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士 > 其他类型 > 我在大唐有后台 > 第1章 【救回一个女人】

第1章 【救回一个女人】(1 / 2)

大唐,武德六年,此乃开国帝王李渊的年号。

天下忽有噩耗传来!

“李秀宁死了!”

李秀宁是谁?

她是大唐开国帝王李渊的女儿。

她是天策府上将李世民的妹妹。

她曾以一己之力横扫了六大反王。

她独力创建了堪称整个隋朝末年战斗力最为最凶猛的燕赵娘子军。

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公主,为大唐的开国立下了赫赫战功。

放眼整个天下,几乎有一半地方是她打下来的,若论整个关中,她麾下的娘子军势力更是力压天策府。

大唐开国之初,这位公主执掌的力量几乎占据大唐的一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现在,这位本该流芳千古的公主却薨了。

【平阳公主薨,葬礼以军制,十八将抬棺,二十四牲牢,真正的生死哀荣,成为历史上第一个死后有追赠的公主。】

谥号曰,昭。

她的葬礼,堪称帝王般隆重!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平阳公主到底是怎么死的,无论史书还是民间野史,大多只是模糊不清的猜测。

更是很少有人知道,出殡当日的那口十八位将军抬棺,其实里面乃是空的……

史书上面所谓的平阳公主薨,其实根本就没人见过她的尸体!

就算是李家皇族的一众亲人,也只是见到了她留下的绝笔遗书。

又因一直找不见人,所以才猜测她已经死了。

……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村里人都知道,顾天涯会制作很多稀奇古怪的器物。

是谁教会他的呢?

是顾天涯的老娘!

所以确切的说法应该是,顾天涯和他老娘会制作很多稀奇古怪的器物。

比如提笼!

提笼是什么?

提笼,是一种特殊的捕鱼工具。

制作简单,功效却很强大,哪怕是个七八岁的小孩,也能使用这小玩意下河抓鱼。

然而呢,放眼四村八乡方圆百里,从未听说谁家会做这种工具。这种明明很是简易的抓鱼器具,只有顾天涯和他的娘亲才会制作……

其实说穿了也没有多少高深的技巧,主要就是一种别人想不到的小创意!

但是这个小创意在没人见过之前,想要做出来真的很难很难很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世上很多东西没被发明以前,世人想要制作都会很难很难,原因很简单,想不到创意。

……

天寒地冻,北风呼呼!

顾天涯裹着一件厚厚的大袄,十分快速的从河里拽出了一个提笼,但听水声哗啦,似有噗通乱响。

老娘站在他身后踮脚张望,声音里明显透着紧张,忐忑问道:“顾儿,抓到鱼没?”

“抓到了,还不少呢!”

顾天涯哈哈一笑,拎起提笼举给老娘看,语带安抚道:“娘亲您看,收获很大哇,提笼几乎半满,足有二三十斤,不止有鱼,还有青虾……”

说到这里停了一停,举着提笼继续又道:“您看看这些青虾,只只肥硕无比,大钳子张牙舞爪,跟您故事里讲的将军一般,简直就是狂妄的很,狂妄的很呐……”

“好得很,好得很!”老娘满是欢喜,连连道:“能抓到这一笼鱼虾,咱们娘儿俩三四天的口粮算是妥了,走走走,娘这就回家给你做饭。”

“好嘞娘,不过您先等等!”

“等等?还干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娘明显有些迟疑。

顾天涯晃了一晃手里的提笼,笑着道:“您看这提笼里面,诱饵没被吃光,不如把它扔回河里,应该还能再抓一次鱼。”

说着又是一晃提笼,再次道:“咱们村子难得杀猪一次,孩儿帮闲半日方才讨得半截猪肠,所以嘛,这份鱼食诱饵来之不易,万万不能让它浪费了。”

说到这里看向娘亲,恭声再道:“您一向教诲孩儿,持家之道,物尽其用。且让孩儿把这提笼放回河里,说不定傍晚又能再抓二三十斤鱼……”

“还能再抓一次?”老娘明显欣喜,声音透着激动,连连道:“那可好,那可好,娘可以把多余的鱼虾洗弄干净,晾在院子里好生晒制一番,如此又多了三四天的口粮,咱们娘俩七八天都不用担心饿肚子。”

顾天涯哈哈一笑,顺着老娘口风道:“娘亲说的真是有理,孩儿这就按照您的意思办。再抓一次鱼,保证有收获。”

其实主意本是他想到的,但是做儿子的哪能邀功?反倒不如顺着老娘口风去说,多让老娘开心一些才是正理。

所谓孝顺,一曰孝,二为顺,如此简单,如此而已。

……

却说顾天涯一边顺着娘亲的口风说话,一边把提笼里的鱼虾倒进木桶,然后反身走回水畔边缘,准备再把提笼放置回去。

老娘则是站在后方吃力提着盛满鱼虾的木桶,目光一转不转盯着顾天涯,脸上神色带着期盼,眉宇之间却有紧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忽然小声开口,仔细叮嘱道:“顾儿你可小心些,脚下不要打滑,莫要跌进水里,眼下寒冬腊月的季节,万万不可落水冻着你。”

顾天涯又是哈哈一笑,回头安抚一句,恭声道:“知道啦,您放心,儿子我小心着呢,保证不会跌脚打滑。”

一边说着,一边把提笼放进水中。

想了一想,又从河边拿起早先带来的木棍,挑起提笼使劲往那水深之处送了一送,这才吐出一口热气,反身慢慢走回岸边。

自始至终,老娘一直紧紧盯着他脚下,直到顾天涯转身而回,脸上方才现出如释重负。

接下来,娘儿俩个席地而坐,都是面带渴盼的望着河水,都在想着傍晚又能再次抓到二三十斤鱼。

想到开心之处,不免发出欢喜的笑声。

只不过,天气毕竟很冷,老是这么在河边等着可不行,再壮实的汉子也会冻的打哆嗦,须得赶紧回家,生起火来好好暖和一下。

顾天涯忽然站起身来,然后双腿往地上稳稳一蹲,仰头笑道:“老娘,咱们先回家吧,路有点远,儿子背着您!”

哪知老娘脸色一拉,像是被顾天涯惹的十分生气,佯装怒道:“娘又不老,这点路途算个什么?你赶紧站起来,木桶也让娘来提。”

顾天涯嘿嘿两声,分明充耳不闻,他只是蹲在地上不起,仰头静静等着老娘答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此好半天过去之后,老娘终于拗不过儿子脾气,无奈狠狠瞪了顾天涯一眼,俯下身来乖乖让儿子背着。

顾天涯这才哈哈大笑,得意的像个刚刚打赢一场战役的大将军。

他一手提着二三十斤的木桶,另一手稳稳托着娘亲的腿弯,然后深吸口气喷吐而出,站起身来迈开步子往回走。

穷人肚里油水少,故而体力并不好,所以哪怕只是背着一个体重并不太重的老娘,顾天涯仍旧感觉微微有一些吃力。

然而北风呼呼宛如狼啸之间,河畔边上却响彻一个少年爽朗的笑声……

听起来,分明像是个调皮的孩子在跟娘亲耍无赖。

……

却说娘儿俩顺着河道一路远行,身影眼看就要变得模糊起来,一路之上,老娘频频回首,目光总是不自禁望向大河,望向提笼放置的那处水面。

忽然,老娘一声惊叫,道:“顾儿,顾儿你快看,提笼怎么歪倒了…咱家的提笼怎么歪倒了……?”

嗯?

顾天涯脚步一停,迅速转回了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站在河岸之上极目远眺,果然看到抓鱼的提笼真的已经歪倒。

“怎么回事?”

“我明明放置的很稳?”

