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一滴的,正好掉落在白蓦尧左手背上,灼痛了他的肌肤。
“阿非,不要哭。”白蓦尧已经顾不得躲闪,看见夏颜非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他便已经乱了方寸,连忙伸手去擦夏颜非的眼泪。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得这么厉害过,他也没见过,她像今天这般难过过。
明明说好要放弃夏颜非了,可是面对她的哭泣,他的心还是软了下来,只为她的难过而心疼着。
“你说,你还要不要我?”夏颜非却一把抓住白蓦尧替她擦眼泪的手,顾不得身下沾染的泥土与雨水,她只定定的看着白蓦尧,吸吸鼻子,哽咽着问他。
白蓦尧,你说,你到底还要不要我?虽然,我犯了那么多的错,但,你还是不能不要我……
“我……”白蓦尧看着夏颜非那一张梨花带雨的清秀小脸,心便早已软下来,可是,现在的他,究竟,还能不能要她?
“你说啊。”夏颜非握紧了白蓦尧的手,大声道。
雨还在下,丝丝缕缕的,将他们二人的衣服染了个透,却无人去在意这一切。
“阿非,你也看到了,我……已经是这幅模样,我,不配你了……”白蓦尧有些苍白的唇勾出一抹苦笑,那双紫眸里绽开的是丝丝的悲凉,他低下头去,声音里带着不舍,却又带着坚决。
再过不久,他便会残废,再过不久,他便再也无法站起来了……那样无用的他,又如何配拥有她?
“白蓦尧!配与不配,是你说了就算的吗?!”雨势渐渐变大,淅淅沥沥的雨声也开始放大,夏颜非有些嘶哑的声音和着这雨声一齐绽开在这湿润的空气里。
白蓦尧薄唇紧抿,撇过头,右拳紧握,默不作声。
“白蓦尧……我知道我错了……之前是我忽略了你心里的感受,是我总在不经意间便伤了你的心,是我任性,是我太自私……我那么心安理得的享受你给我的所有宠爱,却忘记给你更多的关心……我知道我犯了很多错,我会改,我真的会改的……我…我只要你,你别不要我……”夏颜非见白蓦尧默不作声,摇晃着白蓦尧的肩膀,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
白蓦尧,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好吗?
“阿非?”白蓦尧惊诧的抬头看着夏颜非,似乎是不敢相信夏颜非竟说出了这番话似的。
他心里一颤,他的阿非现在这模样,直教他隐隐的心痛。
他的傻丫头在说那句‘别不要我’的时候,那样软软的口气,带着哽咽的意味,却直直的击中了他的心。
他的傻丫头何曾这般无助的求过他?这第一次求他,竟是一句别不要她。
“你别不要我好不好?我以后会听话,我不会任性,我爱你,是真的爱你……白蓦尧,你别不要我好不好?”夏颜非的泪水缓缓滑落,她的语气里带着不安,甚至带着乞求。
她是真的爱他……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喜欢的多得多,如果,就真的放任他这样离开她,放弃她,那么,她不敢想象,以后没有他的日子,她该是多么难过……
此刻的白蓦尧,已经被夏颜非的这一句话而击败,甚至是溃不成军。他蓦地支起身子,将夏颜非一把拉进他的怀里,狠狠的抱住,紧紧地相拥。
雨还在下,已经湿透的两个人,却不顾所有紧紧的抱在一起,似乎是要把对方都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似的。
白蓦尧的眼眶微红,心里是不断袭来的疼痛感将他淹没,他到底在做什么?竟害的他的阿非哭成这般模样。
傻丫头,你可知,我有多怕你不要我……
其实,傻丫头,是我怕你,不要我。
正文、114章:终不相离兮
窗外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却没有丝毫要停的意味,浅浅凉凉的气息四处飘散,是一种带着泥土的清香的味道。
竹屋内的床上,白蓦尧一身白色里衣,坐在床上,正拿着一块白色锦布给同样一身白色里衣坐在他面前的夏颜非擦拭着脸上的雨水。
动作轻柔,犹如对待至宝一般,生怕弄痛了她。
夏颜非一动不动的坐着,任由白蓦尧替她擦去脸上的雨水以及泪水,她就那么紧紧地盯着白蓦尧的脸,目光一刻不离。
“阿非,怎么这样看我?”白蓦尧或是被夏颜非这样盯着终于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那白皙的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摸了摸夏颜非微湿的头发,轻声问道。
“给我看看你的左腿,好不好?”夏颜非依旧那般盯着白蓦尧,说道。
白蓦尧嘴角的淡笑刹那消失,脸上有些苍白,他的唇颤了颤,说:“不,不行。”
那样丑陋的伤口,又如何能被她看得?
