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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夫人又美又甜 第11节(1 / 2)

嗬,可真是什么样的主子跟什么样的奴婢,逼急了什么话都敢说,说什么也都不过脑子。

霍修轻嗤了声,“那你让她死远点儿。”

“额……”

小厮一张脸都僵了,站在原地踌躇半会儿,实在不知道这话该怎么传。

这厢进退两难,脚都快在地心生下根了,幸而那厢正巧有婢女面上欣喜走进来,说:“阮小姐醒了。”

那可是个一张鬼面具就能吓得昏睡近一天一夜的人,霍修哪儿能放心不去瞧她一眼?

他背着手进寝间,及至床前一脚才踩上脚踏,见阮阮还躺在床上,满眼一片朦胧水雾,什么都还没看清呢,瞧见个影子便蹭地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一头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腰。

清亮一嗓子嚎出来,声音穿透力极强——

“爹爹!!!阮阮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呢!”

这一下子真是闹了大笑话,娇滴滴地小美人儿哭起来原来也这么豪放,还认错了爹,屋里屋外的婢女小厮侍卫一时全都捂住了嘴,面面相觑。

霍修眉尖止不住微微抽了下,指尖捏住她的耳垂揉了揉,“你可看清楚了,这儿谁是你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唔……”阮阮闻声儿哭声一止,抬起头隔着泪眼婆娑朝他看一眼,撒娇求宠爱找错了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尴尬的吗?

恐怕没有了。

“霍郎,是你啊……”

她脸上一时皱了皱,但尴尬这种东西,只要她自己不认,那就全是别人的。

环在他腰上的细胳膊不松反紧,阮阮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霍郎,我害怕,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霍修垂眸掩了笑意,“怕什么?”

“那个……”

阮阮又还没想好自己半夜跑到书房去该怎么交代,一时踌躇,看都不敢往书房看,只把脸埋进他的衣裳里,嗡声道:“我昨晚梦到鬼了……青面獠牙,长长的舌头,凶得很呐!”

听着话头就知道她还没有弄明白前因后果,真以为自己见鬼了呢。

霍修顺水推舟,对鬼面具之事心照不宣,在床边坐下来,将阮阮揽进怀里,手掌轻抚在她的后颈上,诱哄着:“乖,跟我说说怎么会晕倒在书房里,说出来就不怕了。”

阮阮刚醒过来还神志不清呢,再教他这么温温柔柔一蛊惑,三下两下就五迷三道的了,一惭愧,说话声儿都是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也不知道……莫不是梦中神志不清时夜游过去的吧……”

她说着伸手牵起他的袖子擦了擦眼眶里重获新生的泪水,又央求他,“霍郎先别说这些了,我觉得你这宅子里有些邪门儿,你还是快些请个法师来驱驱邪吧!”

虽说恶鬼是假,但阮阮不明所以,受到的惊吓却是真,浑浑噩噩晕死过一回醒来,头一桩挂念的居然是他的安危。

霍修恍然还有些感动,胸怀里一下子舒坦了不少。

小东西做贼一事,其实也可以揭过不提,总归她那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说破了天去恐怕也就只是个芝麻绿豆大小的事儿。

“好了,”他抬手在阮阮背上安抚地拍了拍,“深宅闹些邪祟倒也属寻常,回头我处理便是了。”

阮阮答应着,可瞧他似是不怎么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啊……

要知道那么丑的鬼一定很是凶恶,她真情实感地担心着他,他手上人命那么多,宅子里的恶鬼万一不止那一个呢?万一她还没当成霍夫人,他先没有了呢?

太多的万一了,绝不能掉以轻心!

阮阮忧忧思虑间,阮阮蹙着眉,为了能安然当成霍夫人,她决定,得空先去给他求个平安符……

这厢打算好,她也缓过神儿了,打眼儿一瞧,窗外的日光正照在霍修肩头金线刺绣的流云纹上,折射出金芒忽地从她眼中一闪而过,着实刺目又醒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一双眼睛顿时睁成了铜铃,慌慌张张“啊”一声,忙不迭地一把推开霍修,掀被子起身。

霍修在背后瞧着她火急火燎地穿衣,未做言语,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眉间不自觉皱起来一丝折痕,简直像是万年不兴波澜地湖面上一不留神儿碎开的裂缝。

阮阮实在是着急得厉害,裂不裂缝她顾不上了,倒腾着两腿出了门,一路焦心到偏门口,还隔着一段儿就听见画春在外头哭得要死要活地声响。

跑出去一看,她都吓一跳,忙喊:“画春别冲动,我还在人世呢!”

画春原本就怕死,只是做个样子罢了,闻声看过来,手中的匕首忽然就烫手了,赶紧从脖子上拿开递还给了面前的孟安居。

孟安居起先只是路过,一时不慎被她拔走了腰间的匕首,冷脸在这儿站了半会,倒像是免费看了场猴戏,看完了,面无表情呼出一口气,转身往门里去了。

途中与阮阮擦肩而过,那跑得就跟一阵风似得,哪儿有半点儿大家闺秀的端庄典雅?

他其实不解很久了,不明白总督大人旷了二十几年,为何偏看中了这位阮小姐来开荤,姑娘家美则美矣,韵味却不足,内里的性子根本还像个未张开的小女娃。

就这,真的能把人伺候好?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厢阮阮小跑到画春近前来,脸都给急白了,“画春我是不是完了,爹娘是不是气坏了?”

画春拉着她前后上下打量一回,确认完好无损这才安心,忙劝解道:“小姐不必惊慌,奴婢已将府中都打点好了,老爷夫人只当您今日是与方小姐往慈云寺去了半日,别慌。”

阮阮一颗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扶着胸口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

两个人相携上了马车,才坐定,她便迫不及待将昨夜一番凶险说与画春听了。

画春蹙着眉沉默半晌,下意识便不信这世上有鬼。

眼瞧着这天儿没法聊了那就得换一个话题,她轻咳了声,问:“那小姐昨晚密探虎穴,有没有寻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呢?”

阮阮现下目的无非两个:掌握霍修此后远行的日期,以及知道他的生辰。

但很可惜,昨天白忙活一晚,压根儿什么也没能问出来。

她瘪着嘴冲画春摇头,“咱们还得另外想想办法,从霍修嘴里套话实在太难了……”

话说着,阮阮脑子里忽然奇异地拐了个弯儿,突发奇想地问:“你觉得孟安居这个人像是个可以贿赂的面相吗?”

按道理这种程度的心腹通常都是不好诱惑的,但也正是他和霍修关系近,一旦拉拢个一星半点儿,能知道得可就多了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画春想起方才孟安居看傻子似得的冷脸就不敢恭维,扯了扯嘴角,“嗬,您什么时候还讲究看面相了,您不是一向只看人家长得体不体面吗?”

阮阮教她不轻不重噎了一嘴,犹不死心,“要不试试吧?你改天提些好酒好菜先去拜访下他。”

“您知道他住哪儿吗,奴婢该往哪儿拜访啊?”画春好笑地问。

阮阮歪着身子靠在软枕上,脑子里兀自过一遍,妖里妖气地往车门处袅袅瞥了眼,“咱们不知道,但他们自己人肯定知道。”

第十六章

翌日早膳后,阮阮遣画春往城西平安巷走了一遭,却不料人这厢辰时三刻昂首挺胸地出门,未及巳时便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来回倒像是出去溜了个弯儿似得。

阮阮在窗口远远儿瞧着她像霜打得茄子一般进来,一时狐疑,忙拉了她至里间,问:“怎么样,见到孟安居了吗?”

画春常时也算稳重的一个人,闻言却立时耷拉下眼皮,劝道:“小姐算了吧,他们那样的人真不是咱们能招惹得了的,您也别再想法子非要做霍夫人了。”

“你这是怎么了?”

阮阮听了个半截子话,没头没尾地实在教人困惑,仔细在她面上打量了几眼,才见她领口隐约有被汗水洇湿的痕迹。

这大早上的,来回都有马车接送,哪儿出得了那么多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非有人故意吓她了。

阮阮地怒火蹭地一下子窜到了嗓子眼儿,“孟安居是不是仗势欺你了?”

画春却又摇头,踌躇半晌才道:“奴婢方才照您的吩咐拿了酒菜前去拜访,谁知刚至院门口,突然从里头冲出来两只恶犬,打翻了酒菜不说,还险些就将奴婢活活撕了!”

“那孟安居闻声从里头出来,未有丝毫歉意,首要却是要追究小姐私自探听霍总督行踪之责……”

画春回想起方才被两只恶狗环绕支配地恐惧,当下全身都透露出强烈的退意。

“小姐,算了吧,您这一辈子再不济也不愁吃不愁穿,做不做得成霍夫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是先想想怎么在狗官跟前把这事糊弄过去,早些与他断了为好啊!”

试想霍修身边一个侍从都敢随意纵犬伤人,可见人命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她家小姐就算如愿做成了霍夫人,但也难保不是份高危职业呢?

阮阮听了个来回,别的不论,光注意了最先头一句,当下面上惊异,“要追究我的罪责,打听霍修去哪儿真有这么严重吗?”

画春是真被那两条狗吓得够呛,郑重点了点头,说是,“孟安居说那是要吃牢饭的,奴婢看他的样子可不像在开玩笑,安全起见,小姐今儿晚上还是别去霍宅了,想到了补救的法子再露面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任是阮阮再不长心眼、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人也开始发憷了。

她想到那晚上霍修肩头的伤,他那样的人疑心最重,她却偏偏还趁他睡着了偷跑进书房,现在又打听他的行踪,这一桩桩事,单看着可说是无心之举,可连起来一起看,再落到有心人眼里,真是很难不误会点儿什么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我该怎么补救呢?”

阮阮脸色都有些发白了,两手交握在一起,握出了满手心的汗,“我留在家里拒不去霍宅的话,他会不会迁怒阮家?不行不行,我不能留在家里……”

她说着忽然沉了沉心,吩咐画春,“你去备马车,咱们现在就去慈云寺。”

说跑路吧,也不尽是,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阮阮想过了,她哪儿有什么补救的法子,莫不过是在下回见霍修时,将诚心备好的平安符呈上去以表心意,证明自己没有旁的心思,好免过那可怕的牢饭。

***

那厢正担心得魂不守舍之际,霍宅这边儿,却还是一片沉稳,毫无波澜。

孟安居前往书房觐见之时,府中医师正躬身立在太师椅旁给霍修肩头的伤口换药。

“她派人去贿赂你了?”

霍修闻言,一时间只颇觉好笑,想来是她那晚上没在他这里得到回复,才另辟蹊径找上了孟安居。

但不知那小东西是哪根筋没搭对,竟异想天开觉得自己能收买他身边的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给她的自信?

孟安居躬身应是,话说得一板一眼,“前来的是阮小姐的贴身婢女画春,不知从何处得知了卑职的住所,今晨提着酒菜到卑职门口,但不巧正被家中猎犬挡在了门外,一时害怕,卑职问什么便答什么,不会有假。”

“放狗吓姑娘……”霍修闻言咂咂嘴,别得不论,先颇为五十步笑百步地取笑了他,“你这人,真是活该讨不到媳妇儿。”

额……

正如每一个大龄单身男青年都有自己最后的骄傲一般,孟安居面上立时挂不住,辩解道:“雪松和墨石是自己跑出去的,也并未伤人,卑职只是趁势问了个话罢了。”

他说罢又问:“那大人以为该如何处置阮小姐此回僭越之事?”

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单只是趁夜偷入霍府书房、私自探听总督大人行踪这两项罪过,随便换了谁,都能进邺城大牢受八十一道酷刑之苦了。

他给画春说得那些,并不是在故意唬人。

可霍总督这会子面上云淡风轻,不仅怜香惜玉没想发落他的小美人儿,还颇有些无奈道:“无甚好处置的,既然她那么想知道,那往后便让她知道就是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孟安居忙说不妥,“想大人此回遇伏受伤便是因具体行程泄露而致,又怎可再不顾安危将行踪透露給阮小姐,还请大人三思。”

前日傍晚戌时一刻,邺城城郊一百里外,总督大人一行轻骑十二人遭五十名黑衣死士包围伏击,浴血奋战半个多时辰,最终以死八人伤四人的代价,就地诛杀全部死士才得以返回邺城。

霍修包扎好伤口,从椅子上起身,抬起胳膊动了动受伤的一边肩膀松筋骨,皱眉道:“此回遇伏未必就是我们的人泄漏了行踪。”

“长信侯过东疆,说是秘密,但要真是瞒过了所有人,镐京里那位又何必传信教我亲自前去护他,那五十名死士,究竟是究竟是冲着我与他之间谁来的还尚未可知。”

“况且……”他在脑海中想了下阮阮的模样,轻笑着喃喃了句:“那个糊涂蛋她懂什么。”

***

午时初,日头挪到头顶中央,阳光照下来在树底下形成一片阴凉之处。

阮阮怀中抱着旺财坐在树下的秋千上晃悠了小半会儿,才见画春从院外进来,说马车准备好了,即刻便可出发。

此回往慈云寺去,非一日之功可回,阮阮不想教爹娘担心,便先去了意欢阁同阮夫人打好招呼。

进屋里时,见石玉连同两个奶嬷嬷正将梦扬的摇篮搬到窗边,四下守着逗他玩儿,阮夫人得空,就坐在软榻上亲手给小儿子做衣服,手边黄花梨小几上幽幽燃着一鼎木樨香。

她在小几对面落座,说明了来意,阮夫人手中一停,惑然问:“昨日不是才去过寺里,今日怎的又要去,还那么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手捧着甜乳茶浅浅咂了一口,眸中躲闪,“也没什么,就是去给爹娘还有弟弟妹妹祈福,方丈大师昨日跟我说,若有诚心,最好便在寺中斋戒七日,那样求出来的平安符才最是灵验。”

她向来是个极乖巧的姑娘,阮夫人不疑有他,只是一想到自家闺女要在寺里冷冷清清待七日,颇为舍不得。

只幸好那家寺庙是阮家捐建的,知道定然无人敢亏待了阮阮,这才起身同她一道出门,沿路嘱咐了许多。

母女二人行至意欢阁院门处,却远远便见一小厮小跑着过来,到了近前冲阮夫人回了声:“表公子在花厅求见,说是有东西要归还给小姐。”

阮夫人如今也不太待见这位“前准女婿”,况且婚事已经退了,再教两个人见面岂不是徒教自家闺女伤怀?

她拍了拍阮阮的背心,说教她先走,“别挂念,让为娘去同明棠说,定教他往后都别再来找你了。”

阮阮却哪里敢教程明棠去见阮夫人,上回在小花园教他亲眼看见了她夜不归宿,她到现在都担心他会不会去向长辈告状呢。

这厢谎话撒了一箩筐才终于哄走了阮夫人,她兀自呼出一口闷气,独自一人去了花厅。

第十七章

人刚从回廊拐角处转出来,程明棠在厅中先看见了那一抹亮色,眸中顿时一喜,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往门口走了两步。

但直到阮阮再走近了些,他才一眼看到她鬓遍那支粗糙又眼熟的簪子,垂落在身侧的手捏着锦盒,掩在宽大的袖子里不自觉握紧了几分,一时心神微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表哥,”阮阮见他脸色一瞬几变,眼中却又怔怔地,也不知是怎么了,遂蹙着眉问:“你不是说有东西要归还给我吗,是什么?”

程明棠听着她的声音回过神来,顿时一把将手背到了身后,“没有,我这里没有你的东西,我、我只是想见你一面。”

阮阮果然当下沉了脸,“表哥怎的要如此诓我前来?”

她性子大,眉头一皱便忿忿觑他一眼,“我早都说过了不想见你,往后你也不要再来了,否则教旁人看去了还不知会怎么想呢。”

程明棠到底是个男人,这会子心里也乱,一时气怒,脱口质问她:“你这么怕再和我扯上关系,究竟是担心被谁看去了?”

