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五,这是程诗语最期待的一天,因为身为国文科兼任导师的她在这一天负责课程的节数是最少的。
这学年很幸运没有接管学校行政业务的她,在这一天早上上完课後都会跑去顶楼散心。
从学校的最高处望下去,映入视野的人们变得如种子般大小,总在下课时响起的笑闹声在这里也少了些刺耳。
望着楼下三两成群的学生们,早已脱离高中生活的程诗语不免感到羡慕;毕竟自从工作之後,与以前的朋友就很少来往了,顶多就是在特殊节日或是对方生日时献上一句祝福而已。
长大似乎总是如此,年少时总放不开彼此的手,但直至有一天会无意间发现手中的温暖褪去,而向你伸来
忽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往C场方向走去—是自己导师班的班长时欣。
看到她,有那麽一句话同时浮现在程诗语的脑海中,那是nV孩曾经这麽告诉自己的。
「如果我生在一个Ai我的家庭里,现在会不会b较快乐一些?」
那时nV孩是笑着说这句话的,可那个笑实在是太过疲惫了。
望着那个曾向自己透露脆弱的学生消失在视野後,程诗语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头上的那片蔚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了云朵的蓝天显得有些单调,但正是这种纯粹的景sE让她想起了某个瞬间,
而脑海里声音的回响也渐渐变得清晰。
「语……小语。」和挚友的呼喊一同回忆起的,还有她那张无论何时只要看见就能使人充满好心情的笑容;尽管已是约十年前的事,但是仍如自己的心跳那般的清晰强烈。
可就在她沉溺在回忆的片刻後,仅仅一瞬,那片美好便被无数零碎的黑暗所打断。
伴随着记忆中五官断断续续接收到的讯息,尖叫声以及一双泫然yu泣的眼眸冲击着她的思绪,随之而来的头痛更是让她几近难以站立。
「又来了……」强忍着不适的程诗语离开了顶楼,重新回到那片Y影之中。
下午时分,时欣来到导师办公室门外,手上还抱着前一堂课刚收齐的国语习作;她朝里望了一眼,便看到程诗语在座位上趴着闭目养神。
此时办公室内仅剩她一人,窗外的夕yAn光如同一件茜sE衣裳披在她身上,光影在她身上犹如琴键一般交错编织着。
时欣格外放轻了脚步进来,慢慢走到程诗语身边,却发现她周围的空间都被其他的纸张和文件所占据,一时之间找不到可以放本子的地方。
扫视了旁边的空间後,她放在了程诗语右手边的空椅子上,随後又找来了纸张和笔,写下了自己已收齐作业本後便打算离开。
但在她转身之际,视线无意间扫到程诗语,彷佛是注意到了什麽东西,目光就这麽定在那从臂弯中露出的半张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欣注视着面前的她好几秒,才发现那嘴角上难以察觉到的弧度。
是做了什麽好梦吗?时欣这麽想着,心里升起了想要询问她作了什麽梦的想法
可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并没有到能聊日常的亲近,她们之间就只是普通的师生关系而已。
视线从眼前的nV子移开後,时欣又注意到了办公桌上的一件东西--是之前教师节那天自己送的公仔。
现在想想,这个看起来滑稽的公仔真的不太适合送出,但是……
「原来老师你有好好收着呢……」见到自己的心意被妥善对待,时欣那在日常中显得忧郁的脸庞,罕见的恢复了些JiNg神。
这时她听到窗外的的脚步声变得繁杂,随之而来的是上课钟声那规律的音调在催促着她回去教室。
该走了,几乎是迈出步伐的同一瞬,她不小心踢到了另一位老师放在地上的纸箱。
糟了!
