和卫霁昨天才是第二回见面,还没说上几句话,何时就订亲了?”

阮阮当下满头黑线,一脸疑惑,“你又听了些什么小道消息,快把话再说明白点儿。”

她这么副蒙在鼓里的样子倒教方葶蕴怔住了,过了好半会儿才说:“就是昨日,卫霁为了给你出气,一个人当街拦了柳氏和方葶蕴的马车,将随行的七八个家丁打得满地找牙,要不然方青禾怎么能在慌不择路逃跑的时候把马车驾进了河里呢,幸亏柳氏会凫水,要不然母女两个可能都得淹死!”

“卫霁为了我差点儿闹出人命?”

阮阮都惊着了,蹭地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身,脸都白了好些。

方葶蕴担心吓着她了,忙又说不算是,“他只是拦车打了家丁,手底下有分寸,是方青禾自己心虚怕得要死,猛地一鞭子下去把马抽成了疯子!”

说着又补充句:“要说她那匹疯马当时可就直冲着卫霁去了,若非我和赵公子当时赶到,驾车撞偏了那匹疯马的方向,今儿有事的,恐怕就是卫霁了呢。”

阮阮只听方葶蕴的描述都觉得胆战心惊,试想若是卫霁因为替她出头而有了什么闪失,那人情,她可这辈子都还不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想起今儿早上绿芽儿来说,卫夫人脸色不好的来过府里,别不是卫霁受了伤吧?

她忙两步过去,问:“那你知道卫霁他现在怎么样了吗?”

方葶蕴思索了下,却摇头,“我昨天最后只看见是赵公子带着他走了,毕竟方才认识,我一个姑娘家不好跟上去,也就没看见后续。”

说罢见阮阮眉间忧虑,忙又劝慰道:“但是你也先别着急,他走的时候只嘴角有一处淤青,并没有别的明显伤处。”

但话这么说着轻飘飘的,哪儿能教人真的安心?

阮阮沉口气,伸手将方葶蕴从凳子上也拉起来,“你应该早打听清楚你的梦中情郎赵公子住哪间客栈了吧,快带我去瞧瞧卫霁。”

***

此时城西同福客栈二层林木居,两个小二手持托盘,端着本店招牌的好酒好菜进了房门。

里头临窗的矮脚八仙桌旁,赵澄与卫霁正相对盘膝而坐。

酒菜摆上来,卫霁五脏庙空空,先拿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谁知不留心教些许肉汁沾到了嘴角的伤痕,顿时刺得生疼,嘶一声狠皱了皱眉。

赵澄瞧着便笑话他,“瞧你那点儿出息,跟人家姑娘统共就见了两面,说过的话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就这,还有本事上赶着去给人家出头,活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懂什么呀?”卫霁觑他一眼,执起酒壶只给自己添了一盏,“我这叫冲冠一怒为红颜,实乃英雄所为好吧。”

赵澄听着嘁一声,含笑摇头,“红颜倒是名副其实,但我可没见过哪个英雄是你这么个鼻青脸肿的模样。”

言语间他又想起来,“对了,你为了小女郎都成这样了,卫伯母心情不好早起就去过阮家,小女郎按道理已经知道你受伤的事了,却也没来看看,这说明她根本没将你放在心上,我看你这门亲事,不乐观。”

卫霁谈起卫夫人冲到阮家一事,眉间立时深深皱起来。

“我给小乐安做这些原都是自愿的,教母亲这么兴师动众跑过去一趟,不知道还以为我拿着这事儿要跟她逼婚呢,说不定还把她吓着了。”

“你可别推卸责任了。”

赵澄毫不留情挤兑他一通,“我可听说了,你昨儿拦马车前头第一句,就说小女郎已经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了,现在城里早传得沸沸扬扬,”

他说着往外头酒肆里随手一指,“昨晚上你就该去看看,就因为你一句话定下了小女郎的终身,那酒巷里有多少春心破碎的文人士子,借酒浇愁伤春悲秋了一晚上。”

“你说小女郎要是知道了你这番浑话,还觉得你不是借机逼婚吗?”

或许就是误会了他要恶意逼婚,所以讨厌了他,才压根儿不想来瞧瞧他的伤势呢?

卫霁教赵澄这么一说,心里倒顿时有些犯嘀咕,“我那时候真是一时嘴瓢说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这会儿后悔得很,拿起酒坛灌了好大一口酒,打定了主意,“不行,我不能教小乐安就这么厌烦了我去,我得去找她解释清楚!”

说罢放下酒坛,立时便风风火火地站起身来,还未等赵澄再开口说上句话,那厢人都已经长腿三两步迈出了林木居房门。

脚步声踩在楼梯上咚咚咚急促一串,听着尤为惹人注目,人还在二楼,声音已经传到了大堂的小厮耳朵里,“给小爷牵马来!”

携了满大堂的目光出客栈大门,卫霁翻身上马,手中缰绳一勒,干净利落调转马头。

谁料才冲出去十几步,突然听见身后盈盈传过来一声唤,嗓音清甜又温柔,简直教他一听就酥掉了半边身子——

“卫二郎,你要去哪里呀?”

阮阮方从马车上躬身下来,素手挑开帷帽,遥遥冲不远处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望过去。

卫霁回过头,那边阳光下的美人周身都像是在发光,薄纱的衣裙变得些许透明,堪堪透出她纤细窈窕的身形,脚步站立的地方,仿佛随时都要生出一朵莲花似得。

他忙又策马回来,望着阮阮一笑,“我不去哪里,你怎么会来这儿?”

阮阮已经看见了他嘴角的淤青,从画春手中拿过药膏递给他,“喏,这个你收着,说是军营里治淤青的,我用过确实有奇效,就当你为我出气的谢礼了。”

卫霁拿着小药瓶,颇有些受宠若惊,垂眸间无端还生出几分少年人倔强地腼腆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摆了摆手,浑不在意地说无事,“这点儿小伤不值一提,哪儿用得着你亲自跑一趟。”

“其实……”阮阮顿了下,还是觉得把话说明白比较好,“我这次来确实还有一件事想同你说。”

卫霁抬眼一瞧她郑重其事的神情,就猜应该是昨天嘴瓢那事,遂不等她问罪,先兀自慌不择路地解释了一番。

阮阮越听脸越皱,待他说完半会儿,眼神儿怪异莫名:“你莫不是上天派来坑我的吧……”

卫霁不同意这说法,认真严肃道:“当然不是,我是上天派来娶你的!”

第二十六章

少年人面上真诚,但说出来的话教姑娘听了,颇有些混不吝。

阮阮闻言立时放下了帷帽,稍转过身去不看他了,“你胡说什么呢!”

她抬眼透过帷帽瞧见过往行人纷纷调笑望过来的目光,心下忽地着急起来,再开口便有些气哼哼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这人嘴上怎的都没个把门儿的,我们俩明明八字都没一撇呢,偏你已经教全城的人都误会了……”

全城的人里肯定也已经包括了霍修。

阮阮想起来就头疼,昨晚上才撒谎说不认识,今儿早上却就狠狠教那流言一巴掌拍在了脸上。

她说着有点怪罪卫霁了,扭头指使他,“我不管,你得先想法子给我澄清了去,不然……不然我往后就当没认识过你这人。”

卫霁一听哪儿肯,忙一叠声地道歉。

可不管他往哪个方向去站在阮阮跟前,她总是很快转到另一边去,那模样油盐不进,就差再拿双手捂住耳朵了。

他没办法,只好叹口气,答应下来,“好,我明儿就在城中心闹市区摆个台子,当众承认自己的错误,把误会都说开,行了吗?”

阮阮这才不转身了,挑开帷帽狐疑看向他,先问了句:“真的?”

摆台子认错实在称得上一件兴师动众的事,别的惶不论,主要是人站上去了,他丢脸啊!

堂堂男儿,被底下那么多人瞧笑话似得看上大半天,光这么想想,都知道有多让人窘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卫霁既然说出来,那就是认真的。

他煞有其事冲她点了点头,说:“真的,说错了话我自会承担,只要你别就此生我的气,不理我便是了。”

“好吧……”

阮阮得了承诺,心下安定不少,但对上他的眼睛,一片诚恳坦荡,倒又教她心软了。

她停下步子,站在他跟前认认真真道:“其实也不必你去闹市摆台子当众认错,你只需打消议亲的念头,回家与卫伯母一个人说清楚就行了,至于城中流言,传了也就传了,我不怕。”

一番话教卫霁听得一怔,回过神儿才忙问:“为什么取消议亲?”

“去年我见你之际你明明满心欢喜地想要嫁给程明棠,难不成到如今你还舍不得他?”

“我到底有哪里比不过程明棠,你说出来,教我想想法子,定能赢过他!”

就像考场上赢了解元的名头一样吗?

阮阮听着有些头疼,话音颇为无奈,“不是因为表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卫霁一听便明白了,“若是要在取消议亲和当众澄清之间选,我选当众澄清。”

“我是真心想娶你。”

他看向阮阮,认真道:“你现在觉得唐突是应该的,但来日方长,咱们可以先慢慢了解,你若是愿意给我机会,待他日我金榜题名,一定风风光光迎你进门!”

哪怕当众丢脸也要求一个娶她的机会吗?

卫霁的执拗,恍然让阮阮想起了先前画春说过的话: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在意你的过去。

她当下是有些动摇的,或许眼前这人,就是画春说得那个人呢?

跟着霍修,可能一辈子都只能暗无天日地给他暖床,一时的宠爱不能当饭吃。

更何况男人要是真喜欢一个女人,根本不可能舍得教她无名无分。

霍修对她,说到底,恐怕充其量也只是“占有欲”居多罢了。

阮阮思忖片刻,试探问了句:“你的真心……是对鄞州第一美人,还是单单对我这个人,不论真正的我是怎样的,你都不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卫霁起初怔了片刻,但眸中很快又坚定下来。

“不变。”

阮阮凝神仔细望着他眼中半会儿,郑重说了声好,“我愿意试着了解你,但议亲之事,还是要等你真正金榜题名后再说,成吗?”

卫霁笑起来意气风发,从来都是信心满满,“你且等着我吧。”

这厢说着话,却忽地从二楼窗户上落下个小圆球,精准正中卫霁后脑勺,碰撞之后落在地上一瞧,竟是颗色泽浓郁的小红枣。

阮阮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便见那赵公子和方葶蕴双双从窗口探出头来,望着底下二人,颇为瞧好戏的神情。

赵澄含笑招呼卫霁:“二郎,咱们楼上酒菜都备好了,还不请阮小姐上来坐一坐,杵在街上当木头呢?”

卫霁扭头便狠狠瞪了他一眼,再看向阮阮,抬手在后脑勺抓了下,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瞧我,这都给忘了,拉你在这儿站了这么久。”

他问:“你想上去吗?上头就我和怀礼还有方小姐,没有旁人,你上去歇一歇,回头我再护送你回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还想着避嫌,但未及开口,先听方葶蕴在窗口唤了声,“阮阮快来,一个时辰后咱们就回去。”

卫霁瞧她摇摆不定,只当她是脸皮薄,遂伸手隔着衣裳捏住了她手腕,爽朗笑一声“走了!”,不由分说将她拉进了客栈中。

进了里头,重新教小二摆上一桌招牌酒菜。

赵澄卫霁这二人行酒的花样儿真是极多,诗词歌赋、乐曲俗语,在他们那儿无一不是把戏。

两个姑娘瞧得高兴,也凑着一起玩儿,输了便品上一口梅子酿,甜甜的没什么酒劲儿,全图个乐子罢了。

眨眼晃过去两个多时辰,暮色迷蒙,城中四处挂上了灯火,时候不早了。

阮阮与方葶蕴不便再逗留,遂起身由卫霁赵澄二人相送下了楼,依然乘来时的方家马车回去,未教卫霁再骑马护送。

因下半晌是偷跑出门的,阮阮未走正门,在秋水巷下车,原打算从偏门进府,不料才往里过个拐角,却见前方昏暗中,“凤鸾春恩车”正停得稳稳当当。

她玩儿忘了,霍修说过今儿会派人来接的。

可现在去恐怕不是时候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卫霁那一番“未过门妻子”的豪言壮语现在满城皆知,阮阮还没想好怎么应付霍修的不悦呢。

她忽地就酒醉头晕,歪歪往画春肩上一靠,糊里糊涂不省人事了。

画春半搂半抱着阮阮,朝那侍卫勉强笑了笑,“你看,我们小姐今儿和方小姐一时贪杯,这会子都站不住了,劳烦你还是回禀……”

话没能说完,便卡在了喉咙里。

面前的车门吱呀一声从里头打开,霍修探身出来,冷凝着眉冲“醉倒”的阮阮看了眼,向画春伸出了一只手。

“把她给我。”

画春一时怔住,不知所措之际,只觉得有只手在后腰上不轻不重掐了一畩澕把,忙又推脱了句:“大人见谅,我、我家小姐今儿真的……”

“给我。”

他言语间已有了怒意,阮阮不好再为难画春,忙闭着眼自己胡搅蛮缠地哼唧了声,“去哪?”

“我不去!我困了,我就要在这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说着伸出手一把搂住画春,脚下站立不稳似得直往下坠,十足个醉鬼的模样。

霍修冷面寒霜,越看越怒火中烧。

他已经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两步上前从画春身上将她扒下来,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阮阮借醉装疯,立时挣扎不停,双手双脚胡乱踢打在他身上,“你什么人?不许动我!再不放我下来我就要咬你啦!”

他不理会,她便真的揽住他脖颈,凑上去狠狠咬了一口。

霍修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将她扔上马车关上门,两三下钳制得死死的,“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唔……”

阮阮争不过,装模作样迷糊想了想,说了声“那好吧”,便想侧过身靠着车壁装死。

霍修不让,捏着下颌让她转过来看着自己,开门见山问:“别睡,再让你说一遍,那卫霁是你什么人?”

城中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她没想着给他给交代便罢了,竟然还敢跑去和人家喝酒,真当他不会发怒不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被迫像只鱼一样嘟着嘴,手掌在他身上拍打了两下,无果,索性倦倦地闭上眼,梦呓似得,“有缘相识就是朋友嘛……”

“朋友?”

他冷笑了声,谈婚论嫁的朋友?

“那我呢?”霍修忽地问她,“我是你什么人?”

阮阮心里一根弦被人拨了下,他问这个做什么呢,要她怎么回答?

情郎?

他也就占了个“郎”字,哪里来得情?

夫君?

可哪家的妻子是没名没分、见不得人的?

或者主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想了想,不是很喜欢这个说法,说出来好像太轻贱自个儿了。

她微眯着眼凑近他看了好半会儿,轻轻笑了笑,双臂搂上他的脖颈凑近些,对他说悄悄话:“你是——坏男人!”

霍修倒是一怔,片刻问:“哪里坏?”

他现在不想追究她现在是真醉还是假醉,总归这会儿她说出来的话,多半都是真心的。

而他想听听她的真心话,听听她对他的看法。

阮阮兀自在心里思忖半会儿,在真心与假意之间来回纠结了许久,才终于打定主意。

“你欺负我啊,经常凶我,为了自己快活总是逼我喝好苦的药,还趁人之危骗我跟了你却不负责,害得我每天担惊受怕……”

她说着问他,“你看看,你是不是很坏?”

霍修听着微蹙起眉,“我何时骗过你?”

阮阮下颌被他捏得生疼,摇摇头挣脱开来,靠在车壁上酝酿了下,带着哭腔说:“当初你明明是说要娶我,我才答应跟你的,可你呢?糟蹋了我就不认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好像越说越委屈,兀自抽了抽鼻子,“负心薄幸,还不承认你很坏吗?”

阮阮这会儿才懂了为什么有些人说“酒壮怂人胆”。

有些话正常时候不知道怎么提,借着酒疯撒撒泼,成了是上天相助,不成那也能一觉睡醒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多好。

可这话问出去,霍修果然再没有答复。

看吧,他就是从来没想过娶她!

回霍府晃悠一路,马车中安静得教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途中微眯着眼,从缝隙中偷偷瞄霍修的神情,可惜他隐在昏暗处,面上看不清楚。

她不想触霉头,索性装睡过去了。

一直装到霍宅门前,霍修看她不动身,也没言语,径直起身抱起她进了府中。

瞧这法子好使,阮阮便打算一招吃遍天,今儿晚上就这么糊弄过去算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谁成想心思才飘然起来,这厢进了屋,只觉得周身忽地水汽笼罩,是到了浴间吧。

她被霍修安置在椅子上,三两下给扒得光溜溜,随即身子一起一落,扑通一声扔进了池子里。

阮阮终于装不下去了,倒腾着两只手臂浮出水面,还没等站稳,腰间便横过来一条臂膀,将她锢在了一侧池壁上。

霍修从背后贴近,手掌握住她纤细的脖颈令她扬起个窈窕地曲线,温热的唇覆上她的耳廓。

他嗓音低沉,“明日将卫家的亲事退了,想要名分,我给你。”

第二十七章

从浴池到床榻,阮阮累得脱力,身上教汗水洇湿个透彻,倒在枕头上双目失神望着头顶素青地帐幔。

男人将一腔热烈尽都存进她的身体里,手掌拂开她脸颊上沾染的发丝,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下。

这回没有教人送避胎药进来。

霍修松开她,拉过锦被盖在她身上,靠在软枕上闭眼沉静了会儿,再去看她,仍旧呆呆地模样,不免失笑。

“这是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侧过身,勾起阮阮一缕青丝缠在指尖,才见她缓缓转过视线来,定定怔了半会儿,问:“你方才说得话,是真的吗?”

什么话?自是他说要给她名分的话。

霍修一眼望进了她眼底,勾唇嗯了声。

阮阮一双虚浮的眼里总算有些亮色,将信将疑问:“那你什么时候去我家提亲?”

霍修闻言垂眸,片刻,抬手冲她招了招,示意她过来。

阮阮这会儿乖得很了,挪着身子靠过去搂住他,耳朵凑上去,过了会儿,却听他声音幽幽地,一阵风似得吹进来,扇起无数星星火苗。

“再等等,来年这时候,我娶你。”

“来年?”

她一霎觉得被人耍了,怒意上头,顿时松开了双臂,“原来你还是骗人的!”

阮阮说着便要远离他,却被他快人一步锢在了怀里,左右挣扎不开,“你这个骗子!骗子!”

她气得想哭,也不忍着了,猛地一嗓子嚎了出来,“一味推脱,你就根本没想娶我,那还耽误我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坏人也该有一丁点儿善心,这大半年我在你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你做个人放过我吧,也算为你自己后半辈子积德了!”

她这次是真的哭了,伤心得很,眼泪泉涌一样洇湿在他胸膛上。

霍修抱着她叹气,他有时候会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两个人从前的愉悦不需要他费心经营,虽然他有时也觉得好像是差了点儿真实感,但总体还是不错的。

可现在才知道那全是她刻意逢迎出来的假象,姑娘家真心别扭起来,能教他束手无策。

霍修不放手,手掌平缓拍在她背上,等她气顺些了,才扶着肩膀教人露出脸来。

“别哭了。”他说话时蹙着眉,“我何时对你言而无信过?该当是你的名分便总会是你的。”

阮阮不听他的,红着眼睛气鼓鼓瞪他,“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你要是自己想娶媳妇儿,整个东疆有人能拦得住你吗?说什么来年,都是借口!”

霍修有些无奈,叹口气,“东疆无人能拦我,你怎知这世上就没有其他事其他人会绊住我的手脚?”

世上常言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在东疆只手遮天,并不代表放眼天下都无所畏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都是借口。”阮阮狐疑瞥他一眼,忿忿嘀咕,“什么人什么事能管那么宽,连你半夜里和谁睡觉都要横插一脚不成?”

霍修听着摇头轻笑,“嫁娶可不仅仅只是两个人睡觉的事。”

“那难不成还是话本子里写的,你家中长辈瞧不上我家商户出身,非要给你娶个高门贵女,帮你在仕途上平步青云?”

她心思总是跳脱,说完又拐弯抹角地劝他,“做人不能太贪,你如今已经权势滔天了,何必再卖了自己往高处爬,高处不胜寒,当心闪了老腰哦。”

“我腰好着呢!”霍修觑她一眼,“家中也无人会瞧不上商户,你无需想那么多,只要信我,安心在家里等着便是。”

阮阮却没那么容易动摇,“等等等,等到猴年马月去啊?要我信你,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明日就去我家提亲!”她微微扬起下颌,“否则我就同意卫家的亲事,来日你若想后悔,可没有机会了。”

霍修却强硬得很,“明日不行,你想嫁给卫霁,更不可能。”

阮阮皱着脸委委屈屈哼唧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能,光叫我信你,信你又不能当饭吃,万一来年你琵琶别抱,我找谁说理去?”

说来说去她就是不肯相信,他耐心不多了,猛地吸了口冷气,“那你要怎么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仔细思忖了下,勉强道:“我不管,反正你这空口白牙地我信不过,最起码你得给我写张凭证……”

她说着从床上起身披衣裳,又给他也套上一件,而后拉着他一溜烟儿进了书房,指着书案上的文房四宝教他坐下。

“你写吧,写完要按手印儿的,来年你要是负心,我就把这个送给你的新欢做贺礼。”

霍修眉头狠抽了下,这也太幼稚了,跟小孩子过家家似得,他可不写。

但真不写她又要折腾起来,为了教她安心,便转身进到书架最里侧,从上头取下个楠木小盒子。

打开来,从中拿出一根婴儿手掌大小的玉牌吊坠,一扬手,挂在了她脖子上。

“这什么呀?”