他的表妹他清楚,她从小胆小怕黑,无缘无故绝不可能夜不归宿。

她还眼界颇高,那种劣质的首饰,若非是看重之人送的,往常她根本连看都不屑于看一眼,更别提戴在头上了。

想来先前簪子丢了她定然舍不得极了,才会又向那送礼物的男人重新索要了一支吧。

他知道送礼物的一定是男人,否则依着两个人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感情,如果没有别的男人蛊惑了她,她又怎么会突然就对他如此绝情?

阮阮教他一句话踩到了尾巴上,有些着急了,“你胡说些什么?!”

她慌了神儿,仓促间想起来言多必失这话,忙下了逐客令,“我不想和你纠缠不清是因为我们的婚约已经解除了,你往后别再来我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了拔腿就跑,直至拐过了转角,才停下步子扶着胸口大大舒了口气。

程明棠在背后瞧着她身影不知多少回了,从小时候她像个小萝卜墩儿似得蹦蹦跳跳的背影,到前些年越发窈窕的身姿,甚至这半年来匆匆离去的躲避,都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么教他心痛。

她毫无征兆地爱上了别人,教被抛弃的人怎么能甘心?

程明棠从阮家失魂落魄地出来,才到大门口,却见一旁小巷中,阮阮的马车缓缓驶了出来,行进干阳大街,去的正是出城的方向。

他眸中愈发阴鸷,两步下台阶到自家轿子前,召来随身的小厮吩咐了句:“去跟着乐安,仔细看着她都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

这日的傍晚霞光漂亮,霍宅的“凤鸾春恩车”准时出现在秋水巷。

驾车的侍卫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却只见画春一人从巷口忐忑而来,说:“烦请你回禀大人,我家小姐想与大人告个假……”

“何故?”

“小姐今日午间便去了慈云寺斋戒,此后七天都在寺中,怠慢之处还望大人见谅,七日后小姐必当登门亲自向大人赔罪。”

话是憋着一口气说完的,赶着投胎一般,说完福了福身便走,有心的人瞧着便知是提前预备好搪塞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侍卫也未有多言,兀自驾车回霍宅,一五一十回禀了总督大人。

霍修立在衣架前,正双臂展开任两个婢女仔细伺候宽衣,闻言轻轻“嗯”了声,尾音稍稍上扬,听着便是不悦。

室内气氛一时沉寂,过了片刻才听他喃喃了句,“告、假……”

两个字教他咂摸出一丝可笑的孩子气来,当他这儿是学堂不成,不想来还找借口告假,她怎么不直接来撒泼打滚儿求休学呢?

但还是算了,天大的账,他也还有足够多的时间慢慢儿同她算,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这晚上孤枕生绮梦,霍修从梦境中醒过来时,一身热汗洇湿了寝衣,满腔热烈教人心神躁动不已。

睁着眼躺在床上半会儿,体内一股翻涌的热浪却始终平复不下。

他闭眼深吸了口气,还是起身到衣柜前,拉开左侧第三层抽屉,取出了里头阮阮当初落水而留下的衣裳。

放到鼻尖轻嗅了下,一霎馨香入骨,通体舒畅。

他拿了衣裳回到床榻间,沉浸在她的香气中,自行动手排忧解难。

翌日清晨,总督大人起身后,房中婢女入寝间,从善如流自床边捡起褶皱脏污的衣裙前去清洗,晾晒后仍折叠整齐放入了左侧第三层抽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春末时分,马鞍山慈云寺旁的石榴林开出了红艳艳一片花海。

阮阮上山拜佛,是信女的身份,寺中不留宿女客,便将她妥善安置在了此处一件厢房中,夜里开着窗躺在床上,都会有微风裹挟着花瓣飘落在身上,心思细腻的姑娘不嫌麻烦,只觉得浪漫旖旎。

她上山有三日了,惴惴不安度过了第一日晚上后,发现无波无澜。

第二日清晨,画春也派小厮送了信来,说是缓兵之计进行得尚且顺利,她心头一块大石才终于落下。

方丈安排信女祈福的地方是偏殿,常时没有外客,每日辰时有小僧弥等在门前引阮阮进去,一日两餐饭食送过来,至日落酉时末再前来关门。

这日傍晚申时,她正双手合十跪在佛前潜心祈福,却不知怎的,总觉得身后似有一双眼睛隐在暗处,回过头寻吧,却又只见殿中四处灯火煌煌,并未有半个人影。

阮阮后背有些凉,只好安慰自己是看错了,毕竟神佛跟前,试问哪个妖魔鬼怪敢来放肆?

幸而不多时,慧心小师傅端着饭食前来,她胆子小,先前还有那青面獠牙恶鬼的阴影在,一时忍不住,问慧心,“小师傅,你们这儿没有闹过鬼吧?”

慧心单手比在身前说了声“阿弥陀佛”,“施主说笑了,佛门圣地不语怪力乱神。”

阮阮教小师傅的镇定衬托得有些不好意思,悻悻笑了笑说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慧心年纪不大,也还是个半大孩子,性善而健谈,送了三日的饭也熟悉了,凑着机缘一开口便同她讲了许多佛法。

她其实听不太懂但很认真,临了又诚心道声谢。

慧心谦逊回了礼,目光触及到佛前案上摆放的六枚平安符,多问了句:“小僧记得施主家中父母姊妹共五人,这第六枚平安符可是为姻缘之人所求?”

佛祖跟前不打诳语,阮阮没敢睁眼说瞎话,摇摇头惆怅说不是,“不瞒小师傅,我这辈子招惹了不该招惹之人,此生怕是姻缘坎坷了。”

慧心不通情爱却内心通透,闻言释然道:“世间没有不该之事,万物自有其缘法所在,施主过往境遇,或许也正是施主的机缘所在。”

这话阮阮听得懂字面意思。

但切实人生还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像她这样整日担心霍修会不会来抓她进大牢的,难道也是我佛所说的机缘吗?

送走了慧心,阮阮望望外头的天,撇了撇嘴。

算了,佛法高深,她这等俗人怕是参不透了,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寺里的伙食是真的清淡,低头看看手中的斋饭,筷子搅翻了天也瞧不见多余一点儿油花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当着佛祖的面不能嫌弃,她呼出一口气,望着托盘里三个素菜一碗白米饭搓手手,咧嘴笑出了山珍海味的餍足,“今天吃酱肘子、麻辣兔头和炝炒虾仁!”

话音落,阮阮不知是不是听差了,怎么好像有人在背后笑了一声呢?

她一下子身上汗毛倒立,伸长脖子左左右右看了好几个来回,却还是连个鬼影儿都没瞧着。

外头的太阳已沉进山坳里去了,凑着暮色四合与树影婆娑,夜风吹起高阔殿中垂落的经幡,莫名有些鬼气森森。

阮阮的饭吃不下去了,福也可以明日白天再祈,躬着身子着急忙慌地收拾好饭菜,同佛祖告了辞,便左手食盒右手灯笼一路提着朝石榴林回去了。

还隔着厢房几十步,已经能看到屋中摇曳的烛火,想来是寺中的僧人顺手给点燃的吧。

她脚下加快了步伐,小跑着到门前,推开房门才往里走了两步,一眼看见面前榻上岿然端坐的男人,手中食盒与灯笼顿时啪嗒一声,直直砸在了地上。

第十八章

看见了霍修,阮阮就像闻到了牢饭的“血腥味儿”,当下腿一软,头也发晕了,一屁股倒坐在地上,悔不当初。

“大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连亲近都不敢随意同他攀了,“大人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下回再也不敢了,求您别抓我,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回吧!”

那厢坐在地上哭嚎不止,倒教霍修一时强忍了笑意。

总督大人好歹是见过世面的,她这么语不惊人死不休也不是第一回,任凭心中一万匹战马奔腾而过,他面上也仍然是泰然自若,最大的波澜,也不过是轻轻挑了挑眉。

“错了?”霍修抬手在膝襕上抚了抚,嗓音懒散,眸光好整以暇望她一眼,“那说说你自己错在何处?”

阮阮认错认的坦荡又实诚,“是我不该私自探听大人行踪,也不该夜半独自进大人书房,我……我做这些都是无心之举,绝对没有暗中图谋不轨,绝对没有!”

他闻言还算满意,淡淡嗯了声,接着问:“可你若没有图谋不轨,那又是为何做这些?”

“我……我……”

她支支吾吾不肯露底,霍修顿时沉沉一声,“说!”

阮阮吓得浑身一颤、鼻子一酸,抬起头看着他眼眶红得像兔子,缩着脖子回道:“我探听大人行踪是为了提前在宅子里等大人归家,进书房……进书房是为了……为了……找大人的庚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后头的话音渐小,几乎都要听不清了,但霍修听见了,入了耳,倒有片刻讶异。

那庚帖对姑娘的用处,无非就是姻缘嫁娶时对八字,她找他的庚帖,难不成是想看看俩人八字合不合?

想得倒是挺长远的……

对面一时无话,阮阮惴惴不安掀起眼皮儿偷着去瞧他脸色,没想到一看,正见他眸中幽深,审视的目光堪堪笼罩在她身上。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先前那婢女说了,他的生辰是天大的秘密,谁都不能知道,他这么幽幽看着她,或许以为她看到了,正在心里暗暗盘算着要杀她灭口呢?

一念及此,阮阮忙着急忙慌地补充了句:“但是我没有找到!”

怕他不信,她又举起三根手指,“我今日对满寺神佛发誓,绝没有看到霍大人的生辰年月,也绝不会再行此不法之举,若此言不实,愿受……”

“行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日我便不追究了。”

霍修自不舍得她真的发愿天打雷劈,骄矜扬了扬下颌,说教她起身,又朝她招了招手,说:“来。”

阮阮听着一怔,似是没料到原来他是个这么好说话的人,一时还有些意外,犹疑问:“大人说话算数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霍修点头嗯了声,她一颗心才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在地上坐了半会儿,屁股都受凉了,阮阮站起身拍了拍,踌躇挪着步子到了床前,垂首拿两指绞着身前的衣带,等他的后话。

霍修抬头往她脸上瞧了瞧,小美人儿脸上哭得冲出来两道白,实在有碍观瞻,伸臂环在腰上将人搂进怀里,手掌在她小肚子上捏了捏,喃喃道:“瘦了。”

他轻叹了声:“一声不吭地跑到山上来吃糠咽菜,图什么呢?”

阮阮还是觉得他翻脸比翻书快,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嗫嚅回道:“我就是来求个平安符,这儿挺好的。”

他从袖子里拿出块儿手帕轻轻擦她脸上的泪痕,忽而温声细语起来,“这几日未见,为何不说想我了?”

阮阮这几天光辗转反侧担心他何时要来抓她进大牢了,哪里敢想?

但听他这会儿问到头上了,窝在他怀里也不敢说不,思忖着点点头,“想你,每天都想好几百遍呢。”

好几百遍……虽然夸大,但这话光听着也教人称心呐。

她低垂着眼睫,浓密卷翘的长睫在眼下遮出两道羽翼似得阴影,霍修伸出指腹在她脸颊上抚了抚,心神微动,低头凑过去绵绵亲在了她眼睛上。

他地的触碰教阮阮眼睫上痒痒的,她眨眨眼睛闪躲,却躲不掉,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起的手掌摸到他下颌边缘,大胆捧着揉了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容着她,她便放肆起来,“原来霍郎根本不是来抓我的,是你想我想得受不了了!”

他不答话,阮阮却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搂着脖颈锲而不舍地凑上去问,“对不对?对不对嘛?”

这几天明明同在邺城,总督大人却只能拿件衣裳聊以慰藉了两个晚上,眼下温香软玉在怀,他有些按捺不住了,指尖灵巧解开她的衣带,沉声吓唬她,“再乱动就把你丢到牢里去。”

阮阮顿住片刻,扭一扭身子在他怀里窝得更舒服些,盈盈笑起来,“我知道你不舍得的。”

“你知道什么?”霍修轻笑了声,捉住她的手环在自己腰上,诱/哄般在她耳边命令道:“来,替我宽衣。”

“唔……”阮阮胸腔中一只蹬腿儿兔子立时蹦了出来,踩得她心上不安宁,面上为难道:“霍郎,这里可是寺庙呢,不敬神佛是要遭报应的。”

霍修不以为意,温热的唇缓缓摩/挲过她的脸颊耳廓,嗓音低沉,“信这诸天神佛有何用?想要什么,自有我给你。”

他说着转身将阮阮扔到了榻上,倾身覆过来,以唇堵住了她多余的言语。

但后来不用了,阮阮自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出声,怕惊动了旁边寺中的一众僧人,也怕亵渎了佛祖,连哼唧都藏进了掌心中。

但她的隐忍敬畏落进霍修眼里,除了激发他更加使坏地逗弄和愈发沉重的喘/息没有别的作用。

他喜欢听她轻弱的嘤咛,细细地声音能变成一把小勾子,钻进人的心坎儿里,撩拨个不得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窗外飘进来的石榴花在翻/云/覆/雨间被碾成了零落的鲜红,被月光一照,变成了情人心底最浓烈的朱砂。

翌日清早,阮阮朦朦胧胧睁开眼,先看见了窗外林间弥漫的晨雾,打着哈欠转过头,正对上霍修好整以暇的目光。

他半撑着手肘在枕头上,像是瞧着她睡梦中的模样好半会儿了。

阮阮从前都是天不亮就回府了,哪儿遇到过这境况,还没洗过的一张俏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子,忙拉起被子捂住了头,喃喃嗔怪他,“霍郎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霍修伸手过去在她身上轻掐了一把,勾唇笑得滟滟然,“昨夜不知是谁死死抱住定不要我走的。”

其实也就是约莫一个多时辰前的事,阮阮脸更红了,不好意思说话,在被窝里喃喃嘀咕:“是我糊涂了,你休要再提了吧。”

过了会儿,她羞够了,用双手扒着被子露出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瞧着他眨了眨,“霍郎,我要去偏殿祈福了,你先闭上眼睛好不好?”

“作甚?”

阮阮突然扭捏起来,“我、我要穿衣裳,你别看。”

以前不是没被他看过,只那时候烛火昏暗,而现在青/天/白/日的,感觉到底大不一样。

幸而霍修并无异议,望着她戏谑嗯了声,难得顺从地阖上了双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见状忙轻手轻脚坐起身来,方伸出手去取自己的小衣,腰上却突然横过来一只臂膀,轻轻一揽,便将她重新又捞回了床榻间。

霍修又改变主意了,眼前大好的春光,如玉雕刻的美人,浪费了岂不可惜。

这日阮阮的祈福误了时辰,临近午膳时方才到偏殿门口,但慧心仁善,只当她是睡了懒觉,不仅开着偏殿的门留给她,还照常给送来了饭食。

她跪在佛祖跟前,吃着寺里的斋饭于心有愧,但却记挂着霍修还在房中饿着肚子,便趁慧心走后,拿手帕包了个馒头夹豆干儿,做贼似得一路心虚地回了一趟厢房。

可这次推开门,屋里却已经又恢复了清冷冷地模样,桌椅板凳连带着床上的被褥都在原来的位置,仿佛根本没有人来过一样。

阮阮忽然莫名有些空落落地,像是心里有个地方没填满似得,捏一捏手里的馒头,还捏出了一肚子闷气。

***

霍修自山间僻静青石道下山,避开了主路上众多香客,到山口处时,侍从仍守着马车在等,临到他至近前,躬身上来回禀了句:“大人,昨日傍晚卑职在附近抓到两只尾巴。”

“留着无用,杀了吧。”

霍修脚下步子未停,没有多问。

东疆不轨者众多,暗中跟踪刺探者不在少数,若是抓个喽啰都一一细细审来,还不知要牵着出多少不必要的麻烦,不如就地斩杀断了对方的念头方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侍卫闻言面上一时疑虑,说:“尾巴并非跟着大人而来,而是,为了寺中祈福的阮小姐。”

“为她?”霍修踏上马车的动作这才一顿,蹙着眉回头问:“问清是谁的意思了?”