虽然刚才发出的声音并不响亮,然而在寂静的空间,就连呼x1声都显得吵杂。
「嗯……时欣,你怎麽在这里?」下一刻,程诗语略带倦意的声音在身後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我是来送国语习作的。」如实说出来意的时欣此刻也在心里自责,「抱歉,吵醒老师了。」
「别在意啦」诗语r0ur0u因为趴着睡压到痛的手臂,「等等我四点要先离开,如果有人要补交作业就让他们直接放桌上吧。」
「……好。」时欣略为生y的应允下来,心里的那份好奇也被她吞了回去。
而当她将要踏出办公室门口时,身後原本在收拾东西的诗语再次叫住了她。
时欣。」
「是,怎麽了吗?」再次对上视线,由於距离拉远,使得她没有察觉到面前的老师一闪而过的复杂神情。
「你和你父亲还好吗?他们还有没有……」再殴打你。
刚问出这句话,时欣两片唇瓣顿时无声开合,明显是没想好该怎麽回答。
最後,从嘴里说出的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没事的,老师放心吧。」
诗语那担忧的目光仍落在她的身上,可直至後者离开办公室,
却都没能再说出一句关心的话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几个转角之外,原本行走在走廊上的nV孩停下了她那故作坚强的脚步,望着身畔那逐渐没於天际线的夕yAn,心中各种情绪汇集後变成一抹浮於嘴边的苦涩笑意。
此时一阵微风吹散nV孩散下的长发,本被头发遮挡的脖颈处现出了一片伤疤,那是她不曾被家人Ai过的证明。
下午四点半的谘商所,原本在追剧的小文被正门响起的铃声吓得摘掉了耳机。
在看到前来的诗语後,小文收起耳机和平常的随便,端起温顺的笑向其询问:
「您好,请问有预约谘商吗?」
「有的,是预约和……白心理师谘商的。」诗语停顿一下才从记忆中勉强想起上礼拜替自己谘商的nV子姓氏,而关於两人的初次晤谈则要回到几天前。
「欸?」当她看见负责谘商自己的心理师时,惊讶到连说话都开始结巴,「好、好久不见。」
反观另一侧的白时祯则是饶有趣味的g起一个看好戏的笑容。
「又见面了,老师。」俏皮般抛出回应的同时,她刻意放慢了最後两字的尾音。
心理师和其他助人职业一样,虽然热忱是不可或缺但也应要拿出专业态度,但偏偏白时祯的工作态度总是很不按牌理出牌,
而且要说她和心理师这个职业是否合适,由小文来回答,答案一定是:不、适、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因在於,尽管有着敏锐的直觉,但是确实挺没耐心的。
每当有个案重复说着她已经知道的事时,总是会直接打断让他们说些别的,也因为这样的行事风格,让白时祯所在的谘商所评价并不算好。
「跟你说过要多替他人着想,到底谁是心理师啦。」小文常常这样和她抱怨。
不过即使这样,那份想帮助他人的热心并不假,这也是她执业三年仍没有放弃这一行的原因。
时间回到现在,白时祯掀开有着铅笔注记的纸张,上头有着几个字被圈起。
「那在开始前问一下,这一周过的还好吗?」没有人希望身边的人一直身陷囹圄
因此晤谈前的关心日常,亦是许多心理师会做的事;除了能掌握个案的的身心状况外,或许也能为接下来的晤谈有所启发。
「那麽,老师这次来谈论上次的议题吧。」
诗语轻声应答,罪恶感这就是她来此的目的,也是困扰多年的心结之一。
如果……没有那件事发生的话。
临近夏日的时节,总会突然捎来恼人的雨云,伴随窗外的细雨落下时;在仅有不到半间教室大的空间,一段难忘的过往被一字一句编织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年前的C市,那时全球暖化的议题尚未进入人们的视野中,现今使人难以忍受的酷暑在那时还仅是较为暖和的夏日而已
而在这夏日尾声的某个早晨,一抹让人侧目的身影出现在一年四班
刚升上高中三年级的诗语,穿着一袭深蓝sE的制服站在讲台上面对着底下同学们的好奇与窃窃私语。
站在身侧的班导是位年轻男老师,高挑的身材加上英俊的面容,是班上不少学生的白月光。
此时他短促的咳了声,示意大家安静。
「欸……麻烦你作一下自我介绍好吗?」
听到老师这麽说後,处於众人视线中心的诗语这才上前一步开口说道:「各位同学好,我叫程诗语,来自隔壁的B校……」
夏末的学校铃声敲响了她人生里新阶段的开始,也正式揭开了一段新的奇遇。
「诗语。」中午时,四班的几位nV生来到诗语旁边,「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午餐。」说话的同学A热情的递出邀请,直呼她的名让本就内向的诗语有些无所适从。
「你对我们学校还不熟悉吧,我们可以推荐你有什麽好吃的。」
面对同学的盛情邀约,诗语最後没有过多犹豫便答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当走出教室时,她注意到最旁边的位子上有位同学趴在桌上像是在睡觉;正值午餐时间却没吃午餐,尽管是第一天来到这个班级但细心的她仍选择上前关心。
「同学,你还好吗?是不是身T不舒服……」她轻拍那位同学的肩,可嘴里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方才那群nV生打断,「哎呀不要管他,那家伙没事啦,中午都在睡觉不吃饭。」