他心里有些怀疑,下意识就要往河边走。

也就在这个时候,忽听老娘又是一声惊叫,道:“人,有人,顾儿你快看,河里有个人……”

顾天涯一惊,目光急速在水面扫视,但见水花翻滚之处,依稀有一点艳红的颜色正在随波逐流。

果然有个人!

是个穿了满身大红的人。

河水之中那一抹艳红的颜色,分明就是一个穿了满身大红的人。

仅仅一个瞬间,顾天涯就想通了抓鱼的提笼为何会歪。应该是河中那人顺水漂浮翻滚,身上衣服恰好挂住了自家的捕鱼提笼,所以提笼才会碰歪,可惜没能挡住那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提笼和那人一起顺水翻滚。

……

“顾儿,顾儿,人,那是个人……”

老娘的声音抖抖索索,明显带着紧张和惊恐。

紧张,是因为紧张那是个落水的人。

惊恐,同样也是惊恐那是个落水的人。

老娘一辈子心善,哪里能见得有人落水,所以声音里的惊恐和紧张,转眼之间就带上了哭腔。

顾天涯想也不想,轰的一声拔脚飞奔,人还没到河边,木桶已经扔掉,他把双腿猛往地上一蹲,急急道:“娘,您先下来。”

可惜老娘由于紧张,双手仍旧死死箍住他的脖子,这时只知道哆哆嗦嗦开口,不断颤声道:“顾儿,人,那是个人……”

说到这里才猛然住口,似乎意识到儿子是要跳河救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跳河?

救人?

老娘身体顿时一僵,双手不由自主抓着顾天涯,拼命摇头道:“不行,不行,天太冷了,水也太冷了,会冻坏的,你会冻坏的。这可咋办,这可咋办哇……”

老娘抽抽噎噎,竟然哭了起来。

一边是有人落水,必须要人搭救,善良如她,怎能眼睁睁看着有人淹死?

一边是天寒地冻,儿子跳河救人,疼儿如她,怎能放下心看着儿子下水?

不去救,河里那人就得淹死!

若去救,自家儿子可能冻着!

可怜老娘只是个普通妇人,她心里哪能撑得住这种天人交战,万分焦灼之下,只会急的呜呜哭。

或许有人觉得这事夸张,或许有人觉得像是个笑话,然而顾天涯却十分了解自家母亲,老娘她就是这么个柔软性子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很善良!

但怕事!

……

此时事势十分紧迫,老娘又哭的让人心疼……

顾天涯这辈子最见不得老娘啼哭,当下想也不想直接拉开老娘箍住他脖子的手,大声安抚道:“娘亲您放心,儿子冻不着!”

说着不等老娘反应过来,噗通一声冲进了河中,这时他才想到自己没有脱掉大袄,可是救人的情势已经容不得他再迟疑……

于是,他狠狠咬了咬牙,使劲吸了一口气,他瞅准河中那抹不断翻转的红色身影,硬着头皮冲着过去。

……

数九严寒之际,顾天涯从河里捞上来一个女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世上所有人都知道,当今大唐的兵权掌握在三个人手中!

也就说说,权利格局同样被分成了三份!

……

大唐,洛阳。

城中有条长街,名曰天枢大街,街首有府一座,赐号秦王之府。

另悬附属匾额一块,上书天策上将军府。

此是大唐秦王李世民的府邸。

乃为天下兵权三分之一的掌控中心。

寒冬之日,北风呼呼,然而天策府的议事大殿之中却温暖如春,因为殿中燃烧着十几个熊熊喷薄的巨大火盆。

不但不冷,而且很热。

火盆之中喷涌着滚滚热浪,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殿中除了火盆热浪,还有阵阵浓郁肉香。

今日李世民正与麾下群臣一起吃肉喝酒。

有文臣!

有武将!

文臣低首轻谈,武将举杯痛饮,正值酒酣之际,突见一人抬首上方,轻声道:“秦王殿下,该动手了……”

秦王殿下,该动手了!

仅仅八个字,大殿猛然落针可闻。

无论文臣还是武将,全都把目光看向了上首的李世民。

他们的眼中,有激动,有渴望,有雄心,也有忐忑。

刚刚文臣们低首轻谈都是假装的,武将们举杯痛饮也是假装的,连日以来他们多次齐聚天策府中,就是想要怂恿李世民做出最终的决定。

什么决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争夺大唐的另一支兵权。

当啷!

一声清脆声响。

但见李世民手腕一放,将手中的匕首轻轻放在案上。

然后。

噗通!

这次乃是一声闷响。

却是李世民另一只手腕同样一放,将一根刚刚烤熟的羊腿也放在了案上。

削肉的匕首和烤好的羊腿同时放下,这是不打算继续吃饭的意思了!

麾下众人心中微微一凛。

他们隐约感觉今日的劝进怕是又要白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

只见李世民面色带冷,一双虎目却遥望大殿之外,似有悲伤,又似不舍,好半天过去之后,千言万语方才汇成一句话,仿佛喃喃般道:“那是我妹妹的兵权。”

那是我妹妹的兵权。

仅仅这一句话,分明透露着某种纠葛和感伤。

麾下众人一时无言。

唯有殿中一人站起,拱手轻声道:“殿下,平阳公主已经不在了,倘若殿下不舍动手,太子那边也会动手,既然如此,殿下何必……”

可惜此人话为未说完,猛听李世民一声厉喝。

但见李世民勃然起身,语带愤怒道:“此月以来,汝等逼迫本王多少次了?在汝等眼中,难道就只有平阳麾下的那一支娘子军?汝等何曾想过,那是本王亲妹毕生的心血……?”

又是轰的一声,却是李世民愤怒之下踢翻案几。

然后只见这位大唐秦王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拱手对众人置礼,勉强压住怒火道:“今日风啸如哭,本王身体不适,我就不陪诸位同饮了,失礼之处切莫挂怀。”

言罢长长一叹,目光深深看了殿中某人一眼,猛地挥袖转身,大踏步朝着殿后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转眼之间,人影已远。

只留一众麾下之人面面相觑。

良久之后,才见刚才劝进那人无奈出声,遗憾道:“殿下还是心软,难以下定决心。”

另一人望向殿后方向,低声道:“平阳公主已薨,大唐兵权却犹然分为三处,倘若殿下不争,别人必然会争。若是落入太子府中,我天策府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众皆无言。

而今大唐立国已经六年。

虽然天下尚未清平,但是大势已经有了走向,放眼整个中原河山,李家王朝再也没有并驾齐驱的对手,唯今剩下的只是不断扫平寰宇,最终必然会是一统天下的格局。

大唐,已是当今天下最强大的势力。

然而这份力量却一分为三。

大唐兵权,分为了三份。

第一份兵权,执掌在皇帝李渊手中,乃是驻守长安和关中之处,共计拥有兵马十四万人,称为京畿羽军,战力极其精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支兵权乃是帝王亲军,按说唯有皇帝李渊才能执掌,但是众人都已知晓,李渊有意将这支兵权慢慢交于太子手中。

太子府本就占据继承大义,倘若再被他们拥有了帝王亲军的兵权……

第二份兵权,就是大唐赫赫有名的娘子军。

虽然名称叫做娘子军,但是麾下兵卒可并非是娇滴滴的小娘子,相反,全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勇之士。

当年隋末大乱,李家举而起兵,原本只是为了自保,并没有太过强烈的野心,可是谁也没有料到,李家的某个女子竟然这么能打……

平阳公主李秀宁几乎白手起家,短短一年募集到了五万大军,以此横扫整个中原北方,麾下兵力更是越战越强!