侍卫道:“那二人均是阮小姐表哥程明棠的随从,平头百姓,无其他背景,如何处置还请大人示下。”

表哥啊……又是这个表哥。

霍修对于程明棠和阮阮的婚事也算清楚来龙去脉,一个男人护不住自己的女人,出了事躲得比谁都快,现如今被退了婚,倒是执拗起来死缠烂打,连跟踪这等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上了,真教人瞧不上。

他在马车前站住片刻,扭头往山上看了眼,吩咐下去,“教人去给程明棠些苦头尝尝。”

第十九章

下半晌酉时,承乾会馆里的文人士子们会友方休,三三两两结伴从会馆中鱼贯而出。

程明棠与两个好友并肩而行,他居中,另外二人显然对他十分推崇。

“眼看会试将近,依明棠兄的才华,只要此回发挥稳定,那卫二又岂会再有去年那般好运气,会元定是非你莫属!”

另一人也附和,“是啊,但近来总看明棠兄愁眉不展,可千万不要因为凡尘俗务乱了心神才好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去岁程明棠参加秋闱之际,先是因与阮阮婚期将近,喜不自胜,后又因阮父入狱,他被自家母亲幽禁在家大半月,忧心忡忡,冰火两重天下,上了考场也心神不宁,以致于发挥失常,才拱手将解元的名头奉送给了徽州卫家的二公子。

“多谢你们好意劝解,我此回自当尽全力而为。”

在会馆门前告别了两位好友,程家的马车等在一旁,程明棠上前去左右看了看,却没看到派出去的小厮。

前两日这时候理应已经回来换班了,没有两个,也总该有一个候着回事才对的。

“他们二人是何缘故不在,可有交代?”

侍立的小厮摇头道不知,“说来奇怪,小的今日早晨只见阿七去替小六了,并未见小六回来。”

程明棠听着心中略有不安,“走,去看看。”

上了马车一路疾行往慈云寺方向去,临近山脚下时已暮色渐沉。

马车停稳时,他却只听外头一声闷哼,紧接着咚地一声,推开车门一看,便见小厮人事不省地歪倒在车辕上。

还没等他抬起头看向前方,眼前突然一黑,当头罩下来一个大麻袋,整个人从头到脚被囫囵一捂,大力拖行数步,头撞到石头上,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山中日子清平,阮阮祈福之期转眼到了第六天,还差最后一天便可功德圆满。

但这日巳时四刻,还未到午膳时分,她正跪在佛祖跟前平心静气地喃喃念经,却听身后响起一串略带急促的脚步声。

回过头去看,慧心匆匆而来,到了跟前先合手说了声“阿弥陀佛”,才道:“施主今日不必祈福了,山下方才有人前来传信,说程家公子路遇歹人受伤昏迷,程家想请施主前去看望。”

“表哥昏迷了?!”

阮阮心头一时大惊,这下子经文如何还能念得下去,忙向慧心告了辞,一路小跑着往山下去了。

画春同一个程家的小厮等在寺门处,见她出来忙急切迎了上去。

“表哥现如今情形怎么样了?”阮阮问。

画春抬手扶住她一边胳膊下台阶,劝她先莫慌,“性命应是无大碍,只是受了些苦头,一时半会儿难醒,老爷夫人已经先过去看望了。”

阮阮面上难掩焦灼,转而问那小厮,“怎么会这样呢?邺城守卫森严,表哥怎么会遇上歹人?”

小厮支吾道:“少爷遇袭时不在城中,而是……而是……”

“是哪?你倒是说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在这马鞍山下,慈云寺外。”

阮阮当下面上一顿,表哥无缘无故怎会傍晚时分跑到这慈云寺来,除了为见她还能有什么别的缘由,却不想遇上了流窜的匪徒,才致如今的地步。

一念及此,她心中立时愧疚不止,往程家的一路上,脑海中浮现的全成了表哥从前对自己的好。

小时候表哥让她骑在脖子上放风筝,无怨无悔地帮她捉刀代笔写课业,她长了蛀牙被禁止吃糖,也是表哥偷偷在袖子里藏了糖果晚上钻狗洞给她送来解馋……

诸如此类的好,多得教她数不过来,甚至已经像每日吃饭喝水一般习以为常了。

他那个人,除了在紧要关头缺少些顶天立地的担当,从没有在别处对不起她过,现下他昏迷不醒,阮阮如何能不伤心。

到程家的路行了半个多时辰,阮阮火急火燎刚至前厅先看到了爹娘和姑父姑母。

姑母程阮氏向来为退婚之事对她颇有怨言,此回程明棠慈云寺外遇袭,程阮氏一见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家也不知造了什么孽,你看看你把明棠害成了什么样子,你们吵架归吵架,可你偏要使性子跑到山上去,累得他那么晚还跑过去给你赔罪,这下好了,命都不一定还能不能保得住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通埋怨完没等阮阮开口,阮夫人先忍不住了,“姐姐怎么如此说话,我们阮阮去山上是早就定下来的行程,是为我们一家人祈福去了,她是个心善的姑娘,明棠受伤她也伤心,您心里再难受也不能拿她撒气不是?”

“这合着是我们明棠活该受这样的苦了?”程阮氏横眉冷目瞪阮夫人一眼,又冲阮老爷道:“我们家就着一个儿子,他要是出了什么事,阮行舟,你以后也不用再认我这个姐姐了!”

“明棠本就是自作主张出城去的,怎么又摊上我们行舟的责任了?”

“你们行舟?”程阮氏当即冷哼一声,“你别忘了他是我弟弟,和我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跟一个爹姓,你不过就是个外人罢了!”

…………

那厢两个妯娌吵得不可开交,多少年的新仇旧怨全都凑在一起发泄了出来,阮老爷和程老爷杵在中间劝了这个劝那个,结果两个都劝不住,水是越搅越浑,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阮阮站在一旁头疼不已,刚想上前去认个错缓解下气氛,抬眼却见她爹挤眉弄眼朝她抛了个眼色,示意她先走别管这儿。

画春也上前来,“小姐还是先去看看表少爷吧,这儿交给老爷。”说罢不由分说拉着她出了前厅,往程明棠的院子里去了。

二人在房门口正碰上例行看诊的医师,拦下来一问才知,程明棠此回真是吃了大苦头,不仅脸上身上多处淤青,歹徒下手之狠,甚至折了他一条左胳膊。

阮阮听得胆战心惊,扶着心口进里头,看程明棠眉头紧皱躺在床上,口中还不时喃喃叫着她的名字,当下更觉揪心得很。

这晚上她没回家,强打着精神在床前喃喃不停地自说自话了一个晚上,只希望自己的声音能帮助表哥早些醒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清晨卯时时分,阮阮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恍惚中却看见床上的程明棠抬起右手捂住了头上的伤口。

那厢疼得嘶一声,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忙直起身来去拦了拦,“表哥切莫乱动了,好好躺着,想要什么跟我说,喝水吗?”

不料程明棠眼前清明过来望着她一时大骇,挣扎着坐起身往后退了好些地方,“你、你、你别过来!”

阮阮瞧着他浑身战栗的模样倒是一怔,“表哥你怎么了,我是阮阮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程明棠没有失忆,也没有不认识任何人,他只是想起被人毒打时,耳边传来的那句——“再敢行背地跟踪之举,断得可就不止你这一条胳膊了。”

他不答话,阮阮忧心这莫不是被人敲坏了脑子,试探着伸出手去,冷不丁儿在他额头上探了下,果然又吓得他浑身一颤,抬眸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无奈问:“表哥,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程明棠方才冷冷刺了声,“我怎么了难道你不清楚吗?”

阮阮教他问了个两眼一抹黑,鼓着腮帮子怨怨道:“你怎么了我如何会清楚嘛!”

这几句话当真是牛头不对马嘴,程明棠觉得哪里不对劲了,一时也心乱如麻。

回想当时那两个歹徒十足凶神恶煞,出手暴戾无比,但他的表妹常年养在深闺里,乖顺温柔,确实也不应该是她会认识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除了她,恐怕也就只有那个不知名的野男人了。

程明棠面上缓和了些,但抬眼再一看她鬓遍的玉簪,身上的伤立时就火烧火燎地疼起来,蹙着眉问她:“你今天如实给我说来,头上那簪子,究竟是谁送给你的?”

阮阮心里一霎鼓点大作,不知他是哪根筋没搭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你才刚醒就别管那么多了,簪子是阿蕴送给我的,行了吧。”

话音刚落却听程明棠冷哼一声,“阿蕴?你可真是长大了出息了,找得好一块儿挡箭牌,撒得好一手谎话!”

阮阮睁大了眼,“我哪里撒谎了,你别胡说!”

“我胡说?”程明棠怒上心头,强忍着痛楚从床上起身便要来抓她,“好,那我们现在就去见舅舅和舅母,你当着他们的面再老实交代那簪子究竟是哪个男人送你的?”

她忙闪身躲了下,教他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上,当下想去扶却又不敢,只好梗着脖子狡辩道:“我说了是阿蕴就是阿蕴,你不信的话,大可以去找阿蕴对峙,却不能空口说这些混账话来败坏我的名节!”

去找方葶蕴对峙?

笑话,谁不知道方葶蕴同她好得就差睡在一张榻上了,她们俩未必就不是早就串通好得吧!

程明棠看着她这般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当真是痛心疾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表妹,从前那么可爱又单纯,如今却变得谎话连篇,都是因为那个野男人。

那人要么是给表妹下降头了,要么就是威逼胁迫她了!

“你啊!你这个糊涂蛋,我都被那人害成了这幅模样,你竟还护着他,你心里究竟还当不当我这个表哥的命是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阮阮:一个个都说我是糊涂蛋,你们才是蛋呢,哼!叉腰jpg.

第二十章

清晨眼见晴朗的天,临近中午日照时分却被云层遮罩了个彻底。

霍修在鸿运楼召见鄞州一众商户,当着商户掌舵人的面,金口玉言将内廷漓珠供应之事,全付交于了阮老爷。

那么大的肥差不可能瞒着人悄悄地办,他也不想教人指摘偏私,便索性将此事搞得隆重无比,放出话去,各个有资质的商户具可提交书案账册以供考察待选,前后拖了一个月,最后定下的还是早在心中预设好的阮家。

机会好似大家都有,如此旁人再有不甘,却也不至于心怀怨言、无端猜疑。

诸事了结,霍修不欲多留,众人起身相送,及至小楼门前上马车,他又停了下脚步,转身冲阮老爷道:“稍后便会有公文信笺送至阮老爷府上,此事事关重大,还望阮老爷尽心竭力,勿要出了岔子教本官失望才好。”

这话说得明白,内廷供应属王差,差事办好了是功劳,福泽三代,可若办不好,转眼就变罪责,祸及九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行舟听着心头一跳,忙拱手应了声是:“大人放心,阮某必定竭尽全力,绝不会出半点差错。”

霍修嗯了声,话音淡淡地听不出什么情绪,只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个来回。

阮阮这个爹,身为商户却毫无商人的油滑之气,倒像个两袖清风的文人,常说无奸不商,但他一路爬上首富的位置,底子却还是干干净净,面上柔和骨子里倔,当初宁死都不肯向强权低头,也教人另眼相看。

总得来说——是个可用之人。

马车扬长而去一路直回城郊霍宅,因正门前前来拜谒总督大人的官员士子早早排起了长龙,驾车的侍卫便从善如流进了一旁的小巷走偏门。

车门打开,霍修方才探身出来,打眼儿一瞧先看见了停在一旁的“凤鸾春恩车”。

“她来了?”

侍卫颔首说是:“今早画春前来传的信,说阮小姐想见大人,此时在府中候了约莫有一个半时辰了。”

霍修闻言勾了勾唇,想见他……她不是发了狠心要在山上待够七日的吗,眼瞧着今儿已经是最后一天,就因为想他了便前功尽弃了?

真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东西。

前头花厅茶案旁,阮阮已经等得打起了瞌睡,双手撑脸支楞在桌案上,面前一盏茶凉得半点儿热气都没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瞌瞌瞌,也不知道上上下下瞌过去了多长时间,一颗脑袋无意识地越来越沉,手肘撑不住了,猛地一头朝桌案上栽了下去。

幸好,面前有人比她眼疾手快,俯身伸出手掌往下颌上一扶,稳稳接住了她险些遭殃的俏脸。

阮阮一下子清醒过来,睁开眼见霍修正盘膝坐在桌案另一边,面前小桌上已不知什么时候煮上了一壶清茶。

隔着氤氲的水汽,他望过来的神情似笑非笑,托着她下颌的手稍稍动了动指腹,轻抚在她喉咙处,更像在逗阿猫阿狗了。

“回来了怎么也不叫我啊……”

她忙坐直了身子,悻悻嘀咕间还不忘先抬手在嘴边擦了擦。

第一美人有很重的人设包袱,其中重要一点就是睡觉千万不能流口水,就算流了,那也绝不能教人看见。

霍修轻笑了声摇摇头,收回手,问她:“你的祈福到日子了吗?这会儿怎么跑过来了?”

怎么跑过来他不知道吗?

都派人把表哥险些打成残废了,还问得这么气定神闲,阮阮现在看他这幅模样,简直心中越发闷气了。

怎么能有人在干了恶事之后还能这么风轻云淡,她之前总觉得人性本善,现下瞧着他才真是开了眼了,原来有些人根本生来就喜欢欺压弱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上山是求平安符,可昨日却听闻表哥在慈云寺外遇袭,被歹徒打的全身都是淤青,还折了一条胳膊。”

她说起来气鼓鼓又心酸酸,“他都这样了我还求什么平安符,教人看着倒像是求了个笑话!”

霍修可不管程明棠的死活,只是她那话,他却是不爱听。

手中烹茶的动作一顿,他微皱着眉,掀起眼睫瞥了她一眼,“你那平安符是为程明棠求的?”

原本不是的,但阮阮负气,梗着脖子直愣愣接了他一记眼刀,硬说是,“却原来那平安符根本保不了他的平安,只因下黑手伤他之人在这东疆只手遮天,为所欲为!”

她说话时一双眼睛不偏不倚地瞪着他,“表哥还说那人是因我之故,都是为了威逼他往后再也不准见我,试问我何德何能,竟得了大人物的如此“青睐”!”

那么幅恶狠狠的模样,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笔账早就记他头上了,只是她到底怕他,拐弯抹角扯了好半会儿,死活就是不敢直说罢了。

但想想为了个暗中行跟踪之举的下三滥表哥就值得她这样,识人不清,真教人失望。

霍修眸中有些冷了,“你表哥受得罪是我指使而为,你又怎样?”

“你!”

阮阮顿时噎住,又听他轻描淡写补下一刀,“他往后也的确不能再在你跟前晃悠,否则今日折左胳膊,明日就是右胳膊、再下来两条腿,等到折无可折,就还剩下脖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脖子都折了,那人也就活到头了,他这是明晃晃威胁要杀人啊!

话说得那么轻飘飘,直听得阮阮心头大骇,脸色一下子白了好几个度。

她也没想到自己都不敢直说的话,在他哪儿还带买一送一的,一开口将所有罪行认了个坦坦诚诚不说,连杀人在他口中都像是烹茶一般简单。

“你你你……”她白着一张脸,眉头紧皱,说话都忍不住打磕颤,“你莫要太猖狂了!”

“就算你在东疆只手遮天,可我表哥也认识许多各地士子,他若是死于非命,一定会有人为他伸冤的。”

瞧她那么个义愤填膺的样子,霍修眉尖挑了下,“既然他有那么多人脉,那当初为何却不肯救你父亲?”

阮阮教他气得眼眶泛红,反驳说:“我表哥是没有担当,关键时候没能靠得住,所以我和他解除婚约了,这辈子也不会嫁他,但除了那件事,他从小到大都对我很好,你肆意打伤他,就是你不对!”

好?

暗中派人跟着她就是对她好了?

霍修手中茶杯落在桌案上轻轻一声响,抬眸冷凝向她,“你如今当真胆量见长,竟敢跑来跟我兴师问罪了?”