阮阮低头拿起来接着烛火瞧,见上头有小字,便念出声来:“旭丰年甲子日卯时一刻,霍氏第二十三代子孙,修,字昼白。”

“啊!”她忽地轻呼一声,睁大眼睛看他,“这是你的庚帖!”

权贵人家就是非同一般,庚帖居然是玉雕刻的,想当初她偷偷跑进来翻了那么久,还打开这盒子看了眼,却都没有发现……

霍修嗯了声,“收好,若是像那簪子一般随意丢,我定要罚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唔一声,“这还算你有些诚意。”

拿了信物,她一颗心定下不少,郑重应下了,“庚帖都在我手上,你来年可不能耍赖了。”

他也说“嗯”,望着她面上心满意足,轻笑了声。

阮阮手掌覆在玉牌上呼出一口气,兀自嘀咕,“回头我找人瞧瞧咱俩八字合不合,若是有问题,也好早发现早化解。”

这厢话音方落,便直觉他凌厉一道目光立时直射过来,她吐了吐舌头,“肯定合的,咱们俩是天作之合!”

瞧她那样子,拿着玉牌翻来覆去地看,像是个孩子得了心仪的把戏,爱不释手。

霍修收回目光,垂眸笑了笑,背着手往外间去了,唤她,“快出来,天还没亮,再陪我躺会儿。”

阮阮答应着,过了半会儿才出去。

她双手藏在身后有些鬼鬼祟祟的,临到床边忽地拉起他的一只手,拇指指腹上蹭一蹭,随后吧唧,印在了一张纸上。

“还是要有个凭证我才安心。”

看他皱眉,阮阮忙又辩解了句,“主要是你往后若有了新欢,我能送凭证去恶心你们,至于玉牌,给了我就是我的了,我砸碎了也不会给出去称你们的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从前没发现,她骨子里还有些睚眦必报的气性儿呢。

“随你,喜欢收就收着吧!”他冲她招手,“来,过来让我再抱会儿。”

这一抱,又燎起冲天烈火,轰轰烈烈烧起来,几乎要教人灼晕过去。

翌日太阳照进床帐中,阮阮才朦朦胧胧睁开眼,缓过神儿,倒不似从前那样着急。

她现在已经不用担惊受怕了,甚至在考虑找个合适的时机将事情告诉爹娘,免得他们到时候毫无准备,再吓着了。

慢悠悠伸个懒腰,慢悠悠支起身子在房间中找了找霍修的身影,没找着,后来才听婢女说:“大人卯时末已出门去了,留下话,说傍晚去接小姐一同用晚膳。”

阮阮嗯了声,收拾完了出偏门,却见画春正靠在凤鸾春恩车旁边儿,等得百无聊赖。

听见脚步声,画春抬起头,瞧着她便忙迎上来,“小姐怎的才出来,差点儿担心死奴婢了,下回可不能再误时辰,否则老爷夫人那儿,奴婢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交代了!”

说起这个,阮阮拍拍她的手,信心十足说没事,“放心,很快你就再也不用和我一道担惊受怕了。”

画春狐疑:“这话怎么说?”

阮阮冲她神秘一笑,先不言语,拉着人上了马车,才献宝似得从衣领里掏出玉牌给她瞧了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都答应了,来年这时候就要明媒正娶我呢。”

“来年?!”

画春对于阮阮面上的笃定只觉十分不可思议,“小姐莫不是又被那狗官蒙骗了吧?若是真心求娶,为什么非要等到来年?”

其实搁谁听了都是这么个想法,可阮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就是觉得霍修不是那种使阴招坑骗姑娘感情的小人,虽然,他会明目张胆地趁火打劫……

“是他亲口说的,而且也把庚帖交给我了,改日你陪我上慈云寺去找大师瞧瞧八字。”

画春觉得她有些太乐观单纯了,对上狗官那样的人,搞不好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银子呢。

但眼下无凭无据也不好迎头打击人,只好警醒了句:“总之小姐记住,夜长梦多,梦多易生变,既然小姐铁了心想做霍夫人,那有机会还是教他尽快上门提亲吧!”

主仆二人这厢正说着话,却听周围街道上似乎有人群拥堵,马车也渐渐缓慢下来。

仔细听,有人说:“前头搭台子的那不是卫家那二郎嘛,他这是要干什么?”

“难不成他要当众向阮小姐求亲?”

“真不要脸,咱们鄞州的第一美人凭什么就便宜了那外来的小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走去看看,咱们这么多人,定要给他个下马威!”

………

呀!

阮阮听着才想起来,卫霁昨日是说要在闹市区搭台子当众澄清呢!

她忙敲车门示意侍卫停车,找了个偏僻的地方下来,便教人回去了,自己带着帷帽去了人群聚集处。

四方的高台左侧一面打鼓敲得震天响,中央摆一把宽大的太师椅,卫霁泰然端坐其上,手中端一盏茶,只等着四下瞧热闹的人群围过来。

看着差不多了,他起身,将手中茶盏交于小厮,一旁鼓声见状立时停了下来。

卫霁冲下头的人群拱了拱手,轻咳一声,朗声道:“诸位稍安勿躁,今日摆出这阵势,是要请在场各位做个见证。”

“我卫霁在此,郑重向阮乐安道歉,城中流传她是我未婚妻子之流言是我前日一时口误,迄今为止还并未真的有这事,但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清了清嗓子,进入正题,“我从今日起,便会尽一切所能,期望在将来某日将上述之口误变成事实,我,现在正式求娶阮乐安,今天、明天、往后的每一天都会不懈努力,决不放弃!”

阮阮还在人群中艰难开道,乍一听上头的豪言壮语,差点儿眼前一黑。

着急了,猛地摘下帷帽,嗷一嗓子喊了出来——

“等等!我有话说!”

周遭人吓了一跳,纷纷将视线调转向这边,见着本尊出场有异议,场面一时颇为微妙。

第二十八章

前方自发让出一条道,阮阮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上了高台,瞥一眼底下乌泱泱的人群,十分尴尬。

“那个……我……”

她站在上头支支吾吾,底下人看见着急,一个两个都开始瞧热闹起来。

“卫二郎,你得了吧,咱们第一美人压根儿不想被你放心上,快把台子拆了吧!”

“就是,别欺负人家姑娘脸皮薄,就借题发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有热心士子义愤填膺为阮阮撑腰,“阮小姐有何异议尽管说出来,不用怕他,我们这么多人呢!”

“对,阮小姐不必怕他!”

……

依着阮阮的本意,她是不想被人误会,也不想伤了卫霁的颜面,原就两相为难之际,再教底下人群七嘴八舌一撺掇,更加不知所措了。

她踌躇半会儿,干脆转过身一把拉着卫霁的手臂,要他背过去借一步说话。

“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说澄清吗,可这分明是越搅越浑啊!”

卫霁却说不是,“你昨日既已说要给我机会,那我自然要光明正大表达对你的心意。”

他说完见阮阮面上发愁,忙又劝解,“你如今不必做任何回应,也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只当我是你要好的朋友,同我相识、相知便是,他日待我金榜题名,你若依然对我无意,那大概便是你我有缘无分吧!”

“可是……”

阮阮听他一腔诚挚,真是有苦说不出。

她都已经答应等霍修来年求娶了,眼下若再给卫霁画个饼,到时候一拍两散白白耽误人家一年多,想想就很不厚道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琢磨着怎么委婉拒绝了去,谁料一抬眼,视线却正好越过卫霁肩头,看到他身后百十步之外的街道拐角处,来势汹汹地冲出来一伙人。

那伙人转出来一看向这边,领头的立刻目露凶光,抬手朝这边一指,“在哪儿,抓住他!”

抓谁?

仔细看,那人手指指向的,正是卫霁。

可这冷不防一声喝出来,不叫打草惊蛇叫什么?

卫霁隔了老远就听见了,回过头一瞧,对方一行十几人,双拳难敌四手,况且身边还站着小乐安……左右一合计——

那不跑还等上菜吗?

眼瞧着身后那伙人凶神恶煞地越来越近,他沉了沉心,拉着阮阮两步走近高台下的骏马,自行先翻身上马,而后俯身,伸臂揽在她腰上,一使劲儿就把她捞到了身前。

阮阮只觉得整个人头晕目眩了下,待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已经坐上了马背,只听耳边他说了声:“双手握住马鞍,坐稳了!”

“啊……啊?”

她都要吓傻了,但什么都没来得及说,随即一阵惊天动地的颠簸,教她把自己舌头都不小心咬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画春只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追来的那伙人,再转回来,自家小姐都被人掳走了!

她眼前差点一黑,望着飞驰而去的骏马,哭都没地儿哭,跺脚忿忿喊了句:“你放我们小姐下来,人家要抓的明明只有你一个人!!!”

***

下半晌申时,城东阮氏商行门前停靠了一行十几顶官轿,带刀的黑衣侍卫将整个商行围了个密不透风。

今次是第一批御贡漓珠抽检之日,霍总督亲自坐镇督审,一众官员随行,无人敢马虎。

阮行舟从掌柜的手中拿过账册及一应通关文牍,躬身上前交于霍修,待他一一看过后,又简明将本次运送数目及船只批次尽都上报予在场一众官员。

众人听后也未有异议,霍修这才吩咐孟安居给通关文牍上盖上了官印。

从阮氏商行出来,阮行舟在城中聚星楼定了宴,城守张大人作筏子,霍修也未曾推辞。

一行人往聚星楼的途中,路经平安街南口,却只听得旁边相邻一条街道中喧闹异常,马蹄声急促,百姓亦是议论纷纷。

这边众人正疑惑间,便见那边拐角处飞奔出一匹高头大马!

马背上驮着一红一白两个身影,还没等人再看清楚些,那二人便已经迅速冲进入了下一条街道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官员当即不满,“这是何人竟如此无法无天,竟敢公然在闹市纵马!”

城守张大人倒是眼睛尖,回头瞧阮行舟一眼,装模作样地不确定道:“阮兄,我怎么瞧着那马背上的姑娘,有一点儿像阮阮啊?”

阮行舟当即面上挂不住,自己的女儿还用别人来说,那丫头没带帷帽,他根本一眼就看出来了!

“还请诸位暂且先行吧,阮某去看看是何缘由。”

他说罢便朝众人拱手,正欲策马追过去,却听身侧软轿里的霍总督唤了声孟安居,吩咐句:“去把人带过来。”

软轿两侧的轿帘并未放下,从阮行舟的方向,只能看到总督大人半垂眼睑端然而坐,一手缓缓转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面上一贯地波澜不兴,只是听着语气,似是有些不悦。

阮老爷皱眉砸了咂嘴,自家这个傻闺女,回头定要关她个十天半月的禁闭才行!

这厢马蹄疾驰出去了好几条街,一路惊起鸡飞狗跳无数,后头那伙人竟然还在追。

阮阮被颠得全身骨头仿佛都要散架了,双手紧紧抓着身前的马鞍也没用,整个人简直随时都像是要掉下去似得。

再这样下去她就要不行了,幸而行至铜锣街时,拐个弯儿,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队黑衣长刀地魁梧侍卫,一个个松柏一般定在街中央拦住了去路。

卫霁见是带刀侍卫,这才安下心来,及至近前勒停了骏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拱手先冲打头的孟安居求助道:“惊扰了城中秩序实在抱歉,但身后有人在追我们,实在是逼不得已,还请阁下先拘住那些人,回头城中损失,我卫霁自然承担。”

孟安居不发一言,目光从半死不活的阮阮脸上扫了下,再看卫霁,抬手召来了两个侍卫,冷声道:“拿下。”

卫霁脸上一僵,“我们是被追的,他们才是歹人!”

可任他如何辩解,对方压根儿连个眼神儿都没斜过来,不由分说上前来,连带着被追的、追人的全都一锅给端了。

阮阮被颠得七荤八素,下不来,只能趴在马背上,直到晃悠到官队跟前,才缓出点儿神思来。

两眼儿一抹黑的境况下,她倒是还能看见自个儿的爹,虚浮无力的冲那边儿伸出手,幽幽唤了声:“爹……我晕……”

阮行舟原本一肚子的气,这会儿见了她这幅样子又心疼得很,赶紧下马过去把人抱了下来。

低声喝她,“嗐!瞅瞅你这干得什么好事!这回真是丢人到丢家了……”

阮阮心里苦啊,她也不知道这事怎么能发展成现在这幅样子……

那厢,城守张大人认出了前头被羁押的红衣公子,他同卫家有些交情,遂教人先将卫霁松开了。

但那伙追赶的人暂且不明身份,便挥挥手,吩咐底下人先押回大牢待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他话音方落,还没等转过身,只听身后软轿里,指尖敲在木板上笃笃两声。

总督大人显然并不满意他做的这个主。

“张大人,”霍修人在轿中未出,只有声音透过那扇轿帘沉沉传出来,“官员赴任前需牢记燕国律法,你可还记得?”

张大人还不知自己怎的就触了霉头,忙躬身答:“下官记得。”

“那你告诉本官,依万民律法,当众惑乱滋事、毁坏他人财物、肇事逃逸,如此种种,数罪并罚,该当如何处置?”

“这……”

这教他怎么说?

数罪并罚,听起来很唬人,但其实呢?

惑乱滋事,到底被人追赶而逃到底算不算罪过?

毁坏财物,只要没出人命,大多数街上摊贩都更愿意得到赔偿,而不是教肇事者进牢里,花着老百姓的税免费吃牢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特别是卫霁这样进了牢里也不会受罪的人,进去走一遭全当参观了,何必呢?

况且卫家有能赔偿的底气。

再者肇事逃逸,卫霁也算束手就擒,称不上逃逸啊。

但总督大人都问了,张大人哪敢不说,遂拱手道:“如此恕罪并罚,当判处流刑,轻则两年发摩河堤做苦力,重则五年,刺青字,充边军粗使役。”

卫霁闻言当下怔了片刻,这他娘的是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才会这么蒙眼儿判吧?

他回过神来顿时满面怒容,“你那是出了人命的判决,小爷不服!”

瘫倒在阮老爷怀里的的阮阮也听见了,一下子听出了满脸的不可置信,睁大了一双眼睛望了望那边轿子。

她隔着轿帘倒是什么也看不见,但脖颈后,不知怎的,总是嗖嗖不停地冒冷气儿……

卫霁不服也没法儿,霍修压根儿不跟他废话,金口玉言定下罪来。

“本官且念你此为初犯,从宽处置,今日城中一应损失,皆由你卫家双倍赔偿,且限你两日内离开邺城,此后三年严禁再踏入半步,否则罪加一等,城卫处有权当场收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大人且慢!”

卫霁情急之下上前两步,拱手道:“在下身为徽州士子,一向敬重霍大人为官清正廉明,今日纵马确有不妥,受大人处置也无可厚非,但在下尚有心仪之人身在邺城,还请大人念在君子成人之美的份上,收回禁令。”

他这么一说,阮阮心头简直一梗,指望霍修当君子成他这个美,怕是……适得其反呐。

隔着轿帘,霍修眉尖狠皱了下,言语冷冷的。

“法外不容情,卫公子,好自为之。”

说罢再没给卫霁半分反驳的机会,毫不留情轮到了阮阮,“阮家长女,自今日起闭门思过一月,不得本官诏令,无人可放其提前外出。”

阮阮头更晕了,枯着脸冲轿子里看一眼,鼻子里一股酸楚,径直就冲上了脑袋顶儿。

第二十九章

回到阮家,阮夫人早听闻消息在兰庭院等着了,难得沉一回脸的人,这会子教人搬了把玫瑰交椅放床前,正襟危坐得像是个青天大老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都给你说了不让出去,你怎么就不听?”

阮阮半靠着床头,耷拉着脑袋不说话,面上神色恹恹的,她还犯晕呢。

阮夫人的批评一如往常地得不到回应,但也一如往常地不耽误。

“先前还觉得你和卫二郎相配,现在这么看来,你们俩分明是一个塞一个的幼稚,真要凑一起,天底下的祸事还不都得叫你们给闯个遍?”

她说着愈发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总归卫家这两三年都不能来邺城了,我索性去和卫夫人说这亲事还是就此算了吧,权当为咱们两家都好!”

这话说出来阮阮倒是从晕乎中清醒些了,拍着心口抬起头来,“您这话当真?”

“那您快去吧,我原也就不想嫁人。”

“诶!”

阮夫人听着一咂嘴,“你这丫头……我现在和你重点说得是婚事吗,我是说你不听话的事!”

阮阮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是,是我不懂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母亲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不听话,您今儿先放过我吧,我现在太难受了,整个人内里都像是搅了起来……呕……”

她说着便做西子捧心状,装模作样捂住了胸口。

那瞧着娇弱得很,配上她泛红的眼尾,最是惹人怜爱,阮夫人看着气无可气,还是算了。

“你说你呀,这回闭门思过一个月也好,就静心在家老实待着吧,没事儿去跟你妹妹一块儿多看点儿书。”

阮阮忙乖巧点头。

说着话,石玉从外头进来,说是小公子醒了哭闹不止,请阮夫人回去看看。

阮夫人便不耽误了,这头便嘱咐阮阮好好休息,兀自站起了身。

临着出屏风,阮阮想起来在身后追问了句:“母亲说婚事算了,是作数的吗?”

阮夫人回头觑她一眼,“算了算了,这亲事先不议也罢,卫二郎心性到底是不沉稳,把你这糊涂虫交给他,指望你们俩以后一块儿玩泥巴吗?”

亲娘一旦吐槽起来,通常都是毫不留情,还极度一针见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撅了噘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反驳。

躺床上兀自平静了会儿,阮阮回想了下今日一天的鸡飞狗跳,她这辈子都还没那么出格过呢。

她其实蛮喜欢和卫霁一道相处的,不管是昨天几个人一块喝酒,还是今儿被他带着跑了小半座城,虽然骨头都快颠散架了,但她其实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点刺激。

可她的这些喜欢却好像只在于和他一起玩儿,提起婚事,她内心里似乎就不那么愿意了,甚至还有些抗拒。

但是对于做霍夫人,阮阮就挺愿意的了。

她想了想,深觉自己骨子里,大概就是个恋慕权势的肤浅女人吧,唉!

装模作样轻叹一口气,心里正鄙视自己呢,见画春从外头端着甜汤进来,到了近前一看,红木托盘上还放着一封信。

“这是谁送来?”

阮阮看见了便问了句,伸手去拿时,心里想着:难不成是霍修为了方才当众罚她之事,又暗搓搓来哄她了?

画春回道:“是卫公子身边的小厮送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卫夫人当真是气坏了,他们约莫明儿早上就会离开邺城,小姐又在思过,卫公子挂念以后怕是见不到,便写了封信来跟小姐告别。”

阮阮打开信,看了个来回,眉间郁郁的,“这也算是我连累了他吧,不然霍修没道理对他罚得那么重,现在可好,全城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了。”

她长长地唉了一声,随手将信纸放在膝头上,接过画春手上的甜汤,准备喝完了给卫霁回封信,嘱咐他好好生活,别再记着她了。

但喝汤时不小心,汁水沿着勺子底,落下了两滴在信上,干了后,瞧着像是泪水的痕迹。

这晚上阮阮心里揣着事儿,没能睡好觉。

半夜里,做梦梦到霍修满脸凶神恶煞地出现在她面前,抬手一把提拎起她,面前景象一转,脚下突然变成了一片冒着黑烟的熊熊火海地狱。

霍修恶狠狠对她说:“你不是答应我去和卫霁划清界限的吗?怎么还越划越近了?”

他指着脚底下滚烫烫的岩浆,“看到了吗?说谎的女人都会被扔进去,烧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别扔我!”梦里的阮阮哭得肝肠寸断,一双手紧紧抱在他腿上,嚎啕道:“我本来真是去划清界限的,也不知道怎么就那样了!”

霍修眉头一皱,“你还不知道?你们都抱一起了还不知道?骗人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欲哭无泪,“我没有骗你,以后也不会骗你了!我发誓,要是再骗你,我就变小狗儿!”

发了这么大的誓,但凶神霍修依然不肯信她,手臂一伸,拎小鸡仔似得抓着她后脖颈的衣领把她悬在半空中,“你骗了我多少回心里没有点儿数吗?”

他斩钉截铁:“我可不会再信你!”

“呜呜呜……”

阮阮在空中胡乱扑腾,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劝他:“霍郎,你可以不信我,但是你要想好,扔了我你就永远失去我了,再也没有我这么漂亮温柔又可爱的小美人儿陪你了,你怎么舍得呢?”

她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凶神霍修只冷冷一笑,薄情寡幸极了——

“世间美人千万,扔了你,自会有更漂亮更温柔更可爱的小美人儿来陪我,你自个儿安息吧!”

他说罢松开手,冷血无情地站在岸上,眼睁睁看着阮阮扑通一声掉进了岩浆里,转眼就被吞没地干干净净。

“啊!烫烫烫……”

阮阮打着滚儿从噩梦中醒过来,哭喊不止,仿佛那床不是床,而是块烧红的铁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间守夜的绿芽儿闻声进来,撩开床帐,打眼儿便瞧着她顶了一脑门儿的汗,眼中浑浑噩噩,忙唤:“小姐别怕,是奴婢,奴婢在这儿呢。”

阮阮才止住了声儿,谁知扭头一看,入睡前放在枕头边儿的信不知被谁捏成了一团,胡乱丢在了脚踏上。

她心里一惊,蹭地起身,疑神疑鬼在房中四处看了看,却没任何发现。

遂问:“你今晚是一直守在外面,没见旁的人进来吧?”

绿芽儿被问得一头雾水,回道:“奴婢就在外间横梁木下头,打戌时末到现在没合过眼,没有见旁人进来啊,小姐指谁?”

“噢……那就好!”

阮阮听罢长舒一口气,心道:或许是她自己梦中害怕,胡乱挣扎之际无意识将信纸捏皱的吧!