刚开始还只有五万人,随着战争的推进越打越多,等到李渊战战兢兢勉强攻下长安的时候,愕然发现自家的闺女已经帮他打下了大半个中原。

李秀宁麾下的娘子军,兵力竟然足有二十万人。

李家一半的天下,几乎掌控在了娘子军的手中。

这就是大唐的第二份兵权。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于第三支兵权,则在秦王李世民手中。

两年之前,也既大唐武德四年,李世民以右领军大都督身份,率领大军攻下洛阳,击败王世充和窦建德联军,战功赫赫,声名大振。

战功极高,兵权便也极大。

但因李世民乃是次子出身,此生没有传承帝位之可能,故而唐高祖命他执掌整个大唐东部的文武大权,并且允许他在洛阳建立自己的亲王幕府。

天策府。

允自置官署。

允治地募税。

赐食邑三万。

掌集兵之权。

这是一份位凌于所有亲王之上的独特大权。

啥是‘允自置官署’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允许李世民可以自己征召自己的属官。

不需要经过朝堂批复,不需要经过皇帝允可,只要李世民觉得某个人才有用,那么就可以征召进入天策府为官。

啥是‘允治地募税’呢?

这又是一份骇人听闻的特权。

说白了就是李世民可以在所治地方私自征税,并且所收的税金完全可以自主支配给麾下军民。

除此之外,还能食邑三万。

食邑是什么,食邑就是老百姓用自己的产出供养李世民。而所谓的三万,乃是指的食邑人口足有三万户。

三万户是多少人?

按照大隋和大唐时代的惯例,中原汉族一户之家约为5到7人,并且只统计成年男子,老弱稚童不算其中。

粗粗这么一算,李世民的食邑最少也有十五万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五万百姓的田亩产出,完全归于李世民独自食邑,放眼整个历史朝代,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亲王应有的规格。

李世民的天策府,麾下兵力足有三十万,又因掌控中原洛阳等地,如果安稳发展下去只会越来越壮。

以上就是大唐兵力三分的格局。

皇帝李渊的京畿羽军,总共兵力约为十四万,掌控长安和关中等地,但是实力只能算是第三。

平阳公主李秀宁的娘子军,总共兵力约为三十万,皆是身经百战悍卒,堪称横扫天下。

又因麾下拥有骑兵,故而负责驻守北方边境,如李氏老家山西,如刚刚打下的河北,乃至肴山以东的山东,秦岭以北的雁门……

自古至今,敢于驻守边关的都是最猛的。

错非数量只有二十万这个限制,李秀宁的娘子军几乎可算天下第一。

大唐兵力三分。

李渊的帝王亲军竟然只排第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秀宁的娘子军掌控中原北方,兵力战力可排第二。

其实应该排第一的,原本就是实实在在的第一,只不过李秀宁从小和李世民这个哥哥亲近,竟然把自己麾下一支最猛的骑兵送给了哥哥,这几乎是属于自削力量,用她的力量助推了李世民的腾飞。

也正因为如此,李世民的天策府才能排名第一,不但攻占了号称北方中心的洛阳,而且还掌控了整个大唐东部最为肥美的平原。

天下世人皆知,正是因为李秀宁送给李世民的一支骑兵,李世民才能建立赫赫有名的玄甲铁骑。

李秀宁实乃名动天下的战神级别的奇女子。

只可惜,她死了。

……

却说李世民愤怒离开天策府大殿,一路怒气冲冲的直奔后宅而行,忽然看到前方站着一位丽人,李世民停下脚步长长一叹。

这时候的李世民才只二十五岁,身上还没有帝王思想的无情和冷厉,他只是觉得心中悲愤和痛苦,冲着那位俏丽佳人苦苦一笑,上前道:“观音婢,为何又在此处吹冷风?”

说着怅然一叹,伸手握住丽人手腕,再次道:“天气如此之冷,你该留在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知丽人冲他温婉一笑,柔声道:“妾身这是在惩罚自己,代替家兄向您致歉。”

李世民面色一滞。

却见丽人轻轻把脑袋搁在他的怀中,柔柔又道:“妾身知道,家兄一直在怂恿您,他盼着您能争夺娘子军的兵权,以此来更加稳固天策府的权势和力量……”

说着停了一停,轻叹又道:“但是家兄却不知道殿下您心中的伤感和痛苦,燕赵娘子军,那是秀宁妹妹的心血,也许别人只会想着夺取秀宁妹妹留下的兵马,但是殿下您却承受着失去同胞妹妹的苦痛。他们不懂得,秀宁是您从小带大的丫头……”

李秀宁,从小是跟着李世民长大的。

说是兄妹之情,其实和父女无异。

只听观音婢柔柔再道:“他们不明白,他们越是怂恿您,越是让您忍不住去回忆妹妹的音容笑貌,他们这一个月来每天都做劝进,也就让您这一个月来每天都会痛苦万分。”

李世民默默抬头看向天空。

北风呼呼之间,观音婢再次柔柔出声,叹息道:“家兄怂恿您,是因为他乃秦王天策府的谋士,身在其位,必谋其政,但是他的怂恿几乎等同于逼迫,让您陷入思念妹妹的悲痛和伤感之中,顾因如此,妾身才会日日在这里吹冷风,妾身用这种自己惩罚自己的方式,借以代替家兄向您致歉,因为他们不懂您的悲伤,秀宁是您从小带大的妹妹……”

李世民长长一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将妻子轻轻拥在怀中。

妻子将嗪首轻轻搁在他的胸膛。

夫妻二人站在冷风之中,目光却都不自禁的望向北方。

良久之后,丽人再次柔柔开口,轻声道:“殿下,秀宁妹子已经逝去一个月了。自从那日见到她的绝命遗书,妾身恍然以为还是昨日。”

绝命!

遗书!

乃是寻死自尽,离开人世的意思。

李世民虎目湿润,模糊的泪水似乎显出一个人影,那是一个英气勃发的少女,似乎正在冲着她的哥哥甜甜而笑。

北风越发呼啸了。

李世民拍了拍妻子肩膀,温声道:“回屋吧,天气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缓缓抬脚,心情似乎很是压抑。

也就在这时,观音婢突然再次开口,仿佛有着迟疑,又似某种期盼,轻声道:“殿下,您说秀宁妹妹真的会逝去么?会不会,尚人间?”

会不会,尚人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话就是人还没死的意思。

李世民虎躯猛然一震。

他忽然感觉自己之前似乎钻了不该钻的一个牛角尖。

因为自家妹子从小性格刚强的缘故,他在看过遗书之后竟然从未想过妹妹并未寻死的可能。

妹妹她,会不会尚在人间?

李世民猛然激动起来!

如果秀宁还活着,那该有多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冻僵了的人应该怎么救?

先得用雪搓。

再用温水泡。

如此两三个时辰之后,河里捞上来的女人总算救活了。

却说此时已是晌午,顾天涯累的浑身是汗,老娘正在锅台那边忙着做饭,屋子里渐渐弥漫着淡淡鱼香。

那女人已经醒了,脸色僵白躺在床上。

虽然她身上盖着顾天涯的厚厚大袄,虽然屋子里烧着一个熊熊火盆,但是顾天涯仍旧敏锐发现,女子身躯还在微微打哆嗦。

大冷天的泡在河里那么久,恐怕一时半会是暖和不过来的。

但是不管如何,人总算是救活了。

顾天涯端着一碗汤水走到窗前,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温和轻缓,低声道:“你醒啦?醒了就先喝点热水。家母正在烧饭,今日煮的是鱼,咱家屋里弥漫的香味你应该已经闻到了,我敢保证你从未尝过这种好东西……”

他说这话其实并不是炫耀自家的饭食,而是想用这种办法勾起女人的注意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失败了。

这女人的脸上竟无任何表情。

没有感恩的意思。

没有致谢的欲望。

双目就那么直勾勾的望着屋脊。

明显乃是心如死灰的那种味道。

顾天涯在心底一叹,暗暗惋惜道:“唉,看来这又是个救了也白救的……”

眼下这个混乱的世道,顾天涯见过了太多的可怜人!

