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勃摸了烟出来,递了一支给熊鑫。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看见他挺亲切,莫名的还有点儿高兴。
“谢了。”熊鑫凑过去就着彭勃的打火机把烟点燃,以指尖轻轻点了点彭勃的手背。
“真是巧了。”彭勃自己也点了一支。
“确实很巧。”
“Ipod在我车上呢,上回你冷不丁就没影儿了,我等了老半天,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没辙,只能拿着了。”
“我就是时常马虎,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瞎客气什么啊,走吧,取上吧。”
“呃。你也要走了吗?”
“我?且不走呢。”
“那你出去还怎么进来?”
“好办。你要走了?”
“嗯。”
“来看演出的?”
“也不算,朋友叫我来,就来了,凑凑热闹而已。”
“今儿休息啊?”
“谁不休息?长假嘛。”
彭勃心里一翻个儿,呦,他家小姐还挺仁义。要说假期用车最多了,赶不完的派对。
两人并肩走到停车场,一路上彭勃发现熊鑫还挺健谈,不像上回那么沉默寡言了,大概是音乐节的气氛让人都比较放得开吧?也可能休假不用看小姐脸色心情好?
彭勃开了车门,拿了扔在抽屉里的Ipod给熊鑫,熊鑫抓着熊外壳眯眯笑,失而复得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喝水吗?”彭勃看见了后座上扔着的那半箱纯净水,随口问。
“那谢谢了。”熊鑫挺渴,也没推辞,接过来,拧开盖子就喝了起来。
彭勃看着他,皱眉:你这是几辈子没喝水了?他哪儿想得到熊鑫亲眼验证了颜瞻口中“恐怖的厕所大队”之后,滴水不沾?彭勃当然想不到,他没这顾虑——大老爷们儿哪儿不能解决?
“这会儿走的人不少,你开车来的?对了,还有警示牌!差点儿给忘了!”看着熊鑫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水之后,彭勃瞭望着四周问。
“打车过来的。放着吧,我总不好拿手拎着走,多诡异。”
“也是。可现在想叫车怕是不容易……”
“多走几步喽,出来都出来了。”
“本来没打算出来?”
“也没啥打算不打算。”
“你朋友们呢?”
“怎么说呢……我只跟一个很熟,其他也不熟,所以……”
“那走吧,进去吧,喝酒吗?我请你。”
“你也是自己来的?”
“跟朋友,他跳舞呢,顾不上我。”
熊鑫看了看表,六点多,这会儿确实不好走,就算走了……难道真要约施沐晨?
“你是不是嫌吵啊?”
熊鑫一愣,“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拜您消失所赐,Ipod我几乎从头到尾听了一遍,听了可真有好几天,直到没电了。一个现代音符没听见。”
熊鑫哈哈笑。
“你要是没要求,就跟公园外边儿坐会儿呗,喝两瓶。”
“外边儿?”
“那儿不拦起来了嘛,外面安静。”
“你开车还喝酒?”
“啤酒也算酒?”
“要去哪儿买?”
“这事儿我负责。”
结果两人就靠着围栏找了个地儿坐下,中间扔了一袋啤酒,闲聊着,偶尔喝两口。身后隐约传来音乐声,但隔绝了嘈杂的人声。熊鑫有些奇怪自己的随意,他向来跟陌生人没话说,就算熟人都不见得有多少话。可跟这位“纹身男”,他说一句他倒是也能搭喝一句。话题也跳跃,天马行空,想到哪儿说哪儿。从勃拉姆斯到李斯特,从汽油涨价到停车位难等,从北京小吃到老北京庙会……
彭勃压根儿没想到自己能把人聊睡了。太崩溃了。本来聊得挺乐呵,直到自己一口气说好半天感觉没了动静,倒是肩上一沉。侧过脸去看,好么,这位小兄弟歪在他肩上睡了过去。叫也不好意思叫,拍也没拍醒,彭勃没脾气,喝着手里那听瓶酒,动也不敢动。您几天没睡觉了?是得打车。
施沐晨冲了凉拉开更衣柜的门,手机躺在衣服上懒洋洋地看着他。拿过来开了锁,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已经八点多了。
熊鑫还在睡?一边穿衣服施沐晨一边寻思,这要再睡下去半夜醒了可够受。理了理头发戴上表,施沐晨出了更衣间给熊鑫打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也没人接,正想着挂断直接过去,那边传来了迷迷糊糊的声音:“喂?”
“还没起呢?”虽然这么问,但施沐晨有些狐疑——像是睡着的声儿,可怎么听起来环境音这么嘈杂?
“啊……我……”
紧接着话筒就像是被捂上了,施沐晨怎么听也听不清。几十秒后熊鑫的声音才复而出现:“抱歉。”
“你在外面呢吧?”
“嗯……是。”
“嗓子怎么了?听着有点儿哑。”
“哦,没怎么。你在哪儿呢?”
“我啊?刚从健身房出来,正要去取车,想着叫你起床吃饭。怕你就这么黑白颠倒过一天。”
“呵呵……没有啦。”
“你不是跟朋友吃饭呢吧?”
“啊……没有,不是。”
“那你吃了吗?”
“没呢。”
“接下来有什么特别安排?”
“没有啊……”
“你自己一个人?”
“……嗯。”
“说地儿,我过去接你。”
“啊……不用……我……”
“说吧。”
“你告诉我你在哪儿吧,我打个车就过去了。”
“我怕你找不着。”
“怎么会。”
“你在哪儿?说个大概方位。”
“海淀这边。”
“哦……那这样吧,你打车到白颐路上,远么?”
“不算远。”
“那就这么着,咱们跟北大东门碰头。”
“你远不远?也不早了……我其实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也得吃,老不吃饭你更得瘦。动身吧。到了给我打电话,我也出发。”
挂了电话施沐晨正好走到车那儿,开了锁收了手机上去了。
他没想到熊鑫会出门。不是很累吗?一副倒下就能睡着的样子。这是去哪儿了?他可是惦记他累才放他去睡觉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彭勃没数,也数不过来,身边的男孩实在说太多声“对不起”了。
这位聊着聊着就睡了过去,要不是他电话响了,彭勃还真犯愁——您要是睡一宿,我岂不是得当一宿枕头?咱肩宽也不是专干这个使的吧?他醒过来就接了电话,迷迷糊糊一打量,捂上话筒就是一通猛道歉,这会儿电话打完,又道上了。
“你快别,都快鞠躬了,受不住。”
“我……我真是……太过意不去了……我……”
“没事儿没事儿,得亏你不流口水,真皮的不吸水。”彭勃揉着肩膀说。一点儿不开玩笑,他是真真一个钟头没换姿势,膀子都麻了。
熊鑫的脸火辣辣的红——还敢更丢人吗?怎么搞的啊。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