“我不敢!”阮阮瘪着嘴,“我哪里敢问你的罪,当初不过是求你办了一件事,便像个阿猫阿狗一样被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大半年,我在你那里连个人都算不上,有什么资格问你的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已经认定了他的恶人身份,出格的话都说出了口,他眸中越发阴沉不见底,但老虎的胡须已经拔了,那索性趁这个机会,把心里的委屈都撒一撒好了。

“但你再怎么瞧不上我,也不该欺压我的亲人,如此过分,无非就是觉得我们这些蝼蚁好欺负,你这些行为就是个坏蛋!不折不扣的大坏蛋!”

“把你那些胡说都收回去!”霍修眉头越发紧皱了,“我何时待你像阿猫阿狗了?”

阮阮倔起来,“不收,就不收!”

“你若心里不是那样想,就不会随意伤害我身边的人,对我亦是高兴了便宠爱,不高兴了便罚,我在你那里根本就是个玩物而已!”

她这厢越说越起劲,胡乱撒了一通气,再看霍修脸色,已十分不好了。

他那样的人常时喜怒不形于色,情绪往往都是藏七分露三分,皱个眉都是不得了的事,现下那般怒容满面,真像是随时都要伸手拧断她脖颈似得。

阮阮发泄完了就像露了底气,这时候心里到底有些后怕,双手紧张交握在身前,缩了缩脖子,连带着身子都往后缩了缩,挪着腿便要起身开溜了。

刚站起身,却听霍修在身后冷冷一声,“站住!谁准你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从桌案后站起身,衣料窸窣带一串沉闷声响,那声音简直像划在阮阮肉上。

听见身后脚步声渐近,她心里一根弦,顿时“铮”地响了好大一声。

“站、站不住!”阮阮额上冒汗,脚下挪得飞快要往门外去,边走边留下句:“我走了,反正但凡你还有半点善心,往后要杀要剐都冲我来,别再把我身边的人牵扯进去。”

她说完了撒丫子跑了,徒留霍修站在原地,瞧着那背影,沉沉从胸怀深处叹出了长长一口气。

出了门,阮阮站在门前举目四顾,这里僻静得很,她又没带画春前来,连个多余的马车都找不着。

四下踌躇半晌,女英雄不吃眼前亏,她努努嘴,只得走到“凤鸾春恩车”前,别扭对那侍卫说:“劳烦你再送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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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侍卫又不傻,瞧她出来时脸上吓得苍白,神情也跟逃命似得慌张,隐约便猜到她该是惹了总督大人不高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总归还能安然出来,那说明大人还是有大量,没想真的和他的小美人儿计较,遂也长眼色,权当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一路回到秋水巷,画春仍旧在老地方等着,只这次等得焦心不安,生怕自家小姐这次霍宅一行是凶多吉少。

幸而见马车安然归来,顿时神魂归位。

“小姐往后千万不能再自作主张独自一个人去强出头了!”

画春搀着她胳膊时还隐隐有些后怕,十足后悔当时听了她的话没有陪同前去,要不然,若等不回来小姐,她一个奴婢也没法儿向老爷夫人交代。

阮阮晃悠了一路,这会子缓过了神儿来,转过脸再一看画春担惊受怕的神情,心里才有些惑然。

嘀咕了句:“其实为什么我们都觉得我此回去约莫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们一直对他那么害怕,有什么依据吗?”

这话好像一下子问到了关头上。

为什么她们一个两个都觉得稍惹了霍总督不高兴,他就会草菅人命?

至于具体草菅人命的依据,画春低头想了想,面上倒有些犯难。

“那个……东疆上至官员下至百姓不都很怕他嘛,况且他在小姐危难时趁火打劫,会趁人之危的人,约莫不会是君子好人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兀自一琢磨,又说:“但我这回惹了他那么大的不高兴,还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她面上纠结,“我们会不会一直想错他了?”

回想一下那时候霍修面上沉沉压抑的不悦,瞧她跟瞧个不懂事的熊孩子似得。

她心智不坚定,他那样子在脑海中浮现久了,就感觉像是突然回到了从前,做错了事被爹娘眼神支配的时候。

“那么大的不高兴?”画春光靠想象还体会不出,“究竟有多大?”

阮阮组织了下言语,“我骂了他是大坏蛋、恃强凌弱,他脸色很不好看,眼神儿像是要吃人!”

画春一听,那确实挺教人生气的,“既然都那样了,小姐最后是怎么逃脱的呢?”

阮阮脱口道:“幸好我跑得快!”

额……画春不想拆穿她,可话还是要实在着说:“虽然啊,但是如果他真的要对小姐怎么样的话,那可能小姐跑得再快也是没有用的……”

“所以真的是我们把他想错了?”阮阮心底里却又别扭地不想承认,“但他明明也把表哥都差点打成残废了,我骂他也没有骂错吧?”

姑娘的心思总是千回百转,小小的胸膛里像住了无数个小人儿,偶尔冒出一丁点儿愁绪,便会马上教那些小人儿来回拉扯个不停,扯成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画春沉吟片刻,开解道:“小姐先别想了,等下回见了他,看看他是不是还记仇报复,如果没有,那可能他是没有咱们想得那么心胸狭隘。”

“下回见他……”阮阮一听又退缩了,“我不想见他了,他要是记仇,我岂不是惨了?”

画春听着也很无奈,“见不见也不是咱们能控制的。”

“小姐还是凡事先往好处想想吧,书本里不是说嘛,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直能直到哪里去?

连阿猫阿狗那样的话都说了,霍修若是一气之下便不理睬她了,也就罢了。

可他若是怒上心头仍不肯放过她,那总归是她自己把不堪都摆在了明面上,他更可以越发凭借那卖身契欺负她,真拿她当个阿猫阿狗对待了。

届时她怎么办?

走不掉,逃不脱,反抗不了,最后尴尬还是她的。

唉,人常说成大事者要忍常人所不能忍,要能屈能伸,阮阮现在想想才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草率了,话也说得莽撞了。

叹口气抬头望了望天,风高云阔,晴明朗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勉强重拾回些对生活的希望,忐忑迈步进了家门。

***

霍宅派来送漓珠供应公文的人来得很快。

阮阮去前头花厅见爹娘时,侍从已经传完了话,喝过了茶,由阮老爷亲自送着往外头去了。

公文就放在桌上,她一眼就能看见,心里顿时暗自“唔”了一声。

怎么忘了还有这茬儿了,现在不止她要仰人鼻息,连带着爹爹,都在霍修手底下做事了。

先前觉得是肥差,可现在她都和霍修闹崩了,这差事,怕是不那么好干啊……

这厢正想着,阮乐天见她进来,忙冲她招手,兴冲冲给她看那公文。

“阿姐你瞧,爹爹多厉害,整个鄞州那么多商户都没拿到的差事,总督大人只交给了咱们爹爹呢!”

阮阮这会儿没心思同她一块儿高兴,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抬眼瞧见阮夫人望着门口的方向略有出神,试探着问了句:“母亲,您怎么了?”

阮夫人方收回目光,笑了笑说没事,“就是这事儿太重大,你爹爹往后怕是更有得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母亲放心,有我呢。”阮阮听着心下倒松了不少,劝慰道:“往后我会帮爹爹分忧的。”

阮夫人知她有孝心,嗯了声,但眸光落在那公文上清晰的印鉴上,心中仍是忧虑不减。

直待阮老爷送走了霍府侍从进屋来,阮夫人便寻了个由头,支走了阮阮和乐天,屋里的仆从也全叫退下,只剩下了夫妻两个人。

她才问阮老爷,“你老实跟我说,霍总督此回将那么大的肥差交于你,真的没有要你为他做别的?”

阮老爷眸中一滞,片刻又笑了笑,“瞧你说的,我一个商户,能为总督大人做什么。”

阮夫人说起来颇为嫌恶,“那些为官的,一个比一个吃人不吐骨头,若非有利可图,当初他怎么会肯平白帮你,如今还有意提拔你,明显就是别有用心!”

阮老爷嗐一声,伸手去扶着妻子在椅子上坐下,教她安心,“你别自己吓自己,整个鄞州也确实只有我们家最有资格拿下漓珠的差事,霍总督他也不想所托非人,最后连累到他自己嘛!”

话这样说是没错,但阮夫人的担心犹是不能消减。

她只是不相信那些为官的,想当初阮老爷入狱,阮家不知道送出去了多少银钱打点,可最后还不是全都石沉大海。

那些黑心肠的,惯于玩弄权术,总是翻脸不认人。那么大的王差,万一出半点差错,恐怕到时候第一个被推出去祭天的,就会是阮家。

送阮夫人回满庭芳的一路上,阮老爷始终在不停地宽慰她,万般保证但凡有危险一定及时抽身,这才好歹教阮夫人一颗心消停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出了满庭芳,阮老爷行在庭院间的小道上,眉宇间亦是忧心忡忡。

他自己清楚,那位总督大人要他从鄞州往镐京运的东西,是真的并不止漓珠这一件。

当初牢狱之祸,阮行舟并非真的宁死不屈了,至少在想到家中临产的妻子,两个娇俏可爱的宝贝闺女时,他没能真的置生死于不顾。

再强硬的骨头也抵不过挚爱之人的半生安危。

如果家中没了主心骨,妻子女儿会有什么下场,那位总督大人很早就派人来说得很清楚。

那时候,妻子的病哪一日又重了,阮阮这一日又为了他求到了哪一家门前,遭到了对方何种冷遇欺负,都有人来到牢中绘声绘色转述给他,好教他知道,除非他能脱罪重振阮家,否则妻女的境遇只会愈加不堪。

一连听了两个月,就是再傲骨清风的人,也没办法只守着自己的高义赴死,而置妻女于不顾。

当初霍总督说看中的,无非就是他手中庞大的船队与商队。

阮行舟深陷困难之中,最终还是答应了,此生甘愿受总督大人驱使绝无怨言,以此换来自己安然出狱。

此回漓珠之事,霍总督究竟想做什么他不知道也不必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若奉公守法,也用不上假借漓珠之名暗度陈仓,而上位者之谋划,一旦朝夕倾覆,所携祸端又哪里是阮家这等小商户能承受得了的?

阮行舟受了霍修的救命之恩,不想做言而无信之人,但妻女幼子之退路,确实要从现在就开始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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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六月的天气,逐渐有些热起来了。

阮阮素来爱出汗,临至正午日上中天时分,屋里已经要开始摆冰鉴了。

窗外蝉鸣一声叠一声,她躺在窗边的贵妃椅上睡午觉,闭上眼朦朦胧胧好一会儿,却不知怎的,睁眼一看,自己竟然又站在了霍宅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下站满了黑甲带刀的侍卫,个个板着一张脸看着中间的她。

片刻后,面前两个侍卫错身让出一条道,霍修从中提步而出,冷冷看她一眼,随后便吩咐两侧的侍卫要将她拿下,发落她的大不敬之罪。

阮阮吓得赶紧就跑,无奈脚在地心生了根,无论如何迈不动。

眼见霍修就要到面前伸手抓住她,阮阮一惊,扑腾着一双手胡乱踢打着他,从梦魇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廊檐下的琉璃风铃折射进来一束光,刺得眼睛生疼。

她蹙眉,用手挡了下,起身唤画春进来。

这会儿约莫下半晌未时出头,风吹过来凉爽不少,阮阮教画春备好马车,摇着轻罗小扇去了慈云寺。

毕竟是吃糠咽菜求了那么些天的平安符,虽然最后差一天,但想必佛祖肯定不会那么小气的。

马车停在山门下,阮阮独自一个人上山,道上遇见慧心,带她走了石榴林后的小道去偏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二人途中经过后院石栏时,她隔了老远却见正殿前宽阔的广场中央,一众僧人整齐站了两列,往里头看不清,但似是今日有大法会。

她未曾多问,同慧心一道在偏殿拿回了平安符,便同他告辞了,却不想这回才至石榴林前,却冷不丁看见不远处的石栏旁,正负手而立的霍修。

他在等人,但不是阮阮。

看见她时有些意外,原本半垂的眼睫掀起来,沉静地目光遥遥穿过错落的石榴树投到她身上,和她手中的平安符,波澜不兴。

那天他在柱子后听见了,里头有一个理应是他的。

霍修立在原地没有动,他现在是在等阮阮了。

等她主动走过来,把平安符送给他,说几句动听的甜言蜜语,先前兴师问罪那一出,就可以揭过不提。

但阮阮站着怔住片刻,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完全没能领会那目光中的深意,下意识执起团扇挡住脸,攥紧手中的平安符,转身头也不回地没入了石榴林中。

霍修看着那娇小窈窕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不见了,眉间一时皱得很深,双手负在背后,握紧了又握。

阮阮下了山,坐在马车中还有些心绪不宁,掌心里的平安符怕教汗水弄脏,便教画春从屉子里拿出准备好的荷包装上了。

一共六个,原本多出来那个是给霍修求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现在阮阮觉得用不上了,索性在回城途中,绕路去了趟去程家,送了一个给表哥赔罪。

程明棠胳膊上打了板子躺在床上养伤,见她头上没带簪子,一时狐疑问:“你和那人断了?”

阮阮不愿多说,也压根儿不承认,“表哥你好好养伤吧,若是还为我的名节想过半分,这些胡话休要再说了。”

“我……”

程明棠拿她没办法,她嘴硬的时候是真嘴硬,半点儿都不肯多透露,只是面上稍有些闷闷的,想来是断了吧。

他看着心照不宣,又还想要娶她,顾忌若是她的名节坏了,将来后悔的还是他自己,便不再咄咄逼问了。

***

自先头上霍府闹了一场,秋水巷的“凤鸾春恩车”再没有上过门。

城中百花盛会愈来愈近,到了日子,城里四处都张罗起来,花灯挂满城,街上游人摩肩接踵。

今日城中薛园有大宴,方葶蕴不愿与柳氏方青禾一道,便早早先乘了小轿来阮家,与阮阮同车而行,跟在阮夫人车驾后去了薛园。

宴席前,城中权贵尽都聚集一处赏乐游玩,阮夫人带着乐天前去妇人们喝茶歇息的地方会友,阮阮与方葶蕴玩心大发,便带着帷帽,跑去了绿茵场那边看公子们打马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去了一瞧,围观的小姐们还真不少,娇声喝彩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场上公子们个个鲜衣怒马,闻声更是神采飞扬,但凡有张五彩斑斓的屏,保准儿当场能开给你看。

“你看那个穿紫衣服的,看见了吗?”方葶蕴兴冲冲给阮阮指,“那个是运城城守赵大人的三公子,他是不是特别好看?”

阮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但一眼没关注到赵公子,倒是全被一个纵马闯入视线的红衣骑装的公子吸引了,点点头喃喃了声,“嗯,是好看……”

方葶蕴以为她是说自己的赵公子呢,脸上羞涩一笑,滔滔说起那赵公子的事迹来。

她说的兴致勃勃,阮阮听得心不在焉。

不料二人均在出神时,场中突然有人将马球一杆打偏,直愣愣便冲着场外围观的阮阮和方葶蕴来了。

阮阮当即惊呼一声,赶忙去拉方葶蕴躲开,方葶蕴却也正使劲儿拉她躲开,这一拉一拽间,直教两个人一时都僵在了当场!

眼见那颗球就要正中美人俏脸,千钧一发之际,阮阮只觉得眼前一道红色衣袖携风划过,月杆击打在马球上砰的一声,顿时改变了方向又飞回了场中。

“你们怎么回事?半点儿准头都没有还好意思打什么球!”

那红衣公子月杆搭在肩上,调转马头冲着场中,扬声便是不悦喝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三公子忙出来打圆场,“行了二郎,大家也不是有意的,无心之举,便也不要太过苛责了。”

他说着又策马到场边来,冲阮阮与方葶蕴抱了抱拳,十分有礼,“方才不慎惊扰了两位小姐,还望见谅。”

此等和梦中君子说话的机会,阮阮可不会同方葶蕴抢。

她只隔着帷帽歪了歪脑袋,仔细将后头马上的红衣公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那红衣公子似是察觉了帷帽后的目光,英气的剑眉微微一挑,颇为不好惹地冲阮阮投过来了一眼。

性子好凶啊,瞧着像只……大狼狗?