她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悻悻说了声没谁,便教绿芽儿下去了。

但后半夜闭上眼,却再也没能睡着。

躺在床辗转反侧上跟外头烙煎饼似得,两面煎了无数回,终于熬到了天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画春早晨来上值时,阮阮还在床上躺着,眼圈青黑,双目无神,从一朵娇花儿变成了一朵被霜打过的娇花儿。

“小姐这可是怎么了?”

她手中捧着裙子上床前,见自家小姐没反应,伸手轻轻在阮阮胳膊上摇撼了两下,“小姐您这是……骑马后遗症?”

阮阮发了会儿怔,苦着脸冲她摇头,“我昨晚上梦见霍修了。”

“啊这……”画春是个正经人,但有时候脑子也有歪了的瞬间,难为情地看她一眼,“春梦?然后,累着了?”

阮阮一听,眼圈的青黑似乎都更重了,长长嚎叫了一声,“不是!”

她瞪画春一眼,坐起身来酝酿了一番,娓娓将昨晚的噩梦如实说与了画春听。

临了又问:“怎么办,我现在有点儿害怕,万一他某天真的潜进来狠狠教训了我,然后转身去找别的小美人儿怎么办?”

潜进来和去找别的小美人儿貌似两个没多大关联吧?

画春听着不太对劲,实话问了:“那您到底是担心他来,还是担心他找别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唔……”

阮阮又被她直击灵魂的问题给难住了,半晌没答上来,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烦躁起来,“哎呀管他呢,爱来不来,爱找谁找谁!”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双臂伸开穿衣裳,前言不搭后语道:“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用过早膳咱们去看乐天读书。”

所谓闭门思过便要有个闭门思过的样子。

那厢阮夫人一声令下,也禁了外头方葶蕴等一干小姐们想方设法再来看阮阮,教她难得静下心来,陪着阮乐天一道跟先生读书。

这日,先生给阮乐天上课讲《论语》,以君子之道教导于她,篇中有一言谓之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

阮乐天年纪小,但是个小正经,冲先生点头道:“这话我懂,为君子者,会以自己言行不一致为耻,请先生放心,我往后定会做个言行一致之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阮阮在一旁尴尬地缩了缩脑袋,论起来,她那么三番五次地言行不一,真说出去,只怕是连阮乐天都要嘲笑她了吧。

接下去的课没心思听了,她寻了个借口回兰庭院,当晚果然又做了跟先前一样的噩梦,而后一连几晚都是一样的梦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睡不好觉,备受煎熬。

思过第十日,阮阮没去用早膳,也没去读书,起身后坐在软榻上发了会儿呆,便唤来画春,仔细从腰间取下来一个装着平安符的小荷包递给她。

叮嘱道:“你把这个送去霍府。”

画春拿着小荷包顿了下,思忖问:“小姐这是想霍总督了?”

阮阮脸一皱,忙说不是,“我才不想他呢!”

她语焉不详,说着伸手在画春手上推了下,催道:“快些去吧,再打听下他收到东西是什么反应。”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上午巳时左右,画春从外头回来了。

她进屋来,遣退了两个婢女,凑到阮阮跟前回道:“小姐,荷包是给出去了,但递东西进去的小厮说,大人教小姐静心思过,别试图想法子提前出门。”

“嗯?”阮阮皱起眉来,“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以为我是在贿赂他吗?”

画春不说话,但此时无声胜有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看着哼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出去就不出去,看着吧,往后就算他求我出去我也不出去了!”

脾气发一通,阮阮倒理直气壮了许多,这晚上总算睡了个安稳觉,再也没做相同的噩梦。

思过之期转眼过了大半,那厢被遣返回徽州的卫霁应当是到家了,命人又给阮阮捎来一封信,还随信附赠了一堆徽州的特产。

他在信中只字未提阮家取消议亲之事,也不知是还未听说还是有意为之。

信中言语轻松,只同她说了许多徽州有趣见闻,各种好吃的好玩儿的洋洋洒洒写了六页纸。

临了再邀一句:“你若是自己来瞧才知道,光听我说根本不及徽州好处的十分之一,咱们相识便是朋友,他日你有空,可与方小姐结伴而来,我定当好好招待你们。”

他把话说得十分爽快,将自己放在朋友的立场上,以免教自己显得咄咄逼人,况且邀请之际连方葶蕴也带上了,真像是海阔天高任鸟飞的豁达洒脱。

阮阮原本她也不相信两个人见一面就能真的念念不忘,见他如此潇洒,便觉得他是听了自己的劝,是准备放下了。

这厢吩咐画春备笔墨,她端正坐在桌案后想给卫霁回信,提笔悬在纸上又犹豫了会儿,脑子突然灵光一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万一那晚上捏皱信纸的真是霍修呢?

他那么无声无息来去自如,绿芽儿肯定发现不了啊!

这么一想,好多事就都说得通了,霍修怎么会收了荷包也没点儿表示,他肯定是误会她还跟卫霁藕断丝连着,所以才生气不理她的。

阮阮打定主意,当下奋笔疾书写就一封长长地信笺,拿信封装好,表面郑重其事写上“敬霍总督亲启”,而后交由画春送去了霍宅。

但画春这回来得不巧,霍修那时已前往克州北大营督军并不在府中。

孟安居收了信,本着对自家大人的第一直觉,连夜派人将信笺送去了克州营中。

邺城孟统领的快马信笺,信封上也工整写着“敬霍总督亲启”,一看就是正经事。

营中传信官不敢耽误,手持信封一路飞奔进霍总督营帐。

“报——启禀大人,邺城来信快马加急。”

营帐里此时站满了一圈军中将领,东疆以北近来有几批匪徒盘踞鹿麋群山流窜作乱,临近几城连带过路商旅多有遭劫,当地官府接连几次镇压,尽都损失惨重,这才上报了兴城总督府。

霍修正背身立在牛皮地图前,听闻是加急信笺,也未曾多想,只说:“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传信官应声是,手脚利索打开信封,眼睛扫过去脑子却没跟上,朗声念了个开头——

“亲亲霍郎,我想你……了……???”

声音才出来一半儿,下首一大胡子将领还未来得及咽下去的茶水喷了一地,几片茶叶粘在络腮胡上,莫名滑稽。

传信官眼睛已然瞪成了铜铃,脸也涨得通红,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竟然要遭受这样的尴尬境地!

“大、大人,这要不还是您自个儿瞧吧……”

在场一众将领憋笑都险些憋出了内伤,谁能想到二十几年不近女色,活得跟个高僧一样的霍总督也有今天呢。

地图前的霍修僵了片刻才回过身来,面上仍旧是一贯地波澜不惊,唯独开口说话前,沉沉呼了一口气。

“今日就先到这里吧,都退下。”

第三十章

“亲亲霍郎,我想你了。”

“又是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不知你现在正在做些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应是日思夜想,以至于我最近做梦总是梦到你,梦见你抱着我,还梦见你亲我,总归都是你的好,大概在我心里就没有你不好的时候吧!”

“亦是因此,每逢梦醒时分我常常觉得十分怅然,心里总有个地方没有填满,思来想去,只觉唯独便是缺少名叫“你”的这一块儿,你又在哪里呢?可有像我想你这般的强烈想念我?”

“但我猜是没有,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不然你怎么舍得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你不知道,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我正在静心思过,经过这段时间的反思,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那天不应该任凭事态发展到那个样子,更不应该在大街上跟卫霁骑马,这些我都知道错了。”

“我在此跟你坦诚,我先前是与卫霁正在议亲,之后也还和他有联系,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而且恰是因为集市纵马一事,我母亲十分不高兴,已回绝了这门亲事。”

“当然,退亲最首要原因,还是因我全心全意都只有你,又怎么可能愿意同别人议亲,抵死不从之下方有此结果。”

“若你不信我的心意,可以打开先前我送给你的荷包看看,那里头有我为你求来的平安符,从前我说那是给表哥的,是气话,当不得真,我跪在佛祖前时,心心念念地可都是你。”

“但你若是还肯信我,便也希望你考虑下,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况且我于退亲之事也算有功,能不能就此功过相抵?”

“如此言语或许你又会误会我了,但我真的不是为了提前解禁才写信给你,一切言语都只是为了想早点见到你。”

“诚如书信起始所言,亲亲霍郎,我想你了。”

最后落款:“阮阮念霍郎安好。”娟秀的字迹上头还有姑娘嫣红的口脂印出来的唇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坐在桌案上看完了一封信,摇了摇头,身子向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半会儿,忽地扶额笑出了声儿。

那信上情意大抵是真假掺半,比如梦见的全是他的好,这说辞他可不太相信。

还比如,她说自己为了退婚抵死不从,可那天在百花宴上同红衣小子眉来眼去的是谁呢?

又比如,她说这一篇洋洋洒洒的情话不是为了提前解禁出门,谁信?

但怎么好呢,他现在还是有点儿愉悦,像是教人喂了一勺糖,径直甜到心里头去了,这感觉骗不了人。

霍修手中拿着信,指腹缓缓摩挲在那嫣红的唇印上,指尖渐渐升了温,像是触碰着她柔软的唇一般。

他有点挂念她了。

其实那天晚上他放心不下,忧心阮阮因为关禁闭闹脾气,深夜去看了她一回。

但谁知跑过去一看,人家正抱着卫霁的信做梦呢,梦里还喃喃喊着“别、不要”什么的,更可气的是拿起信纸一瞧,上头居然还有两滴泪迹!

谁看了不生气?

当下闷着一肚子气便又打道回府了,冷着心,硬是再没有理会过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拦不住她又甜言蜜语地凑上来,那能怎么办?

左思右想,心里的围墙在她的情话攻势下有些撑不住了,最后没法子了,当然还是原谅她,唉!

霍修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忽然神思恍惚,脑海中浮现出大半年前,头回召她进霍宅的情形。

那晚上飘着雪,阮阮从外头裹挟着细风碎雪进屋,斗篷摘下来,烛火照映出一张莹洁娇媚的脸。

比最初求上门时冻得满脸僵冷要更美上许多,教他恍然间想起了春日里开出的第一朵牡丹。

阮阮起初低着头站在屋中,很有些不知所措。

抬眼偷偷地看长案后盘膝而坐的他,却正对上他遥遥望过来的目光,眸中一怔,忙低垂着长睫躲闪开了。

那是紧张害怕的模样。

霍修看见了,便收回目光,抬手冲她招了招,“过来。”

他又指了指一旁的软垫,示意她坐下,“可知今日我教你来是做什么?”

问话的语气很平和,不疾不徐,仿佛在与她闲谈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听着垂首想了想,在脑子里斟酌着合适的回答,最后咬咬牙,很认命地说:“大人救了我爹,自然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能这么说,想必不是什么都不懂,至少来之前有人告诉过她,按照常理会发生些什么。

霍修轻轻哦了声,一时没言语,随手拿了个软枕塞到身后,好整以暇瞧她一眼,问:“那你都会什么?”

“唔?”

她一下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忽地一皱,抬起脸古怪望了望他。

过了会儿,思忖着拿起桌上的酒壶给他倒了一盏,试探说:“大人不嫌弃的话,我能陪大人行酒令!”

这话说出来,霍修顿时不自觉挑了挑眉。

他那时脑海里出现的,全是军营中一群大老爷们光膀子高声吆喝的场景,配上她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实在违和的很。

但所幸后来见她比划起来,机巧可爱,才发现只是闺阁女儿家寻常小酌的乐子罢了。

窗外长夜幽深,雪落如飘絮,屋中小桌上微火烹新酒,四下寂静,能听到碎雪落在枝丫间的簌簌声。

“输了可是要喝酒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闲暇,难得耐着性子同她玩儿了几局。

那么简单的把戏,她根本丝毫没有赢的余地,一遍遍输得都快怀疑人生了,手捧着酒盏浅浅咂了一口又一口,积少成多,不多时,脸颊便微微有些泛红了。

后来他赢得太多也无趣,索性放水了一局。

阮阮忙开心给他倒酒,谁成想这厢才执起酒壶,便听她笑得太过得意忘形,当着他的面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打完了忙用手捂着嘴,朝他看一眼,那脸上就更红透了。

霍修瞧着轻笑了声,扬首将一盏酒尽数饮下,热酒入喉,灌进身体里猛烈灼烧起来,转头看她一眼,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细细的手腕,轻轻一拉,便将人拉进了怀里。

阮阮低呼一声,在他怀中缩着脖子,缩着手臂,鼻尖冒出紧张的薄汗来,声音细细的,“大、大人,这个我可不会了……”

“那害怕吗?”

霍修撑着手臂看她,眸中平静。

他活了二十六年,前二十五年都没有碰过姑娘,紧着入红尘的关头上,恰好碰见个难得入眼的美人,是有些许心猿意马不假。

但当时说要她,其实也不过随口一提,若是她抗拒、含恨,他已经清心寡欲了这么久,自然不要也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许是天注定,面前的她是个装在美人皮囊里的活宝。

阮阮那时一味觉得自己注定是要进霍府为妾了,心酸之余,只记得要抓紧为自己今后谋些好处。

思忖了下,先开口同他提了个条件,“那大人要答应往后都对我好,一定不许教旁人欺负我,行吗?”

霍修闻言未语,垂眸望着她片刻,忽地弯了弯唇角。

怀里一个小小的身子几乎教人抱不实,他收紧了些手臂,俯身在她颈间嗅了口馨香,手掌放在她心口,能触碰到底下砰砰不停的跳动。

过了会儿,他低低嗯了声,醇厚地声音堪堪就萦绕在她耳边。

她就放心了,踌躇了下,缓缓伸出手环在了他脖颈上,眼睫轻颤,“那我就不害怕了,大人会对我好就行……”

想想她多容易相信人,就这么将自己一辈子全托付出去了,很有些糊涂,若碰上心术不正的男人,这辈子就算毁了。

但幸好,她遇上的是他。

霍修自诩不是个坏人,既然要了她,就一定会负责一辈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收回思绪,他睁开双眸,从一旁取过纸笔,简短回了一封信,随后唤进来个侍卫,吩咐送回邺城去。

***

逐渐入了夏,兰庭院中,葱郁树枝间整日叫着“知了知了”的蝉都换了一批,送出去的信才终于有了回音。

阮阮歪在窗边的软榻上纳凉,团扇扇着扇着没了动静,虚虚搭在脸上,将一张脸挡得严严实实。

画春从外头进来,轻轻摇了摇她肩膀,自袖子里抽出一封薄薄地信笺递给了她,“孟安居差人给奴婢的,小姐快瞧瞧吧!”

阮阮闻言,一时瞌睡都醒了不少。

眸中亮亮地接过信,打开时,还直觉明天应该就能出门约方葶蕴去瞧城里新来的杂耍班子了吧。

数着日子盼了这么久,不料搓着手手将信封打开来一看,里头只有一行字——

“乖乖在家等着,待我回来便来看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脸上一下子黯淡下来,不死心地又将信封里翻找了个遍,其他什么也没有找到,立时生气了。

一把将信纸扔在榻上,怨怼起来,“敷衍!这分明就是敷衍!”

“他肯定是去找别的小美人儿了,不然我写了那么多字,他为什么都没有时间回一样那么多的字?”

“况且谁要看他了,我是要出去!”

画春看着那模样,忙又劝,“或许是在忙正事呢,总归也快到一月之期了,小姐便耐心等等吧,想吃外头什么好吃的,奴婢去买来。”

话是这么说,但阮阮的一腔甜言蜜语再一次全都付之流水,这就十足教人气馁了。

霍修就是个铁石心肠吧!

“什么正事能忙得连写几个字的时间都没有?我看他根本就是被别的狐狸精绊住了心思!”

她仰天,气哼哼叹一声,什么也不说,一头栽倒在枕头上,兀自生闷气去了。

又过了几日,临近月末,思过期亦不足七日。

清晨,画春前来伺候阮阮起身,叠被子时打眼儿在床榻上一扫,瞧着那一如往常干净整洁的褥子,想起件重要的事,顿时眸中隐约有些不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趁着四下无人之际,她凑到阮阮跟前,犹疑地问了句:“小姐这个月,还没有来月事吧?”

阮阮听画春这么问才想起来,算算日子,理应就在前日的。

但女子月事有时不准,也不算稀奇事,她不敢把事情想得太严重,遂笑笑,“可能就是迟了,再等几天看看。”

这一等,便直等到了下个月初。

阮阮也笑不出来了,她记得清楚,先前寺庙那晚未能立刻及时喝下避胎药,后来在霍宅那晚,三番四次地纠缠,后来却是连喝都没喝……

这这这……不会就这么倒霉吧?

她慌了神,忙拉着画春商议,“府里的医师不敢教看,万一是有了身孕,哪岂不是爹娘都知道了?”

画春也愁,“外头的医师就更不敢看了,若是嘴不严,一旦传扬出去,小姐费尽心思保守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思来想去,还是霍府的医师最靠谱,总归千错万错都是霍修酿下的错,那也应该由他来负责。

霍修回城之日,正在阮阮思过结束后第三天。

盛夏的日头长,“凤鸾春恩车”直到戌时三刻才停在秋水巷里头,这会子暮色四合,阮家廊下的灯笼已挂了好一会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打点好兰庭院中的婢女小厮,教画春灭了室内的烛火,片刻后,瞧着院中清净了,才披着斗篷出了偏门。

一路晃悠到霍宅,她手里捏着一片衣角都攥出了汗,担惊受怕了这么久,待终于踏进门里,瞧着几步之外背身而立的修长身影,鼻子突然就酸得不像话了。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但没等霍修转过身,只听她吸了口气,小跑几步猛地扑上来,一把环住了他的腰。

背心上隐约传出几声呜咽,他眸中柔软下来,牵着阮阮的手转过身,便见她泪眼朦胧地望上来,瘪着嘴说:“霍郎,你这回,怕是要当爹了……”

第三十一章

她面上很委屈也很惶恐,对肚子里那个尚且还没有确定的孩子感到十分不知所措。

霍修闻言倒是讶然了片刻,垂眸往她还平坦的小腹上看,隔着衣裳将手掌覆上去摸了摸。

他面上神色温和,望着她蹭花的脸,问:“瞧过医师了吗?”

这话问到关键点上了,但阮阮却一下子答不上来。

她蹙着眉摇头,认真思忖道:“我不敢随便教人看,但上个月月事未来,我身体一向很好,除了有身孕还会是什么呢?”

原来委屈了这么一大通,全是她自个儿瞎猜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我在心底认定后,她便开始有点怨他,“怎么办,我还没有嫁人先有了孩子,传出去,要教人把脊梁骨都戳穿的。”

说罢暗暗抬眸觑了觑他的脸色。

奉子逼婚这种事阮阮从前是看不上的,也绝不会拿到他跟前提,但现在也是没法子,意外已经发生了,多说一句总比少说一句强。

霍修也未曾言语,先拉着她往桌边落座,又回身召来个婢女去传府中医师过来。

遣人之后,再看阮阮眸中惶惶然的模样,他走近些,大手揽住阮阮的后脑勺让靠过来,手掌抚了抚她鬓遍的头发,“别怕,有我在,不会教人笑话你。”

阮阮的脸颊贴在他腰间冰凉的玉带上,吸了口气,她伸出手臂环住他,额头蹭一蹭,把脸全部埋进了他腰间的衣裳里,喃喃嗯了一声。

等医师来的这段时间,霍修没言语,她也不哭唧唧说话了。

四下寂静中,阮阮心里渐渐平静下来,慌张、委屈全都消散后,终于腾出些地方足够她仔细想了想自己的退路。

其实来个意外也可能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若霍修真是冷血无情到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那往后她还是打消做霍夫人的念头吧!

待在这样的人身边,实在有点危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稍稍盘算一下,单就以她自己名下的财产,依画春的话来说,早就够普通人几辈子吃穿不愁了,权势只能算锦上添花,实在得不到也便算了。

她可以趁事情败露前拼了命拿掉孩子,此后称病低调隐居,还能过自己的小日子。

或者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做个年轻的寡妇自己养,但凡手中有银钱,想要办成也不算天大的难事。

但如果他乐见其成,甚至因此去向爹娘提了亲,那也算是上天注定,两全其美。

心里有了主意,阮阮顿时觉得安定了许多。

府中医师随传随到,来得很快。

医师姓林,颇有些年岁的人了,也到底是多年的老手,并未因听婢女说月事未来便先入为主,进了屋放下医箱,先仔细看了看阮阮面色,又问问她近期是否有何不适。

阮阮想了想,思过期一个月,除了期间做噩梦那几天,其余时候自己明明一直都吃好睡好心情好,遂如实摇了摇头。

“我觉得自己好得很,每日早睡早起吃饭也香精神也足,没有哪里不适。”

霍修闻言在一旁几不可闻地轻笑了声,她听见了,回过头立时噘嘴鼓了他一眼。

林医师从医大半辈子,倒是常见她这种对自己稀里糊涂的病人,当下指使一旁的婢女上前来,说出了几个穴位教婢女去按,一边按一边问阮阮有何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答得认真,哪里疼了,哪里酸、哪里麻,亦或是哪里没有感觉,全都尽自己最大的感知力传达出来。

林医师边听边点头,最后教她伸出手来,从箱子中取出块儿手帕搭在她手腕上,眯着眼,细细把了好一会儿,蹙起眉来。

话是对着霍修回禀的,“大人见谅,下官方才观小姐脉象,一时……并未探到喜脉。”

阮阮听着这话很找不着北,“没有身孕吗?”

“可是……”她莫名有些执拗起来,“可是我这月月事确实没有来呀?”

医师请她稍安,斟酌了下,又问:“敢问大人,上次与小姐同房是何时?”