诗语本想追问,但却被其他人以「再不快去餐厅就没位子坐」的理由带过,最後只能跟着离开。
但她不知道的是,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举动也可能是被说话的声音吵醒,那名趴在桌上的同学缓缓起身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表情复杂。
到了餐厅後,络绎不绝的人cHa0令几人寸步难行,四处看看後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四人座位区,结果快要抵达时却被其他班的同学捷足先登。
「哎,就差一点。」其中一位同学语带失落,「学生餐厅的位子太少了,常常都抢不到。」
「还是去中庭那边的阶梯上吃吧,至少那儿人b较少。」众人一致同意後便动身前往中庭。
在路上,诗语问起了一个她刚刚就很在意的问题:「刚刚在教室的那位趴着的同学,你们跟她很熟吗?」
「你说张永琪喔?她就是个怪人啦。」nV同学闻言,不屑般回应道。
「对啊,班级活动都不参加,平时也不怎麽跟人互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唔……」诗语在听完对那位同学的叙述後,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她隐居在山上的僧侣形象。
「欸对了,我听说啊……」这时nV同学A压低声音说道:「听说她的爸爸现在在监狱耶。」
流言总是如花香一样x1引着无数蜜蜂趋之若鹜,听到这个消息的其他几人除诗语外眼里纷纷流露出听八卦的闪光。
「呜哇,所以她是罪犯的nV儿?难怪那麽奇怪。」
「该说是有其父必有其nV吗?」一时间,所有人的焦点集中在张永琪的家庭状况。
尽管身处於团T中,但诗语并不在意这些空x来风的言论,反而在心里默默关心起了这位同学的人际关系。
「诗语,走吧。」此时同学呼唤着她,她轻轻应了一声後才跟上几人的脚步。
午休时间,初来乍到的诗语似乎还在适应新环境,所以即便是趴在同样的木制桌椅她也难以入睡;而这时她听见斜後方的位置传来响动。
回头一瞥,就看到张永琪手里拿着什麽东西走出了教室,见状她也不睡了,好奇的跟了上去。
可她刚走道一个转角,就意识到一件事:自己这样的行为简直跟个跟踪狂似的,那要不还是顺便搭个话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那该说些什麽呢……」
「你站在那里自言自语g嘛?」此时一道陌生的清冷嗓音传来,在静谧的廊上环绕,吓得她一哆嗦。
向前方看去,张永琪站在楼梯间侧身看向自己,虽然两人隔了一段距离,但仍能感受到她眼神中的锐利。
「呃,我、我要去上厕所啦。」她刚说出口就觉得後悔了,但慌忙之中也只想到这个理由。
「你要去厕所的话」她伸手指向远方,是诗语背後的方向,「应该要往那里走才对。」
「是、是吗?谢谢你……」她回应完後便打算转身离去,可她却发现张永琪的视线仍直直落在自己身上。
「怎麽了?」她有些怯生生的询问,脑海中浮现中午同学间说着的那个传言,不禁感到有些後怕,然而……
「你呀,不太会说谎呢。」张永琪说完这句话後就像只猫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而这便是她们的第一次相遇。
窗外雨声渐大,与之相反的是谘商室内单调的问话与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由於那段过往深刻且漫长,诗语为了节省时间只能略过一些不重要的枝微末节。
当她恢复沉默时,对於过往的回忆也戛然而止。
坐在对面的白时祯将笔放下,轻声问道:「那麽对於你来说,她是个怎麽样的存在?」
「她是……」好朋友?闺密?
诗语在脑海中试图联系起对於这个问题最为合适的答案,可直到离开谘商中心,她心里仍没有找到那个正确答案。
晚上六点的街上,大多数人都已经下班,街道旁的餐厅充斥着食物的香气与年轻人的笑闹声。
诗语一边走着,原本打算直接去超商买个饭团当晚餐吃就好,可一阵咕噜声让她打消了主意,决定去吃附近一家新开的咖哩饭。
来到店前,日式的木门虽然厚实但却很好推开;而在打开的一瞬,便迎来老板有朝气的欢迎声:「依啦虾妈谢日文里欢迎光临的谐音!」
诗语藉着拿菜单的空档环视四周,或许是因为这家料理的价格亲民因此有不少学生前来。
正当她视线在店内游动时,冷不防对上一双透着些许散漫的眼,而那双眼睛的主人半小时前她才见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师。」白时祯看向自己後嘴角扬起的弧度如初见一样,主动搭话的同时也向着她轻轻摇手。
「真巧,你也来这吃晚餐啊。」诗语走近时她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移往自己这一侧,无名指上的金属环敲击杯边发出一声脆响。
「是啊。」白时祯看了眼自己对面的位置,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并桌一起吃?」
「那……就打扰了。」诗语歉意一笑,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自己答应时她好像……很开心?