阮阮暗暗吐了吐舌尖,也后知后觉自己冒犯了人家,忙收回了目光。

正巧身后有阮夫人派石玉前来唤她,便拉了拉方葶蕴的衣袖,示意她向赵三公子告辞了。

阮夫人同一众城中贵妇人此时都在玉汀池旁游玩赏花,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身旁侍女撑着一把把遮阳小伞,打眼望去,自是精致秀美。

阮阮还隔着一段儿,便见阮夫人身边已有两位夫人相陪,一位是先前上门说媒的李夫人,另一位同李夫人熟络,想必就是徽州的卫夫人了。

她至近前去,取下帷帽,施施然给三人都见了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卫夫人自打阮阮取下帷帽,目光便再没有从她身上挪开过,原先对自家儿子光一面之缘便不撞南墙心不死的一点不解,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那身段儿,那模样,当真是能教人见之忘俗。

姑娘家美到极致,要么仙要么妖,但她不是,她像是蜜罐子泡出来的水蜜桃,玲珑剔透,光看着就知道是甜的。

这样的儿媳妇娶回家是注定要宠着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做当家主母可能勉强,但也没事,她卫家已有了一个大郎的媳妇能顶事,小儿媳偷些懒也没什么,要是嘴也甜会哄人开心那就最好不过了。

卫夫人这厢才见了第一面,已经想得十分长远了,一时没说话,旁边李夫人瞧着打趣道:“看你,再不错眼儿,我们阮阮都要教你看得不好意思了!”

阮夫人一向为自己女儿自豪,矜持笑一笑,“嗐,这都是长辈们的怜爱,我们阮阮高兴都来不及呢。”

卫夫人面上也含笑,复又看了看阮阮,问了问她芳龄,寻常在家喜欢做什么,喜欢吃什么……末了,还说了许多徽州有趣的事,说往后若有机会,要带她去瞧瞧。

人和人之间合不合得来,往往第一眼很重要。

李夫人说这一趟媒,听了这一番话便知至少卫家对亲事已没有异议了,遂殷切招呼卫夫人,“你们奕之不是今儿也到了吗,早早跑了来却不来见见我这个姨母,回头我可要生气了啊。”

卫夫人自然听得懂,笑说:“先头一进这里就被人拉着去了绿茵场,已经派人去寻了,等他来了,你只管教他吃挂落,我绝不心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方一听那绿茵场,脑海里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了那红衣公子的样子,心道:若那卫二是他,倒是有趣了。

这厢几位夫人相谈甚欢,在花间小道上走得累了,阮夫人便邀着其他两位去了一旁观廊中歇息。

进了里头,放下细竹垂帘遮挡住外头耀目的光线,伴着清茶花香约待了半柱香左右,便见几十步外,一朗眉星目的公子正阔步朝这边而来,日光下一身红衣灼似烈火。

还真的是他!

那只凶巴巴地大狼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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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阮阮几不可闻地轻呼一声,忙下意识执起手中团扇,遮住了自己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定定看着外头的公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其实里外光线一强一弱,里头能看见外头,外头的人却根本看不见里头分毫。

卫霁到垂帘外,谨守礼节,眼神儿都未曾胡乱瞥一眼,上前躬身朝里头见了礼,“奕之拜见母亲、姨母,见过阮夫人,问三位安好。”

他嗓音清越,说话时总有种意气风发的少年感,真诚而明朗。

这便轮到阮夫人相看了。

但女方为示矜持,不好殷切说太多,简单过问两句,瞧瞧人品、样貌、谈吐也就是了,总归真到了定下来的时候,还有阮老爷给把关呢。

话问了几个来回,阮夫人心下还觉满意,转头不经意似得瞧了瞧阮阮,见她团扇遮面,也未有悄悄递动作过来说不行,便想是这第一眼应该还不错。

大人间先过了目,未见多余挑剔,想来亲事也算有谱了。

李夫人适时开口,相邀两位夫人出去走走散步。

卫夫人自然十分愿意。

阮夫人呢,她是自己相看的阮老爷,知道姑娘家嫁个真心实意喜欢的人不容易,眼下众目睽睽也不怕卫公子逾矩,便也随着去了。

临走前怕阮阮一个人对着卫霁会紧张,又附耳嘱咐了她一句:“你慢慢看,也不必着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下便都走了,只剩下阮阮同卫霁隔着一方垂帘相对。

卫霁忽地就不似绿茵场上那般张扬了,瞧着似是有些踌躇,不知怎么和她开第一句口。

无人说话,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寂静。

阮阮在里头好奇地瞧着他,过了半会儿,才听他斟酌着开口,“阮小姐,你在里面吧?”

这话问得有些呆,和方才绿茵场张扬肆意的公子颇为反差。

她在里头没忍住,轻轻“噗嗤”一声笑了,卫霁站在原地,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

阮阮忍了笑意,隔着团扇回道:“我在呢。”

她想了想,又问:“先前听李夫人所言,你从前可是见过我?”

卫霁说是,“但听你目下这般说,想必是已经不记得我了,是吧?”

“也或许是你认错了人呢?”阮阮坦诚道:“我若真的同你相识过,岂会完全忘得一干二净了。”

卫霁沉吟片刻,却说:“其实准确来讲,我们还并不相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着又稍稍提醒了下阮阮,“但你可以回想下,去岁夏天,青桐书院,你是来看望你表哥的,可能想到什么特别的事?”

阮阮闻言也在脑海中搜索。

去年夏天程明棠前往青桐书院进学,她的确去过,而后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呢……特别的事……

啊!

她忽地讶然出声:“原来那浪荡子是你!”

这起因经过说来实在有些草率。

那日自青桐书院临走前,恰逢程明棠功课未完没有出来送她,上马车之际,不知哪里一阵邪风吹落了阮阮的帷帽,正巧落到了一路过士子跟前。

那士子转头看她一眼,眸中惊艳顿时掩藏不住。

他捡了帷帽送还给阮阮,她去接,对方却一时没松手,反而不知天高地厚地问她:“在下唐突,敢问小姐芳名为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既知唐突,还问做什么?”

阮阮那时候一心装着程明棠,拐弯抹角都不屑,直直噎了他一嘴,又骄矜道:“何况我已经同我家表哥有了婚约,你一个陌生人知道我的芳名有何用?”

士子瞧她凶巴巴地,愈发笑了,“男子求姑娘芳名自然是为心仪,你与你表哥有婚约又如何,现下不也还没有过门,我为何问不得?”

阮阮趾高气昂哼一声,从他手中夺过了帷帽,“我才不告诉你,有本事自己打听去。”

“你心仪我?等你赢过了我表哥再说吧!”

她说罢钻进了马车中,将那浪荡士子一阵烟似得抛在了脑后。

却不想过了这一年,人家不仅真的念念不忘,打听到了阮阮的名字上门提了亲,还实打实在考场上赢过了程明棠。

这就……

“想起来了?”卫霁轻咳了声,“那时确是我孟浪了,今日在此郑重给你赔不是,你可千万莫要因为那事便对我心怀偏见。”

“我又如何知道你现如今便是真心实意给我赔不是的?”

阮阮刁难他,“人说本性难移,你当初孟浪,难保不是你真实品性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卫霁双手背后,话说得机巧,“我若不是真心实意,这一年又怎会费尽周折四处打听,现在还站在你面前?”

他说着摇头苦笑,“你不知道,光凭着对一个人的一面之缘,大海捞针的寻找有多难。”

兴许是因为先前在绿茵场上印象不错,而且阮阮容易相信长得好看的人。

她稍想了想,挑了挑黛眉,说:“那好吧!这次就算原谅你了。”

卫霁听罢滟滟然一笑,问她:“那我现在能进来看你一眼了吗?”

他给自己寻了个由头,“我渴了正好喝杯茶,你也再瞧瞧我的样子,保准儿不会教你失望的。”

这人倒是十足自信,阮阮又是一声轻笑,还没等开口,便见他已上前两步,伸手要挑开垂帘了。

她忙娇喝一声:“孟浪!”

卫霁动作便立时停住。

阮阮在里头朝画春使了个眼色,教递一盏茶出去,“茶水可以给你喝,但人不能进来。”

他收回手,站在竹帘外垂眸勾了勾唇,悠然说:“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夫人那厢并未离开太久。

毕竟是小儿女之间的初次见面,说上两句看看合不合眼缘也就是了,陡然便打得火热倒会教人看笑话。

园中百花宴开始前,她同李、卫两位夫人暂时告辞,回到观廊处一瞧,卫霁已然离开。

阮阮独自一个人坐在长案后,单手撑脸,另一只手沾了杯中茶水,不知在桌上画些什么,口中还和画春喃喃低语着什么。

阮夫人轻着脚步从背后靠近,低头往桌上分辨一眼,那上头水痕勾勒出的,分明是一只狗啊!

身后忍俊不禁一声轻笑。

阮阮忙下意识用手挡住桌面擦了擦,回头去看,颇有些心虚,“母亲何时回来的,怎的也不出声儿呢?”

她要是没有那些动作也罢了,偏偏做贼心虚起来,阮夫人此时瞧她才觉得可疑。

女孩儿的心思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但那“狗”定然不止是“狗”!

“女儿长大了,有什么秘密都不能给为娘说了。”阮夫人含笑轻叹了句,去携她起身,又问:“方才与奕之初次会面,你觉得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对卫霁印象还不错,但还远没有到谈婚论嫁哪一步。

何况她先前还和霍修有那么一出,不确定好未来夫婿的人品心性,她怎么能轻易答应。

可这边两方长辈连同卫霁都对亲事喜闻乐见,她杵在中间无奈得很呐。

思来想去,她伸手挽住了阮夫人的胳膊,“母亲,我还是不想那么早嫁人……”

阮夫人闻言十分意外,“卫家二郎不是挺好的吗?”

阮阮只得凑出个说辞,“莫不如您同卫夫人说说吧,就说我不懂事,再在家中受几年管教,别耽误了她家二郎。”

阮夫人听着有些不解,立时劝她,“你信娘的眼光,少年郎怀着一腔赤诚,只因一句话便追寻了你那么久,往后定会对你好的,且我看他这人言谈恭谨守礼,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夫婿。”

父母都是一样为儿女着想的心,阮阮绝不会跟自己爹娘犟,那现下好像也就只能说服卫霁自己再好好思虑下亲事了。

“那您再让我想想吧!”她答得乖巧,“反正卫夫人他们此来总还要玩几天的,我再稍稍考察下那卫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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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大宴设在邀月亭,四下花团锦簇,下首桌案错落摆放,呈半月环状冲向上首主座。

阮家母女二人来的稍晚些,进了里头,卫、李两位夫人已在各自长案后落座了,彼此离得不远,瞧见了,便含笑向这边点了点头。

男宾席面设在对面,今次众人同乐,中间并未设隔断。

阮阮方随着阮夫人走进去,立时便觉四下目光齐刷刷调转过来。

转头瞥一眼,卫霁仍旧同那赵公子在一处,两个人凑一起,大红大紫何其醒目。

四目相对,他先怔住片刻。

而后反应过来,立时笑得爽朗又熟络,抬手冲她挥了挥,像是两人已认识许久了一般。

阮阮暗暗瞪他一眼以作回敬,不予理睬。

但这厢方才落座,旁边方葶蕴看见了,果然伸着脖子过来问:“那个公子你认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板着脸低头喝茶,“不认识。”

“唔……”

方葶蕴听着奇怪,又扭头朝对面看去,却见人家少年郎明明正看着阮阮呢。

遂挤兑她一句:“你怎么还睁眼说瞎话,那公子瞧着你,脸上都快明白写上心仪两个字了!”

阮阮才抬眼望过去一撇,悻悻地,“谁不准人家看的是你呢,你那眼神儿向来不是没个准头儿嘛。”

方葶蕴听着拍她一下,蛮羞涩的,“我梦中可只有赵公子,你休要拿我做筏子。”

话这么说着,余光瞧见赵公子也似乎在往这边儿看,那脸上一热,便再也没敢往那边儿看了。

临到宴会开始前半盏茶的功夫,众人皆已坐定时,却听得东南方向一阵私语之声,由远至近,海浪一般卷进了场中。

阮阮举目望去,见是盛装出席的方青禾。

她果然穿着当日抢走的那匹云雪缎衣裙,朗日之下,绵白衣料上隐约闪烁幽蓝,远看像是粼粼的海浪,佳人裙摆摇曳间,便似是踏浪而来,美得灵动飘逸。

一时间赞叹艳羡目光甚多,方青禾微扬着下颌,一路骄矜而来,路过阮阮跟前,斜斜撇了她一眼,颇为趾高气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就一条裙子嘛,瞧把她给能的!”方葶蕴努努嘴,“听说那缎子还是她从你那儿抢走的,你怎么能随了她,不像你的性子啊。”

阮阮听着顿了顿,勉强笑笑,“我那时也不是很喜欢,就给她了。”

方说了两句,那厢百花宴开,门口方有侍从高呼一声——“霍大人临!”

话音落,四下一应声响忙都似尘埃落下来,静得出奇。

两侧众人一时齐齐起身相迎,低眉颔首拱手作揖,生生摆出了恭迎皇帝登基的架势。

霍修在上首落座,众人方才随之坐下。

坐定了,下首的众人抬起头,待目光看清总督大人身上的衣裳,方青禾脸上精心装扮出的骄矜,陡然破裂出了一条巨大的裂缝。

她和总督大人撞了衫。

在场唯二的云雪缎面料,十足醒目又提神,落在旁人眼中,两个人看起来简直像是情人间约好的!

人总都是爱臆想,爱瞧热闹。

堂中乐声不绝,众人目光在霍总督与方青禾身上上下寻索间,窃窃私语便也随着乐声应运而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缎子不是说只有一匹吗,当日我还听掌柜的说总督大人府上早早定下了,她从哪儿又弄来一匹?”

“她和霍总督什么关系,怎么会……”

“果然是窑姐儿生的,想出头怕是想疯了吧,居然用这种法子在男人跟前露脸!”

“瞧这情形,真是费尽了心思要登高咯,看往后谁还敢上她家提亲呐?”

……

四下私语嘲讽声愈浓,但都没人敢冲着总督大人去,那言语的软刀子便全刺进了方青禾身上。

她呆愣、窘迫,一时面上红得要滴血,片刻却又白得毫无血色。

怎么会这样?

她只是想出尽风头,想压过那讨人厌的阮乐安而已。

她以为另一匹云雪缎只是被别家闺秀买去了,可现在仔细想想,根本没有人说过买另一匹缎子的是闺秀啊。

但阮乐安当时那么欣然就把缎子让出来,她一定知道云雪缎先前的买主是谁,她一定是故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你!”

方青禾恍然大悟反应过来,扭头去看阮阮,便见她低垂着头,面上无甚神情。

可方青禾看了,只觉得阮阮是心虚,一见她这样子,心下顿时更坚定了阮阮恶毒害她的想法。

害得她在这么多人面前颜面尽失……

方青禾瞧着周围嘲讽的目光,当下气盛不已,怒火攻心,不管不顾拿起桌上的茶盏就朝阮阮当头砸了过去。

“贱人!你竟敢害我!”

大庭广众之下,出人意料之举,谁都没能预想到。

阮阮低着头更是躲避不及,没等抬起胳膊挡一下,那茶盏便已经砸在了脖颈处,茶水、残叶顿时倒了一身。

肩颈上骤然一阵剧痛,她顿时捂着脖颈虾下了腰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方葶蕴离得最近,从震惊中回过神,忙围了过去搂住阮阮,扭头怒斥方青禾,“你莫不是脑子有病吧,抽疯了!”

“是她害我,她活该!”

方青禾跟个炮仗似得不歇气。

人已从座位上起身了,正要再上前来出手伤人,幸而身后的柳氏也怕她再出格更加丢脸,赶紧将人拉住了。

阮夫人也忙起身护了过来。

对面的卫霁反应过来,没等赵三公子拉一把,人就已经跨过长案径直朝阮阮奔过去了。

只是方才到堂中央,只听上首总督大人手掌拍在长案上砰的一声,震得众人人心头一跳。

“堂堂大家闺秀于宴上如此无礼,成何体统!”