话问得这么直白,阮阮一下子脸红了,霍修倒是泰然自若,“一个月前。”

医师闻言点点头,回道:“这便是了,小姐就算有孕,现下时日也太短,脉象尚且看不出来,下官不便妄下定论,况且……”

他顿了下,又说:“况且小姐先前长久服用避胎药,体内气虚积弱、淤寒不散,此种症状有时也会导致月事推迟或者不畅。总而言之,小姐如今体质不佳,若真是勉强有了身孕,必要尽心调养才行,今后万万不得马虎。”

现下也就是是否有孕还不知,但身子不好却是真的,就算有孕以她的身体来说也十分难保住,林医师医者仁心,不打诳语也是负责。

霍修未曾再多说什么,只问:“那依你看还有多久能确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医师沉吟片刻,道:“再过一月,脉象应会明了。”

这也就是还得惴惴不安等一个月。

阮阮听着泄气得很,瞧林医师去外间写调理药方了,她拉了拉霍修的手,唤他:“霍郎……”

“怎么了?”

霍修垂眸望向她,却见她踟蹰了下,没头没尾地恹恹说了句:“我想回家了。”

阮阮今晚上不想在这儿待了,酝酿了那么久跑过来却是闹个不清不楚的乌龙,她面上隐隐失落,却实际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些什么。

但话说出去,霍修并不许,抬手在她脸上拍了拍,话说得不容拒绝,“这么晚了就在此歇下,稍后待补药熬好了,先喝一碗。”

那避胎的药把她身子伤了,他心里到底过意不去,说罢兀自提步出了里间,去寻林医师详谈了。

阮阮看着他出去的背影,一时也分不清他究竟是希望有这个孩子,还是不希望有了。

夜色渐深,屋外的弦月升上了树梢间,虫鸣聒噪起来,轻易便能吵得人心烦意乱。

霍修再踏进屋里,阮阮已先躺在床榻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薄被盖在腰间,面朝里侧蜷缩成一团,从外侧看,只能看到个单薄瘦弱的脊背。

她今儿这一遭,一个月后的结果尚且不知如何,但不管是不是真的身孕,眼下都教人笑不出来。

他敛神,提步至床边,侧身躺下去从身后揽住了她。

坚实的胸膛贴上她的脊背,离得这么近,能感觉到她低落地情绪,明明初夏的天气,却像是覆盖了一层霜雪。

霍修半撑起手肘,视线从高处看,她把脑袋藏进了两臂里,脸颊都挡得严严实实,不知是不是又在一个人躲起来抹眼泪呢。

“怎么了,有什么心里话不能给我说?”

他抬手在她肩上拍了拍,但等了半会儿阮阮也没有反应,遂沉声道:“转过来看着我。”

话说得强硬,但对她很有效。

过了片刻,便见阮阮抬起头转过来一张闷得红红的脸看向他,嘟哝问:“看什么嘛?”

“自然是看你。”

霍修微微轻叹了声,指尖拂去她脸上沾着的碎发理了理,问:“在想什么?说来于我听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思忖片刻,只好如实道:“我这会儿心慌得很。”

这心慌的源头有很多,究其根本大抵还是那个尚不明确的孩子。

霍修忽地问:“这两日我要前往兴城,想去吗?”

“总督府?”

想当初那是阮阮费了多大的功夫都没能进去的地方,还一次又一次被人叉着双臂扔出去,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他嗯了声,耐性儿道:“调理的汤药你不便在阮家熬制,况且,往后时时都要林医师再给你诊脉,在我身边方便些。”

“你相信我是有身孕了?”

她眼珠滴溜了下,似是有些犹疑。

只是觉得,如果他第一直觉是相信有身孕,就证明潜意识里是接受的,那他这人就一点儿都不冷血无情,她没看错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霍修听得懂,也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眸光在她眼中扫了下,弯了弯唇角,“不管是不是,一个月后便知道了,急什么,安心养着你自己就是了。”

他这么说,阮阮心里就安心多了。

她抿嘴扭捏了下,小声说:“那总督府没有别的小美人儿吧?”

霍修搂着她,手掌覆在她小腹上轻轻地揉,嗓音幽幽的,却笃定的,“没有。”

阮阮这就高兴了,脑袋在他胳膊上枕不住了,抬起来瞅他一眼,却见他目光虚虚望着头顶青帐,似是在思索些什么,便还是安静躺下闭上了眼,又伸出手臂抱住了他。

霍修感觉到了,回过神,低头看了看她。

心念一动,指尖抬起她的下巴到跟前,低头覆上了那一片嫣红,轻轻柔柔,纯净又温和,并未有过多的暗流涌动,

难得相安无事的夜晚,阮阮睡得很香甜,翌日卯时出头,还是霍修将她唤醒的。

临她穿戴好出门前,他又嘱咐了句:“明日启程去兴城,有什么意外提前派人来告知于我,嗯?”

阮阮这会子精神头十足,郑重点头嗯了声,冲他露出个大大的笑,转身出门,踏进了清晨的薄雾中。

初夏时节,天明得越来越早,马车行在街道上已不似寒夜那般空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到阮家没睡回笼觉,一家人用早膳后,阮阮紧着心,寻了个由头拉着阮老爷一溜烟儿进了书房。

“这是怎么了,咱们说话还要背着你娘?”

阮老爷手里还拿着茶盏,进了屋坐在椅子上悠哉品一口,狐疑瞧她。

阮阮上前,提着裙子蹲在阮老爷跟前,乖巧给他捶捶腿,兴兴笑了笑,“您不是也总说我从小都跟您比较亲嘛!”

阮老爷抬手在她鼻尖上刮了下,“什么事,说吧。”

“是这样的,”阮阮酝酿了下,轻咳一声,认真道:“您最近因为漓珠之事忙得脱不开身,咱们家您也只教过我查账目,我就想着为您分忧,帮您去查查兴城商行上半年的账册,好教您别那么累。”

阮老爷一听她这话就觉得有古怪,“你从前不是最讨厌看账册的吗?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目的瞒着我呢?”

阮阮忙说没有,噘着嘴不高兴了,“您怎么怀疑我别有用心呢?

“一点儿都不知道我对您的心意,算了算了,您不信我就算了!”

她说着就使性子要走,阮老爷一咂嘴,还是开口叫住了。

“行行行,你有这份心也好,就去看看吧!但若是算错了账,闹了不好看,回头我可是要罚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听着雀跃起来,拍着心口打包票,“您就放心吧!”

这头得了准话兴冲冲就要出门,阮老爷在后头瞧着直叹气,“慢点儿,跑那么快,又没人撵你今儿就走……”

阮阮已到院子里了,声音顺着风飘进来,答得认认真真,“今儿不走,明儿走!”

第三十二章

霍府盘踞城郊,门庭高阔,两侧分立两列佩刀侍卫,一个个人高马大,面容沉肃,光是教人看着便心生畏惧,哪里还敢上前造次。

一旁街巷拐角里停着辆马车,方青禾畏首畏尾坐在一边,最后再恳求地看了柳氏一眼,“娘,我真的不想去,咱们求爹想想别的法子吧!”

柳氏看她这样子,颇为恨铁不成钢,一弯柳叶吊梢眉顿时挑得老高,“你怎么这么没用!”

她抬手冲方青禾脑门儿上猛磕了好一下,“你不去难不成让我卖个老脸去,你哥哥为了给你出头现在都去牢里蹲着了,你现在还在这儿哭哭啼啼不肯为他求求情,你的良心都教狗吃了不成?”

当日卫霁当街拦路,直将柳氏与方青禾吓得驾马车冲进了河里,淹得半死不活。

柳氏膝下大儿子方继业,原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跋扈公子哥儿,瞧着他娘和妹妹被人欺负,第二天便气冲冲派人去抓卫霁了。

谁料卫霁带着阮阮闹市纵马,直戳戳冲到了霍修跟前,冒犯了总督大人,那头二话不说便直将一群喽啰连同方继业一并丢进了大牢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总督大人开口教关的人,方成规连关系都没得走,回头还是将一腔火气全发在了柳氏身上,狠动了一回手。

她脸上的巴掌印儿,到如今还没消退呢。

方青禾被柳氏指着鼻子骂一通,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梗着脖子下了马车。

脚下搓着步子到霍府门前,看着两旁的侍卫都冒冷汗,战战兢兢说明了来意,侍卫见怪不怪,进去回禀方不过一刻,便出来了。

“方公子罪责不可免。”

侍卫面容严肃,冷声传话,“倒是方小姐,百花宴上当场伤人,当初大人念在小姐在病中未曾发落,如今既然已经痊愈便理应并罚,但人贵在有悔改之心,若方小姐现在去向阮小姐赔罪,大人便可不再追究。”

几句话说得强硬非常,没有丝毫转圜余地,侍卫说罢转身立在一旁,目不斜视。

方青禾一时听得怔忡,这意思是求情没求成,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回过神儿,她其实心底里又暗暗松了一口气——

至少不用去跟霍修打交道,但论起来去给阮乐安赔罪,又十足教人忿恨不已。

她绝不想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上马车,将方才之事一五一十说给柳氏听,自然难免又是一顿数落。

临到进了城,柳氏还在气头上,看见她就是一肚子火,遂给她重雇了辆马车,将人撵了下去。

“瞧你那没用的样子,连个阮乐安都能骑在你头上,要你赔罪就自己悄悄快去,别杵在这儿丢人现眼。”

方青禾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但也没有别的法子,气冲冲坐上车望着外头来来往往的人好一会,还是吩咐车夫催马,往阮家去了。

阮阮这厢说通了阮老爷,出门便兴冲冲叫来画春,教她去给霍修带个口信。

但正说着悄悄话呢,却见绿芽儿从外头进来,说:“方小姐来了,在外头说要见小姐。”

她还以为是方葶蕴,悠闲坐在软榻上,“那叫她进来啊。”

绿芽儿这才说:“不是这个方小姐,是那个……”

阮阮一听就明白过来了,顿时眼一瞪,拿出了自己最凶狠的模样,站起身出门前,还不忘在桌上抄了个盛点心的盘子。

她一副气势汹汹地样子出门来,方青禾还隔着老远便看见了,当下大惊失色。

但又不好意思躲,僵着双腿站在原地,待阮阮走近些了,忙高声道:“我是来给你道歉的,你可别不识抬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可是个道歉的样子?

阮阮脚下步子一停,秀眉紧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以为谁稀罕你的抬举呢!”

城里一堆千金小姐们,关系不论好不好,说白了都是一起长大的,谁的性子是什么样,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哪回不都是方青禾先挑衅,完了还把责任全推给别人,回头再广而告之先假惺惺认个错。

届时人家原谅她,是吃了哑巴亏,不原谅她,那就是小肚鸡肠。

阮阮看透了方青禾的劣性,她从小就已经被柳氏教歪了,纠正她该是方成规和柳氏的责任,旁人可没有这个义务委屈自己。

方青禾十分窝火,刻意将下颌高高抬起对着阮阮,厌烦道:“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总归我已经来过了,你爱怎样是你的事!”

“你也好意思自称君子?”阮阮嘁一声,抬起手,径直拿盘子指着方青禾,“我不管是谁教你来的,反正你现在就给我离开,不然……”

她说着挥了挥手中的盘子,警告意味满满,“这东西一会儿就会碎在你身上。”

方青禾简直要被她气死了,就这也配当第一美人,这根本就是个泼妇吧!

真是越想越恨得牙痒痒,“我只不过不小心在你身上撒了一盏茶,你这么咄咄逼人,还要点儿脸面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嗬!

阮阮一听,上前一步作势扬起盘子要打人,吓得方青禾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恶狠狠瞪过去一眼,冷哼了声,“现在是我在给你脸面,赶紧走,往后你要是再敢给人使绊子,瞧着吧!我也会“一不小心”往你身上泼一盆热汤的。”

说罢,啪地一声将盘子扔在了方青禾脚尖前,头也不回的进了门里。

徒留方青禾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可恶的阮乐安,她总有一天要把阮乐安的脸撕烂,扔在地上狠狠地踩才能解气!

***

翌日用过早膳,画春已提前收拾好了前往兴城的行李。

这次一去没有大半月是回不来的,阮家一大家子站在门前送阮阮,阮夫人舍不得女儿一去那么久,喋喋不休地埋怨了阮老爷好久。

阮老爷解释起来苦口婆心,“闺女总是要长大的,将来咱们家的家业迟早要交给她打理,她也懂事,这不是挺好的嘛!”

阮阮也附和,“是我想要帮爹爹分忧,他这么累,我看着心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夫人这才消停下来,又冲画春和绿芽儿嘱咐了许多,这才送阮阮上了马车,目送着一行家丁十几人全都拐进了干阳大街,才收回目光。

阮家马车走西城门出城,外头官道宽阔,这厢过城界碑行了不到半柱香,却听后头一阵沉重的马蹄声,踏在人心上,十足气势威严。

那样的阵势大抵要军队战马才能走出来的,平头百姓遇见只有靠边儿的份儿。

阮阮推开车窗向后看去,便见后边二十几匹高头大马之上,黑甲侍卫昂然端坐,为首之人一身墨黑锦衣,腰间革带上佩匕首挎长刀,周身凌冽,精雅的眉目在煌煌日光下,仿若画中的战神。

她还是头回看见这样的霍修。

从前见惯了他品茶饮酒的闲暇模样都觉畏惧,如今瞧见他真正轻甲冷厉的样子,却反而不觉得害怕了。

这一眼良久都忘了收回,霍修看见了,策马从车窗旁过,垂眸勾了勾唇。

他在前头行的并不快,阮阮心有灵犀,忙吩咐家丁跟上,“咱们随总督大人一道走,这一路就安全了。”

家丁欣然应声,赶着马车行在后头。

她趴在窗边,遥遥看着前面霍修的背影,看得久了,都忍不住想到孩子出生后要取什么名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画春瞧着好笑又忧心,从一旁取过帷帽带在了她头上。

“待到了兴城多得是时候让小姐看个够,这会子先歇着吧,担心教风沙迷了眼。”

阮阮教她踩到了尾巴上,忙回头觑她一眼,“谁看他了,我在看风景呢。”

说完瞧画春咂嘴摇了摇头看笑话,她才发现不打自招漏了馅儿,悻悻捧起桌上的甜乳茶小口抿起来。

从邺城至兴城,平日快马只需一日便可到,但霍修有意护送她,遂行得缓慢。

这日暮色四合,先在官道旁的一间驿站落了脚。

霍修一行先进去,驿丞眼力见儿十足地在前头毕恭毕敬地招呼,亲自领着总督大人上了第三层。

又吩咐其他几个小厮带着孟安居等人安置在了二层,阮家家丁便只有最底下一层可供落脚了。

这种官道上的驿站不是光靠银子开路的,阮阮原本也只能住第二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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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官道寂静,窗外枝丫间挂着一轮弦月,月色皎洁,撒进窗口中,照亮了满室。

阮阮枕在霍修臂弯中,伸出两手左左右右比划在月亮两侧,过了会儿,要他看,“霍郎你瞧,这样像不像一只眼睛?”

霍修微阖着双目,闻言掀起眼皮撇了撇,又闭上了。

他弯了弯嘴角,声音懒懒地,“谁的眼睛是那样?”

“你啊!”

阮阮眸中盈盈含笑,像是盛满了秋日的湖水,袅袅半支起身子趴在他胸膛上,伸出手,指尖轻轻抚上他的眉眼。

“你的眼睛和月亮一样,亮亮地,有时清清冷冷,教人不敢靠近,有时又像隐在云雾中,教人看不清,但却是世间最独一无二的美。”

她说着凑上去,在他左眼上亲了下。

霍修胸怀中一池春水猝不及防教她拨了下,顷刻间荡漾地不成样子,轻笑着睁开眼看她,问:“这又是你从哪个话本子上学来哄人开心的话?”

“不是学来的,是肺腑之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冲他郑重摇了摇头,又拉起他的手掌放在心口上,“你摸摸,能感受到我一颗赤诚的真心吗?”

她惯会说些甜言蜜语的情话,没有旁人便也不觉得害臊,张口就来,简直像是吃饭喝水那样平常。

霍修忍俊不禁,瞧着她那模样,手掌缓缓下移几寸顺着她嗯了声,“现在能感受到了,真心很明显。”

“唔……你怎么这样啊!”

阮阮红着脸,便要支起身子逃开,却被他手臂锢在背上动弹不得,抬眼见他眸中戏谑,她有些不甘示弱的执拗。

眼珠子转了转,阮阮动了动被窝里的小细腿儿,挑衅地冲他耳畔轻轻吹了口气,“你瞧,逗弄了我,到头来难受的还是你自己,何必呢?”

阮阮说着咂咂嘴,很是无所畏惧。

那日诊脉虽然没能确定她是否真的有身孕,但为了以防万一,霍修也已经按捺自己不再碰她了。

但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话说出去,霍修只是挑了挑眉,轻笑了声。

他忽地搂住她翻了个身,微微低下头,唇瓣似有若无地划过她的脸颊,话音轻轻地同她咬耳朵,“那告诉你个新把戏,想玩儿吗?”

第三十三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

阮阮听着一怔,问的时候不知道,原来好奇心不会害死猫,只会教她吃个大苦头。

单薄的肩胛骨抵在床头雕花的屏风上硌得有些疼,她双手紧紧抓着他的寝衣下摆,捏出了满掌心的纹路。

细长的脖颈扬起个优美的线条,一双漂亮的眸子泪汪汪往上看,模糊中,只能看到他精致的下颌线条。

眼前一片昏暗朦胧,不知过了多久,似是江河倒流一齐涌了过来,汹涌急促险些将人淹没。

阮阮受不住呜咽出声,霍修低下头看,她眼睛红得像只小兔子,可怜又可爱。

他终于停下来,伸手在她红肿的唇边抚了抚。

阮阮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果然立刻捂着嘴哭唧唧哼起来,极为委屈怨怼地瞪他一眼,用力推开他,火急火燎地奔到桌边拿茶水漱口。

霍修在后头瞧了眼她娇小的背影,眸中失笑,先披上外套出门吩咐驿丞送热水上来。

再进来看,她还躬着腰趴在桌边,怀里捧着茶壶不撒手,一边漱口一边哭诉,“你等着吧,明日我要是坏了肚子,那就都是中了你的毒!”

她还挺能瞎想,这话里话外,是说他这人有毒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什么胡话呢!”

他听着眉头一皱,两步过去把她拎起来,见她唇上嫣红莹润,又低头温温柔柔亲了一通,亲完了,手掌捧着她脸颊揉了揉,“放心了?真要有毒,这下我们一个都跑不了了。”

阮阮脸都皱了,瘪着嘴,视线不受控制地垂眸往他腰上瞟了眼,再看看他的唇,更加匪夷所思——

他还真是百无禁忌!

闭上眼,嘴里似乎还有他的味道,她觉得生无可恋,愁然望望窗外皎洁的月光,话说得简直快要撒手人寰了似得。

“我脏了……我不干净了……”

霍修闻言立时“嗯?”一声,尾音稍稍上扬,带出些不悦的意味。

阮阮一看他那模样,立刻识趣不说话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必跟他做口舌之争呢?

但她定定凝视着他,总归刚吃了大苦头,哪儿是他亲一下说两句话就能抵消的,遂抬起手在他胸口上猛捶几下解气。

他站着不动尽都受了,等她停下来,才将人搂进怀里来温声哄了好半会儿。

临到外头热水送来,便一把打横抱起她,不由分说去了隔间屏风后的浴桶旁,三两下剥光洗净又抱回到了床榻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倾身过来,捧着阮阮的脸重重吻下去,打开她,在她全身都印满他的痕迹,给她柔情的手段,不遗余力地将她方才受的罪一一弥补了回去。

阮阮脑海中是冰火两重天的斗争,她一边神思恍惚地喜欢着他,一边恨恨地想掐死他。

喜欢他的熟悉和契合,也同样讨厌他对她的喜好那么的熟悉和契合。

这感觉像是她在他那里完全没有秘密,从内到外从身到心,什么都是了若指掌。

翌日清晨启程前,驿站的驿丞遣人送了早膳上楼。

霍修换了衣裳拉她坐在桌边,盛上一碗粥递给阮阮,但她晚上没睡好,再瞥一眼那粥,脑子里电光火石间顿时一万种拒绝,遂蹙着眉恹恹的伸手推开些。

“不吃,饱了……”

她说着就要站起身,但刚起来一半,偏又被他拉着手腕扯回到凳子上。

“坐好。”

霍修很有些耐心地看阮阮一眼,兀自端起碗舀起一勺,仔细吹温了喂到她嘴边儿,“近来有些瘦了,不准挑食,多吃点儿饭。”

阮阮闻言下意识低头在身前看一眼,随即昂扬挺了挺胸,理直气壮地质疑他,“胡说,你昨晚上还说长了呢,哪儿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一时语滞,竟不知说她点儿什么好……

辰时末,画春收拾好后早早上三层等在门口,房门打开,便见霍修正牵着阮阮出来。

阮阮带着帷帽有些不情不愿地,隔着薄纱都能教人感受到那嘴肯定噘得老长了。

临至楼梯口,他回身,指尖拨开她面前的薄纱朝里看了眼,屈指在她唇上轻轻揪了下,“让你多吃饭是为你好,行了,笑一个给我看看。”

“哼,明明是为了你自己抱起来更称手,道貌岸然!”阮阮努了努鼻子,敷衍冲他扯了下嘴角,凶得很,“行了吧?”

