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木邪上前几步,迫近兀旭烈的身后,他刻意压低了嗓音,“殿下;殿下可否告知我,你在犹豫什么?”
兀旭烈倏然回眸,却只是沉默不语地望着塔木邪,欲言又止。
似乎能洞悉他的一些心绪,塔木邪冷静地开口,“其实,两个月来的连战连捷,起初,我心中也有过疑虑。但。。。。。请殿下不要忘记,你本就是常胜将军,领兵十余载,何曾输给过谁?”
此言一出,果然,兀旭烈原本凝重的神色稍稍舒缓了些。
顿了顿,塔木邪继续分析道:“二太子,是殿下从未交手过的敌人,我们所有人对他的领兵之才,对他临时拼凑起的十几万大军,都不甚了解。但经过几次短兵相接,他暗藏的锋芒也都该显露出来了。毕竟,战场不是朝堂。。。。。他可以深藏不露,但战场是不会给他太多机会的。再藏下去。。。。。他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渐渐地,盘踞在黝黑鹰眸深处的晦暗褪去,兀旭烈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低沉的嗓音逸出:“你说的,有理。”
“而且,这几次大胜都是合乎兵法的。。。。。排兵布阵,我等更为精妙,战士作战,我军更为勇猛。。。。。
加之粟特骑兵的驰援。。。。。我们的实力明显高出一筹。。。。。得胜,绝非侥幸。”塔木邪详细地道来,为兀旭烈解开了缠绕在心中的一个结。
“我懂你的意思了。诚然。。。。。是我太过多疑了,总觉得二哥还留有后手。”自嘲的笑攀上唇角,兀旭烈旋而转身。
他气势威凛地走上前,低沉的嗓音在帐内响起:“终将听令!”
“是!属下等静听大将军号令!”众将纷纷起身,恭谨地单膝跪地,异口同声地应道。
“粟特族长凝昊,明日寅时,你率领三万骑兵,与白云山脚下拦截叛军骑兵。。。。。骠骑将军塔木邪你率领两万精锐于雀鸟山火攻,击杀南国援军。。。。。其余众将。。。。。随我亲赴马嵬坡与兀拓所率叛军。。。。。决战!”指尖落在羊皮地图之上,兀旭烈镇定自若地指挥各路人马,眉宇间流露出了傲然的自信神采。
“是!我等听令!”众将微微颔首,心中无不叹服兀旭烈杰出的指挥之才。。。。。。
北国,王宫,寒月殿
本在睡梦中的暮曦被外面的一阵大作而起的狂风惊醒。
呼啸的风声过耳,甚至将闭合的纱窗全都卷开,霎时吹灭了宫灯中燃起的烛火。
一片漆黑笼罩在暮曦的眼前,她匆匆起身,缓步至窗边,仰起头,只见倾盆大雨从夜幕之中落下。
冰冷的雨丝打湿了暮曦的鬓发,她赶忙合上了窗,却仍能听到呼啸翻卷的风声。
回眸的瞬间,只见那柄消失了的银镜,再次诡异地悬浮于空中。。
然而,这一次,那镜身呈完全透明状,周边镶嵌的曼陀罗花中绽放了血红的光泽,好似鲜血那般。
暮曦惊骇地后退两步,脊背抵住了坚硬的墙壁,她低吼道:“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到底是什么?”
银镜在空中翩然旋转,继而在空中展现了一幅幅图景。
镜中的图景乃是兀旭烈所在的大营,他冷沉的嗓音清晰可闻:“其余众将。。。。。随我亲赴马嵬坡与兀拓所率叛军。。。。。决战!”
马嵬坡?这个熟悉的名字闪过暮曦的脑海,她惶惶地咬紧了粉唇,“不。。。。。这不可能。。。。。。”
那个魔音曾预言,兀旭烈会率领大军,葬身火海之中,而他们途径过马嵬坡。
难道说,之前镜中所显的一切,便是兀旭烈命定的结局?