“给我看看,蓦尧。”夏颜非却仍旧不死心,她拉着白蓦尧的袖口,再一次说道。
“阿非,不要看,没什么好看的,乖。”白蓦尧勉强的冲夏颜非笑了笑,说道。
却不料,夏颜非忽然给白蓦尧施了定身术,让他动弹不得。
其实,若是平时的白蓦尧,夏颜非这个开光初期的修仙者施的定身术是根本奈何不了他的,但,他每次旧疾发作的时候,法力都会变弱,而且是无比的弱。
筑基期的修仙者动不了他分毫,但是开光期或开光期以上的修仙者,却能轻而易举的伤了他。
这,就是那团残留的魔性带来的后果,是他拔鳞重塑仙身后的唯一的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弊端。
旧疾不发作,他便是六界都难敌的涅璃上神,但旧疾一发作,他便法力低弱。
“蓦尧,你到底在怕什么呢?我就是看看你的左腿啊。”夏颜非说着,便伸手去挽白蓦尧的裤管。
“阿非,不要。”白蓦尧见夏颜非伸手就要挽起他的裤管,连忙摇头,眼里是一片惊慌与不安。
但是奈何定身术的缘故,如今的他又毫无抵抗之力,那裤管终究还是被夏颜非挽了起来。
之间那白皙的长腿上,有一处发紫又红肿着的伤口,那伤口凹凸不平,那处干干的皮肉之下好似还有一团黑气似的,在不断地旋转着,那样子委实有些狰狞,甚至有些可怖。
“阿非,怕吗……”白蓦尧闭了眼,声音里带着些嘶哑的意味。
为什么一定要看……那样丑陋的伤口,只会吓坏她。
夏颜非却忽然抬头,一手抚上白蓦尧的眼睛,让他睁开那双幽紫的眸子,然后又浅浅对他一笑。
在白蓦尧还怔愣在夏颜非的那一抹笑容里的时候,夏颜非俯下身子,低头竟在那处狰狞的伤口上烙下一吻,轻轻地,柔柔的,却让白蓦尧的脑子里蓦地一声轰鸣,浑身一颤,瞪大了那双紫眸,看着仍旧低着头,唇还软软的停留在他那狰狞的伤口上的夏颜非。
“阿非……”白蓦尧心里酸涩难平,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微微蜷缩着,声音颤抖着。
“我不怕。”夏颜非抬起头来,看着白蓦尧,又是浅浅一笑,那双黑色的眸子里满是坦然的意味,确实没有一丝丝的害怕,也没有白蓦尧所担心的厌恶。
那是他为了她而留下的伤口,他一直未曾放弃寻她,可见他到底是对她怀着多么深的情意。
虚谷说,那伤口每次疼痛泛滥的时候,可比他拔除鳞片的时候的那种钻心刺骨的痛,那种痛,一直在折磨他,整整两百余年。
那是他为寻她而付出的代价,她又怎么会害怕甚至是嫌弃厌恶?
为了她,这个谪仙一般不染凡尘的男子被那种疼痛折磨了那么多年,在遇到虚谷之前,他没有那种可以克制疼痛的药,便只能自己去忍,她真的很难想象,他到底是怎么挺过那些年的……
想起他为她受的苦,夏颜非的心,便深深地被刺痛了。
虽然此刻她眼里已经又滑下两行泪来,但她还是勾着嘴角,对白蓦尧保持着那个微笑的弧度。
一往情深,深入了骨血几分?她现在已经明白了。
“阿非,怎么又哭了?还说你不怕。”白蓦尧见夏颜非又无声的哭了,便慌乱无措的用那块白色锦布去擦夏颜非脸上的泪水。
那双幽紫的眸子里,盛满了心疼的意味。
“我不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