霍修轻笑着摇了摇头,不再逗她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阮阮有意耽搁了会儿才出驿站,但随行的家丁看了一路,时候久了,眼神儿也逐渐有些狐疑起来。

这日行了一整天未歇,终于在傍晚日落前进了兴城。

阮家的商行同总督府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这会子便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阮阮在城门口与商行前来接应的掌柜碰了面,再抬头看,霍修一行便已纵马拐进了一旁的街道中。

商行掌柜在缘来客栈订好了房间,晚上一番洗漱后,城中已四处挂起了灯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就靠在窗边的躺椅上,听远处胭脂楼里传来笙歌阵阵,口述一封简短信笺,由画春代笔,送回去给爹娘报平安。

总督府那边儿没有派人来,想来霍修手头事务繁多,一时还抽不开身陪她。

兴城夏季多雨,盛夏的天常时说变就变。

翌日巳时末,朗朗晴空不过片刻便忽地乍起几声惊雷,轰隆隆从头顶上碾过,阵仗颇大。

不多时,果然就有瓢泼的大雨倾泻而下,打在窗沿上劈啪作响。

画春去关窗,背着身说:“小姐今儿要不就先不去商行了吧,林医师先前儿才说了要您歇着,这么大的雨您可不能再淋着,况且账本儿改明儿再看也是一样的。”

阮阮坐在镜子前描眉,说不行,“商行半年的账本儿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核查完的,我害怕出错,还是慢些、仔细些好。”

她打定了主意,这厢收拾妥帖便直奔着城南商行去了。

一连雷打不动地瞧了好几天账本儿,阮阮都略微有些腰酸背痛起来。

这日睡了个懒觉,正午时分准备出门,才站起身,却听外头有人咚咚在门上敲了两声。

打开来一看,却是霍修派身边的侍卫来接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站在门上咂咂嘴,商行去不成了,便扭头看画春,“那不如你跑一趟,就说我今儿乏得很不想动,接着前头看过的账本儿拿过来瞧瞧吧。”

她嘱咐后,便随侍卫一道上了软轿。

晃晃悠悠到总督府门前,挑开帘子抬头看,气势一如大半年前她初次上门时威严,往里头去,纵深的宅子飞檐翘角,四处都是凌厉肃穆的线条。

她看多了霍府私宅中的小桥流水、曲折游廊,再进这里,才觉着霍修骨子里原也是个喜欢诗情画意的人。

府中侍从径直带阮阮去了个名叫“雅庭”的小院,霍修并不在,听说是还在会客,要她在此稍等。

等待的时候,画春先回来交差了,紧着心教两个小厮抬着一箱子账册进来放在了长案旁,歇口气,还带来了阮老爷的一封回信。

阮阮先打开信,但才看了个来回,面上却陡然暗淡下来。

画春在一旁整理账册,余光瞥见了,忙问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阮阮摇了摇头,抬手将信递给画春,颓然说:“你瞧吧,我爹光是听说我来兴城这一路恰好与霍修同行,就担心非常,在信中千叮万嘱要我离他远一点了。”

画春闻言低头去瞧,信中阮老爷所言,霍家高门权贵,阮氏小小的商户惹不起,要阮阮寻常少在他跟前走动,奉行惹不起但躲得起的原则。

但事实上,阮阮现在根本连躲也躲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画春脸上僵了僵,“老爷如此谨慎,如今又还在霍总督手底下做事,小姐还打算将婚事告诉老爷夫人吗?”

阮阮仔细一想,还是摇头,“爹这么不愿意我和他接触,我哪儿还敢提,说出来不是徒劳教他们提心吊胆,还是等来年真正定下来,教他自己同我爹说吧。”

主仆两个说话声音不大,但门外回廊下,霍修正缓步而来,听了两三句,约莫也能猜着前因后果。

阮行舟原本答应为他所用就是无奈之举,如今想要明哲保身,自然不会愿意再让阮阮同他扯上关系,这也无可厚非。

霍修眸中沉了沉,有意放重了脚步进屋,假作垂眸整理袖口,权当没看见阮阮给画春使眼色教赶紧把书信藏起来。

邺城阮家。

给兴城的回信已经送出去三天,这日用过晚膳,阮老爷陪阮夫人在府中花园散步消食,夫妻两个正说起自家大闺女。

先前送信回来的家丁是个实诚人,一回来,便将路上所见霍总督似乎有意放缓行程护送阮阮的事,原封原样上报给了老爷夫人。

非亲非故,哪儿有人会无缘无故献殷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阮夫人乍一听闻立时焦心不已,“怪道是那霍总督为什么要将漓珠的差事交给你呢,当时我就觉得不对,现在看,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阮老爷得知此事更是满头官司。

自家闺女长得美,性子也单纯,无论外间传言霍总督有多不近女色,但他总归是个男人,男人对个近在咫尺的美人动心思,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他心中不安,却不想表露出来再让妻子更加不安,遂先劝慰着,“你先别上火,我先前给阮阮在信中说了教她避着些霍总督,她是个懂事的,会明白咱们的意思。”

“我哪能不担心啊?”阮夫人想起来就觉得大事不妙,“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他这怕是看上我们阮阮了,但权贵人家哪个没有三妻四妾,我可不想咱们女儿将来去别人家受委屈!”

说白了要是霍修当真强权欺压前来阮家要人,阮家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不然担心什么呢?

“教我想想法子。”

阮老爷沉吟片刻,到底是没法放心再让阮阮一个人待在兴城,一咬牙,说:“这两日我便启程往兴城一趟把阮阮接回来。往后你陪着她,多相看些城里不错的青年才俊,有喜欢的也好早些定下来。”

阮夫人听着觉得可行,若自家女儿已然名花有主,料想那霍总督也就能消停了。

打定主意,二人出了花园便带上石玉,阮夫人去给阮老爷收拾行李了。

阮老爷径直回了书房,一路上眉头紧锁,比方才对着妻子时更忧心忡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妻子只是担心女儿被霍修看上往后可能会受苦,他却是担心同霍修沾边的人,往后能不能有命活都两说啊。

先前十五艘商船打着漓珠名号往镐京运送的东西,他最终没能忍住,派心腹暗中查探过后,结果简直骇人听闻。

那里头装着的,是火、药!

第三十四章

总督府后山林子是片天然的猎场。

今日阳光和煦,林间细风不燥,城中几名官员谈完了公事,便一道进了林中陪同霍总督围猎。

马蹄激起满空雀鸟高飞,众人纵马逐猎,利箭破空划过茂密的枝叶间,一声声飕飕作响。

正值酣畅之际,后头却有侍卫快马而来,行至霍修耳边轻声低语了句,“阮小姐来了。”

霍修在树荫下勒停马匹收回长弓,微眯着眼,目光从远处草丛中偃旗息鼓的动静中收回来,挑眉笑了笑。

吩咐身旁的总管代为招呼几名官员,便兀自调转马头出了林子。

及至入口处,隔着一段儿已经能看到那边树底下盛开着一柄素白的小阳伞,但仔细看,那伞下却并未见有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到近前下马,提步到那支在树枝间的小伞下,便听身后草地上窸窸窣窣响起一串小碎步,转过身,正将眼前扑着跳上来的阮阮抱了满怀。

她不怕羞,光天化日下也敢拿双臂搂着他脖颈,凑上去吧唧亲了他一下,“霍郎,我来陪你啦!”

霍修伸臂揽住她,转过身,就近将人抵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你想陪我做什么?”

他含笑,抬起手掌,略有些粗粝的指腹沿着她宽大衣袖滑落的轨迹划过,停留在上臂内侧轻轻地抚。

阮阮怕痒,缩着半边身子直躲,扬了扬下颌看向他身后郁郁葱葱的树林,兴兴说:“我也想骑马玩儿,你教教我吧?”

霍修没立刻答应,先问:“你的账本看完了?”

“今日份的已经算完了,”她忙点头嗯了声,又说:“你带我去打几只兔子,我下午就给你做麻辣兔肉吃!”

霍修不吃肉,但也轻笑了声,放她在草地上站好,便兀自吹了个口哨唤来那匹黑色骏马,将她抱了上去。

他握着阮阮的手抓在缰绳上,缓慢催马向前时,忽地便想起先前瞧见她同卫霁这般搂搂抱抱的样子,当即膈应得很。

手臂揽在她腰间收紧几分,凑在她耳边追究问:“我与卫霁,你更喜欢和谁一起骑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听着弯弯嘴角,心里有些美滋滋地得意,回过头狡黠瞧他,“你疼我我自然就喜欢你,但你若欺负我,我可就喜欢别人去了。”

那不就是喜欢他嘛!

霍修垂眸笑了下,未做言语,只收紧手臂又将她往怀里带了些,胸膛严丝合缝地贴上她的脊背。

枝叶间树影斑驳,马儿驮着两人闲庭信步往深处去。

方行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见前方草丛中窸窣动了一小段儿,很快又停下来,片刻又往前了一些。

阮阮忙压着声儿回头问霍修:“那应该就是猎物了吧?”

他冲她点头,从马鞍旁拿起长弓递给她,双臂环过去握住她的双手,声音轻轻地,“手臂打直,不要抖,视线和箭头平齐,专心对准你的猎物。”

阮阮听着兀自领悟了一番,不知是哪里领悟的有差错,瞄着瞄着就眯起了眼睛,脖颈再不知不觉稍稍往前倾一些,瞧着活像个眼神儿不好的小老太太。

霍修在身后凝眉看了眼她的姿势,颇有些哭笑不得,遂腾出一只手扶着她前倾的脖颈压回来些。

调侃她,“你是用箭射猎物,又不是用头去射,背挺直。”

阮阮教他挤兑地满脸通红,忙捡回来些美人包袱,重新调整好身姿,将箭头对准了那边草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准备好了吗?”他问。

阮阮第一次动利器,有些紧张,喉咙间不自觉滚动了下,郑重点头嗯一声。

“那我们,放箭。”

最后一个尾音时,霍修忽地低下头,凑近她耳边吻了吻她小巧的耳垂。

阮阮松手时分了心,不知有没有射歪,正准备扭头找他麻烦,却听那边伴随着利箭没入草丛的声响,骤然传出一串动物受伤的叫声。

她眸中顿时一喜,手掌拍在他腿上催促着,“快快快,我射中了!”

霍修催马过去,到了近前一看,却原来是只还未长成的小野猪崽,一箭贯穿脑子,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阮阮一看,小声惊叹了下自己原来这么厉害,沉吟片刻又喃喃问他,“小炒肉你吃吗?”

她问这话是有缘由的,先前看了他的庚帖,按年龄已经过了所谓二十五不得食荤腥的时候。

《攻略霸道权臣一百零八式》中有言,想要对方对你念念不忘,那就要让他为你破例,做他生命中最不一样的烟火。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半晌申时末,总督府后厨里热闹非凡。

灶上烧开一大锅水,滚烫的热水过一遍,两个帮工合力将那野猪崽挂起在铁钩上,清理、分切,待一应准备就绪,画春方才迈开小碎步前去知会阮阮。

她当然不会做,只不过人在这儿瞧着比较有参与感。

这样再亲手把肉端过去亲手喂给霍修,显得比较郑重些,更容易教他印象深刻。

掌勺大厨是个身宽体胖的大叔,瞧阮阮站在齐腰高的灶台边接油烟,遂同她搭起话来。

“我老李在这儿做了这么久的饭,还是头回瞧见大人那儿说要吃肉,小姐看来不是一般人呐!”

“嗐,这说的哪里话,谁的口味儿也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嘛!”

阮阮说着装模作样扭捏了下,冲人家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十足笑出了总督府女主人的风范。

又问,“那您给大人做了这么久的饭菜,他寻常都爱吃些什么呀?”

大厨手里一把大铁勺颠得得心应手,一边颠一边说:“这个我得和小姐说实话,大人寻常用的清淡,从来没主动说过想吃什么,实在也看不出来。”

“唔……没有爱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一听就觉得霍修这人真是活得很无趣。

俗语有言“民以食为天”,可他居然对世间那么多美食毫无爱好,这就是不懂得享受生活的美好啊。

她当下打定主意,只要他这次破了例,那她往后一定每天都捧给他不同的好吃的,让他感受到味蕾绽放的快乐。

这厢小炒肉出锅,阮阮先拿筷子尝了一口,进了嘴里便朝大厨竖起了大拇指。

一路端着进霍修书房,他正盘膝坐在长案后头批复文牍。

阮阮尚且在门口时,肉味儿便已经随着风飘进了鼻腔中,教他闻着略微有些不适应。

“霍郎,我来啦!”她将小炒肉放在长案上,先夹了一块小小的喂到他嘴边,满眼希冀望过来,“你尝尝,这个不会腻。”

霍修都有十几年没吃过肉了,光看着就觉得不舒服。

他不想吃,又不想直言拂她的意,便开始同她兜圈子,说有点烫,要先晾一晾。

阮阮信以为真,忙凑过去仔细吹了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瞧着她吹完了又要递过来,霍修没法子,伸臂一把将人揽进怀里,打岔起来,“乖阮阮,吃肉有什么乐子,不如教我咬你一口……”

外头还是青、天、白、日的,阮阮耳根子一霎烧红了,丢了手中的筷子,捂着脸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你、你这人好不知羞!”

霍修只是笑,他低头,唇瓣似有若无地摩挲着她小巧的耳垂,忽然说:“来,叫声昼白哥哥给我听听。”

“我不要……”阮阮不好意思喊出口,身娇体软窝在他怀里,额头抵在他脖颈处,摇拨浪鼓似得摆了摆脑袋。

他也不肯,想了法子又耐心哄着,“乖,听话,你叫一声,我就遂你的意,吃了那块肉。”

来回哄了好一会儿,阮阮便上当了,朦胧抬起头来,狐疑问:“真的?”

霍修点点头,果然见她扭捏了片刻,细细唤了声,“昼白哥哥……”

他面上满意,不由弯了弯嘴角,又哄她,“乖,再叫一声。”

阮阮不开口了,扭扭身子重新夹了一小块肉喂给他,红着脸提条件:“你想听就得先把这吃下去才行。”

霍修想了想,权当疼她的一片心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咽下去片刻又想起来,“来,再叫一声给我听。”

阮阮:……

书香萦绕的静室中,隐约传来一阵阵耳、鬓、厮、磨的调笑声,候在门外的婢女们连带画春个个都是黄花大姑娘,听得久了,低着头耳根子都烧得通红。

垂花门上有小厮过来,约莫有事要回禀,但到廊檐下也不敢进去,连着求了两个婢女无一不是召了一顿臭骂。

踌躇着,寻上了旁边看起来貌似好说话的画春,“这位姐姐,您看我这身份也不方便进去,能不能请您进去给通禀一声?”

画春听着面上为难,但又不好拒绝,便小声先问他什么事?

小厮一笑,欣然道:“您只管进去回禀句,邺城那位阮老爷上门前来拜访,问问大人见是不见便可。”

小厮不识得阮阮与她,话说得寻常。

可教画春一听,却是一霎白了脸,二话没有转身火急火燎敲响了静室的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三十五章

阮阮觉得自己像是在做贼。

偷偷摸摸在自个儿亲爹眼皮子底下和男人私会,想想怎么这么教人羞耻呢……

静室中还堆着阮家商行的账本,霍修便吩咐小厮将阮行舟先带到了前厅。

阮阮羞坏了又怕露馅,要急着赶回客栈,手忙脚乱从他怀里爬起来整理自己凌乱散开的衣襟,两下系不好还急得不行。

他看着叹气,捏着她手腕又将人拉过来,耐性儿给她穿衣裳,又说:“不是一直想要我去你家提亲吗,这会子你爹真来了,你又怕什么?”

阮阮瞧他低垂的长睫,思虑了半会儿,才踌躇嗫嚅道:“其实……我爹不愿意我在你跟前晃悠……”

霍修轻轻“哦?”了声,顺着话问:“为什么?难不成怕我吃了你?”

阮阮还真的郑重嗯了声,“你不知道,我爹只是听说我们同路来兴城,都忧心坏了,生怕你是色迷心窍看上了我的美貌,他说你家门楣太高,我家高攀不起,要我尽可能躲着你,别胡乱露脸惹你注意。”

她说得实诚,但阮行舟心中所想,这话怕只是占了一半原因吧。

霍修闻言掀起眼皮含笑望了她一眼,“那你呢?你自己怎么想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啊……”阮阮说到这儿有些不好意思了,小手覆上他手背轻轻挠了下,小声说:“我愿意和你在一起,而且我觉得自己漂亮温柔又贤惠,会算账会管家,并没有高攀了你。”

合着她这是把自己夸奖了一通呐!

霍修听着嘴角弯弯,扣子系到她领口,顺手屈指在她小下巴上勾了下,“那我去同你爹谈谈,让他答应来年把你交给我,嗯?”

“真的?”

阮阮闻言,眸中果然顿时一亮。

寻常人家姻缘嫁娶不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过了爹娘那一关,哪怕还没有上门提亲广而告之,那也算是过了明路定下来了。

见他点头,阮阮抿嘴笑了下,“那我就先回客栈等你的好消息了。”

临起身走前,又记着回身嘱咐句,“但你谈话归谈话,可不能仗势欺压我爹爹噢。”

二人一道出门,阮阮揣着满怀希冀回客栈,霍修便撩袍子往前厅去,会见阮老爷了。

他从回廊上过来,一身清贵老远就落进了阮行舟眼中。

阮行舟遂从椅子上站起身,及至近前拱手躬下了腰去,“在下拜见总督大人,多有叨扰,还请大人见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脚下步子未停,一边教他免礼,一边在上首交椅上落座,才公事公办问他此来所为何事,“可是漓珠运输出了什么问题?”

阮行舟忙说不是。

再欲开口,又见霍修抬手比了比一旁的椅子,和声道:“阮老爷有什么话先坐下说罢。”

阮行舟应了声,忐忑提了袍子落座,真正话要开口前,还很有些惴惴不安。

他酝酿了下,才斟酌道:“实不相瞒,在下此回是为答谢大人而来的。”

霍修低头抿了一口清茶,闲话问:“此话怎讲?”

阮行舟道:“半月前,小女阮乐安自邺城启程前往兴城,她一个姑娘家出门危险,幸而途中恰好遇上大人,方才能平安无事抵达,在下家中两个女儿自小都是捧在手心里长大,遂略备了薄礼以谢大人宅心仁厚同行相护之恩。”

这话说得可是意有所指。

女儿是捧在手心长大的,所以不愿意同他扯上关系,护送一事另有谢礼,请他收了,往后便莫要再予阮阮示好了。

霍修闻言,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再抬眼,便见阮行舟朝外头招呼了下,教人抬进来两个大箱子,随同进来的,还有四名纤弱细致、姿色上佳的美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总督府偏门开在一条小巷子里,紧邻着外头的繁华大街,巷口总是人来人往。

阮阮从门里带着帷帽出来,坐上马车,驾车的侍卫不消多问,径直往缘来客栈去了。

不料途中行驶至杏花街拐角处,方转过弯儿,马车不知遇到了什么状况,忽地一停,猛地向前冲了下。

阮阮手中捧着一盏甜乳茶,顿时撒了一身。

狐疑看了眼画春,画春忙转身在车门上敲了敲,正要问怎么回事,却听那侍卫低声说了句:“无事,请小姐暂且先不要露面。”

“嗯?”

阮阮听得不解,从画春手上拿过手帕擦裙子上的污渍,又听外头侍卫声音远了许多,铿锵说:“卑职见过三小姐,见过姑爷。”

她手上立时一顿,眼睛睁得大大的,外头还难不成是霍修的家里人?

一念方起,外间果然响起一道女声,问:“我此来并未提前告知兄长,他现如今可在城中?”

侍卫回说在,那边又有个女子的声音,不比先前那位三小姐般婉约温和,听着颇为娇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盈,霍修既然在,咱们还磨蹭什么,快走吧!”

阮阮这听着有些吃味儿啊,放眼东疆怎么还有人敢当众直呼霍修的名讳,想想她都还没这么连名带姓地喊过呢?

而那厢话音落,立刻便有个爽朗的男声出来挤兑了句:“急什么,人就在跟前了,你还怕他跑了不成。”

这想来是方才侍卫行礼的那个姑爷,三小姐忙出声调停,“行了你少说两句,咱们走吧。”

阮阮在里头听了个来回,好奇心愈盛,十分想撩开车帘看一眼那三人都是什么模样。

但她刚抬手却又被画春给按下了,比了个口型说:“小姐稍安。”

这一等,那厢一行人便已经催马过来了,听着马蹄车轮的响动,似乎还人数众多。

路过马车时,那娇丽的女声似是有些狐疑,问侍卫:“这里头是什么人?”

侍卫回话的声音恭敬,“回郡主的话,马车中是大人的贵客,卑职奉命护送回府。”

这是……撒谎了?

阮阮一时怔忡,她明明是霍修未来的媳妇儿啊,怎么成贵客了,瞒着那什么郡主做什么,一会儿得问问侍卫那郡主到底是什么不得了的身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不服!

目送一行人渐行渐远,拐过了杏花街口,侍卫重新坐上车辕,催动马车。

画春得了阮阮指使,往车门上凑了凑,轻敲了两下,问:“劳烦问问,那位郡主是什么人?你方才为何要教我家小姐避而不见呐?”

侍卫话头滞了下,沉吟片刻才道:“大人之事卑职不便多言,还是等小姐见了大人,亲口再问吧。”

这话说得多容易教人误会,阮阮灵台里冷不防炸开了花儿——

那个郡主莫不是霍修的旧情人?

