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们认识?”沈桓思不适时宜的声音大惊小怪地跳出来:“这个……需要我腾给你们私人空间聊一聊吗?”
“……谢谢。两分钟就好。”竟是颜彻先出言同意,苍白的容颜上绽出淡淡的笑意,礼貌低了低头:“不好意思。”
“哪里话。”沈桓思又深深地看了眼客厅里的肖成谚,方才转身回到书房,紧紧把门闭上。
就在那一瞬间,肖成谚清楚地听到颜彻如释重负的轻声低语:“……得救了。”
得救?哪里得救?得救什么?他忍不住紧紧皱起眉头走过去:“颜彻,你为什么会……”
“是洛锦生。”男人气若游丝的样子简直不像个活人,哪里有当初温润的半点模样,说是幽灵还更贴切些:“他说我有心理疾病。把我悄悄送回来给沈桓思治疗。又软禁着我不许我见任何人……拜他所赐,我现在……什么过去,什么情谊……都已经完全不敢去想了。唯一想的就是……”他顿得一顿,抬头用空洞的目光注视着好友:“我要逃走。”
“……”肖成谚微微一惊。
“我要逃走。我必须逃走……今天能见到你,是上天给我的机会。”男人本来空茫无光的眼神里突然燃起一丝希望的火焰:“你能借我一笔钱吗,成谚?”
“你先冷静一下……”
“不,没有时间了。”男人焦急的模样,又恐慌又无措,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我已经不奢求能过上和过去一样的生活,也不再想着一辈子被你保护着……我只是,只是想逃的远远的……孤独终老也好……我不要回到那个男人身边去……”
“叮咚~”门铃声突然响彻室内,颜彻触电般地一抖,缓慢而惊恐地回头去看,那门环空出的两团黑色,好似一只野兽般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令他用几乎掐入对方肉里的力道把肖成谚的手攥得更紧:“周日上午九点钟,我还会来这里治疗。大约十一点左右,我联系好了载我去机场的车……”
门铃又响了一声,催促他的语速变得越来越快:“我们就在沈桓思家的后院见面。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求你……借我一点钱……我一定会还你,但是……”
“颜先生,你是不是该走了?”书房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条缝,沈桓思笑眯眯的脸容露出来,带着丝事不关己的轻松:“门外催得紧呢,电话也打到我的手机上来了。”
颜彻满脸惨白地后退一步,放开情不自禁握住肖成谚的手,再倒退两步,方才转头决然地走出去。
一开门,两个着黑色西服的男人便迎面上来,一边一个地架住他强迫他往外走去。他也仿佛早已死了般,就那么任那保镖模样的两人半拖半拽着把他扔进车里去。
“啧啧,真粗暴的方式……不是么?”摸着下巴叹惋摇头,沈桓思转头征询肖成谚的意见:“你觉得这是一种爱吗?”
男人那本就不苟言笑的脸上多了丝愤怒:“这不是爱。”
“算了,我没权利发言。”沈桓思举起双手走过去,不紧不慢地把大门合上:“你们很熟吧?”
“……”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肖成谚扭头朝书房走去:“我们可以开始了。”
“依我的推断……你们一定很熟。”沈桓思在他背后探究地浅浅笑着:“而且因为很多原因疏远开来……其中之一就是洛先生吧?”
肖成谚走到书房前的背影顿了一顿,转过头来冲身后的沈桓思冷冷吊起唇角:“你说的太多了。”
他本就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这么半回着头冷笑的样子更能让人打心底不寒而栗。沈桓思赶紧收敛了自己学术性的八卦心,摸摸脸颊跟着他往书房走去。
一直到结束,肖成谚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只说了借钱,要多少钱颜彻却根本没有告知。但……应该是越多越好吧。
他知道自己会帮颜彻,且一定会帮。虽然他现在对颜彻已完全不是原先的感觉,颜彻也早变得只剩一个空壳,但毕竟他们曾经有过切不断的十几年。
心烦意乱之间他只想着要去见一面叶维,虽然突然,但这不能算是件小事,多少要征询叶维的意见。男人那冷静又不失妩媚的桃花眼,不知为何总让他无限安心。
开车到了应邀的披萨店门外。叶维早早就在玻璃窗里看到了他,举起没抓着披萨的那只手冲他示意,脸上是心情不错的淡然笑意。
“完了?”叶维仰着头把披萨送进口中,相当豪爽的吃法,说话也顿时变得呜呜哝哝的:“感觉怎么样?不需要再去了是吧?”
