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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1 / 2)

>  白文韬叹口气,继续往前走,走了一会,就看见田埂上有三四个人坐着聊天,其中一个穿着棉布短褂、拿着草帽扇风的,不就是唐十一了?

“十一!”

白文韬朝他们打招呼,唐十一听见叫声转过头去,马上笑出了一口白牙,跟那几个农夫说了一声,就跑着迎上去了,“你怎么来了?”

“我还担心十一爷搞不定,看来我真是多虑了。”白文韬仔细打量着唐十一,一月不见,唐十一黑了好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肤色黑了,看着也有点瘦了。

“我们到树荫下再聊吧!”

大概是在乡间生活单纯简朴,唐十一少了些在广州城里的阴郁,拉着白文韬到一处高地,拣了一棵树荫浓密的大树底下坐了,又拿了水壶给他,“我们两个都多虑了。”

“怎么说?”白文韬也的确渴了,接过水壶来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

“我们把农民想得太复杂了,他们根本不会有我们那么多的想法,我说你们种罂粟,我给钱,种够数目以后你们种自己想种的,就归你们自己,他们一听就乐了,都不用我去宣传,就呼朋唤友地过来要跟我合作了。”唐十一说着,那水壶拿了回来,也不介意白文韬喝过,直接对上壶嘴就喝起来了。

“其实农民很简单的,不过求两餐温饱,思想简单些,也挺可爱的。”

“是啊,可爱,也可悲。”唐十一转过头去看白文韬,一刹那又是那个唐十一了,“就算明知道种出来的是鸦片,是害人的,也还是欢天喜地地种,不知道该感谢他们还是怨恨他们。”

“要这么算的话,那广州人们是该感谢我们还是怨恨我们?”白文韬把自己的草帽摘下来,盖到唐十一头上,“有些事情,说不清楚的,反正必须要有人做的事情就由我们去做,对吧,十一爷?”

唐十一心里一跳,带着熟悉体味的草帽盖在他头脸上,听在耳里的话也似曾相识,他莫名地觉得比刚才更热了,“天越来越热,这样晒下去会中暑的,我们回招待所吧,晚点我带你到附近的罂粟田转转,你回去也好跟田中隆夫汇报。”说着,他就站了起来,快步走下高地。

“我为什么要跟田中隆夫汇报?”白文韬起身跟上,不解地问道。

唐十一一愣,“不是田中隆夫叫你过来看看我搞罂粟田搞得怎么样的吗?”

“他没叫我啊,是我自己想来看看你而已。”

“哦。”唐十一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不对,这样不对,他是有家室的人了,而且他夫人还是小桃呢,唐十一,你不应该再痴心妄想,“那,还是先回去……啊!”唐十一心不在焉,竟然一脚岔空就往田里滚了下去。

“十一!”

白文韬连忙伸手拉他,却是被他带着一起咕噜噜地滚了下去,直到撞上了田垅才停了下来。虽然那高地不算太高耕作土也不算硬,可这一路滚下来还是痛得两人龇牙咧嘴,倒一时忘却了两人抱在一起的尴尬。

“十一!你没事吧?”白文韬撑起身子来,扶唐十一起来。

“哎哟,不成!”唐十一却是痛得一脸煞白,“脚!脚扭到了!”

“唉!”白文韬握着他的脚,拉起裤脚来查看,果然肿了一片,“我背你回去。”

“啊?不用,你扶着我就是了……”

唐十一想推辞,白文韬已经蹲□子来架着他胳膊把他拉上背,“你要是不让我背呢,我就只能像抱女孩子一样横抱着你回去了,你自己选择好了!”

“有你这样对待伤患的吗!”唐十一哭笑不得,只得趴他背上了,“你背我到招待所就好了。”

“那里有跌打酒吗?”白文韬把他往上抛了一抛就往招待所走。

“给那看店的大叔两块钱,让他去附近的市集买就好了。”

“周营呢?还有权叔?”

“权叔我没带来,周营我让他去做别的事了。”

“别的事?”白文韬皱了皱眉,停住脚步,转动脖子去看唐十一,“你可别又做什么玩命的了吧?”

白文韬一转过来,几乎就贴上唐十一的脸了,唐十一直起身子来跟他拉开距离,“就是走货啊,现在不能让你白局长去,就只能劳动我们周营长了。”

那条路的确有些凶险,派周传希去是最稳当的,于是白文韬也不再问什么了,就背着他往招待所走回去。

唐十一慢慢把身子重新趴回去,闭上眼睛,把头搁在了他肩上。

田乡寂静,阳光绚亮,知了吱吱吱的叫声响彻天地,好像蓝天之下绿地之上,再无他人。

白文韬没告诉唐十一,他睡着了以后紧紧地搂住了他。

☆、第二十六章

1940年8月,垄断广州鸦片生意的福元堂正式结束营业,广州禁烟局允许个人申请私烟牌照开设烟格,但同时中日战局越发僵持,水陆两路的鸦片运输都受到极大打击,唯有靠唐十一在番禺等地种植的鸦片土烟解决供货难题,田中隆夫由此对其保护更甚,不允许皇军践踏农田,骚扰农民。

在广州叱咤风雨的唐十一爷自此在农田乡间的时间更多了,但那些搞烟格的老板心里明白,鸦片烟土最终还是归唐十一管的,要想拿到优质货源不得不巴结。所以即使他神隐一般偶尔才回一回广州,也尽受广州的老板们巴结欢迎,不但没有因为福元堂的结业而被踢出局,反而成了操纵棋局的规则制定者。

1941年12月25日,香港沦陷。

石室教堂里头,身穿黑色牧师袍的中年男子,带领着一群教友吟唱圣诗,钢琴演奏着平静而哀伤的曲调,连同教友们所唱的圣诗都带着无法掩饰的伤痛。

唐十一在英国留学过两年,回国以后,就跟石室教堂里一个叫约翰的外国牧师成为了朋友。他曾经问他,中国打仗打得那么厉害,为什么还要留在中国。

约翰说,就因为中国在打仗,所以我才要留下来,为人们传播信仰,让上帝拯救这些惶恐无措的迷途羔羊。

唐十一尊重约翰的信仰,当时只是笑笑。然而此时,他真的很想去再问约翰一次,你真的觉得上帝能拯救中国人民吗?

约翰没有办法回答他,他在香港布道的时候被日本人当做非法入境者杀死了。

平安夜,没有一件事是平安的。唐十一攥紧了拳头,猛地站起来,转身离开。

约翰,你错了,从来都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的。

1942年春节刚过,唐十一就从广州赶回了番禺,盯着农民犁地播种,稍有天色异变就紧张地在各处巡查,好不容易熬到了暮春,农作物都长得壮健实在了,他一口气松脱下来,就轰隆一下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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