***

总督府花厅中,四个小厮抬进来两个大箱子,后头的四个美人依次站开,环肥燕瘦,尽都低垂着头,大气儿都不敢多出。

霍修瞧着眉尖轻轻挑了下,似笑非笑地看了阮行舟一眼,“阮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阮行舟不信他真的没明白,能这么虚与委蛇的问,说白了就是不想接这个礼罢了。

“在下不过区区商户,没什么贵重东西能酬谢大人,区区薄礼,还望大人笑纳,万勿嫌弃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目光在阮行舟面上扫一眼,又站起了身,“嫌弃说不上,阮老爷心疼女儿无可厚非,只是本官向来无功不受禄,此举往后还是莫要再做了。”

话说到这份上,原本打算今日谈阮阮之事已然是不成了,他提步往外头去,以礼相待比了比手,示意阮行舟同出。

阮行舟无奈,只得先不提了。

二人一道出垂花门,方行了不过十来步,前方便有侍卫大步流星而来,至近前回禀道:“大人,是三小姐和姑爷来了,还带着恒昌郡主。”

话音方落,那边长廊拐角处已现出了三人身影。

打头的恒昌郡主一身绯色骑装,身量不高,丹凤眼,脸颊削瘦有几分英气,步伐间微微仰着下颌,眉宇间稍显骄横。

后头紧跟着的,便是霍盈及其夫婿贺钦。

霍修朝那边看一眼,眉头立时微微皱起来,霍盈遥遥便看见了,没话说,只得面上十分为难地冲他摊了摊手。

恒昌郡主到了跟前,一见他眉间痕迹,很不高兴,但话说得很熟稔,“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来嘛,一声不吭跑到这么个破地方一两年,你不找我,还不许我找你吗?”

说完了却见霍修不理睬,只兀自同霍盈贺钦叙了两句旧,她落了个没劲,这才看到一旁正要告辞的阮行舟和后头四个美人。

“这谁啊?”恒昌郡主指了指阮行舟,又指了指四个美人,“她们又是谁啊?杵你跟前做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眉头愈加拧紧了,眸中不悦看她一眼,简短说了句“无甚”,便算是答复了。

倒是侧身礼送了阮行舟,“今日多有不便,先请回吧。”

阮行舟自觉将这情形看懂了个七七八八,一时尴尬非常,拱了拱手忙带着小厮和一众美人离开了。

目送人拐进了回廊中,霍修回身邀霍盈贺钦进府,却唯独明晃晃落下了恒昌,她脾气大,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冷淡对待,心里愈发闷气。

上前两步狠拽了下他的袖子,“你站住!”

恒昌两步迈到霍修面前去,“我千里迢迢地来找你,你就这么对我?信不信我回了镐京就告诉王兄去!”

她出身王侯之家,父亲乃是长平老侯爷,母亲是先王之妹,当今王上的亲姑姑,所以她的王兄啊,说出来十分有脸面,正是当今王上。

霍修眸中沉了沉,偏瞧着她的时候又冷冷轻笑了声,“郡主,你既然来了我可以当你是客,但没有哪个客人会在主人府中如此无礼,你且好自为之罢。”

说罢负手领着霍盈贺钦兀自进了垂花门。

路过一小厮时,霍修又想起来吩咐了句“带郡主去后院偏房安置”,这意思竟是连接风宴都没想给她准备。

恒昌气得咬牙跺脚,但总归还有些骨气没有硬着脸皮跟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睁睁直看着那三人身影不见了,狠狠剜了一旁的小厮一眼,“你是木头吗,还不带我去歇着!”

这厢走出去很远,四下没有外人了,霍盈侧头看了看兄长的脸色,先委声认了错。

“哥,你别怪我,我也是没法子,郡主四个月前就来了咱们家,死活缠着让娘做主好教你娶她,娘实在磨不过才教我带她来找你的。”

贺钦也抬手在霍修肩上拍了拍,“这我可以作证啊,你有气可不能对盈盈撒。”

说着又砸了咂嘴,“不过我瞧这郡主也够执着的啊,前前后后追着你跑了五年,都快踏遍大半个燕国了,这桃花儿,怕是铁做的吧!”

他一见面就说风凉话,可不就说完便被霍修沉沉横了一眼,“铁做的桃花……给你要不要?”

第三十六章

缘来客栈门前,画春正扶着阮阮下马车。

侍卫驾马车欲走之际,又被阮阮喊住了,上前说:“劳烦你给霍修带个话,就说我想见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听了人家郡主连名带姓的喊深觉膈应,这不,当下也改口了,说完又想起来补充句:“对了,教他来时将我家账册也带过来。”

这厢嘱咐过后,画春陪同她上楼,坐下方不到半刻钟,门外笃笃响起一连串脚步声,随即有人敲了敲门。

“阮阮开门,是爹爹来了。”

阮阮听着声音有些心潮澎湃,也不知霍修同她爹爹谈到哪一步了,爹爹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沉口气,走过去打开门,朝门外的阮老爷露出个惊喜的笑,“爹,您怎么过来啦?”

话音方落,余光却冷不防看见阮老爷的随从正领着四个美人进了隔壁房间。

阮阮顿时脸都黑了,“爹,那些都是什么人,您怎么能背着娘做出这种事呢?!”

阮行舟皱着眉,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下,“瞎想什么呢,那原是我买下来送人的,结果没送出去。”

说着他背手进屋,还是说:“你娘就没必要知道这事儿了啊。”

阮阮努努嘴,“那您得赶紧当我的面将人打发走,可不能回头又背着我们偷偷昧下了,否则,我可不帮您瞒着。”

阮行舟听着咂嘴瞥她一眼,进了屋,吩咐画春去沏茶来,房间门一关,屋里只剩下了父女两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头日头烈,阮阮便拿把小扇子站在阮老爷跟前给扇风,又试探着问了句:“这么热的天儿,您来兴城是做什么呀?”

折腾一路,衣服领口都有些汗湿了,阮行舟抬手松了松领子,说:“我来带你回家的。”

“回家?”

阮阮手上扇子一顿,心里其实有些不大愿意,“我账本儿还没看完呢,怎么半路上就要回去了?”

说着话,画春端着茶水进来,阮行舟拿起来吹了吹,先抿了一口,“账本儿多得是人看,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头你娘不放心,还是回家多在你娘跟前你娘陪着好。”

“可是……”

阮阮听着这话,隐约觉得霍修同她爹爹怕是没谈成,不然她爹怎么回来不提这档子事儿呢?

她也不好大咧咧问,只好拐弯抹角道:“那账目我都看一半儿了,来之前您也是答应好的,这下子突然反悔,不是光因为我娘想我了吧?”

阮行舟行走商场那么些年,也是个惯会听话里话的人,当下眸中微光一闪,觉着这闺女不对劲了。

他把茶盏放下,转过身认真看着阮阮的眼睛,“上回我给你的信,你看了没?”

阮阮点头嗯了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就该明白爹娘的苦心,”阮行舟说着抬手一指隔壁,“方才那几个女人,你以为我是要送给谁的,可人家眼界儿高看不上,这样的人偏对你献殷勤,不是什么好事,我和你娘要你回家是为你今后一辈子好。”

阮阮一时眼睛睁得大大地,“那是送给霍修的?!”

她反应有些太激动了,称呼也不对头,落在阮行舟眼里,心里一块警钟顿时长鸣起来,“怎么,你还不愿意?”

“我……我……”

阮阮在她爹炯炯如炬的注视下,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好,支吾好半会儿,才低垂着眼说:“不是,我就是觉得这要是传出去,怕是有人要笑话咱们家攀附权贵了。”

这话说出来阮行舟不信,定定注视她片刻,蹙着眉郑重问:“你跟爹说个老实话,他路上对你好,你是不是已经往心里去了?”

闺女娇养长大,没吃过苦,也才及笄一年多,心性单纯地像是张白纸,碰上个有权有势又有心计的男人刻意示好接近,难保就不会轻易动心。

她还没答话,但阮行舟这会子已经开始觉得发愁了。

阮阮瞧着爹爹脸色不好,忙说没有,“您别想多了……再说我统共就见过他几次,哪儿有那么多的心思可有……”

话说得有没有底气,明眼人一听就能听出来。

但阮行舟一向不主张对女儿太严厉,遂苦口婆心地劝,“没有心思是最好,你想想,霍总督可能比你小叔还大,按道理是长辈,往后哪怕碰见了,敬着就行了,别的话不用多说,记住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这……

阮阮眼里恍惚一片,脑海中算了算,霍修是真的比小叔要大两岁,但想想就刚刚前不久,他还搂着她让叫哥哥呢,有人真是不知羞啊……

她低着头,违心的嗯了声。

阮行舟好歹满意些了,但也不能放任她再留在兴城,便说:“那你今儿就收拾收拾回家吧,这里的账本儿我自己瞧。”

“啊……?”

阮阮长长哀嚎了一声,她还有话没问霍修,肚子里还有个未知的孩子丞待确认,可不愿意回去。

“账本儿我都瞧一半儿了,您不能教我现在半途而废,您再容我几天成吗?”

阮行舟脸色当即沉下来,“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

他能猜到自家闺女肯定就是教霍修给迷住了,一时气得够呛,但又舍不得说重话,站起来急得在房里来回踱步。

“你个傻孩子,人家就对你那一丁点儿好就把你圈住了,却不知道人正牌夫人都找上门了,听说还是个郡主,人家才是一条道儿上的人,咱们小门小户地,安心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做爹的把话挑明了,阮阮再藏着掖着也没用,索性也摊开问:“郡主是他正牌夫人?您从哪里听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呦天呐!

阮行舟饶是做了长久地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她承认的时候还是免不了眼前一黑,手扶着额角倒退两步,直靠到了圆桌边沿。

一开口痛心疾首,“真是女儿大了不由爹娘,他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才离开我们跟前半个月啊!”

阮阮想说其实到今年冬天就满一年了,但看看她爹的样子,怕说出来更要受不住,还是止住了。

执拗问:“您还没说呢,您从哪听来说郡主是他正牌夫人的?”

“他自己说的!”阮行舟没法子了,干脆狠心些,想断了她的念想,“我方才从总督府离去时,听霍总督亲口叫的“夫人”!”

谁料阮阮压根儿不信,狐疑先问:“真的?您怕不是蒙我的吧?”

“嘿!”

被闺女这么质疑,阮行舟面上很抹不开,脸色一沉,严肃得很,“你个糊涂蛋,连你爹的话都不信,偏信个外男!”

阮阮不想和自个儿爹闹别扭,只好先答应下来,“我听您的话回去,但您总得容我去要个说法儿吧,不然我就是回去了也不能安心呐。”

“不行!”阮行舟一听就不同意,也不多说了,拂了袖子边往外走边撂下话来,“我看你现在就是鬼迷心窍了,赶紧收拾东西,待会儿我亲自送你回邺城,往后都不许你再见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拉开门,大步流星地下楼去安排回程事宜了。

下半晌酉时三刻,日头开始已缓缓挪移到天西边儿。

阮行舟安排完车队,又前往商行走了一趟,将买来的四个美人分别送了商行几个得力干事当红利,回来瞧着时候差不多了,便差人上楼去叫阮阮下来。

谁成想小厮上去得快,下来得也快。

脚步声踩在楼梯上咚咚作响,一脸惊慌的跑到跟前,喊道:“老爷不好了,小姐、小姐她不见了!”

阮行舟简直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跑去哪儿了,当下眸中一沉,随即吩咐手下的家丁抓紧去总督府附近的路口守着。

他也不是故意要当恶人,只是方才那什么郡主明显是对霍总督有意思,性子又那般蛮横嚣张,这档口教自家闺女撞上去,那不是铁定要教人欺负的嘛!

嗐,做爹的心都要操碎了,但也没办法,孩子长大过程中,总会有那么一两回叛逆的时候。

这厢风风火火出了门,那边莫名失踪的阮阮呢,正穿着一身小厮的衣裳,从客栈后门探出个头来。

她真的不相信霍修骗人,没有原因,就是不相信。

反正去问一声也不费什么功夫,何必一声不吭地回去,徒劳给自己心里留个疙瘩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处看了看,选了条没有阮家家丁的小巷,带着画春到了另一条大街上再雇辆马车,却没有说去总督府,而是城北方向的朝华亭。

路上且有段距离,阮阮难得做一回小贼,直上了马车,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双手捂着胸口长长呼出一口气,看一眼画春,好歹从她眼里得到些安慰。

下马车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夏天日落得晚,站在亭子里能看到远处天边的火烧云,赤彤彤一片。

阮阮找了个石墩儿坐着,拿根树枝在地上画旺财,其他都挺好的,但就是身上小厮的衣裳不太舒服有些扎人。

她简直像长了虱子,这儿挠挠那儿抓抓,来回也不知抓了多久,脖子上手臂上都是浅浅地红痕,身后终于响起了一串脚步声。

还没等回头看,后头的人走近,弯下腰一把捏在她胳膊上将她拉起来,伸臂揽进了怀里。

第三十七章

传话的侍卫回来进花厅时,霍修才安顿好自家妹妹妹夫。

这一听,阮阮竟然一个人跑到城北偏僻处等他了,心里顿时一沉。

那外头鱼龙混杂的,现在都快天黑了,她一个姑娘家多容易吃亏真是不敢想。

遂顾不得贺钦在身后招呼他喝酒,出门教人牵来一匹马,扬鞭一挥,直冲着朝鹤亭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幸好到了亭子不远处,还隔着一段儿便能看见她一团小小的背影,融融晚霞中,抱膝蜷在石墩儿上抓耳挠腮,像是只流浪的小猫儿。

只消看一眼,心都要软化了。

霍修快步过去,把小猫儿抱在怀里半会儿,低头就能看到她脖子上抓出来的红痕,指腹覆上去抚了抚,问她:“等多久了?还穿成这幅样子,怎么不直接去找我?”

“也没多会儿……”

阮阮声音闷闷地,从他怀里退出来,抬手扶了扶头上歪掉的帽子,低垂着眼说:“你出来时没在街上看见我家的人吗?我爹发现我不见了肯定要去你门前堵我,穿成这样还不是为了见你。”

霍修原也猜到了她怕是偷跑出来的,但背后缘由全都是为了他,也再说不出什么不该的话。

见她噘着嘴,又曲着两指去揪了下,“你爹去我门前堵你,那先前他知道了是不是怪你了?”

说起这个,阮阮就有些怨他,“你还说呢,不是说你同我爹谈好的嘛,结果根本没有好!”

她说着鼓他一眼,一扭身子背过去了,“现在他都不准我待在兴城了,这下有的人怕是要高兴了,那什么郡主夫人一来,刚好就没有我在跟前碍眼了,多合某人的心意,哼!”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呢?”

霍修光听她这三言两语也能明白了,摇头无奈地笑笑,上前一步从背后将她环住,低声在她耳边问:“既然都来见我了,那我解释给你,你听不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努努嘴,别扭地挣扎了下,没挣脱开,很有些“勉为其难”的模样,“反正我也不差这点儿时间,你且说来听听看吧!”

他却又不正经,逗她,“那你发话,我该从哪里解释起,全凭你安排。”

阮阮想了想,先问了她觉得最关键的,“你先说清楚那个郡主是你什么人?”

“她什么人都不是。”

霍修连想都不必想,抱着她弯了弯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将下颌支在她肩膀上,幽然说:“那是镐京的恒昌郡主,当今王上的表妹,但和我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那她怎么和你妹妹妹夫在一起?”

阮阮回想了下那时在街上听郡主喊他名字,又熟稔又强势,好像霍修是她男人,老夫老妻那种似得,心里就很不得劲儿。

“你别想糊弄我噢,今日回客栈的路上我恰好和他们三人碰上了,他们说的话我在马车中可全都听见了,而且我爹还说了,他亲耳听见你亲口叫人家夫人!”

霍修侧脸瞧她那酸溜溜的样子,轻笑了声,给阮老爷个面子没戳破,“那约莫是你爹听错了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至于恒昌郡主,我是认识她好多年了,少时家道中落,我曾做过她的侍卫,后来她一直想教我娶她……”

“嗯?”

阮阮听着脸当即一皱,侍卫和郡主听起来感觉好亲密,她看了那么多话本子,里头英雄救美日久生情的桥段简直不要太多。

稍稍一代入,她浑身都不舒服了,这就要发作,但还没等火气冒出来,又听他忙补充了句:“但是我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答应过,而且很早就离开她府上了。”

“真的?”阮阮狐疑,“高门贵女的喜欢,你当时就一点儿都不动心?”

霍修望着天边晚霞,眸中有些傲然的神色,“不喜欢便不娶,只拿婚事当梯/子,那和卖身也差不多了,我瞧不上。”

这话说到阮阮心坎儿上了,她喜欢有抱负有骨气的男人。

忍不住骄矜回过头看他一眼,谁知离得近,冷不防就教他凑上来在唇上亲了口。

她瞪他一眼,忙又转回去,小声骂了一句:“老流氓!”

但老流氓没脸没皮,愈加欺近些,下颌看不见的硬刺似有若无地摩挲在她脸颊上,有些痒痒的。

阮阮忍不住笑起来,耸着肩膀直躲,可越躲越往他怀里去了,最后实在没法子,捧着他的脸,主动送上去香香的一个吻,这才贿赂住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消停下来又问他:“那我爹爹哪儿呢,你今天怎么没和他谈,枉我还对你寄予厚望呢。”

霍修说起来很是无奈,“你爹爹今儿给我送女人来了,教我收下,往后便不能再勾着你,如此,我还怎么同他谈?”

“那看来我爹真是很不愿意我喜欢你了,”阮阮盈盈望着他,“怎么办,你得想想法子说服他呀,不然我明儿就得回邺城,那样你可就见不着我们娘俩了。”

瞧她,甭管那身孕有没有确定,她反正已经认定了。

霍修听得眼尾含笑,手掌隔着衣裳在她小肚子上摸了摸,顺着她嗯了声,“待会儿送你回去定能碰到你爹爹,到时便将这事儿了结,放心了?”

他这么说,阮阮一颗心便定下来了,抿嘴暗搓搓的高兴了会儿,答应了声。

往天边看一眼,时辰也不早了,她转过身来搂住霍修的胳膊拉了把,催他,“那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回去吧,我爹爹寻不见我要担心的。”

霍修由她拉着走,下了亭子交给画春一袋子银钱教自己雇马车回,便揽着阮阮的腰兀自将她抱上了马。

阮阮没带帷帽,不想见人,他便将她侧身抱着,小小一个身子正好窝在他怀里,他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抬起来遮在她侧脸,恰能挡得严严实实。

一路行得缓慢,到缘来客栈门前时,檐下两个大灯笼燃得正亮。

阮阮在路上睡着了,霍修抱她下来,露出脸来,客栈门前值守的阮家家丁才看到,一时却也不敢上前,忙奔到里头去回禀阮老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行舟在二楼房间里生了一大下午的闷气了,听闻消息两步跨出来,气冲冲行到楼梯口,和上来的霍修碰了个正着。

这一看,全身的血气简直一霎尽都冲上了头顶。

自家闺女为了他偷偷跑出去和男人私会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抱在怀里!

当下什么都顾不上了,阮行舟握紧了拳头,立刻便要扑上去照着霍修的脸上来一拳。

但临到近前,只听见霍修怀里传出来轻轻一声哼唧,阮阮醒了。

抬手揉了揉眼睛,她才清明些,睁开眼只瞧着个拳头气势汹汹地朝自己挥舞过来,顿时吓得全身一颤,惊呼一声,忙用双臂搂紧霍修脖子,越发往他怀里躲了。

阮行舟心头简直一梗,强忍着怒意收回拳头,咬牙低喝一声,“你给我下来站好!”

阮阮这才听清楚那说话的声音,扭头看一眼,她爹已经忿忿一甩袖子踏步进了房里,门没关,那意思显然是要她跟过去挨训的。

她面上一时难堪又心虚,抬头委委屈屈地看霍修一眼,小声说:“怎么办,我爹真生气了,好凶啊……”

霍修手掌在她背上拍了拍,先将她放下了地,“别怕,有我呢,你回房自己玩会儿去。”

他说着便兀自往阮行舟所在的房里去了,阮阮在后头看着门关上,心里头狠捏了一把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到房里,窗外的笙歌又已经奏起来,那外头是胭脂楼,奏的都是些缠缠绵绵的靡靡之音,很像是情人间的温言软语。

阮阮在屋里愁然坐了半个多时辰,那边儿还没出来。

她坐不住了,起身偷摸来到她爹房门外,耳朵贴在门上听得十分艰难,于是再贴近一些,再近一些……

冷不防木门从里头打开,阮阮一个重心不稳,张牙舞爪就扑倒在正出门的霍修腿上。

他低头瞧她,勾唇轻笑了声,弯腰将阮阮扶了起来,当着阮行舟的面劝她听话,“明日先乖乖同你爹爹回家,我会来送你。”

阮阮侧眼看看她爹满眼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也不敢多说多问什么,只听他说要来送,那多半是成了,忙点头嗯了声。

谈完事,霍修并未多留,嘱咐了阮阮两句便兀自下楼纵马回去了,留下阮家父女俩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面面相觑了半会儿。

精心养了十七年的白菜,捧在手掌心里呵护大的闺女,就这么被人拐跑了,老父亲这会子心里很失落。

更重要还是因为那人现下正行在刀尖儿上,凶险万分。

阮行舟面上好看不起来,恨铁不成钢地看阮阮一眼,眉间蹙得老高,“什么一见钟情,说白了还不是见色起意,我看他就是图你年轻貌美还好骗,你图他什么,图他年纪大?”

阮阮耷拉着脑袋绞手指,小声分辨了句:“他长得也不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音未落,面前两扇木门猛地关上砰的一声,她爹彻底不想理她了。

翌日清晨朝阳才露出个头来,霍修独自一人策马送阮家车队出城,一路送到城界碑,便该是时候停下来了。

阮阮从车窗里探出个脑袋,深觉舍不得,双眸泪眼婆娑地遥遥看他渐渐远去的身影,挥了挥手,嘱咐了句:“你要给我写信,千万不能忘了我啊!”