有些是受尽磨难不愿再活,有些是饱受打击抗不下去,比如眼前这个女子的状态,她明显就不想再继续活着。

说白了,救也白救,就算眼下救回来了,说不定哪天又会寻死觅活去了。

心如死灰了,实在不好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如此,但是顾天涯仍旧觉得他得努力劝劝,这并不是因为他在大冷天里跳进河里去救人挨了一场冻,而是因为他不想再看到老娘呜呜咽咽的哭。

想劝人。

得有个套路。

尤其是个心如死灰的人。

怎么劝呢?

只见顾天涯面色一沉,再也不是刚才那种温和平缓的声音,他陡然轻哼一声,略带不满道:“醒了吗?醒了就说句话。摆这个半死不活的架势给谁看呢?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样子吗?”

这是劝人的第一个套路,先甩个难看的脸子给对方试试看,这个时代的人比较注重情理,话说的难听点说不定能有奇效。

可惜,眼前女人的表情毫无波澜。

第一招失效!

顾天涯眼珠子一转,口中的话语顿时又换了个说法,听起来唠唠叨叨,又像是语重心长,缓缓道:“丫头啊,你才多大年纪啊?往后还有大好的年月等着你,你咋就想不开了想要寻短见呢?”

这是第二个套路,属于顾天涯从他老娘那里学来的招数,这一招大体类似于长辈的碎碎念,有些时候有些伤心之人很吃这一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可惜,针对眼前的女子没奏效。

顾天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看来你是铁了心的想死啊!我就想不明白了,活在世上不好么?”

说着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顺手把碗搁在了床头边上。

他指了指对方身上的大红衣服,接着又道:“就凭你这一身的锦绣华服,普通人家怕是一辈子也置办不起,你这身衣服最少也得值个十贯八贯,搁在穷苦之家足够三五年吃喝了,而你呢,你穿着它跳河自尽,一点也不心疼,一点也不在乎,仅从这一点来看,你肯定是个大户人家的出身,对不对?你对于钱财不在乎,你也不懂得什么叫做好东西糟蹋了应该心疼……”

这一段长篇大论说完,床上的女人仍旧死气沉沉。

顾天涯也不管她听没听进去,自顾自又道:“乱世荒年,穷人最苦,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家闺秀可能没见过,但是我这种生活在山村里的穷小子见识过,正因为见识过,所以对于你寻死觅活才感到不值,不对,不是感到不值,而是感觉气愤,窝火……”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目光直直盯着床上的女人,紧跟着再道:“你见过吗?老百姓家里没有隔夜的粮食,每天睡醒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吃的。你见过吗?两三岁的小娃娃饿的皮包骨头,他们寒冬腊月的天气趴在雪堆里,不断扒开积雪去找草根,他们看到树木就会欢喜的笑,冲上去抱着大树拼命的啃,他们啃什么呢?只想啃掉一点点树皮而已。”

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有些低沉,仿佛喃喃自语般道:“那些两三岁的小娃娃,他们的奶牙还不曾换,他们努力啃着坚硬的树皮,硌的奶牙生疼眼泪汪汪,可是就算如此,孩子们仍旧一口一口的努力去啃,不啃,肚子就饿,不啃,就得活活饿死。”

陡然声音变大,带着一股子火气,大声又道:“即便活的如此艰难,我们仍旧挣扎活着,而你呢,你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动不动就想寻死觅活,凭什么?你难道比我们穷人可怜吗?”

也许是因为顾天涯说的太多,也许是因为被话语触动了心神,床上的女人终于有了反应,她的眼睛似乎轻轻瞥了一眼顾天涯。

但是,也仅仅就只是一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好半天过去之后,这女人方才低沉开口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经历过,但我经历过的事,你永远不会经历到,所以……”

她说着似是迟疑一下,神情十分落寞消沉,喃喃自语般道:“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是在告诉顾天涯,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生活酸楚,所以也就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心如死灰,既然不明白我为何会心如死灰,也就没必要劝解我继续留恋这个人世间。

顾天涯叹了口气。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女人不但心如死灰,而且还性格坚毅,属驴的,一旦认准了某个念头,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既然如此,那就不劝了。

只要你寻死的时候离远点,不要让我老娘看见了又是啼啼哭哭,那就万事大吉,顶多事后帮你收尸。

想到这里,顾天涯再次叹了口气,忽然指了指对方身上的衣服,眼睛眨呀眨呀的转动着,低声道:“要不,脱了?”

女人的身体明显一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睛里也射出一道杀气。

没有错,杀气,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子,这一刻竟然给人一种如狼如虎的味道。

顾天涯及时醒悟过来,连忙开口解释道:“你可别误会,我根本不馋你的身子!”

女人眼中的杀气更足。

顾天涯赶紧再次补充,急急道:“衣服,我是心疼你这身华美无比的衣服。”

女人面带疑惑盯着他。

顾天涯略显尴尬搓了搓手,小声小气说道:“你反正是个要去寻死的人,人一旦死了也就别在乎风光不风光吧,我看你这身衣裳不错,陪你去死实在是有点可惜了,咱俩打个商量,你把衣裳留给我,算是偿还救命之恩,从此各不相欠,如何?”

女人仍旧疑惑盯着他。

疑惑之中似乎还有一丝警惕。

顾天涯很是无奈,突然小心翼翼指了指锅台那边的老娘,压低声音又道:“你真的不用误会,我没有别的想法,我只是心疼我老娘,她一辈子都没穿过好衣裳,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布衣木钗,缝着补丁,我想把你的华服留下来,裁剪布料给我老娘做衣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人眼中的警惕迅速消减下去。

看向顾天涯的眼神带上了莫名好感。

好半天过去之后,才听她轻声说了一句,道:“你是个孝顺的人。”

顾天涯嘿了一声,略显羞赧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是个没本事的人,赶巧救了你一命,你就把这身华服送我吧。”

“可以!”

女人毫不迟疑,很是干脆利索。

不过她很快又补充一句,同样低声道:“但你不能脱我衣服,得让你母亲替我脱,此时我身无长物,身上的衣服算是临死之前一点馈赠吧……”

说着语气忽然又消沉,喃喃自语般道:“赤条条来,赤条条去,孑然一身,不欠这世间任何的债。”

顾天涯听她语气落寞,连忙低声安慰道:“也不算赤条条走,你死之后我会给你弄个芦席,棺材买不起,芦席我会编,河里多得是芦苇,顶多三两天的功夫就能编织一张芦席,到时候我把你的尸体抱着往芦席里面一放,仔细裹好了就能找地方挖坑下葬,你不用担心,我这人做事用心的很,保证给你寻个好点的地方,不会让野狼野狗挖出你的尸体吃。”

这本是好心之言,哪知女人听了却打个哆嗦,下意识道:“你抱着我?裹进芦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对于自己的尸体会不会被野狗啃食毫不在意。

反而关注的是自己死后会被一个少年抱着身体。

似乎!

竟是有些羞涩的意味。

可惜顾天涯仿佛没有意识到不妥,反而满脸不在乎道:“这有什么?我又不贪图你的身子。实话跟你说了吧,救你的时候根本顾不得避讳。那会儿你肚里灌满了水,得亏是我又压又揉给你弄出来,否则的话,你早就伸腿瞪眼了。不信你摸摸心口窝那里试试看,是不是感觉到隐隐有些发疼?那是我不断按压的结果,让你吐出了足有七八碗河水……”

女人蹭的一下坐起来。

“你?按压我的……心口窝?”

心口窝在哪?