好好的百花宴,第一美人和第二美人当众动起了手,这境况不管到底是谁的过错,阮行舟和方成规都忙诚惶诚恐站了起来,冲上首拱手躬下了腰去。

霍修面上凌寒,蹙着眉看向方成规,“子不教父之过,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谁料方青禾听见自己的爹被拉出来,不怕死地又顶撞了句:“跟我爹有什么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恨极地指着阮阮,“分明是这个贱人有意害我,她……唔……唔!”

柳氏亲自捂住了自家女儿的嘴,一边诚惶诚恐地告罪,一边手忙脚乱地连同两个婆子合力将方青禾给拖拽了下去。

炮仗走了,堂中一瞬寂静下来。

阮夫人怀里传出来一丝微弱的抽泣声,但姑娘家爱面子,下一刻便又咽回去了。

她松开阮阮,拉开衣领看了看,刚才被砸中的地方恐怕要肿,茶盏里的水也是煮沸不久的,一部分都倒进了衣领中,烫出了好大一片红。

阮夫人扶起阮阮,又招呼石玉,“快去传医师!”

话音方落,怀里的阮阮却抬手在她手上拉了下,“母亲,咱们先回去吧。”

第一美人今日在这里出了生来最大的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砸,包袱碎一地,现在简直一刻都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进来时光彩照人的母女俩走得匆忙又晦暗,卫霁放心不下,忙跟出了门去想要护送。

百花宴经此一折腾,霍修早已面若寒霜,站起身,目光在方成规面上扫了扫,拂袖转身从堂后离开了。

阮夫人带阮阮紧赶慢赶回到家中时,医师早在等着,上前来仔细处理了砸伤和烫伤,又开了几幅安神的汤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敷完了药喝过安神汤,为教阮夫人放心,便借口说自己困了想睡觉。

劝走了阮夫人,又打发了屋里所有的婢女,连画春都没教留下。

等一个人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觉得憋屈了。

明明是方青禾自己非要抢走了那缎子,非要出风头在百花宴上穿,她除了让出东西什么都没做。

那会儿就不应该顾忌什么美人包袱,也不应该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回手也给方青禾脸上回敬一大菜盘子才解气啊。

对,回头有机会一定要报这一茶盏之仇!

这厢暗暗下了决心,犹是气不过先在枕头上狠狠捶了好一下,捶完了闭上眼长舒一口闷气,却听身后忽地有脚步声绕过了屏风。

她想是画春吧,遂没有管。

过了会儿,那“画春”却怎的提步上脚踏,伸手撩开了她的芙蓉帐,兀自在床边坐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将于11.26日入v,当天三更合一,感谢小宝贝儿们的支持,mua~

第二十五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这个死丫头,今儿真是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

方家马车中,柳氏已经指着鼻子将方青禾骂得抬不起头了,“教那么多的人看了笑话,你让你爹那张老脸以后往哪儿搁?”

“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从小拿大家闺秀的礼仪来教你,你倒好,要收拾阮乐安也不知道避着人,蠢相毕露,教你的东西都给我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还哭,哭哭哭,就知道当着我的面哭,等回去看你爹不拿鞭子抽死你!”

“娘……”

方青禾对着柳氏,半点儿跋扈也不见了,委屈得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卯过了劲儿,这会儿才开始后怕了。

“我错了,娘,您一定得帮帮我,不然爹怕是要打死我的,娘……”

柳氏没好气地瞥她一眼,“现在知道怕了,你在那宴上犯蠢、当场顶撞霍总督的时候怎么不怕呢?”

方青禾那眼泪掉得就更凶了,“我是不该出言无状,但阮乐安,她真是故意害我被人看笑话的。”

她现在低头一看见自己身上的衣裙就来气,两三下扒拉下来用脚使劲儿踩,咬着牙狠狠的模样仿佛踩得是阮阮的脸。

“就是这缎子,阮乐安明明知道另一匹是总督府的人买去了,却故意装作不知,还假意串通那掌柜的引我去买,我今日被人嘲讽,全都是拜她所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氏听她之言,也明白过来,冷冷一笑,“看着她平日稀里糊涂的,没想到内里也是个心思深的。”

说罢又看向方青禾,“你这个蠢脑子往后别再往她跟前凑了。”

“那我这次就白白被她所害吗?”方青禾愤懑不已,“这笔账我不能就这么跟她算了!”

柳氏一听就伸手在她额头上狠戳了下,“就凭你还想跟她讨账,你还是先想想怎么逃过你爹哪儿的一顿打吧!”

方青禾这才消停下来,耷拉着眉眼去看柳氏,“娘,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的,您总不能看着女儿受罚吧……”

做娘亲的,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

“办法倒是有,”柳氏道,“就看你愿不愿意舍下脸去做了。”

“什么办法?”方青禾狐疑问。

柳氏道:“你爹为什么会罚你,不是因为你打了阮乐安,而是因为你教他丢脸,还当众顶撞了霍总督,这教他往后如何在霍总督跟前行走?”

“所以,只要你能给你爹把脸面找回来,他不但不会罚你,或许还要谢你。”

“谢我?”方青禾没听明白其中深意,“那我怎么才能把爹的脸面找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啊,可真不像是我的女儿!”

柳氏叹一口气,细长的眼尾一挑,颇有几分风流韵味。

“你得罪的是霍总督,自然要去给霍总督赔罪,但凡你能教他化开那么一点儿,往后不止你爹不会罚你,阮乐安见你也都得跪着。”

柳氏算计得很好,方才堂上那么多人都已经误会了,那索性将错就错,把假的变成真的好了,狠狠扇那些看笑话的人一个耳光。

她自己就是靠征服一个男人得以脱离了苦海,那么她坚信,自己也可以让女儿通过征服一个男人,走上一个人人艳羡的位置。

不料方青禾听懂了里头的意思后,皱着眉,愣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央求她,“娘,我不想去,我害怕……那个霍总督比爹的鞭子还可怕,我宁愿让爹打一顿也不想去,娘……”

那时候在堂上,霍修看过来的眼神,方青禾看着了。

那根本就是鄙夷地如同在看一个小丑,又冷厉得像是要杀人,太恐怖了。

更何况她原先也不是没有试图在霍修跟前出风头,结果呢,回回都是狼狈收场,这回,说什么也不想去招那尊杀神了!

柳氏看她这样子就恨铁不成钢,嫌她没出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母女两个意见相左,争执不下间,行驶中的马车突然猛地向前一冲,停在了半路。

透过车门的缝隙看去,前方街道中央,正有一红衣公子勒停骏马当街拦路,面上凶神恶煞冲马车中一声厉喝——

“方家管事的出来,阮乐安乃是我卫霁未过门的妻子,谁打了她,卫小爷今日定要教那人双倍奉还!”

***

春闺梦里芙蓉帐。

女孩子的闺阁处处都是温软的香气,那轻纱的帐幔里躺着个小小的人儿,走过去挑开来,风拂弱柳般的轻微声响。

阮阮阖目躺着,直等到身侧衣料窸窣响起,才后知后觉背后的“画春”似乎不对劲。

扭头过去一看,怔了片刻,一时还以为自己喝完安神药出现了幻觉,使劲儿挤了挤眼睛,发现幻觉还在,颇为不可思议。

“大、大人?”

那“幻觉”成了真,回应她,低低嗯了声,却不说话,面上不辨喜怒,瞧不出是不是来找她算账的。

霍修在床边坐的四平八稳,眸中幽幽不见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警惕瞧着他,想起先前种种,莫名的心慌,不着痕迹挪着身子往床里去了一点儿,再一点儿……

直挪到他蹙起眉来,一把捏着胳膊又将人拉了回来,模样儿厉害得很。

“躲什么?难不成我还会在这儿吃了你?”

他眉间有些无奈地气闷,可似乎并没有不善,不像是来找事儿的。

阮阮仰着脸飞快觑他一眼,小声嘀咕:“那你来做什么呢?总不会是来看我的吧……”

做什么?

霍修懒得回答她。

堂堂东疆总督偷摸翻了人家的院墙瞧姑娘,传出去可真够“英雄”的,偏她还明知故问,那教他说点儿什么好?

他压根儿不同她搭话,一开口便是强硬的语气,“伤哪儿了,让我看看。”

明明像是关心的话,却说得那么凶巴巴,永远都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阮阮受够了他这幅样子,反正上回那么严重顶撞了他也没事,现在还来看她,那她还怕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听着努努嘴,在自己的地盘上就是有骨气,伸手拉一拉被褥,一把裹紧自己的小被子扭过身去,偏就晾着他。

霍修在背后几不可闻地一咂嘴,俯身过去把着肩膀把人又转过来,一伸手拉开了她的衣领。

“做什么啊!”阮阮挣扎不过,又压着声儿哎呀喊叫,“你轻点儿、轻点儿,疼呢……”

她肩颈上被砸过的地方有些淤青肿起,幸而烫伤无大碍,只是还有点红,因为那会子处理不及时,最严重的地方冒了两个小火泡,衣料稍摩擦就火烧火燎的疼,但并不会留下伤痕。

他看着蹙起眉,指腹在她肩上抚了抚,动作轻极了。

但阮阮白皙圆润的小肩膀在自家领地还猝不及防被他看了,顿觉吃亏得很,立时便动作着要将衣领拉起来捂住。

“堂堂总督大人私闯民宅,轻薄民女,知法犯法,也不怕被人笑话!”

她这算是恃宠而骄吧,发现他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所以冒犯顶撞都有恃无恐了,从前的温柔乖顺都不必装了。

霍修看得明白,毫不留情朝她横过来一眼,“你如今的胡说八道是越来越多了,自以为我不舍得罚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板着脸,“你想试,那试试看。”

阮阮看他面上严肃,有些被唬着了,心底却犹不死心,梗着脖子在他容忍线上又蹦跶了一回。

“我原本就不听话,你喜欢听话的就换一个去吧!”她一双眼睛定定鼓着他,说气话,“东疆那么大,允州有第一美人,启州也有,每个州都有,我不想陪你了,既然那么不拿我当回事,那你找别人去吧!”

“你不想?”霍修听着倒笑了,但笑意不达眼底,教人瞧着发憷,“你不想有什么用,只有我说你何时能离开,你才能离开,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更何况,当初本没有人逼你留下来。”

言外之意,是她自己把自己送到他手中的。

阮阮怄气,但那时确实是她心甘情愿的,拿自己做筹码救爹爹,还傻乎乎觉得公平交易也不算亏。

她似乎消停下来,半垂着长长地眼睫,不知在忿忿盘算些什么。

霍修自觉吓唬够了,指腹缓缓在她长睫上抚了抚,“你如今同我闹,无非是觉得我心里没有你,往后不要再妄自菲薄,我从来未曾当你是阿猫阿狗。”

他轻叹了声,说:“你偶尔的小性子,我可以容,但不准再想着试探我的底线,听见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皱着一张脸,噘着唇怨怼噎了他一嘴,“就闹,我偏要闹!”

她听着他的话,愈发觉得不得劲儿,躺在床上忽然跟条岸上的鱼一样,胡乱蹬了蹬腿。

又来拉他的手按在自己脖子上,“你底线在哪我怎么知道,要是打心底里烦我,那不如你现在就掐死我一了百了,就再也没人不知死活地试探你了!”

霍修望着她,无奈得很,不想言语。

阮阮觉得自己简直像在唱独角戏,莫名生出种孤芳自赏的独孤感,落寞极了。

她闭上眼,躺平了,生无可恋,“来呀,你掐死我吧!”

霍修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呼出去,调整好心态,手掌覆在她脖颈上抚了抚,“行了,再闹我可真的生气了。”

那话音是温柔的,但言语本身完全只是不想跟她一般见识的不耐。

阮阮终于泄气了,沉默半会儿,语焉不详地自嘲了句:“现在才发现,原来你那么舍不得我呢!”

她说完了哼一声,拉着衣领扭过身去,他却也不准,伸手拉住阮阮,教她别乱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蹭来蹭去,先前涂上的药膏都教你给蹭没了。”霍修说罢又问她;“我给你的药膏抹了吗?”

阮阮摇头,直说没有,“医师有开了药,抹上香香的,还好用。”

这说白了还是嫌那药太冲,抹在脖子上不比先前手指,一晚上闻着那苦味,她怕睡不着觉。

霍修听的懂,但不能理解。

“你懂什么?人说良药苦口,味道不香怎么了,能治伤才是硬道理。”

想当年军中多严重的跌打损伤都是靠那药过活,效用不知比寻常药膏好多少。

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只顾着香香香,要光靠着香味儿就能治病,她怎么不敷上胭脂水粉啊?

“药膏放哪儿了?”他问。

阮阮不愿意闻那苦冲味,哼哼唧唧拗了好半天的劲儿,开始睁眼说瞎话了,“就当我好了行不行,我不疼,也不用再敷药了。”

“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瞧她那副样子,笑了声,指腹随即在她淤肿的边缘轻轻按了那么一小下,阮阮立时绷不住了,缩着脖子就喊疼,“没好呢,没好,你别按了……”

阮阮在床上蜷得像只小虾米,不情不愿抬起手臂往西窗边的柜子指了指,“喏,应该是在最底下一层的抽屉,里头有个黄花梨小箱子,打开就是了。”

霍修便起身去拿了。

一路过去,直到打开抽屉时还忍不住想——

现如今世道真是变了,明明他才是契主,现在可好,为了见自己的小美人把寺庙的门潜了,民宅的院墙也翻了,她受了伤,还得他亲自来哄着教她敷药,任劳任怨地简直像个操心的老嬷嬷……

这情况很不对劲,难不成相同的关系搁在别人哪儿,日子久了,是不是也如这般境况?

这厢抽屉打开,里头除了一个黄花梨小箱子,其实别的什么都没有。

姑娘家就是小心思多,有什么小物件儿都不能随便放,非要一层套一层,藏成只属于自己的秘密,谁都不能看似得。

霍修想着轻笑了声,打开箱子盖,一时眸中笑意就更浓了。

她藏着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对娃娃带的长命锁,想是小时候她自己带过的,几只木头雕刻的兔子、小马、哈巴狗,已经发黄的小糖人儿,绣的七扭八歪的一张青竹手帕,左下方的小字更是扭曲地惨不忍睹——“赠爹爹”……

一箱子零碎的小物件儿,年岁最近的,除了那瓶药,还有当日她冒雪上霍宅时,拿的那封家产契书。

仔细想想,她珍藏的这一箱秘密里,好像除了童年和家人,看来看去也就只剩和他有关的东西了。

他貌似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件令人愉悦的事,眉尖微微挑了挑,从箱子里拿出瓷瓶,回到床边,脸色都柔和不少。

“来。”

霍修落坐,抬手在腿上拍了下。

事已至此,阮阮枯着脸嗡声应了声,抱着被子躺过去,侧脸枕在他腿上,引颈待戮一般悲壮地将脖子露在了他手下。

那药味道是真冲,才打开就钻进了鼻腔中,她不爱闻,就近想了个法子把脑袋使劲儿往他腰上捂,他身上香,闻起来很舒心就是了。

临开始前还不忘嘱咐了声,“轻一点啊……”

霍修耐性儿嗯了声,指腹沾上药膏,触碰到她肩颈淤青处,猛虎嗅蔷薇般的怜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最初冷不丁儿颤了下,后来觉得不怎么痛,便妥妥帖帖地安心了,长长吸一口他身上的清冽香气,顿时觉得那药膏的不适感好像都消失了。

心思飘忽时,恰而他稍稍俯下身来,对着她脖颈上火烧火燎地泡轻轻吹了口气。

不经意的举动,有点儿真心实意的温柔。

阮阮的脑袋从他怀里退出来,仰着脸狐疑望住他好一会儿,细细唤了声:“霍郎……”

霍修答的简单,还是只有一声“嗯”,再无后话。

她想了想,试探着问:“上回我跑去霍宅闹一场,你不生气吗?”