她声音抽抽搭搭地,明明就是暂时回家看不见,偏教人听出了生离死别的悲戚感。

霍修远远听着,心里有些不厚道地想笑,但还是抬手冲她挥了挥,轻轻点头,自言自语般嗯了声。

周遭随行的家丁不少,画春忧心她教人笑话,赶紧扒着肩膀把人拽回了马车中,“小姐,这么多人看着呢,姑娘家要矜持些!”

谁知道阮阮回了马车中一霎就好了,拿起手帕擦擦眼睛,眉尖一挑,“矜持又不能当饭吃,他喜欢我自然不会笑话我,再说那什么郡主还在总督府,我人不在身边,但总要把他心里那块儿地方占住才能放心嘛!”

画春“嗐”一声,合着这又是搁那儿真情实感地演戏呢,怪不得那么夸张……

***

日上杆头,兴城街头巷尾闹开了件事儿,昨儿晚上有人瞧见总督大人搂着个小厮游了半座城。

一石激起千层浪,谣言传出去,立时引出猎奇者甚多,不多会儿,茶馆酒肆有关总督大人或有断袖之癖的猜测传得铺天盖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然也有人不信,说看那身形像个姑娘假扮的,惹得众人又是好一阵笑。

但左右不管是姑娘还是小厮,大伙儿说出来都是图个乐儿罢了,只唯独有心人听了,便像是教那流言戳到了肺管子,顿时火冒三丈高。

“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街边茶肆一方小桌,几个人正相谈甚欢,便听身后陡然凭空戳进来句娇喝,还未等回头看,眼前只见一道黑影划过,酒坛砸在桌上哐当一声响,酒水、碎片四溅,顿时浇了几人满身满脸。

几人怒极起身,却不想看见面前几名魁梧带刀侍卫,顷刻间便忙垂首连连道歉。

扔坛子的是恒昌,扔完了不再理会那几人,转头冷冷看身旁的霍盈一眼,“你哥这些年就是这么不近女色的?你们一家子,真是拿我当傻子耍不成!”

当年她喜欢霍修,哭天喊地在家中闹着要上吊都要嫁给他,却不想哪怕侯府施压、前途为佐也没能教霍修松口,更是硬着骨头离开侯府跑到边关参军去了。

他走后,霍家上下一口咬死他二十五岁前不得成亲,她没法子,铁了心要等,等不住了又追到边关去,来来回/回不知在他身上耗费了多少心血。

谁知道蹉跎这么些年,好不容易到时候了,霍家老夫人那儿都说通了,可他居然在大街上就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

恒昌咽不下这口气,遑论霍盈如何苦口婆心劝她冷静,只兀自从一旁的侍卫手上抢过缰绳,翻身上马,直奔总督府回去了。

第三十八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头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恒昌闯进静室时,霍修正将阮阮遗落在桌案上的最后一本阮家账册收进箱子中。

抬眼瞧见是她,面上冷淡,只召进来两个侍卫,简短吩咐句:“抬出去吧。”

没说往哪儿抬,但侍卫都心照不宣。

霍修内心里不愿意教阮阮遇上恒昌,不是因为心虚,只是因为一个太横,一个太软,他怕阮阮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吃亏。

所幸恒昌眼下也没心思关注那么个破箱子,冲到他面前便是质问:“你昨天做什么去了?”

她问得严肃认真,霍修却像是听到了个笑话,“郡主在盘问我的行踪?”

他撩了袍子从容在椅子上落座,似是而非的笑望着她,对此不置一词。

恒昌气得眼眶泛红,“我不能问吗?我凭什么不能问?”

“你明明知道这些年我对你的心意,可你呢?”

恒昌这些年看够了霍修这么个漫不经心的模样,抬手一指外头,“我白天才到,你大晚上就搂着个女人招摇过市,你知不知道外头的风言风语都传成什么样了?”

霍修却说知道,“我以为很早就同你说清楚了,现在看来却是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嗓音平静地有些森寒,“那便再说最后一次——你我不同路,亦没有可能,我在外头如何都与你并无任何关系,望你收回你的一厢情愿。”

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从前也曾好言相劝过教她死心,天高海阔另寻他人,可是没用,她只觉得他是碍于身份不敢承认。

后来远走边关好容易才清净了几年,她又千里迢迢跟过来,年少冲动时,他被逼得急了甚至连割袍断义的荒唐事都干过。

谁成想弄巧成拙,闹成了军营里一桩大笑话,人人取笑两句,倒反而教恒昌更加觉得两个人就是不清不楚的了,一见他愈发红着脸了。

相同的话说得次数太多,人都会烦的,而霍修说了这些年,早就烦透了。

恒昌站在原地咬着唇,眼泪泉涌一样滴在地板上,“我是一厢情愿?霍修你摸着自己良心说话,难道不是你先招惹我的?”

她说起来甚至执拗地有些疯魔,“当年不是你想尽办法到我身边,不是你三番五次地舍命护我?济州入镐京两千多里路,也是你带着我一步步走出来的,你对我好的时候就没有想到我会喜欢你吗?”

那些在恒昌心中挂念了很多年的记忆,却真的只换来霍修摇头,淡然一句:“职责所在而已。”

当年他是她的侍卫,保护她安然无恙确实只是职责所在,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是一样的。

其实这话霍修从前也跟她说过的,但是每回她总都是像现在一样,大发一通脾气,碰到什么砸什么,砸完了仍旧自欺欺人,不肯相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这次有些不一样了。

从前他身边没有别的女人,但现在有了。

恒昌当他的面,把屋里能砸的都砸了,还是不肯消停下来,又冲过来挥舞着拳头要对他动手,口中气急败坏骂着:“霍修你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

霍修眸中已极深沉了,侧身避开几分,抬手捏着她双臂扭到身后,随即唤进来两个侍卫,不由分说地将人拖了下去。

***

兰庭院东墙角边儿有一颗杏树,今年夏天结了满满一枝头的酸甜黄杏。

先前儿阮阮临走之前,带着画春摘了一大筐,费心思洗净去核,再拿小瓷坛一装,加了多多的糖和蜂蜜,这会子回来刚好酿得差不多了。

这日子天气好,阮阮拿出点儿珍藏的樱桃酒佐着蜜杏和糕点,正享受人生呢,见画春从外头进来,手上拿着两封信。

好巧不巧,一封是徽州卫霁的,一封是兴城霍修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画春谁也没偏私,两手一同递了上去,便见阮阮想也没想,径直先拿了霍修那封。

“乖阮阮,见信如晤。”

“昨夜梦中醒来,甚是想念。此时你应当已经归家,这些日子未见,可有挂念于我?”

“写此信于你,一来是我约莫短时间内无暇回来邺城,你在家也要切记用心调养不可马虎,好好吃饭不准挑食,若是瘦了,来日待我回来可是要罚你的。”

“二来,你走后一天,我已将林医师派遣回去,想必这几日他便会寻个机会入你府中,你身子若有何不适,及时寻他看诊,凡有何事,首要书信告知于我。”

“第三桩事,这一桩事便是要你每晚都需梦见我,不可遗漏,否则我会知道的。”

“最后,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昼白亲笔。”

信看完了,阮阮的嘴角也快咧到耳根子后头去了,心里乐开了花儿,偏还装模作样的扭捏个不行。

“什么想我,分明都没有我上回给他写的信字数多。”

她的心意都是按照字数算的,遂别的也不说了,翻身下软榻,趿着绣花鞋到桌案边,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纸的回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回程路上看见了什么好玩儿的人、有趣的事,到这几日家中发生了什么,每日吃了什么好吃的……不一而足,全都事无巨细地写了上去。

临了装进信封中,好厚实地一沓交给画春,最后还专门拿来个小琉璃罐儿,装上些自己酿的蜜杏,密封好,请送信的侍卫一同带去给霍修。

这厢都收拾完了,才有多余的心思去看看卫霁的来信。

卫霁分享给她的,是个喜讯。

今春的会试出结果了,他虽没能摘得会元的名头,但也考中了贡生,接下来只待殿试,同其他诸位佼佼者一道追逐三甲的名额。

阮阮很为他高兴,但回信就简单多了,祝贺他的成功,再预祝了他金榜题名,仅此而已。

霍修来信后没几天,阮家原来的医师称病,向阮老爷举荐了另一位同僚前来替代一个月,来的同僚,便是林医师了。

医师都到眼前了,阮阮也不耽搁,当天就教画春将人请来诊了一回脉。

她斜卧在软榻上,有模有样学当初阮夫人怀着梦扬时那般,一手搭在小腹上,满脸都是自以为的母性光辉。

满室寂静中,林医师双目微合,指腹隔着手帕搭在她手腕上半会儿,摇了摇头,“小姐的脉象……恕在下直言,仍然还是摸不到。”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一听不乐意了,眉间拧起来一刹那,又想开了,“那可能还是有点儿早了,要不再等等,您看呢?”

林医师这会子其实有点尴尬。

一个半月多,按照寻常来讲,理应是能摸出来的了,何况这位小姐本身体质不佳,很可能是真的没有身孕。

但医者讲究严谨,也有过极个别的特殊情况,三个月显怀前都脉象不明。

他不好把话说绝,便委婉先说了句:“小姐还年轻,想要孩子往后自当会有的,也不必太过执着眼下这个不明确的。”

谁知话说出去,阮阮并没有太在意,嗯了声,说:“我知道,反正就再等等呗。”

转眼又到了月底,阮阮每隔两日必看诊,结果没等来林医师的结果,先等来了褥子上的一片红。

“啊……!!!”

寝间里一大早爆发出一声长长的嚎叫,画春在外间值夜,差点儿吓得一激灵。

她火速提着裙角从软榻上爬起来,冲进去一看,阮阮正坐在床上望着那块红,脸上气得红一块白一块。

这天早上的早膳阮阮吃不下了,回到兰庭院,憋了一肚子的闷气坐在桌案后头,奋笔疾书写就了一封《论霍总督不行.书》,催着画春送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要是行,怎么会每晚来来回/回折腾得人浑身酸痛,却还没怀上呢?

***

快马送信,只需一日便到。

霍修打开信之前还是满心愉悦,打开信之后……眉间几乎要皱起一座大山来。

这辈子哪怕被人质疑决策、质疑人品、质疑出身,他也从没放在心上,但还从来没感受过作为一个男人,被自个儿女人质疑“不行”!

???

他脸色不好看,瞧一眼桌案旁放着的一小坛蜜杏,沉沉呼出一口闷气。

小东西欠收拾了,霍修打定主意这些日子得空要回一趟邺城,跟她好好探讨下到底谁不行。

这厢正将信笺装回信封,忽地听外头有人脚步匆匆自廊檐下过来。

霍修蹙眉看去,便见霍盈面上略有急色,脚下匆匆转过屏风,目光方触及到他便喊:“哥、哥你快去看看,郡主闹脾气一个人酗酒买醉,阿钦拦不住。”

他原本就在阮阮那儿受了憋屈,这会儿听着恒昌之事更是不悦,“拦她做什么,让她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霍盈心有忧虑,“郡主身子不受耐,沾酒就会全身起红疹,照她这样喝下去,若是出了差错如何是好?”

霍修从桌案后起身,将信笺保存好,冷哼了声,“她身边那么多侍卫都是绣花枕头不成,她自己的人都拦不住,你们夫妻俩别管她。”

霍盈站在原地扶着胸口歇气,也能看出自家哥哥早就已经受够了郡主三天两头的无理取闹,但烦躁上心头,再缜密的人也难免很多事顾虑不到。

她叹口气,上前两步,温声劝了句:“哥,堂堂恒昌郡主若在东疆出了事,镐京一定会派人来问罪,眼下这关头,那可就会是你的绊脚石。”

霍修立在书架前的身影微微一顿,片刻还是转过身来,“她在哪,带我去。”

恒昌这会子正手持酒坛在垂花门前闹,她也不是真的要寻死,不过是装个样子给霍修看罢了。

她手上拿着鞭子见谁打谁,身边的侍卫不论她自己带来的,还是总督府的,总之没一个敢随意近身。

贺钦又不傻,能看出她的意图,遂不愿意管这闲事,便吩咐人站成一圈围着她,等待霍修前来结束这场闹剧。

霍修也确实来了,但没有好言相劝,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眸中阴沉上前去,没等恒昌扬起鞭子,便一把从她手中夺下了鞭子和酒坛扔在地上。

恒昌瞧着他来,愈发一不做二不休,接着酒劲儿便想要当众抱他,“你搂什么别的女人,搂我,别人有的我就没有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两臂挥舞着就到跟前了,霍修眸中不禁嫌恶,忙后退了步,又教两个侍卫把人架住,带回后院厢房去,“找医师给她解酒。”

恒昌教他眼里的嫌弃戳到了心口上,全身都冷透了,立时大哭起来,但也不挣扎,任凭两个侍卫拖着带走了。

侯府的侍卫听着那哭声很不愿意,可护主之心方起,便教霍修凌厉一眼望过来,一刀将气焰削成了两半截。

第三十九章

恒昌郡主自从闹过那一场后,消停了许久。

她每日都会教霍盈陪着她外出逛街散心,回来便安分待在后院厢房,大多时候根本不会出现在霍修跟前。

这日天阴亦无雨,刚过午时,霍修同霍盈贺钦夫妻俩在厅中用午膳,却又有后院厢房伺候的婢女受人差遣来请霍盈。

“郡主说今日想去城中戏园听戏,请三小姐陪同前往。”

这头话才说完,贺钦手中筷子放在桌上啪的一声,“去回她,她自个儿天天爱去哪去哪,凭什么要盈盈也跟着,不去!”

他原不打算对恒昌这档子破事多言的,可耐不住最近恒昌总是拉着霍盈往外头跑,一跑就是一整天,霍盈晚上回来累得沾枕头就睡,他真是又心疼又憋屈。

霍修沉着脸,也说:“吃饭,不必理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人都这么说,霍盈便一时未动,谁料那厢婢女却又支支吾吾说:“郡主还说了,若是连三小姐都不待见她,那她还不如死了算……”

“那就让她去死。”

霍修这饭是吃不下去了,站起身到门口瞧着个侍卫,冷声吩咐了句:“匕首、□□和白绫尽都送过去,喜欢那样教她自己选。”

说完撩袍子出厅中,兀自处理公务去了。

霍盈本想叫住那侍卫,却又被贺钦拉住,“你不要管,那郡主是什么人咱们都知道,她哪里会真的寻死,你哥早些将她打发走才是行善呢。”

这厢把最后的狠话都说尽了,霍修是个说到做到之人,要送的东西就一定会送。

匕首□□白绫一个不少地盛到恒昌面前,她这次倒是没有多意外了,更像是意料之中,瞧着恨恨冷笑了声,又叫人去给霍盈带话。

“郡主这次是说,她最后有些话想对三小姐说,说完她就要回镐京了。”

霍盈听罢便还是去了。

进厢房时,恒昌正坐在窗边发呆,面上有些怔怔的落寞,直到有人到跟前了才反应过来。

恒昌抬起头望霍盈一眼,拉她在身旁坐下,先同她道了声谢,“这几个月劳烦你陪我风尘仆仆跑一趟,要是没有你还以礼待我,我恐怕更会被人耻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盈温声说无妨,安慰了她几句,又问了问她之后的打算。

恒昌没回话,扭头幽幽望着窗外暗沉的天,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从前她记忆里霍修对她的好。

霍盈性子温婉,闻言也不插话,只听她说。

临了最后,恒昌拉着她的手叹气说:“兜兜转转这么久都没有结果,我可能是和你哥没有缘分,这次回去我便会找人嫁了,何必在他这颗树上吊死。”

这话听着确是看开之后的海阔天空,霍盈也觉欣慰,手掌在她手上拍了拍,鼓励她先前看。

却冷不防下一刻,却听恒昌忽地话风一转,感叹道:“却不知道我究竟比他喜欢的人差在了哪里……”

霍盈的手还被她殷切握着,见恒昌眸中温和问了句:“你能带我去见见那个姑娘吗?我只是好奇她长什么样子?”

***

“哥,你得谨慎些了,郡主今日向我打听了你的姑娘。”

霍盈半跪在桌案旁,手拿墨石缓缓墨在砚台中,说着朝霍修看一眼,“女人的嫉妒心一旦发作起来,可能会是难以想象的可怕。”

霍修手中狼毫停在纸上一顿,在雪白中按下块突兀地浓墨,蹙眉问:“她可说了何时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她说着约莫就是这两天。”霍盈唏嘘叹了声,“只希望是我想多了,她安安分分地走,平平安安回镐京是最好。”

话说到这份上,霍修也不得不重视,当晚又叫人下了一回封口令,总督府及邺城私宅一应下人,皆不得谈论阮阮半分。

恒昌真正启程是在七月下旬,风风火火地来,形单影只地走。

霍修心思深,又派人暗中跟着,直到小半月后,跟踪的人回来回禀说恒昌一行已出了东疆地界。

他方才信她是真的打算回镐京了。

送走了恒昌,霍家三人总算能安稳坐一桌吃顿饭,用膳时,霍盈想起来忽地兴兴笑了笑,说:“哥,这眼瞧着就中秋了,你不若把你的姑娘接到府里来,咱们一起吃个饭吧。”

霍修一时没言语,想到阮阮却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往后进了家门,多得是时候吃饭,急什么。”

瞧这话说得,霍盈听着同贺钦相视一笑,懂了很多。

“行,不给看就不给看吧,那你下回见她跟她说一句,那蜜杏酿得可真甜,吃一口都甜到我哥心里去了,往后也请她教教我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霍修骄矜瞧她一眼,心里话都藏在眼角眉梢——那甜的是蜜杏吗,分明是他的乖阮阮这个人。

他得空细想想,距上回阮阮那封石破天惊的《论霍总督不行.书》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再来信了,也不知整日都在忙些什么。

可能没有身孕这事对她打击真的挺大吧,要不怎么能忍住那么久不给他说甜言蜜语听了呢?

中秋节当日,霍修难得清闲。

眼下没有恒昌需要顾忌,遂也顾不得府中的妹妹妹夫,清晨便带着十几名护卫,轻骑快马一路赶回邺城去了。

朝行夕至,进城时天都尽黑了,但街上灯笼挂了两排,照得通明焕然,逛灯赏月的人也多,打眼儿一瞧,十分热闹。

霍修先兀自回了霍府沐浴更衣,一面又派了人前去阮家先行传话。

谁知等他出来时,传话的侍卫已回来了,等在门口,说:“阮小姐定要大人亲自去接,否则她不肯来。”

嗬,她如今的小性儿可是越发厉害了。

但是没办法,霍修垂眸轻笑了声,换好衣裳还是出了门。

“凤鸾春恩车”仍旧停在秋水巷里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靠着车壁闭目养神,约莫半刻钟后,才听外头传来阮阮与画春偷摸说话的声音。

而后车辕稍沉了下,车门打开,她猫着腰扒着门框,抬起头冲他一笑,妖里妖气地喊了声,“昼白哥哥……”

霍修睁开眼望过去,瞧她故作妩媚的模样,忽而很想狠狠咬她一口!

他稍微俯身过去,抬手捏住她的手腕将人一把拉进了怀里,随即车门关上,隔绝了外头的月光,车壁上的烛火摇曳不止。

阮阮半靠在软枕上,两侧火光倒映在她眼里,像是两盏亮亮地小灯笼。

她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颈,眨眨眼睛扭捏地小声问:“昼白哥哥,你要做什么呀?”

霍修倾身,轻轻贴上她的唇,话音带笑,“带你……去看月亮。”

看月亮的地方就在离霍宅不远的一座空置的观星台上,处在郊外没有人也没有漂亮的花灯,但贵在清净无人打扰,那是方圆百里内距离月亮最近的地方。

马车中温言软语,昏暗的烛火照出两个耳/鬓/厮/磨地影子。

到观星台下车时,阮阮裙子乱了,衣襟也散了,胡乱拾掇了一通,站在皎洁的月光底下,脸颊还红扑扑地像抹了胭脂。

霍修牵她的手过去,进了里头抬头看,观星台很高很高,台阶一圈圈绕上去看着很是唬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不肯走了,提步两下迈在他跟前的台阶上,冲他张开两只细胳膊,婉转说:“昼白哥哥,抱……”

她如今可算是寻到块儿金牌令箭了,只要叫声“昼白哥哥”,他就什么都会答应。

霍修挑眉,这回偏不遂她的心意了,抬手压下她两臂,让她自己走。

“我不!”她耍赖起来,双臂拦着不要他挪步,“你要是连我都抱不动,那就说明你不行!”

他听着一咂嘴,照着她圆润的臀猛拍了一巴掌。

阮阮被拍得身子晃悠了下,拧眉瞪眼哼唧一声,便见他又转过身去,无奈说:“上来吧。”

她抿嘴笑了笑,爬到了他背上。

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脖颈,还不忘凑上前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话说得意有所指,“你心疼我,我待会儿也心疼你。”

霍修骄矜,几不可闻哼了声。

他可不要她心疼,他待会儿还要好好和她探讨到底是谁不行呢!

观星台上的月色极好,风吹在四角的风铃上叮当响个不停,中间有人提前生了火,一旁放着厚厚地蒲垫和半温的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上去瞧着忍不住直乐,绕着围栏四周看了一圈儿,没发现半个人影,真是个干坏事的好地方。

她回身,趁他半蹲着往火堆里添柴火,忽然迈着小碎步,两步冲上去把他扑倒在了一旁的蒲垫上。

手肘支在霍修胸膛上,阮阮凑上去,双手捧着他的脸,嘴角弯弯,“醉生梦死要酒做什么,你有我还不够吗?”