心口窝处于一个不方便碰触的地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气氛忽然有些不对劲。

但是顾天涯心里却暗暗一喜。

他表面上装出说错话的讪讪,猛地一拍脑袋道:“哎哟不好,忘了帮我娘烧火做饭……”

说着转身便走,转眼跑到锅台那边。

此时老娘正在烧火做饭,顾天涯凑过去抹了把汗,小声小气道:“老娘,第三个的套路果然管用,那女人听我劝解半天不见起色,最终还是第三个办法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说到这里,回头看了一眼,心有余悸又道:“只不过,管用是管用,只是威力未免有点太大了,那女人现在的架势有点吓人啊。”

说话的过程中,他用眼角余光偷偷观看,不知为何,总觉得脊背凉飕飕的。

他发现,那女人的眼睛一直在直勾勾看着他。

很诡异!

很凌厉。

“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杀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下意识擦了把冷汗,压低声音又对老娘道:“您快看,您快看,她下床了,她往这边走了,老娘,要不我先出去躲躲,你去跟她解释解释?”

可惜老娘还没答话,猛听身后响起女人的声音,虽带虚弱,英气却足,似是沉吟,实为笃定,缓缓道:“刚才那番话,是一个计策,对否?”

人已走到身边,撞上充楞肯定不行,无奈之下,顾天涯只能转头看着对方。

却发现女人缓缓蹲下身来。

然后慢慢坐在了地上。

双膝弯曲起来,双手抱住了膝盖,一双妙目似是盯着锅台下面的炉火,眼睛之中闪烁着莫名味道的光色。

这幅模样,忽然竟给人一种温婉如水的错觉。

直到这个时候,老娘才温声而笑,开口道:“丫头,你可不要生气,我家儿子刚才只是吓唬你,他可没有胆量去碰一个姑娘家。”

只见女子妙目平静,好半天才轻轻道:“可我身有自知,我落水之后确实灌了很多河水,而现在,我之腹中,点水也无……”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

有人在她昏迷的时候确实按压过她,所以才能把她灌进腹中的河水全都压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连忙一指老娘,急急解释道:“是家母动的手,我对你从未碰触。”

老娘在一边点了点头,再次温声道:“我们家里虽穷,我儿子家教却好,丫头你大可放心,顾儿他确实不曾碰过你。”

女子似是放心下来,口中舒缓的吐出了一口气。

她一双目光看向顾天涯,突然再次又问道:“所以说,刚才那番话只是一个计策,对否?”

顾天涯咳嗽一声,满脸正气道:“如果我不那么说,你肯定还是死气沉沉的架势,故因如此,给点刺激,让你产生羞赧,才会脱离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你别用这种好奇的眼神看着我,这套路说穿了并不算多么高深。”

“套路?”女人迟疑一下。

顾天涯连忙解释,补充一句道:“就是计策的意思。”

他似乎想要转移话题,紧跟着又道:“我听你谈吐之言不似一般,开口便能说出‘计策’这种字眼,显然不是普通人家出身,莫非竟是个豪门贵族不成?”

这既是在转移话题,也是在套取对方的底细。

果然只见女人被他牵引节奏,忍不住点了点头道:“你方才不是已经猜测过么?我确实不算个穷苦人家的出身。”

“那么就是豪门贵族喽?”顾天涯紧跟着追问一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这一次,女人明显迟疑,足足好半天之后,才见她缓缓点头道:“你若坚持认为是,那么就算是吧!”

“好啊!”

顾天涯一拍大手,脸上故意装出兴奋之色,急急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么你更不能再去寻死了。贵族多好啊,活的悠哉又悠闲,不愁吃,不愁穿,哪怕国破山河碎,照样钟鸣鼎食烹,你若是就这么死了,可对不起老天爷让你投了这么好的胎。”

老娘也在一旁温声开口,轻轻劝慰道:“是啊,活着多好,不管再苦再难,总归还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希望?”

这又是一个生疏的词汇。

女子明显沉吟一下,好半天才弄懂了这个词的含义。

她仍旧屈膝坐在地上,双手就那么抱着自己膝盖,她一双妙目再次看向锅台下面的炉火,口中忽然发出一声消沉落寞的叹息,仿佛喃喃道:“有些人,活着看不到希望,有些人,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这么。”

顾天涯心里有些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莫非你家里天天有人打你骂你么?”

女子微微一怔,随即微微摇头道:“我说的折磨,并非这种折磨,而是,而是……”猛然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苦涩道:“而是心中的折磨。”

她说完抬头,目光仰望着屋顶,喃喃又道:“寻死的人,都是过不去心里的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还当是多大的事呢!”

顾天涯哈哈一笑,脸上故意装出轻松之色,他把脸庞往前一凑,满脸神气活现道:“你有什么憋屈,直接跟我说说,实不相瞒,我最擅长的就是给人开解心中苦闷,不信你问我老娘,这可是我天生就有的本事。”

老娘在一旁同时也说了句,温声和缓道:“如果顾儿劝不开你,老身也能劝劝你,丫头啊,你到底哪里想不开。”

可惜,女子忽然又陷入沉寂不言。

顾天涯偷偷和老娘递个眼色,随即凑到女子身边坐下,故作好奇道:“看你年龄,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你是个豪门贵族的出身,却在大冷天里选择投河自尽,那么便让我大胆猜测一下,你莫不是因为感情出了问题才会如此?”

这次他不等女子迷惑,紧跟着就补充解释道:“我说的感情特制男女之情,比如情情爱爱啊,比如藕断丝连啊,你是女子,又是大户人家出身,那么再让我猜测一下,你若是感情出了问题应该是男女情爱,比如,你心里有个喜欢的人,但你的家族需要你和另一个人联姻,你为了爱情不断抗争,可惜小女子的胳膊无法拧过家族的大腿,如此伤心绝望之下,才会觉得这个世间让你心如死灰,对不对?”

仅凭这一番猜测,简直能写出一个话本传奇,其中涉及的曲折凄婉,甚至能拿到城镇里的酒楼去说给人听,保证有人叫好,听的浮想联翩。

可惜,顾天涯似乎没猜中。

只见女子原本双手抱着膝盖,此时突然抬起一手指了指自己身上,轻声问道:“你难道一直没有好奇么?为何我身上穿着大红色的服饰。”

“大红色的服饰?”

顾天涯微微迟疑一下,总觉得这是女子再给自己某种提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他一时琢磨不透。

幸好老娘突然开口,略作提点道:“红男,绿女!”

顾天涯脑子嗡的一声。

他已经恍然大悟。

红男,绿女。

这是婚庆嫁娶之时的讲究。

中原男婚女嫁,喜服颇有讲究,男方新郎官,须得穿大红色服饰,女人新娘子,则是穿浅绿色裙装。

当然这是大户人家的喜服,穷苦人家肯定穿不起。

虽然穿不起,但是讲究还得遵守。

比如穷人家的新郎在娶亲之时会在手上绑着一小角红布,穷人家的女孩会在出嫁之时攥着一角绿纱,哪怕再穷,出去找人借,总得弄点红色绿色,如此才算遵循了婚嫁的风俗。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红男!

绿女!

然而现在,顾天涯救回的这个女子却不一样。

她穿的满身大红色喜服,这应该是新郎官才会穿的服饰。

按照这个情况来看,符合的说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招婿。

唯有招婿上门,男女双方的身份才会互换,既然身份互换了,穿的喜服自然也会互换,如此才能改成眼前这种情况,女子穿大红色,而那位不知身份的赘婿穿绿色。

顾天涯隐隐觉得,这女子寻死应该不是因为感情的事。

果然只听女子缓缓开口,像是在跟人诉说心思,缓缓道:“我虽是女子,然而并不柔弱,所以普通深闺那种情爱憧憬,在我这辈子算是从未有过的事,我活了二十一年,并没有喜欢的人,前几年家里给我指定了一门婚姻,我对那个男子并没有多少恶感和喜感……”

她说着看了一眼顾天涯,轻声叹息又道:“没有恶感,自然不会产生厌恶,没有喜感,自然也谈不上喜欢,既然不厌恶也不喜欢,我也就遵从长辈的意思答应了……”

顾天涯心中十分好奇,忍不住道:“那你为何直到今日才穿上大红色喜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子妙目看他一眼,叹息道:“这算是我不想欠他们的债吧。我选择自尽寻死,总归是让他们感觉颜面难堪,所以我在临死之前穿上喜服,勉强算是遵从了婚嫁的礼仪,虽未成婚,像是成婚,如此就算死了,别人也不会嘲讽。”

顾天涯点了点头,沉吟道:“照你这么一说,你自尽寻死的原因应该不是情爱之伤,也许稍微牵连一点点,但是肯定不是导致你心如死灰的主因。”

女子默默点了点头。

顾天涯又和老娘交换一下颜色,随后试探着对女子问道:“莫非,是因为争夺家产?”

