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真诚地关心他,他却对她的丈夫怀有不可告人的心思。
他越走近彩子,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越强烈。
只要仙道不在面前,他的理智就会占到上风。
他突然想,他也许遇对了人,却没赶对时间。
他们到了跟前,彩子说:“流川先生,你没事就好。我和晴子小姐都很担心你。”
晴子清澈的眼睛一直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流川突然觉得,他可以理解这个善良固执的女孩了。
那些虚幻的可能、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以及坚持而无望的等待,都可以感同身受。
他同时也想起了那个在他面前拔枪和流泪的樱木。
音乐以外的世界,真是千疮百孔。
流川说:“我没事。我想看看校长。”
晴子点了点头:“我爸爸也在担心你。请进。”
流川走了进去。
这时,赤木老先生正靠墙半躺在病床上,看到他,坐起身来:“流川先生,你没事就好。”
流川走到他面前的窗边:“校长,让您担心了。学校那边……”
赤木老先生的脸色很差,看得出来,他这回受了很大的打击。今天发生的事,使他对时局残存的一点幻想也破灭了。他说:“有好几个师生受了伤,我刚才去看过他们。流川先生,军统的人没对你怎么样吧?”
流川摇了摇头:“没有。那个南烈,他只是想让我加入他们。”
赤木老先生苦笑了一下:“果然,什么人都不放过。这什么世道啊。”
他沉默着,好像是在考虑后面要说的话。
流川最习惯于沉默,也乐于沉默。
他侧头看向窗外。
但很快,赤木老先生说:“流川先生,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流川一怔:“校长,有话请说。”
“重庆的白色恐怖之严重,超出了我的想像。我们这个国家,看来没那么快能让所有的老师有书教,所有的学生有书读。我听说上海的情况会好一点,刚好我在上海音乐学院有个同学,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我想把你推荐到那里。再说了,上海毕竟是国内第一大城市,你在那里更可以发挥所长。流川先生,你意下如何?要不要考虑一下?当然,我很舍不得你这样的人才离开。但现在的时局,唉。”
流川没有立刻作答,他又看向窗外,心想,这是怎样的一天啊。
明明有着难得的好天气,他却在生死中辗转,在割舍与否中徘徊。
他不怕死,但希望更坦然地活着。
只能这样了。
在对的时侯遇到对的人,这样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
既然时侯不对,就放手吧。
他转身对赤木老先生说:“谢谢你,校长。不用考虑了,我决定去。推荐的事,就麻烦您了。”
赤木老先生有点欣慰又有点难过地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本来,我想让晴子也一起去,但她一定不会同意把我一个人留在重庆。流川先生,有件事,能不能拜托你?”
“先生请说。”
“如果晴子以后也到了上海,请你关照一下她。我儿子是军人,可能很快就要上前线了。在这种时候,只有她一个女孩子我不放心。”
流川心想,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加没把握照顾好赤木晴子,但他又怎能拒绝一个老人的请求?他点了点头:“好吧。”
这时,晴子推门进来:“仙道先生他们来了。”
流川听到这个名字,虽然面无表情,心里还是不由一颤。
但他已经做出决定了。
他们的缘分,也许只是得以在同一块土地上呼吸。
这样想,可能有点悲哀。
但既然没有结果,不如全身而退。
他不想成为仙道的负担,也不想自己付出整颗的心,却只得到几分之几的回报。
他不是一个抱残守缺的人。
何况,他们甚至只见过三次,就当是上天的捉弄或是他鬼迷了心窍。
他也许只是一时迷失于他的笑容,还有他那若隐若现的音乐天赋。
时间一久,见不到他,就没什么大不了。
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敌得过时间。
他不想也不知道怎样和另一个人、另一种事业争夺仙道,既然如此,那就躲开吧。
“那么,我也该回去了。我表哥会担心我。”
赤木老先生说:“流川先生,今天不要回学校了,我已经安排停学一天。不过,明天一定会正常上课。”
流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再见。”
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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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在病房下面的林荫道上,仙道、越野、彩子和弥生正在讨论重大的骚乱事件。
越野说:“我在重大了解到,有几个校工抓住了两个捣乱分子。幸好没有交给警察。后来,这两个人终于开口说,他们都是临时受雇的,共有200人,每人可以领到一笔钱。这两个人还说出了雇佣他们的指使人。”
弥生说:“指使人和军统有没关系?”
越野摇了摇头:“军统做惯了这种事,不会那么容易露出破绽。”
仙道说:“相田先生,你是律师,可以代表受伤的师生向法院提出起诉。”
弥生点了点头:“对。我下午立刻到法院去代表当事人提出起诉。”
彩子说:“他们是同一路的,能解决问题吗?”
仙道平静地说:“法院当然解决不了问题,我们起诉的目的,只不过是利用他们的法院,对他们的罪行进行揭露罢了。”
“我知道怎么做了。”弥生再次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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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在过道上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看到了下面正在讨论重要问题的四个人。
他这也是第一次同时看到仙道和彩子。他看着他们两个,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别说是彩子,他甚至和三井都是格格不入的。
毫无疑问,他是和这个大时代脱节的人。但他真的没办法融入他们。
真的做不到。连勉强都不行。
他继续向前走。
这时,赤木、木暮和樱木闻讯来看赤木老先生。
他们看到了站在大楼下的仙道等四人。
赤木认得仙道和彩子:“仙道先生,松本先生。”
仙道看到他们,他更注意的是樱木,因为南烈曾提到过他。
他点了点头:“是赤木中校,木暮中校,这位是樱木上尉吧?”仙道猜到他是樱木,看他的军服,也猜到了他的军衔。
樱木奇怪地看着这个与众不同的人:“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有这么出名吗?”
仙道笑而不答。
赤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