霍修闻言冷哼了声,“生气?”

他又变成那副云淡风轻的冷脸,“程明棠往后照样不能在你跟前晃悠,你也不准去找他,否则,我说了折他哪儿就还会折他哪儿。”

阮阮顿时撇撇嘴,使气地“噢”了声,又听他似是想起来什么,忽然追究问:“今日在堂上,莽莽撞撞冲出来的那个红衣小子又是你什么人?”

红衣小子,那不就是卫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认识。”

她一口否决,总不能说人家正在跟她家提亲吧,她可不想身边再多一个折胳膊折腿的人了。

霍修显然是不信她的谎话,戏谑望她一眼,“你不认识他,他却为何会却在你遇险时冲出来?”

“那……”阮阮秀眉一拧,“那我长得这么美,城中心仪我的青年才俊多了去了,他就比旁人跑得快了些,不认识他又不是我的错!”

她有无与伦比的自信,扯起谎来也理直气壮,感觉谁要是不相信她就是不给她面子似得。

霍修闻言了然,曲起食指在她额角猛磕了下,“记住,以后除了我和你爹,不准你跟别的男人亲近,知道了吗?”

阮阮“唔”一声,双手捂住头气赳赳瞪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外头廊檐下有交谈声渐近。

有人过来了,听声音还真是她爹!

说什么来什么,他怕是乌鸦嘴吧……

她一下子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蹭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双手去拉霍修的手臂,压着声儿催他,“快快快!快躲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瞧她着急忙慌地样子轻叹一口气,正想起身就此离开,谁知不妨被她急中生智地拉了一把,又坐回到床上。

原以为她是要他藏在床上,不,她认真严肃又十分慌张地望着他,曲下身子指了指床底下——

“我这床挺高的,应该能藏得住人,能不能……委屈下你?”

霍修当然不肯,脸一沉,不用说什么,阮阮也懂了,悻悻干笑了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可这厢教她一耽误,阮老爷同画春已推开外间门进了来,他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阮阮的伤严重吗?”

穿过寝间的横梁木,隔着道屏风和珠帘,阮老爷脚下匆匆,问起自家女儿受的委屈,言语间多有忧心。

画春走在前方,一手挑开珠帘,回道:“老爷安心,方才医师来看过,开了药,说让小姐休养些时候便会无碍,况且小姐心性乐观,不会教旁人些许无礼之举影响太久的。”

说着话,画春已先行从屏风后转了出来,一抬眼,却正看见阮阮跪坐在床边,慌慌张张地将两侧厚实的遮光床帐放下来。

帐幔垂落前一刻,透过缝隙,她分明看到床里侧有片绵白的华服衣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这这!

她一瞬间瞪大了眼,赶紧转过来冲紧随之后出来的阮老爷福了福身,“老、老爷,小姐睡前喝了安神汤,这会子已经睡着了……”

阮老爷脚下停了片刻,视线绕过她朝床榻上看去,眉头又不自觉就隆起来了。

“这丫头怎么总是不听话,睡觉就睡觉,遮那么严实也不怕闷着气。”

他记得傻闺女小时候就有一回睡觉扯坏了床边的帐幔,结果自己把自己缠住,当时若再晚发现一点儿,可能人就救不回来了,真叫人想想都觉得后怕。

说着话,阮老爷蹙着眉提步便往床边去。

刚走到一半,两边帐幔中间突然被人从里面拨开一条缝,阮阮从中钻出个脑袋来,咧开嘴冲他笑了笑,“爹爹!”

嗯?

不是喝过安神药睡了吗?

“你在干嘛呢?”阮老爷狐疑瞧了她一眼,“伤不痛了?还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想给爹爹一个惊喜嘛……”

她紧着心不着痕迹地将自己从帐幔中挪出来,两手在身后偷偷将缝隙掩好,几步跑过去拉着阮老爷的胳膊往软榻上去。

人家都是给惊喜,到她这儿就成了惊吓,但自家傻闺女从小就神里神气的,阮老爷都习惯了,也没觉得有哪里奇怪,直被她连拖带拽地弄到一边了。

隔着厚重的帐幔,霍修躺在女儿家娇软香甜地被窝里,胸怀里并不算畅快,沉沉呼出一口闷气,才抬手将头上的被子一把扯了下来。

她方才捂过来那架势,真像是要趁机谋杀他。

他刚才给阮阮敷药的手指还没有清洗,一手在身上摸了摸自己的手帕,没找着,但不小心在被窝里摸到了另一片小小巧巧的布料。

扯出来悬在眼前一看,十足醒目的红色,还带着女儿家身上最清甜的香味儿,花样儿绣着精致的牡丹,边角处垂下来四根细带,两根是系脖颈上的,两根系在背上。

霍修先前又不是没见过,东西拿手里,脑海里便不禁冒出来这玩意在阮阮身上时的模样。

牡丹饱满盛放,她有纤细的脖颈,单薄的脊背,一捻柳腰不堪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喉结微微滚动了下,他蹙着眉兀自冷静了半会儿,将姑娘家的小肚、兜放在了一旁的枕头上,继续从自己身上摸出手帕擦干净了指腹上的药膏。

软榻那边,阮老爷同阮阮并未说几句,瞧了瞧伤势,见她心里没留下什么太大的阴影,也就放心了。

临走到屏风旁,又记起来,指着床帐嘱咐她一句,“睡觉别挡那么严实,万一又闷出点儿什么事儿呢,记住了吗?”

阮阮忙乖巧应了声,“知道了,爹爹慢走。”

送阮老爷出了门,她站在门口拍着胸口舒气,画春在一旁挤眉弄眼地看了看寝间,又看了看院子里睡死过去的懒狗旺财,意思不言而喻——

床上那个是狗官?

阮阮点了点头。

画春脸色一霎苍白,险些当场晕过去,缓过劲儿来了又比划:院子里一直都有人走动,外加一只狗,他是怎么进来的?

阮阮冲她摇了摇头,双眼懵成了一团呆滞,他可能在土地爷那儿开了后门吧……

***

这会子傍晚戌时,近夏的时节的天也尽暗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画春心思细,未免屋里的烛火冷不防将男人的影子照在窗户上,教院子里的丫头小厮们瞧见,特意灭了几盏烛火,只在里头寝间柜子上放了一支琉璃灯盏。

出去后又吩咐下去:小姐已休息了,今儿不用人守夜,也不准人进去打搅。

阮阮关上门,踩着地上被拉长地过分窈窕的身影往寝间去,绕过屏风,见床榻四周的帐幔还垂落四合着。

屋里昏暗,一时静得厉害,连人的呼吸声都寻不见,她边走边轻轻唤了声:“霍郎?”

没人答应,难不成已经走了?

阮阮提着的一颗心倒是终于揣回了胸怀里,但莫名又有点儿不得劲儿。

喃喃嘀咕:“总是这样,无声无息的来,不打招呼就走,当我这儿……”

说着话,纤细的手挑开一侧帐幔,才看了一眼,立时噤声了。

霍修从里侧转了个身面向她,单手撑头,滟滟然望上来笑了笑,“不舍得我走?”

阮阮悻悻缩了缩脑袋,“我可没有……”

谁知垂下眼睑看见枕头上那大红的小肚、兜,脸一下子被映红了,忙一把拿过来塞到了枕头底下,冲他嚷嚷起来,“你怎么在被窝里胡乱摸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浑不在意轻哼了声,半支起身子,一手猝不及防抓在她胳膊上,稍稍使劲翻了下身,将她揽到了身上。

“别嚷。”

他指尖轻轻覆在她唇上,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眸中倒映出她一张素净的小脸,话说得温和。

“我确实要走了,今日还有要事要办,看不见我的时候会想我吗?”

阮阮皱了皱鼻子,“才不想!”

霍修抬手在她臀上拍了一巴掌,眼尾含笑,“算了,你好好养伤,明日会有马车前来接你。”

说罢扬起脸,在她唇上碰了下,只那么一下子却又食髓知味,复又深深覆上去亲了个够。

阮阮不太乐意,但也懒得动了。

直至目送他绕过屏风,骄矜嘁一声,抱着被子转向里侧兀自梦周公去了。

翌日阳光照进寝间时,阮阮方从朦胧地梦中转醒。

坐在榻上发了会儿怔,回过神儿了才冲外头唤画春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沐浴更衣后,画春给她肩颈上药,便见外间门口处,婢女绿芽儿迈着小步子到妆台前,福了福身,说:“小姐,卫夫人方才来了府里,瞧着样子似是不太高兴,夫人传话过来说教您今儿哪儿都别去,就待在兰庭院。”

嗯?

卫夫人这又是突然生的哪门子气呢?

阮阮一时没弄明白,问绿芽儿也是一问三不知,还是算了。

索性她昨儿才在人前丢了面儿,现下还伤着,也没什么好往外跑的,便答应了声,又吩咐绿芽儿去给阮夫人回了话,教那边儿安心。

不料这厢已打定主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用过了午膳便在屋里剪插花儿,足足装好了两个花瓶,绿芽儿又进来了,这回身后还跟着方葶蕴。

昨儿方青禾把阮阮给打了,同为姓方,方葶蕴到现在见阮阮还觉得惭愧,带了好些名贵的药材补品教人提拎着,进了屋先表示了自己与阮阮同仇敌忾的立场。

义愤填膺地表示完了,阮阮怕她口干,伸手冲对面比了比示意她坐下喝杯茶,含笑说:“她打了我,我日后必定要再还回去的,你歇会儿吧,别再把自个儿累着。”

方葶蕴倒不喝茶,一听这话嗐一声,“什么还回去?”

她言语淡淡地,“哪里还用得着你动手,方青禾昨儿回去都被吓晕了,估摸着要在床上躺几天了。”

“她打的我,我都没晕,她怎么好意思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觉得自己是不是听了个笑话,却见方葶蕴讶然望她一眼,“你还不知道呢?”

阮阮稀里糊涂地摇头,“我知道什么呀?”

方葶蕴才张了张嘴,却冷不防脑子里电光火石间,一瞬被八卦带歪了思路,暧、昧冲她笑了笑,“你先前死活藏着掖着的男人就是卫二公子吧,要不我说你怎么在绿茵场上光盯着人家看呢,你俩都订亲了,居然还瞒我那么久,不厚道啊!”

“我和卫霁昨天才是第二回见面,还没说上几句话,何时就订亲了?”

阮阮当下满头黑线,一脸疑惑,“你又听了些什么小道消息,快把话再说明白点儿。”

她这么副蒙在鼓里的样子倒教方葶蕴怔住了,过了好半会儿才说:“就是昨日,卫霁为了给你出气,一个人当街拦了柳氏和方葶蕴的马车,将随行的七八个家丁打得满地找牙,要不然方青禾怎么能在慌不择路逃跑的时候把马车驾进了河里呢,幸亏柳氏会凫水,要不然母女两个可能都得淹死!”

“卫霁为了我差点儿闹出人命?”

阮阮都惊着了,蹭地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身,脸都白了好些。

方葶蕴担心吓着她了,忙又说不算是,“他只是拦车打了家丁,手底下有分寸,是方青禾自己心虚怕得要死,猛地一鞭子下去把马抽成了疯子!”

说着又补充句:“要说她那匹疯马当时可就直冲着卫霁去了,若非我和赵公子当时赶到,驾车撞偏了那匹疯马的方向,今儿有事的,恐怕就是卫霁了呢。”

阮阮只听方葶蕴的描述都觉得胆战心惊,试想若是卫霁因为替她出头而有了什么闪失,那人情,她可这辈子都还不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想起今儿早上绿芽儿来说,卫夫人脸色不好的来过府里,别不是卫霁受了伤吧?

她忙两步过去,问:“那你知道卫霁他现在怎么样了吗?”

方葶蕴思索了下,却摇头,“我昨天最后只看见是赵公子带着他走了,毕竟方才认识,我一个姑娘家不好跟上去,也就没看见后续。”

说罢见阮阮眉间忧虑,忙又劝慰道:“但是你也先别着急,他走的时候只嘴角有一处淤青,并没有别的明显伤处。”

但话这么说着轻飘飘的,哪儿能教人真的安心?

阮阮沉口气,伸手将方葶蕴从凳子上也拉起来,“你应该早打听清楚你的梦中情郎赵公子住哪间客栈了吧,快带我去瞧瞧卫霁。”

***

此时城西同福客栈二层林木居,两个小二手持托盘,端着本店招牌的好酒好菜进了房门。

里头临窗的矮脚八仙桌旁,赵澄与卫霁正相对盘膝而坐。

酒菜摆上来,卫霁五脏庙空空,先拿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谁知不留心教些许肉汁沾到了嘴角的伤痕,顿时刺得生疼,嘶一声狠皱了皱眉。

赵澄瞧着便笑话他,“瞧你那点儿出息,跟人家姑娘统共就见了两面,说过的话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就这,还有本事上赶着去给人家出头,活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懂什么呀?”卫霁觑他一眼,执起酒壶只给自己添了一盏,“我这叫冲冠一怒为红颜,实乃英雄所为好吧。”

赵澄听着嘁一声,含笑摇头,“红颜倒是名副其实,但我可没见过哪个英雄是你这么个鼻青脸肿的模样。”

言语间他又想起来,“对了,你为了小女郎都成这样了,卫伯母心情不好早起就去过阮家,小女郎按道理已经知道你受伤的事了,却也没来看看,这说明她根本没将你放在心上,我看你这门亲事,不乐观。”

卫霁谈起卫夫人冲到阮家一事,眉间立时深深皱起来。

“我给小乐安做这些原都是自愿的,教母亲这么兴师动众跑过去一趟,不知道还以为我拿着这事儿要跟她逼婚呢,说不定还把她吓着了。”

“你可别推卸责任了。”

赵澄毫不留情挤兑他一通,“我可听说了,你昨儿拦马车前头第一句,就说小女郎已经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了,现在城里早传得沸沸扬扬,”

他说着往外头酒肆里随手一指,“昨晚上你就该去看看,就因为你一句话定下了小女郎的终身,那酒巷里有多少春心破碎的文人士子,借酒浇愁伤春悲秋了一晚上。”

“你说小女郎要是知道了你这番浑话,还觉得你不是借机逼婚吗?”

或许就是误会了他要恶意逼婚,所以讨厌了他,才压根儿不想来瞧瞧他的伤势呢?

卫霁教赵澄这么一说,心里倒顿时有些犯嘀咕,“我那时候真是一时嘴瓢说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这会儿后悔得很,拿起酒坛灌了好大一口酒,打定了主意,“不行,我不能教小乐安就这么厌烦了我去,我得去找她解释清楚!”

说罢放下酒坛,立时便风风火火地站起身来,还未等赵澄再开口说上句话,那厢人都已经长腿三两步迈出了林木居房门。

脚步声踩在楼梯上咚咚咚急促一串,听着尤为惹人注目,人还在二楼,声音已经传到了大堂的小厮耳朵里,“给小爷牵马来!”

携了满大堂的目光出客栈大门,卫霁翻身上马,手中缰绳一勒,干净利落调转马头。

谁料才冲出去十几步,突然听见身后盈盈传过来一声唤,嗓音清甜又温柔,简直教他一听就酥掉了半边身子——

“卫二郎,你要去哪里呀?”

阮阮方从马车上躬身下来,素手挑开帷帽,遥遥冲不远处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望过去。

卫霁回过头,那边阳光下的美人周身都像是在发光,薄纱的衣裙变得些许透明,堪堪透出她纤细窈窕的身形,脚步站立的地方,仿佛随时都要生出一朵莲花似得。

他忙又策马回来,望着阮阮一笑,“我不去哪里,你怎么会来这儿?”