争夺家产?

女子似是诧异转头,有些发怔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猜测?”

顾天涯‘哈’了一声,故作胸有成竹道:“此事有何难猜?豪门常有之事!”

说着指了指女子,开口说道:“你是大户人家出身,又是招婿上门的情况,按说应该欢欢喜喜的过日子,可你偏偏选择了寻死自尽,综合这些情况,我才大胆猜测,你必然是和亲族之人产生隔阂,又因隔阂不断扩大最终导致无法弥补,所以才伤心欲绝,感觉这世间毫无留恋之处……”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目光不断观察女子的表情。

可惜女子面无表情,看不出来到底什么心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只能继续又道:“能让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豪门女子伤心欲绝之事有多少呢?说穿了无非也就是那么众所周知的两三件而已,要么是情爱之伤,要么是至亲之伤。对不对?”

他再次观察女子表情。

可惜仍旧得不到答案。

无奈只能继续,再道:“刚才你已经说了不涉及男女之情,那么很可能就是至亲之伤。而豪门大户的至亲之伤又很简单,一般都是因为争夺家产才会产生隔阂,隔阂越来越多,最终伤心欲绝,姑娘,不知道我这个猜测是对呢,还是错呢?”

不知道是对呢?还是错呢?

顾天涯这一段长篇大论,说的连他自己都感觉猜中了一切。

只见女子也是缓缓仰头,似乎被人说中了心中一大痛楚。

“原来还真是争夺家产啊?”

顾天涯眼睛一亮,忍不住凑过了头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争家产,争家产,唉……”

女子忽然苦涩两声,神情也变得极其低落,好半天后,才含糊其辞点了点头,对顾天涯道:“若你坚持这么猜测,勉强也算是争夺家产吧。”

说完闭口,再也不言。

顾天涯心中一动,他总觉得事情不像他猜测的那般简单。

只可惜这一次女子无论如何也不开口,似乎整个人又陷入那种悲伤凄苦的状态当中。

顾天涯心里再次一动,知道自己已经把握到了女子寻死的关键。

但是,暂时不能继续追问下去了,否则勾起女子的心伤,前面的劝解全都白费。

他朝着自家老娘使个眼色,自己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先是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随即冲着女子招了招手,状做极其自然道:“跟我走一趟,帮忙干点活。”

女子怔了一怔,下意识道:“干点活?”

顾天涯‘嗯’了一声,伸手指了指屋子外面,道:“天要黑了,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说着转身往外走,这才说出要去干啥,道:“咱们去收提笼,再抓一次鱼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抓鱼虾?”女子明显又是一怔,目光下意识看了看锅台,喃喃道:“锅里不是正在煮鱼么?”

顾天涯故作皱眉不悦,沉声道:“那只是今天的饭,明天难道不吃饭了吗?快点的,赶紧跟我走一趟,趁着天还没黑,帮我再抓一次鱼,否则吃了这顿没下顿,明天全家都得饿肚子。”

女子忍不住‘呀’了一声,脱口而出道:“莫非你们天天只能吃鱼?”

顾天涯像是愣了一愣,脱口反问道:“莫非你以为还有别的粮食?”

莫非你们天天只能吃鱼?

莫非你以为还有别的粮食?

这原本只是一次极其普通的问答,然而女子却仿佛大有触动,只见她猛然从地上站起,忽然冲着顾天涯老娘屈膝一礼,恭敬道:“姐姐,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也不知因为何故,言语之间竟是再无凄苦消沉之色。

仿佛只是一瞬之间,她竟从心如死灰变成了英气勃发。

这转变实在突兀,简直给人一种毫无道理的感觉,顾天涯看的愣了一愣,好半天才迷惑皱眉道:“你不再寻死了吗?你怎么突然想通了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是诡异啊!

却见女子并不答话,只是一提裙角抬脚出门,反而问他道:“咱们去哪里抓鱼?”

顾天涯又是一怔,只得按下心中无比好奇,转头领路道:“就在前面不远,正是你寻死的那条大河。”

女子素手一挥,脆声开口道:“走!”

好生干脆利落,看的顾天涯无比莫名。

他心中越发好奇,一时又想不明白原因,却见女子猛然伸手推他一把,清喝道:“愣着干什么,速速去抓鱼,方才你也说了,马上就要天黑。”

气场竟然空前强烈,哪里还有一丝寻死觅活的小女子柔弱。

干脆利索的有些不像话。

顾天涯满心古怪,无奈只能转头领路。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条河并不太远,两人只走了盏茶功夫便已到达。

这一路之上顾天涯暗暗观察,隐隐发现这女子真是非比常人,她明明才跳河寻死挨了一场冻,然而体魄简直比男子更为强健,丝毫看不出虚弱,反而走路虎虎生风。

此时天色已暗,北风凛冽吹拂,只见女子卓然立在岸边,目光遥遥眺望整条大河,突然不知为何轻轻一笑,缓缓吐出一口气息道:“这就是我跳河寻死的地方么?再站到河边的时候方才觉得可笑。如此小河,怎能配我?纵算是跳河寻死,那也得是河汉才有资格。”

顾天涯听得心中一动。

河汉才有资格!

河汉是哪条河?

那是中原北方最大的黄河。

这女子好傲气的脾性,竟敢说眼前这条河流配不上她。

他隐隐将这一点记在心中,面上却是丝毫也不显露出来,他抬脚慢慢走下河岸,指着一处水面道:“提笼在那里,我去拎出来,等会儿你帮我收鱼,然后咱们回家吃饭。”

说着继续往前走,眼看就要到达水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就在这个时候,猛听身后女子清脆开声,道:“你是否很是好奇,为何我突然变得如此?”

顾天涯豁然转身,目光一眨不眨盯着女子。

他知道,对方很可能要给他答案了。

果然只见女子轻轻一叹,随即也抬脚走下河岸,边走边道:“其实很简单,只因一句话。”

顾天涯微微迷惑,下意识问道:“哪句话?”

女子目光直直看着他,几乎一字一顿开口道:“莫.非.你.以.为.还.有.别.的.粮.食.么?”

顾天涯更显迷惑。

却见女子一路走到水边,负手眺望着眼前大河,轻声道:“吃的东西,竟只有鱼,鱼肉即使再好,终归不是粮食,由此可见,你家很穷,你最初劝我之时,曾说了好些贫穷之家的事情,现在想来,那些贫穷之家恐怕说的就是你家吧。”

顾天涯沉默不言。

女子似也不愿追问,只是自顾自又道:“你家如此贫寒,却能不坠希望,哪怕活的艰苦艰辛,仍旧愿意伸出手去救一个寻死觅活的人。当今之世,兵荒马乱,虽然朝堂已经建立,然而天下仍旧穷苦,我虽然生在大户之家,但是并非不懂民间之事,我知道,多养活一个人就得多耗费一份粮食,而你家如此清苦,仍旧愿意多承担一份吃喝让我活下去,仅此一点,我就不该去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因就这么简单?”顾天涯有些发怔。

只见女子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就是这么简单。”

她负手眺望大河,一双妙目辉闪着莫名光辉,忽然轻轻说道:“我在跳河寻死之前,心中长久挤压着郁愤,亲人与我只有利益之夺,我觉得世上再也没有值得流恋之事,如此伤心酸楚经年,才会萌生离世寻死之念,可是今日被人从河中救起,你和你母亲为了劝解我用尽心思,我忽然感觉到,这人世间的人心还是有着美好的,你家那么穷苦,却愿意担负一份吃喝让我活着,我生性傲骨不愿欠债,岂能让你们母子的苦心白费了。”

她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目光陡然看向顾天涯,俏脸猛然郑重无比,仿佛盟誓一般庄重道:“从今天开始,我在世间又有了值得留恋的人,从今天开始,我会为了你和你的母亲去活着……”

这也能行?