☆、第七十章 请君入瓮
北国,南疆,马嵬坡
伟岸的身姿高坐于马背之上,兀旭烈单手拉紧了缰绳,傲然之气在飞扬的眉宇间流动。
温热的血丝零星地挂在他黝黑的面庞之上,握在手中的长剑发出凛然的寒意,锐利的刀锋上沾满了热烫的血迹。
方才在渭河谷地附近与二太子手中最强的精锐部队有了一次短兵相接,如意料般地他们再次得胜。
唯一可惜的是,此役虽然胜了,但二太子麾下的主力大军约有三万余众却还是趁乱逃脱了。
浩浩荡荡的军队在他的身后随行,暗黑色的旌旗遮天蔽日,几位参军校尉亦拱卫在兀旭烈的身边。
他仰起头,黝黑的鹰眸望着两侧陡峭的山崖,认真而谨慎地观察着周遭的情况。
早已派出的哨骑已经深入马嵬坡中,进行先期的打探。
经过方才的一番厮杀,将士们虽然士气正盛,但也因为连日的大捷,而很可能失去警戒之心。
“殿下,骠骑将军那边来了消息,大胜。。。。。”参军校尉浦沅策马赶到兀旭烈的身侧,高兴地向他禀报。
“殿下,粟特族长那边也传来了捷报,敌军骑兵被全部歼灭。”另一位中军偏将也来到了兀旭烈身后,沉声上奏。
兀旭烈满意地微微颔首,仰望着碧蓝的朗朗苍穹,不禁感叹:“看来。。。。。成事就在今日了!将士们!随我追击敌军,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嚯嚯。。。。。嚯嚯。。。。。。”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在山谷中久久回荡,将士们斗志昂扬地举起旌旗,随着兀旭烈的一声号令,挺进了马嵬坡。。。。。
数万大军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却并未窥见到任何敌军的身影。
狭长的山谷中透着一股诡异的静谧,兀旭烈猛地勒住了缰绳,大掌微微扬起,示意大军止步。
“殿下,有何不妥?”浦沅见兀旭烈停止不前,不解地问道。
“你没觉得这里。。。。。静得有些奇怪吗?”兀旭烈屏住呼吸,侧耳聆听着林间传来的悲戚鸟鸣,神色威凛地低语。
国姿绳北扬。“想必敌军早已路径了此地,所以才会显得那么幽静。”浦沅并未察觉任何异常,他指向斜前方的那面峭壁,“殿下,前方就是落凤坡了,听方才哨骑回报,敌军半个时辰前出现在落凤坡,我等是不是要加快行军?如此方能在天黑前追上敌军啊。”。
看了看愈见昏沉的天色,兀旭烈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扬起了大掌,示意大军继续前行。
恰在此时,隐藏在峭壁一侧郁郁葱葱的树林中的白衣男子翩然而出。
“将军。。。。。”破虏伫立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睨着那已走入陷阱中的北**队,心情破有些复杂。
今日的骆睿没有戎装加身,而是穿了一件他平日最喜欢的白色长袍,眸光冰冷地睇望着那高坐马背上的伟岸男子。
“将军。。。。。可否要三思?毕竟兀旭烈现在是大小姐的夫君。。。。。。如若他葬身此地,那么大小姐岂不
是要守寡吗?”破虏曾经再三劝说,奈何根本无法撼动骆睿的决心,然而,如今已迫在眉睫,他不得不冒险阻拦。
“我与小妹的父亲因兀旭烈的亲笔信而死。。。。。。这个仇,我若不报,无法慰藉父亲在天之灵。”其实骆睿的心中亦有顾虑,但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已顾不得那么多。
“但是。。。。。大将军,要杀老爷的人是君上啊!若他不是偏听偏信之君,一百封信笺也奈何不了老爷。”破虏眉间紧锁,唯恐兀旭烈会成为他们兄妹之间此生无法化解的死结。
“话虽如此,但毕竟是证据确凿,才给了君上口实啊。。。。。”骆睿明白南宫澈亦是罪魁,不过南宫瑾早已给了他许诺,只要此番获胜,定会对当年之事有个说法。
“大将军。。。。。。”面对他的执拗,破虏真真是无可奈何了,“想想大小姐。。。。。”
“我欠了她,日后。。。。。我会照拂她终生,以此恕罪。。。。。”提及暮曦,骆睿那双冰冷的眸子才乍现了几缕温柔,他握紧了大掌,轻轻一挥,示意埋伏在峭崖两侧的弓弩手准备好。
锐利的哨音响起,划破了山谷的寂静,瞬时间,一座座弓弩从密密的树丛中倏然涌现。
兀旭烈机警地眯起了那双鹰眸,因循着哨音望去,赫然看到了那埋伏在暗处的足有千余人的弓弩手。
“遭了!我们中了埋伏!”冷唇微启,吐出了低沉的字音,他拉住了缰绳,对身边的参军校尉们说。
“来人啊,支起铠甲阵,掩护殿下撤退!”浦沅惊诧万分地盯着自两侧峭壁上飞驰而至的箭雨,他即刻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左右挥舞,为兀旭烈挡下箭镞。
几名参军校尉在兀旭烈的身边呈拱卫之势,纷纷以自己的身躯来掩护他撤退。
其他的将士们亦高举盾牌,拔出长剑,虽然奋力挣扎,但奈何从两侧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