阮阮已经看见了他嘴角的淤青,从画春手中拿过药膏递给他,“喏,这个你收着,说是军营里治淤青的,我用过确实有奇效,就当你为我出气的谢礼了。”

卫霁拿着小药瓶,颇有些受宠若惊,垂眸间无端还生出几分少年人倔强地腼腆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摆了摆手,浑不在意地说无事,“这点儿小伤不值一提,哪儿用得着你亲自跑一趟。”

“其实……”阮阮顿了下,还是觉得把话说明白比较好,“我这次来确实还有一件事想同你说。”

卫霁抬眼一瞧她郑重其事的神情,就猜应该是昨天嘴瓢那事,遂不等她问罪,先兀自慌不择路地解释了一番。

阮阮越听脸越皱,待他说完半会儿,眼神儿怪异莫名:“你莫不是上天派来坑我的吧……”

卫霁不同意这说法,认真严肃道:“当然不是,我是上天派来娶你的!”

第二十六章

少年人面上真诚,但说出来的话教姑娘听了,颇有些混不吝。

阮阮闻言立时放下了帷帽,稍转过身去不看他了,“你胡说什么呢!”

她抬眼透过帷帽瞧见过往行人纷纷调笑望过来的目光,心下忽地着急起来,再开口便有些气哼哼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这人嘴上怎的都没个把门儿的,我们俩明明八字都没一撇呢,偏你已经教全城的人都误会了……”

全城的人里肯定也已经包括了霍修。

阮阮想起来就头疼,昨晚上才撒谎说不认识,今儿早上却就狠狠教那流言一巴掌拍在了脸上。

她说着有点怪罪卫霁了,扭头指使他,“我不管,你得先想法子给我澄清了去,不然……不然我往后就当没认识过你这人。”

卫霁一听哪儿肯,忙一叠声地道歉。

可不管他往哪个方向去站在阮阮跟前,她总是很快转到另一边去,那模样油盐不进,就差再拿双手捂住耳朵了。

他没办法,只好叹口气,答应下来,“好,我明儿就在城中心闹市区摆个台子,当众承认自己的错误,把误会都说开,行了吗?”

阮阮这才不转身了,挑开帷帽狐疑看向他,先问了句:“真的?”

摆台子认错实在称得上一件兴师动众的事,别的惶不论,主要是人站上去了,他丢脸啊!

堂堂男儿,被底下那么多人瞧笑话似得看上大半天,光这么想想,都知道有多让人窘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卫霁既然说出来,那就是认真的。

他煞有其事冲她点了点头,说:“真的,说错了话我自会承担,只要你别就此生我的气,不理我便是了。”

“好吧……”

阮阮得了承诺,心下安定不少,但对上他的眼睛,一片诚恳坦荡,倒又教她心软了。

她停下步子,站在他跟前认认真真道:“其实也不必你去闹市摆台子当众认错,你只需打消议亲的念头,回家与卫伯母一个人说清楚就行了,至于城中流言,传了也就传了,我不怕。”

一番话教卫霁听得一怔,回过神儿才忙问:“为什么取消议亲?”

“去年我见你之际你明明满心欢喜地想要嫁给程明棠,难不成到如今你还舍不得他?”

“我到底有哪里比不过程明棠,你说出来,教我想想法子,定能赢过他!”

就像考场上赢了解元的名头一样吗?

阮阮听着有些头疼,话音颇为无奈,“不是因为表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卫霁一听便明白了,“若是要在取消议亲和当众澄清之间选,我选当众澄清。”

“我是真心想娶你。”

他看向阮阮,认真道:“你现在觉得唐突是应该的,但来日方长,咱们可以先慢慢了解,你若是愿意给我机会,待他日我金榜题名,一定风风光光迎你进门!”

哪怕当众丢脸也要求一个娶她的机会吗?

卫霁的执拗,恍然让阮阮想起了先前画春说过的话: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在意你的过去。

她当下是有些动摇的,或许眼前这人,就是画春说得那个人呢?

跟着霍修,可能一辈子都只能暗无天日地给他暖床,一时的宠爱不能当饭吃。

更何况男人要是真喜欢一个女人,根本不可能舍得教她无名无分。

霍修对她,说到底,恐怕充其量也只是“占有欲”居多罢了。

阮阮思忖片刻,试探问了句:“你的真心……是对鄞州第一美人,还是单单对我这个人,不论真正的我是怎样的,你都不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卫霁起初怔了片刻,但眸中很快又坚定下来。

“不变。”

阮阮凝神仔细望着他眼中半会儿,郑重说了声好,“我愿意试着了解你,但议亲之事,还是要等你真正金榜题名后再说,成吗?”

卫霁笑起来意气风发,从来都是信心满满,“你且等着我吧。”

这厢说着话,却忽地从二楼窗户上落下个小圆球,精准正中卫霁后脑勺,碰撞之后落在地上一瞧,竟是颗色泽浓郁的小红枣。

阮阮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便见那赵公子和方葶蕴双双从窗口探出头来,望着底下二人,颇为瞧好戏的神情。

赵澄含笑招呼卫霁:“二郎,咱们楼上酒菜都备好了,还不请阮小姐上来坐一坐,杵在街上当木头呢?”

卫霁扭头便狠狠瞪了他一眼,再看向阮阮,抬手在后脑勺抓了下,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瞧我,这都给忘了,拉你在这儿站了这么久。”

他问:“你想上去吗?上头就我和怀礼还有方小姐,没有旁人,你上去歇一歇,回头我再护送你回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还想着避嫌,但未及开口,先听方葶蕴在窗口唤了声,“阮阮快来,一个时辰后咱们就回去。”

卫霁瞧她摇摆不定,只当她是脸皮薄,遂伸手隔着衣裳捏住了她手腕,爽朗笑一声“走了!”,不由分说将她拉进了客栈中。

进了里头,重新教小二摆上一桌招牌酒菜。

赵澄卫霁这二人行酒的花样儿真是极多,诗词歌赋、乐曲俗语,在他们那儿无一不是把戏。

两个姑娘瞧得高兴,也凑着一起玩儿,输了便品上一口梅子酿,甜甜的没什么酒劲儿,全图个乐子罢了。

眨眼晃过去两个多时辰,暮色迷蒙,城中四处挂上了灯火,时候不早了。

阮阮与方葶蕴不便再逗留,遂起身由卫霁赵澄二人相送下了楼,依然乘来时的方家马车回去,未教卫霁再骑马护送。

因下半晌是偷跑出门的,阮阮未走正门,在秋水巷下车,原打算从偏门进府,不料才往里过个拐角,却见前方昏暗中,“凤鸾春恩车”正停得稳稳当当。

她玩儿忘了,霍修说过今儿会派人来接的。

可现在去恐怕不是时候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卫霁那一番“未过门妻子”的豪言壮语现在满城皆知,阮阮还没想好怎么应付霍修的不悦呢。

她忽地就酒醉头晕,歪歪往画春肩上一靠,糊里糊涂不省人事了。

画春半搂半抱着阮阮,朝那侍卫勉强笑了笑,“你看,我们小姐今儿和方小姐一时贪杯,这会子都站不住了,劳烦你还是回禀……”

话没能说完,便卡在了喉咙里。

面前的车门吱呀一声从里头打开,霍修探身出来,冷凝着眉冲“醉倒”的阮阮看了眼,向画春伸出了一只手。

“把她给我。”

画春一时怔住,不知所措之际,只觉得有只手在后腰上不轻不重掐了一畩澕把,忙又推脱了句:“大人见谅,我、我家小姐今儿真的……”

“给我。”

他言语间已有了怒意,阮阮不好再为难画春,忙闭着眼自己胡搅蛮缠地哼唧了声,“去哪?”

“我不去!我困了,我就要在这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说着伸出手一把搂住画春,脚下站立不稳似得直往下坠,十足个醉鬼的模样。

霍修冷面寒霜,越看越怒火中烧。

他已经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两步上前从画春身上将她扒下来,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阮阮借醉装疯,立时挣扎不停,双手双脚胡乱踢打在他身上,“你什么人?不许动我!再不放我下来我就要咬你啦!”

他不理会,她便真的揽住他脖颈,凑上去狠狠咬了一口。

霍修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将她扔上马车关上门,两三下钳制得死死的,“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唔……”

阮阮争不过,装模作样迷糊想了想,说了声“那好吧”,便想侧过身靠着车壁装死。

霍修不让,捏着下颌让她转过来看着自己,开门见山问:“别睡,再让你说一遍,那卫霁是你什么人?”

城中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她没想着给他给交代便罢了,竟然还敢跑去和人家喝酒,真当他不会发怒不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被迫像只鱼一样嘟着嘴,手掌在他身上拍打了两下,无果,索性倦倦地闭上眼,梦呓似得,“有缘相识就是朋友嘛……”

“朋友?”

他冷笑了声,谈婚论嫁的朋友?

“那我呢?”霍修忽地问她,“我是你什么人?”

阮阮心里一根弦被人拨了下,他问这个做什么呢,要她怎么回答?

情郎?

他也就占了个“郎”字,哪里来得情?

夫君?

可哪家的妻子是没名没分、见不得人的?

或者主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想了想,不是很喜欢这个说法,说出来好像太轻贱自个儿了。

她微眯着眼凑近他看了好半会儿,轻轻笑了笑,双臂搂上他的脖颈凑近些,对他说悄悄话:“你是——坏男人!”

霍修倒是一怔,片刻问:“哪里坏?”

他现在不想追究她现在是真醉还是假醉,总归这会儿她说出来的话,多半都是真心的。

而他想听听她的真心话,听听她对他的看法。

阮阮兀自在心里思忖半会儿,在真心与假意之间来回纠结了许久,才终于打定主意。

“你欺负我啊,经常凶我,为了自己快活总是逼我喝好苦的药,还趁人之危骗我跟了你却不负责,害得我每天担惊受怕……”

她说着问他,“你看看,你是不是很坏?”

霍修听着微蹙起眉,“我何时骗过你?”

阮阮下颌被他捏得生疼,摇摇头挣脱开来,靠在车壁上酝酿了下,带着哭腔说:“当初你明明是说要娶我,我才答应跟你的,可你呢?糟蹋了我就不认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好像越说越委屈,兀自抽了抽鼻子,“负心薄幸,还不承认你很坏吗?”

阮阮这会儿才懂了为什么有些人说“酒壮怂人胆”。

有些话正常时候不知道怎么提,借着酒疯撒撒泼,成了是上天相助,不成那也能一觉睡醒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多好。

可这话问出去,霍修果然再没有答复。

看吧,他就是从来没想过娶她!

回霍府晃悠一路,马车中安静得教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途中微眯着眼,从缝隙中偷偷瞄霍修的神情,可惜他隐在昏暗处,面上看不清楚。

她不想触霉头,索性装睡过去了。

一直装到霍宅门前,霍修看她不动身,也没言语,径直起身抱起她进了府中。

瞧这法子好使,阮阮便打算一招吃遍天,今儿晚上就这么糊弄过去算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谁成想心思才飘然起来,这厢进了屋,只觉得周身忽地水汽笼罩,是到了浴间吧。

她被霍修安置在椅子上,三两下给扒得光溜溜,随即身子一起一落,扑通一声扔进了池子里。

阮阮终于装不下去了,倒腾着两只手臂浮出水面,还没等站稳,腰间便横过来一条臂膀,将她锢在了一侧池壁上。

霍修从背后贴近,手掌握住她纤细的脖颈令她扬起个窈窕地曲线,温热的唇覆上她的耳廓。

他嗓音低沉,“明日将卫家的亲事退了,想要名分,我给你。”

第二十七章

从浴池到床榻,阮阮累得脱力,身上教汗水洇湿个透彻,倒在枕头上双目失神望着头顶素青地帐幔。

男人将一腔热烈尽都存进她的身体里,手掌拂开她脸颊上沾染的发丝,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下。

这回没有教人送避胎药进来。

霍修松开她,拉过锦被盖在她身上,靠在软枕上闭眼沉静了会儿,再去看她,仍旧呆呆地模样,不免失笑。

“这是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侧过身,勾起阮阮一缕青丝缠在指尖,才见她缓缓转过视线来,定定怔了半会儿,问:“你方才说得话,是真的吗?”

什么话?自是他说要给她名分的话。

霍修一眼望进了她眼底,勾唇嗯了声。

阮阮一双虚浮的眼里总算有些亮色,将信将疑问:“那你什么时候去我家提亲?”

霍修闻言垂眸,片刻,抬手冲她招了招,示意她过来。

阮阮这会儿乖得很了,挪着身子靠过去搂住他,耳朵凑上去,过了会儿,却听他声音幽幽地,一阵风似得吹进来,扇起无数星星火苗。

“再等等,来年这时候,我娶你。”

“来年?”

她一霎觉得被人耍了,怒意上头,顿时松开了双臂,“原来你还是骗人的!”

阮阮说着便要远离他,却被他快人一步锢在了怀里,左右挣扎不开,“你这个骗子!骗子!”

她气得想哭,也不忍着了,猛地一嗓子嚎了出来,“一味推脱,你就根本没想娶我,那还耽误我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坏人也该有一丁点儿善心,这大半年我在你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你做个人放过我吧,也算为你自己后半辈子积德了!”

她这次是真的哭了,伤心得很,眼泪泉涌一样洇湿在他胸膛上。

霍修抱着她叹气,他有时候会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两个人从前的愉悦不需要他费心经营,虽然他有时也觉得好像是差了点儿真实感,但总体还是不错的。

可现在才知道那全是她刻意逢迎出来的假象,姑娘家真心别扭起来,能教他束手无策。

霍修不放手,手掌平缓拍在她背上,等她气顺些了,才扶着肩膀教人露出脸来。

“别哭了。”他说话时蹙着眉,“我何时对你言而无信过?该当是你的名分便总会是你的。”

阮阮不听他的,红着眼睛气鼓鼓瞪他,“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你要是自己想娶媳妇儿,整个东疆有人能拦得住你吗?说什么来年,都是借口!”

霍修有些无奈,叹口气,“东疆无人能拦我,你怎知这世上就没有其他事其他人会绊住我的手脚?”

世上常言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在东疆只手遮天,并不代表放眼天下都无所畏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都是借口。”阮阮狐疑瞥他一眼,忿忿嘀咕,“什么人什么事能管那么宽,连你半夜里和谁睡觉都要横插一脚不成?”

霍修听着摇头轻笑,“嫁娶可不仅仅只是两个人睡觉的事。”

“那难不成还是话本子里写的,你家中长辈瞧不上我家商户出身,非要给你娶个高门贵女,帮你在仕途上平步青云?”

她心思总是跳脱,说完又拐弯抹角地劝他,“做人不能太贪,你如今已经权势滔天了,何必再卖了自己往高处爬,高处不胜寒,当心闪了老腰哦。”

“我腰好着呢!”霍修觑她一眼,“家中也无人会瞧不上商户,你无需想那么多,只要信我,安心在家里等着便是。”

阮阮却没那么容易动摇,“等等等,等到猴年马月去啊?要我信你,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明日就去我家提亲!”她微微扬起下颌,“否则我就同意卫家的亲事,来日你若想后悔,可没有机会了。”

霍修却强硬得很,“明日不行,你想嫁给卫霁,更不可能。”

阮阮皱着脸委委屈屈哼唧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能,光叫我信你,信你又不能当饭吃,万一来年你琵琶别抱,我找谁说理去?”

说来说去她就是不肯相信,他耐心不多了,猛地吸了口冷气,“那你要怎么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仔细思忖了下,勉强道:“我不管,反正你这空口白牙地我信不过,最起码你得给我写张凭证……”

她说着从床上起身披衣裳,又给他也套上一件,而后拉着他一溜烟儿进了书房,指着书案上的文房四宝教他坐下。

“你写吧,写完要按手印儿的,来年你要是负心,我就把这个送给你的新欢做贺礼。”

霍修眉头狠抽了下,这也太幼稚了,跟小孩子过家家似得,他可不写。

但真不写她又要折腾起来,为了教她安心,便转身进到书架最里侧,从上头取下个楠木小盒子。

打开来,从中拿出一根婴儿手掌大小的玉牌吊坠,一扬手,挂在了她脖子上。

“这什么呀?”

阮阮低头拿起来接着烛火瞧,见上头有小字,便念出声来:“旭丰年甲子日卯时一刻,霍氏第二十三代子孙,修,字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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