顾天涯简直听得目瞪口呆。

他只觉得这女子性格真是古怪到了极点。

她想死的原因,只是因为觉得亲人和她没有亲情只注重利益,于是干脆利索的说死就去死。

她想活的原因,竟是因为自己那一句简简单单‘没有别的粮食’,于是就认为世间还有对她好的人,所以她应该好好活着。

这种性格之古怪和执拗,简直是从未听说过的性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只觉得心中生出一股难以形容的荒唐,偏偏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茬搭话,也就在这个时候,又见女子陡然伸手一指,指着河水中的提笼道:“收鱼,回家。”

颇有一份颐指气使的霸道。

或者说是干脆利落的凌厉。

这应该是女子的秉性天生如此。

顾天涯眨巴眨巴眼睛,转身去把河里的提笼捞了出来。

这一次抓鱼,提笼了仍是大有收获,借着黄昏下的光色,可以看到几十尾鱼虾正在提笼里面跳动。

女子俯身观看两眼,点了点头笑道:“若是好生烹饪,倒也鲜美的很,只是……”

突然口风一转,仿佛大有深意道:“只是不能长久只吃这个,毕竟五谷杂粮才算真的粮食,若是长久不吃正经粮食,人的体魄很容易出现问题。”

顾天涯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把提笼拎了起来,这才低声开口道:“粮食?这时节哪里能有粮食?能够抓到鱼虾果腹,已经算是老天爷额外开恩,你也许还不知道,许多人连这鱼虾也吃之不上……粮食,嘿,粮食,那是世家大户才能享受的东西。”

说着转身而行,拎着提笼慢慢往河岸上放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天色已经擦黑,光线变得有些昏暗,北风呼啸之间,天气越发冷了,顾天涯渐渐开始大口喘息,感觉手里的提笼不断变重。

其实提笼的重量并不算重,顶多也就四五十斤的样子,然而他入冬以来很少吃过粮食,体魄和力量自然没法和正常的少年人相比。

所以哪怕仅是四五十斤重的提笼,哪怕他才只是走了四五十步远,可他已经开始气喘吁吁,大冷天的额头已经冒出了虚汗。

女子并未立刻抬脚跟随,而是站在水边默默看着顾天涯的背影,北风呼啸之间,吹起她的大红色华服猎猎作响,突然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息,一张英气勃发的俏脸现出如水温柔。

她默默望着顾天涯的背影,口中仿佛喃喃自语般开口道:“常言救命之恩,毕生永不敢忘,今日你来救我一命,不啻于父母再赐一生,我虽未拜堂成亲,毕竟曾经婚配许人,所以,无法以身相许报答了……”

她轻轻再次吐出一口气息,喃喃又道:“但我,从不想欠任何人的债。终究,还是需要报答于你。”

那么,就让我庇护你这一生吧。

让你,成为这片山河最无惧无畏的人。

先从吃饱饭开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不知何时开始,开始飘荡雪花,北风呼啸之间,漫天飞扬飘洒。

顾天涯只觉得手中提笼越来越吃力,他粗重的喘息也越来越频繁,明明是数九严寒的天气,然而他额头密布了一层细汗。

是虚汗。

人若长时间不吃粮食,身体哪里还能存下力气,别看提笼只有四五十斤重,然而拎在手里却感觉山岳一般。

越来越重。

此时女子已经追了上来,不知为何竟然始终只是默默看着,既不开口说帮忙,也不提议歇一歇。

隐约之间,她似是想要看看顾天涯的体力极限在哪里,所以哪怕顾天涯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女子仍旧只是默默跟着不说话。

终于,顾天涯粗重的喘息变成了大口喘气。

天色越冷,他喘出的粗气转眼间变成一团一团白雾,北风裹着冰冷刺骨的雪花,重重拍打在他的脸上。

直到此时,方才听到女子惋惜一叹,模棱两可道:“你这样子可不行。年纪轻轻,体虚如此,这才只是提着东西走了几百步而已,你看你已经喘息粗重的像个什么样子?”

说着微微一停,似是别有所指,又道:“我家中有着不少像你这般年纪的晚辈,他们个个皆有气血如虎的体格,纵算是那些被逼在学堂之中念书的稚子蒙童,他们也不会像你这般手无缚鸡之力,你需知道,这个世道不好活,男人若是没有强健的体魄,终归是个容易被人欺负的隐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隐患?”

“气血如虎的体格?”

顾天涯忽然长长一叹。

他缓缓停脚转头,目光一转不转盯着女子,略带冷笑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家那些晚辈怕是顿顿都能吃饱吧。”

他这语气隐约带着一丝讥讽,然而女子却像是丝毫没有听出一般,反而郑重其事点了点头,很是严肃道:“你猜的不错,他们确实顿顿都能吃饱。”

“哼!何止是吃饱!”

顾天涯又冷笑一声,忍不住再道:“我甚至还能猜到,他们不仅仅是顿顿能吃饱,如果光是顿顿吃饱,那可养不出气血如虎的体格……”

说着仰头望天,缓缓说道:“他们的顿顿吃饱不是普通的吃饱,而是餐餐有肉的那种吃饱……毕竟钟鸣鼎食嘛,自古都是如此,我说的,可对否?”

他这话的讥讽意味更加浓重了。

可惜女子竟像是仍未听出一般,反而再次极其严肃的点了点头,郑重道:“你猜的仍是不错,他们确实顿顿有肉吃。”

顾天涯气的面皮发鼓,颇有一种重拳打在被褥上的无力。

他只以为女子是想拿话憋他,故而心中隐隐生出一股子不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知也就在这个时候,忽听女子慢条斯理开口又道:“既然我家中的那些晚辈,个个都是气血如虎的体格,那么你作为我的最新晚辈,自然也该跟他们一样才好,所以,从今天开始你也得顿顿吃肉。”

“简直是荒唐!”

顾天涯被气笑了,忍不住道:“你说的倒是轻松,但你知不知道我家里连隔夜的粮食都没有,你竟还让我吃肉,你怎么不让我去当皇帝呢……”

说到一半忽然停住,猛地改口怔怔发问,满脸迷惑道:“你刚才说了什么?你说我是你的最新晚辈?你这是什么意思,麻烦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嘴上说着让女子解释,实则却是伸手一指自己鼻尖,再次开口道:“我,顾天涯,今年十八岁……”

然后伸手反向一指,指向女子接着又道:“而你,二十一岁,是你自己说的。”

此番动作配合上语言,蕴含的意思不说也能明白。

他这是在提醒对方,你凭什么当我的长辈?咱俩年龄相差不过三岁,严格说起来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他甚至还想跟对方明说,我原本救你之时是想弄回家里当媳妇的……

所谓女大三,抱金砖……

这事差点就跟我老娘开口商议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错非听说你有过婚配之事,说不定我老娘早已跟你开口了。

现在倒好,你一个差点成我媳妇的人竟然想着当我长辈?

讲不讲理了?

脑子犯抽也不该这么抽啊!

莫非是被河水淹傻了不成。

他这样心中腹诽半天,忍不住再次开口,略带生气道:“你给我说清楚了?啥时候我成了你晚辈?”