说着低头,从他的眉心亲吻到眼睛、鼻梁,最后在唇上细细地磨,使坏似得若即若离,直磨到他呼吸渐沉,抬手覆上她后颈腰背,用力搂紧了她。

这晚上风铃飘荡伴随着姑娘家婉转的吟叹袅袅响了一宿,只是后来风铃依旧,姑娘的嗓子却哑了,带着细细地哭腔一遍遍说“哥哥行,昼白哥哥最行了……”。

阮阮背靠着抱柱仰头看月亮,隔着满眼朦胧地水雾迷离,那银白的月光模糊成一片银色的湖泊,风吹过,便似有波浪漾开一圈又一圈。

天将明时,阮阮累坏了要睡一会儿,从蒲垫上半支起身子,想在满地零落的衣裳中翻找里衣,刚起身,却见他的手臂横过来,手中拿着块鲜红的小布料递给她,“穿这个。”

她一下子又害羞地不行,红着脸扭捏了下,没说穿也没说不穿,捏着那小布料钻啊钻,重又钻进了他怀里,仰头道:“我都累坏了,哥哥你得心疼我……”

阮阮说着将小布料又塞回了他手里,一双眼在微弱的烛火中盈盈含笑,十足像只娇媚的小狐狸。

第四十章

从兴城总督府启程,一路向南行约莫半月,方能踏出东疆边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恒昌还是头回如此处心积虑。

霍修不喜欢她,但她这些年的追逐,却对霍修称得上了解。

她能猜到后头一定有尾巴,甩不掉,也不能教人出手解决,只好憋屈着满心怨恨做戏做到底。

好在出东疆不久,那尾巴便折返复命,她派人勘探无误后,当即勒停了队伍。

恒昌打着长平侯府的名义,想收买一两个关口并非难事,一应安排妥当便改头换面装成普通百姓,瞒住霍修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霍修在她心上狠狠捅一刀,她就要加倍还回去。

那个女人,她一定要找出来,而后是匕首还是□□,亦或是白绫,也让那女人自己选。

走出去半个月,回来却只用了十天。

恒昌在兴城外一家农户借宿,出了门往西几里地,是一片流民乞丐聚集之处,对这些人,有钱能使鬼推磨。

一连发了七八天银子,派出去那么多人,却还是没能找到那女人半分消息,没有人见过那女人的脸,她好像在那晚穿着小厮的衣裳昙花一现后,便消失了一般。

但人不可能真的消失,定是霍修有意将她藏起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恒昌一时气怒,挥手将桌上一应碗碟全都挥到了地上,“那帮没用的东西果然指望不上!”

她吩咐人停了流民乞丐们的银子,冒着被认出来的风险,派自己身边稍微脸生的侍卫亲自进城查探。

侍卫暗访了两日仍旧无果,但第三日傍晚,回来时带了个走马运货的脚夫,战战兢兢地说:“小人不知道什么穿小厮衣裳的女人,只是前几个月在邺城时,听了个玩笑话……”

“什么玩笑话?”恒昌鄙夷瞧地上的人一眼,“你要是敢瞎编乱造糊弄我,别说银子拿不到,小心你的脑袋!”

脚夫匍匐在地上,忙说不敢,“小人不敢蒙骗贵人,前几个月邺城百花宴,有家闺秀同总督大人心有灵犀穿了同样的衣裳,大家伙儿私底下都猜测说她是被大人娇养起来的金丝雀。”

恒昌听着眉尖一蹙,狐疑问:“一件儿衣裳怎么就心有灵犀了?”

脚夫道:“小人哪儿懂贵人们的讲究,只是听人说那做衣裳的料子在当时,只有总督大人府上有。”

好啊,好得很!

恒昌总算摸到些眉目。

怪道是那女人能在兴城凭空蒸发了去呢,却原来根本被霍修藏在了邺城。

她这才想起来,他的私宅不就是在哪儿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秋灯会整整持续了三日,第四日时,官府为防火灾,才派人将街上成串的花灯撤了下来,街上热闹便也随之渐散。

方青禾白日受人相邀出城游玩一趟,傍晚时方乘马车进城。

这会子街上人不多,一路行直条酒巷,从半开的车窗望出去,却看见路边有个人烂醉如泥地躺在地上,等凑近些看,才道是程明棠。

“这不是阮乐安的好表哥吗?他怎么会在这儿?”

方青禾叫车夫停下,望着泥猪癞狗似得程明棠颇为嘲讽,“不是说才考中了贡生吗,这会子又是哪出啊?”

说着吩咐随行的婢女兰儿上去逗他玩玩,有什么丢人的事情,回头说出来取笑阮乐安不就很好。

婢女得令,上前弯下腰拍了拍程明棠的肩膀,“程公子,程公子,醒醒,这是大街上呢,不是你家。”

醉意朦胧地程明棠听见有人唤,惺忪睁开眼,瞧着眼前一个姑娘的倩影,想什么就是什么,猛地坐起身一把抱住了兰儿。

他口中喃喃喊着“乐安、表妹”,任凭兰儿怎么挣扎都不撒手。

方青禾气得不行,忙教驾车的车夫上前去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人才到近前,却忽地又听他含糊诉问着;“乐安,你怎么能这般识人不清,他不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别被他的权势迷了眼,乐安,他是在哄骗你的……”

阮阮霍修去兴城一路同行之事,阮家如今上下皆知,阮老爷的封口只堵住了消息外流,但程明棠已经听说了。

前因后果一联系,他现在知道的比谁都多。

话说得有些含糊,但方青禾能听个大概,阮乐安移情别恋喜欢了别人,这表哥搁这儿买醉呢。

嗬,但是没听说阮乐安和谁订亲了,先前那退了亲的卫二公子吗,他也不算有权有势啊?

她有了些兴致,爬在车窗边沿,指使兰儿去套话,“表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你说谁在骗我?”

程明棠听见“表妹”有回应,眸中顿时一喜,“霍修啊!霍修他是骗你的,你听表哥的话赶紧和他断了,我都是为了你好……”

他后头还说了好长一串,但方青禾没心思听了。

难怪那时阮乐安知道拿匹布料给她使绊子,出了事,霍修也教她去给阮乐安赔罪,现在想着,这俩人分明很早就有一腿了!

方青禾心底里的火气径直就冲上了脑门儿,咬着牙教车夫把兰儿拽回来,这就要直奔阮家给阮乐安一个好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好搅得阮家鸡犬不宁,才能消她先前受的那些委屈!

车里催得急,车夫不敢耽误,一路马蹄嘚嘚响得急促,行至铜锣街拐弯,却突然从路边冲出来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马车骤停,方青禾在里头忍不住一个踉跄,还没等坐稳,车门被人粗鲁打开,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擅自闯入,二话不说抬手在兰儿和她脖子上猛地一敲。

两人眼前一黑,连半点儿声响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晕了过去。

***

屋里有些黑,一个侍卫拎小鸡仔似得拎进来方青禾,扔到地上还不省人事。

恒昌吩咐人又点上两盏烛火,走上前,拿脚踢着教人翻了个身,露出脸来。

“就这么个庸脂俗粉的模样,还以为他眼界儿有多高呢。”

她嗤笑了声,拿过侍卫手中的水瓢,舀一瓢对着方青禾的脸泼了过去,漫不经心指使一旁的侍卫,“把她脸上的粉都给我擦了,真碍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侍卫手下没轻重,方青禾是被水泼醒的,也是被脸上火烧火燎的感觉疼醒的。

她脾气大,睁开眼还没缓过神儿,抬手就先给了近前那男人一巴掌,“什么狗东西也敢碰本小姐,滚开!”

那侍卫生生挨了一巴掌,眉头紧皱,大手一瞬就掐在了方青禾脖子上。

恒昌教人搬了椅子过来落座,示意侍卫将人绑起来,她还有很多很多的怨恨想要发泄,不会教人这么容易就死的。

方青禾都不知道这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牛鬼蛇神,同她是何怨何仇。

稀里糊涂被人绑上刑架,一看桌上摊开一排教人眼花缭乱的刑具,她气急败坏起来,“你个疯女人,我都不认识你!”

“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敢动我,我爹爹和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恒昌都笑坏了,拿着匕首在她脸上拍了拍,“那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方青禾听着一怔,又听她继续骄矜地自报家门,“告诉你也教你死个明白,我爹爹是长平侯,我哥哥是当今王上,所以明白了吗?”

“我今儿就是杀了你,你爹爹、哥哥,就连霍修都不能拿我怎么样。”

恒昌说着手腕一转,刀锋划过姑娘的脸,瞬间带出寮长一道口子,“敢跟我抢男人,你是头一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青禾疼得眼泪汪汪,眼泪流进伤口中,简直像是撒了一把盐。

她额上冷汗不止,痛得差点儿晕厥过去,却是终于听出了门道,虚弱着声音骂了声,“你个贱人,又蠢又坏的贱人,抢你男人的不是我,是阮乐安!”

***

这日用过早膳,阮阮在屋里兰庭院摆小宴,邀了好几个熟识的小姐们一道来玩儿。

到时辰了却不见方葶蕴,遣了个小厮去问,带回句话来:“那头说是方家二小姐自昨儿早上和人出门玩儿,这都一天一夜了还没回来,方老爷急得很,正找呢,遂也不准方小姐再出来了。”

阮阮听得心惊不已。

方青禾就是再怎么跋扈无礼,也不太可能一天一夜都不回家,否则柳氏还不得骂死她?

阮阮不敢瞎想,只觉方青禾或许和她那时候一样,有见不得光的情郎了吧。

中午散了小宴,她送几个小姐妹出门,却见个方家的小厮前来传话,“我们小姐方才在梅园包了场,正等着小姐过去呢。”

阮阮从前没见过这小厮,便多看了两眼,随口问:“阿蕴现在不是不能出门吗?”

小厮呵着腰,“小姐说闷在家里难受,这次出门老爷不知道,只邀了小姐一个好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便说得过去,方葶蕴从来和方青禾不合,要她因为方青禾的事禁足,她肯定不愿意的。

阮阮应了声,“那我回去收拾收拾,你教阿蕴再稍稍等我一会儿啊。”

她这厢拾掇好,带着画春便往梅园去了,却没成想进了梅园没见着方葶蕴,倒是冷不防教人捂着嘴一把给掳走了。

等到了地方一看,周遭一圈凶神恶煞地侍卫,上首椅子上坐着个不好惹的女人,望过来的眼神儿像是要在她身上剜出个洞来!

方青禾还被绑在木桩上,一见阮阮便冲恒昌叫嚣起来,“蠢女人你自己问,和霍修有一腿的是不是她!”

阮阮瞧着势头不对,哪里敢认。

睁大眼睛看着方青禾,看出了个不可置信,“你这个人,看不惯我就看不惯,却怎么要诬陷我败坏我的名节?”

她面上很气愤,抬手指着方青禾,“霍总督我不过才见过几次,明明是你,总冲在最前头向大人示好,现在怎的要全都推给我?”

第四十一章

阮阮失踪之事,发现得非常快。

原因无他,方葶蕴确实不愿意因为方青禾不见了而被关禁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还惦记着阮阮邀她的小宴,寻了个空子便从家里跑出来,偷摸往阮家去了。

谁知到了门前,绿芽儿一脸意外地瞧着她,“您不是邀小姐去梅园吗,她才出去一盏茶的功夫,您怎么又过来了。”

有人冒充她邀了阮阮,方葶蕴觉得不对劲,未及多问,连忙赶去梅园寻人。

进去了一看,哪里还有阮阮的踪影,偏僻处只剩下被打晕的车夫和画春,和方青禾失踪的情形一模一样!

阮行舟听闻此事,片刻没耽搁,径直去了霍府。

放眼整个东疆,哪儿有人能比霍修手段更通天,这次只要能把阮阮找回来,他就打心底里认了这个女婿。

他去的时候霍修正在府中会见几个官员,未来老丈人上门,不能怠慢,请去花厅稍坐片刻,便先撂下这边过去了。

甫一见面,阮行舟额上尽是急出来的冷汗,长话短说便是一句:“阮阮教歹人掳走了!”

霍修脸色顿时一寒,心里头倏忽冒出些不安的念头。

他从外头召进来孟安居,吩咐下去,“以防万一,先传令封城,教官兵挨家挨户地搜,你带上雪松墨石,同我去梅园追查。”

城门一关,城中顿时人心惶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安居的两只猎犬一黑一白,凶狠健硕吓哭过画春,当时她竟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是它们管用。

霍修拿着画春带来的阮阮衣物给雪松墨石闻了闻,从失踪的起点梅园开始,往外追踪出去。

起先城里的气味杂,雪松墨石不时会有失误,直到城门外不远处,雪松突然像是嗅到了猎物的气味,猛地冲出去狂吠起来。

霍修策马上前,果然在林子边找到了一块阮阮的手帕。

“好小子!”

孟安居将那手帕捡起来,复又递到猎犬鼻子跟前半会儿,抬手拍在猎犬脊背上,“再去找!”

如此找出去约莫两里地,霍修才找到那座低矮的小山坡底下。

绿树杂草掩映间,隐约能看到里头一间破败的小土屋,周遭有带刀的侍卫把守。

他看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恒昌的人。

***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明明抓来两个人互不承认,但恒昌只觉得看到阮阮地第一眼,就认定了她是霍修会喜欢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种相形见绌地嫉妒感,简直一瞬就要将人淹没。

这厢阮阮辩解的话音方落,椅子上的恒昌拿起桌上的鞭子便朝她挥了过来。

阮阮吓得浑身一颤,幸好她反应快,急忙缩着脑袋躲开了。

那劈头盖脸的一鞭子落下去,只打到了她来不及收回的一只脚背上,但还是痛得钻心,蹲下身撩开裙子一看,渗出的血珠染红了雪白的罗袜。

恒昌眸中怒火愈盛,两步起身过去,捏着阮阮的下巴教她抬起头来,“贱人,凭你还敢糊弄我!”

阮阮痛得咬牙,当下讨厌死她了,顺势坐在地上,伸腿照着恒昌的小腹猛踢了她一脚,“你才贱,你全家都贱!”

恒昌措手不及,被踹了个仰面朝天,身侧的侍卫赶忙去扶。

阮阮瞧着空子,什么美人包袱都顾不上了,连滚带爬地就往门口逃,但才爬出去几步,面前大山一般立过来两个黑影,将门口的光线都挡严实了。

“给我把她的腿脚砍了,快点儿!”

恒昌捂着小腹脸色泛白,一时竟然站不起来了,一双眼睛猩红地望着阮阮,几乎要恨地滴出血来。

阮阮又被人架着两臂拖回来,抬头看一眼那侍卫抽出来的长刀,她吓得大哭不止,奋力挣扎着要将双腿收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嚎啕着,却突然听见似乎有一声利箭呼啸声穿耳而过!

周遭陡然静下来一瞬,她睁开眼,便看见举刀的那个恶人头上已经被一箭贯穿。

右边进,左边出,教她想起了从前林子里那只野猪崽。

阮阮当即拼命大喊起来,“霍修,我在这儿,有人要砍我,你快来救……唔、唔……!”

话没来得及喊完,便有人拿着个不知道什么破布条捆住了她的嘴。

外间拼杀声骤起,屋里的侍卫眼见不敌,忙劝恒昌快走,她艰难站起来,瞥一眼阮阮,发了狠心,竟是怎么都要把人带上。

霍修一马当先杀进破屋时,里头除了个侍卫的尸体,还剩下方青禾吓晕在了刑架上,并没有阮阮。

他握紧了刀,翻身上马,孤身便沿着恒昌逃亡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多时,小屋周遭尘埃落定,热血洒在草地上,转瞬就渗进土壤中去了。

霍修快马回来时只带回了恒昌一个人。

这个女人大抵已经丧心病狂了,不惜拿自己做饵,也要给他使这个绊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居,带人搜山,他们跑不远。”

他脸上凌寒似冰,吩咐完,一把扯过恒昌手腕上的绳子将人拖进了屋中。

恒昌被拽了个踉跄,低声咒骂了声。

进了屋,先不慌不忙地找了个椅子坐下,倒是一副十足胜利者的姿态同他对峙,“我从前说了解你,你偏不信,现在如何?”

霍修看她片刻,忽而怒极反笑,“你要是真的了解我,就不会用这么蠢的法子,让自己落到我手里。”

他说着侧身,垂眸看了眼桌上遗落的各式精巧刑具,伸手拿出根带倒刺的长针来。

“说不说,你想好。”

那是恒昌自己带来准备用在阮阮身上的东西,造出来就是让人生不如死的,一旦扎进肉里,拔不拔得出来都得要人半条命。

恒昌眸中到底有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你吓唬我呢?今日若是动了我,你一家子的命还要不要了?”

“你喜欢那小贱人啊,喜欢她什么?”

她从小到大霸道惯了,从来没吃过瘪,更别提被人威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望着他嗤笑了声,“放心,我没杀她,只是教人将她卖到窑子里去,估计等你找到她,她都已经被千人骑万人摸,到时候咱们再看看你还喜不喜欢她。”

她说罢大笑起来,可话音未落,她几乎都没能看清霍修的动作,只觉得自己的手猝不及防被他抓着一把放在桌案上,随即沉闷一声“咚”!

剧痛传来,恒昌转眼去看,却见那根尖刺大半都已经没入了她的手掌,将手掌与底下的桌子刺了个对穿,牢牢钉在一起。

“再问你一遍,她在哪?”

恒昌脸色煞白呆滞了片刻,才颤抖着厉声尖叫起来,“霍修,你在造反!你等着,我爹定会将你满门抄斩!”

嗬,造反?

她倒说对了,他早就在谋反了,阮阮若是有什么差错,她一家子一个都别想活!

***

小屋中的惨叫声前后只持续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霍修开门出来,扔掉了手中擦拭血迹的手帕,派人传话给孟安居,“不必找了,去玉石道截人。”

一路疾行到隘口,找到阮阮时,她被个箱子、麻/袋、绳子,一层缠一层,一层套一层,装得几乎密不透风。

霍修将她从里头抱出来,她脸上尽都白得没有血色了,意识微弱,接触到新鲜空气便猛地抽搐了下,大口喘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那模样教他后背都渗出了冷汗,再晚一些,恐怕她就先被闷死在路上了。

“阮阮……”

霍修试着唤了声,但她目光恍惚涣散,像是听不见,过了会儿直接倦倦闭上眼,晕了过去。

他一霎吓坏了,匆忙将阮阮抱上马,直奔最近的城镇去寻医师。

夜晚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敲打在窗台上发出阵阵窸窣的响声。

阮阮便是在这样的雨声中,挣扎着从噩梦里逃脱出来。

霍修一直没睡,怀里方有些动静,忙抱紧了她,手掌缓缓拍在她背上,低声哄着教她别怕。

“阮阮……是我,我在这儿呢,不怕了,不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惊魂未定,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平静下来,抬起头看他一眼,鼻子一酸,猛地扑过去搂紧他,把脑袋藏进他胸口,狠狠哭了好大一场。

“霍修……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音断断续续,教人听着都悬心,霍修心疼,只好一边哄,一边拿手掌抚她的背心,给顺气。

等她哭够了,仰起头,泪眼汪汪地同他诉起苦来,“哥哥……你得给我出气啊,你都不知道,那个疯女人她居然敢打我,她还想卖了我!”

霍修抬手给她擦眼泪,低低嗯了声,“我给你报仇,别哭了,再哭眼睛就要肿了。”

但阮阮想一想还是好委屈啊,蹬蹬腿,又从被窝里抬起自己受伤的脚,腾空教他看。

“你瞧,我的脚现在还火烧火燎的疼,要不是我躲得快,那一鞭子就要打在我脸上了,我要是毁了容可怎么办?”

她说着又抽搭起来,“你那时候来救我,简直像是从天而降的真命天子,把我高兴坏了,可是没一会儿他们又把我装起来,我很害怕,怕你找不着我。”

霍修以为她的意思是害怕没人能救她了,却没想到她说得是,“我一想你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我了,我就很心疼你。”

从前她也很惯常于在他跟前,想方设法、见缝插针地强调自己的重要性,好像少说一句,他就会记不得她似得。

那时候他总是不厚道地想笑,觉得她稚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唯独这次,心底里的洪水一霎汹涌倒流,灌进鼻腔中,催生出一阵酸意。

霍修拍在她背上的手顿了下,好半会儿没说话,过了会儿,唇角勉强弯起个弧度,低头在她额角亲了下。

“别说傻话,我怎么会找不着你。”

他目光触及她脚上隐约渗出血迹的纱布,支起身子下床,按着阮阮的腿平放在床上,教她别乱动,兀自转身去桌边拿药瓶和新的纱布了。

霍修将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纱布拆开来,里头一条红肿翻皮的伤痕,挥鞭的人不知用了多少的怨恨,硬是生生将皮肉都抽烂了。

阮阮自己也是才看到这么严重,心里还一惊,蹙着眉问他,“会不会留疤呀?那多难看……”

他低着头没看她,低声安慰了句:“留疤了我也喜欢。”

药粉撒上去蜇得阮阮嘶一声,想退缩,却被他握着脚腕动弹不得,哎呦喊了一声又一声,咬牙发誓一定要在那疯女人身上也抽出一道一模一样的伤痕来。

好容易熬到他包扎好,她拿手帕擦一擦额头上的冷汗,眼角余光却瞥见他俯下身,轻轻在她纤细的脚踝上吻了下。

第四十二章

翌日晨光微熹,窗外的雨已停了,窗外一株芭蕉被雨水涤得碧绿,妖娆舒展开一身筋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端着早膳进屋时,阮阮正跛着脚往妆台跟前去,她爱美,这么披头散发地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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