可等到她坐定後,两人却不约而同的想到同一件事:她们俩并不是朋友,对彼此也不熟悉,那接下来该说些什麽呢?
好尴尬啊。白时祯心里这麽想着,顿时有些後悔自己邀请了对方一起共进晚餐,毕竟自己平时只习惯与好友和小文一起吃饭,但……
看着对面或许也因尴尬而显得手足无措的诗语,她就觉得有些有趣。
「我们先看看菜单吧,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家店,很好奇这里有什麽好吃的。」她边说着,纤长的手指把菜单从夹层中cH0U出,礼貌的递给诗语。
「谢谢。」诗语随後注意到对方手上的银sE闪光,询问道:「白心理师您结婚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噢。」白时祯将戴着戒指的右手收回放在椅背後,随後轻笑着回应:「在外面不用这麽叫我了,很费口水的,直接叫我名字吧。」
「话说我没结婚,戴这戒指只是个人喜好而已。」白时祯回应的同时,放在椅背上的手指下意识用力搓了几下。
数分钟後。
当两人的餐点送上来时,两人不约而同的发出赞叹,不只是份量很足,而且没想到两人点的海鲜咖哩饭里居然还有螃蟹这样的高等食材。
诗语正准备动筷,却见到白时祯闭上了眼。
她随後意识到了什麽後没有出声,并默默观察起眼前这位nV子。
阖上双眼的白时祯,神情b起先前谈话时来得认真许多,同时诗语也注意到她脖颈处的一抹黑sE。
「那是……纹身?」
就在她感到好奇时,白时祯已经睁开了眼,两人的视线一对上,她便打趣道:「你刚刚一直都在看我,对吗?」
被这麽一问,诗语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好奇,你刚刚是在祷告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我是基督徒,从小就会和家人跑教会;吃饭时也都会一起祷告,长大後也就成习惯了。」
「你好虔诚呢。」诗语的回应让白时祯抿嘴笑道:「还好啦,宗教最重要的是能成为人们的心灵慰藉,可是人的心灵也不能总依赖宗教。」
随後她看着桌面,眼神有些迷离,「还是得多自己试试,过於依赖外在事物的话可是会……」
可她後续的话并没有说完,便被又一次过来送餐的老板打断:
「两位美nV来嚐嚐吧,这是我们家自己腌的萝卜,请你们吃。」
白时祯或许是觉得说了不重要的琐事,於是接过老板的话茬,「哇!谢谢老板,您人也太好了吧。」
诗语看着两人态度和善的互动场面,一天积累的疲劳也在此时得到释放
於是便选择加入话题。
就这样过了半小时,两人的盘里都吃得乾净一点不剩,此时也到了店里的打烊时间
诗语很好奇问道明明才七点半怎麽就已经要打烊了,这时街道上的人还有许多,老板却有些面sE僵y的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呀,我老婆生病住院了,所以我通常这个时间就会打烊去医院陪她。」
听闻老板的事,诗语感叹道这位和善之人生活也是挺不容易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世上又有谁是能轻松活着呢?
毕竟只要活在世上,成长带来的苦难最後总会多过於幸福的吧,她想。
得到老板的目送离开後两人走向了公车站,沿途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路过的两人或许是累了也可能本就对彼此不熟悉,所以少了活络气氛的老板後便没有再互相搭话。
然而在来公车到来後,走上阶梯的前一刻,白时祯还是向着在旁边等候的诗语道了谢:
「今天谢谢你陪我一起吃饭,晚安。」说罢,她露出了一个今天以来最真实的笑容。
不知怎的,诗语在看到那样的笑容後,像是回忆起了什麽,竟呆呆的站在原地直至公车驶离。
那样的笑让她感到似曾相似,似乎曾在谁身上看到过,然而直至她回到家却仍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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