他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撑起下巴看着男人毫不顾忌的吃相,微微一笑:“事实上……周日我还要再过去一趟。”
“……哈?”叶维“咕噜”一声,不禁把洋葱圈连着奶酪和鱿鱼通通咽下喉咙:“周一就动身去佛罗伦萨了,你周日还要去?”
肖成谚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慢慢收敛了笑意,开口解释今天发生的一切。
听完他的理由,叶维亦渐渐停下了口中咀嚼的动作,脸色微沉,仿佛有些不高兴。
“……所以……很快的。只要十分钟的样子,把钱交接给他我就回来。”肖成谚的手指捏着一块披萨,却并不拿起来吃:“叶维,我跟你说的原因……你明白吗?”
“……”男人没说话,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洋葱圈。
“如果连你也误会我,我会撑不住的。”一点点抬起眼来,肖成谚声音不大,态度却异常坚决:“我不能放下他不管,他已经那个样子……”
叶维突然把手中的洋葱圈一摔,不耐地皱眉打断:“是是是。你是慈善家,大好人,正义又善良。你去吧去吧,我又不拦着你。”
“……”
“我就是小心眼,过不去颜彻这个坎儿。我心狠手辣,总行了吧?”越说越烦躁,叶维干脆抬眼直视着对面的人:“你问我这个干什么?我说好是自己打自己嘴巴,说不好又成了十恶不赦的杀人犯,你是要我怎么办?”
“叶维。”对面的人伸手过来捏住他摆在桌面上的手腕,唇角绽放出淡淡的笑意:“你是在吃醋吗?”
“……我是因为退让在发泄。”叶维忍不住一挣甩脱他有力的手,顺带给个白眼过去:“吃醋?谢谢你,没那闲工夫。”
肖成谚只还那么淡淡笑着,重新捏住他的手腕,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那你的意思是——”
“我当我今天什么也没听到。”再一次恶狠狠抽回自己的手,叶维再挑起一块披萨咬下去:“你前面爱做什么做什么,那是你的自由……总之,周一我在机场等你。”
窗外斜射进来一束夕阳暖色的光晕,让他精致的五官染了层迷人的艳色:“快吃,这个味道很不错的……枉费我请你过来,全是我一个人在吃……嗯?你干吗?”
“沾上了。”肖成谚边说着边拿手指蹭掉他脸颊上的酱汁,下一秒送到自己唇边,伸舌一舔:“嗯……确实味道很不错。”
“好好吃!”叶维在桌子底下狠踹了他一脚。
男人突然间笑起来的脸容夺目得让叶维不想直视,转过视线看窗外刚刚放学的少年们,就这样错过肖成谚凝神看着他的样子。
谢谢,竟还愿意相信这样的我。
虽然知道客套起来就会没完没了,肖成谚还是在心底沉默地念想。只因为实在忍不住不感激,也实在忍不住不去动心。
那一刻,他已决定,他会用尽所有努力补偿眼前的人,抚平因过去鲁莽猜忌而造成的伤口……让一生的时间都在“爱护他”这三个字当中缓缓流逝,直到他们两人都一样白发苍苍。
当然,这大概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美好愿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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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多明媚的阳光顺着窗户淡静地照射进室内,天花板上吊下来的精致水晶灯被人“咔”地按了开关,随即开始大放光明,在如此光亮的时间段,这举动无疑是怪异的。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男人微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