他问话之时明显已有怒意,哪知女子却是恍若未觉一般。

不但恍若未觉,而且淡淡一笑,然后才悠悠开口,慢条斯理说道:“我估摸着你不会乐意,但是此事可由不得你,因为,此乃我和你母亲定下的事?”

“瞎他……扯!”顾天涯脱口而出,差点骂出一句脏话。

幸好他顾及老娘方才及时憋住,不过语气已经变得忿忿起来,怒而质问道:“你醒之后我一直不曾离开,敢问你是何时跟我老娘说过话?”

话都不曾说过,又是何时跟她定下成为长辈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自觉这番问话有理有据,哪知女子的回答让他瞬间傻眼。

只见大雪风中,女子卓然而立,面色仿佛古井无波,一字一顿吐出四个人,只是悠悠然道:“锅台,姐姐。”

顾天涯愣愣站在风雪中。

不知为何,他总觉的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妙之感。

果然只听女子又道:“我醒之后,下床走到你家锅台旁边,曾经恭敬屈膝一礼,喊了你母亲一声姐姐。

“就这,就凭这……”顾天涯实在是哭笑不得。

“不错!,就凭这!”

女子大有深意看他一眼,淡淡又道:“当时我喊你母亲为姐姐,她未曾开口予以拒绝,不但未曾开口拒绝,甚至还冲我点了点头……显然,她是默许了我的称呼。既然她已默许,那我便是她的义妹,既然我是她的义妹,那你岂不是我的外甥?所以说,你成了我的晚辈。”

“胡扯!儿戏!”

顾天涯断喝一声。

他满脸都是匪夷所思,大声质问道:“你这说法何其荒唐,简直比小孩子胡闹还有不如……我老娘性情温和,不管谁跟她打招呼她都会微笑点头。你竟把她的礼貌当成默许,你的脑子是不是被水淹的抽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越说越觉得这女人不可理喻,不知为何浑身竟然涌出一股力气,他猛然拎起重重的提笼,冲着女子冷嘲一声道:“想占我便宜,也得看我是不是傻子,老天爷真是不开眼,竟然让我救回个没脸没皮的人。这世道,天也变成睁眼瞎了,你别再来我家了,有多远你就走多远,从此天各一方,老死也别相见……”

说着之后,大踏步冲入风雪之中。

可惜他冲出去的架势虽急,毕竟只是凭着一股子怒意,所以仅仅跑出去十来步远,已经又开始变的气喘吁吁,没办法,他的体格太虚,拎着提笼太吃力。

女子微微一笑,并没有立即追他上前,反而默默看着顾天涯略显单薄的背影,她一张英气逼人的脸上饱含着大有深意。

直到好半天过去之后,女子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也不知因为何故,她脸上的大有深意渐渐变为了温柔。

北风呼呼之间,隐隐听她轻轻开口,仿佛喃喃自语一般道:“自古权利之争,从来刀光剑影,我若想护着你,就得给你一个身份,倘若能早六年,我绝对不会当你的小姨……可惜,咱们认识的太晚了。”

她猛地提起裙角发足而奔,追着顾天涯身影故作调侃大笑,呼喊道:“乖外甥,走慢点,小姨是女人,你得让着点……”

心中却柔柔一闪,默默道:“你成了我的晚辈,他们就得按照晚辈对待你,无论刀光剑影再怎么凶残,总不能砍在晚辈们的身上吧。”

若你成了我的夫婿,那可就得陪我一起跟他们争锋了。

太危险,我不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天涯终究还是被女子给追上了。

确切的说,追和被追有着某种不谋而合的默契。

顾天涯是下意识的在等候,所以才被追了上来。而女子则是因为体力强健,所以才能轻松追上他。

风雪呼呼之间,女子一脸打趣,仿佛是想故意气气顾天涯,嘻嘻哈哈捉弄他道:“怎么着?舍不得小姨?是心疼!还是担忧!”

顾天涯别过脸去,冷声开口道:“勿要自作多情,只是怕你出事,这毕竟…这毕竟是在晚上。”

“那就是担忧外加心疼喽!”女子促狭的眨眨眼睛,满脸都是打趣的意味。

她背着小手好整以暇的围着顾天涯转圈,眼睛不断去盯着顾天涯的眼睛。

顾天涯连忙再往别的地方扭脸,继续冷声道:“我说了,这毕竟是晚上,风雪很大,到处漆黑,而你是个柔弱女子,把你扔在外面有些不太好,仅此而已,莫要瞎猜。”

“嗯嗯嗯,知道知道!”

女子点头如小鸡吃米,然而说出的话差点把顾天涯气的面皮发鼓,只听她嘻嘻哈哈又道:“明显就是心疼小姨嘛,只不过男子汉儿嘴巴装的硬。懂得懂得,小姨一切都懂得。”

顾天涯十分无奈,只听苦笑一声道:“我真是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世家才能惯出你这样的性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子立马刁钻追问一句,笑嘻嘻调侃问道:“是不是想一天打我三顿。”

“想!”顾天涯差点脱口而出。

幸好他及时憋住,感觉自己又被撩拨了。世上只有打老婆的说法,哪有敢打长辈的先例,自己这个所谓的小姨,差点又被她绕到沟里去。

去见女子忽然噗嗤一笑,宠溺的用白眼横了他一下,仿佛长辈在哄孩子一般,笑嘻嘻道:“好了好了,再闹下去我的乖外甥要发火了,走走走,回家回家,肚子很饿了,想要尝尝姐姐做的鱼。”

她故意把‘姐姐’两个字咬的很重。

顾天涯这次真被气的面皮发鼓了。

他使劲拎起提笼,一言不发往家的方向走,陡然感觉臂弯之处一轻,愕然发觉提笼竟是没了重量,他下意识转头看去,却发现女子帮他抬起了提笼。

只见女子单手轻松拎着提笼,脸上的嬉笑已经变成严肃,郑重道:“说真的,别以为我是捉弄你,你以后得天天吃肉,否则你这体格称不上是男子汉。”

说着轻轻一拽,竟把四五十斤重的提笼搁到臂弯之上,模样十分轻松,脸上却更加严肃,再次郑重道:“从今往后,你的肉食不能断。”

顾天涯哭笑不得,无奈只能叹了一声,道:“听你的语气肃重,不像是在捉弄我,但你说出的这些话,却比讽刺我更加扎心。我先前已经跟你说过,我家中连隔夜的粮食都没有。”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粮食都没有,何谈有肉吃。

哪知女子却越发郑重,沉声道:“没有粮,那就种,没有肉,花钱买。总之一句话,我不想你像个病秧子。若是常年饥饿体虚,活的岁数不会太大。”

顾天涯怔了一怔,目光呆呆看着所谓的‘小姨’,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这所谓的小姨是真心对他好。

但是……

“唉!”

他轻轻叹了一声,目光慢慢看向天空飘着的雪花,轻轻开口道:“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典故,那个典故的名字叫做何不食肉糜。”

女子明显迟疑,好半天才好奇问道:“你要跟我讲古?”

顾天涯却忽然摇了摇头,苦笑道:“算了,我还是直接带你去看一看吧,口上讲出来的典故,总不如亲眼所见更为入心。”

他说完抬脚便走,似要领着女子去向某处,突然又停脚驻足,伸手猛然抓向提笼,沉声道:“东西我来提。”

女子看他一眼,小声拒绝道:“我提着比较轻松,你看你累的满头虚汗。”

顾天涯却仍旧抓着提笼,再次沉声道:“东西我来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

女子怔了一怔,随即像是悟通什么,于是她用眼睛狠狠白了顾天涯一下,低声哼哼道:“这臭脾气,这臭爱面子,提吧提吧,我的大男子汉外甥。”

顾天涯充耳不闻,一手把提笼拎了过来,然后吃力垮在胳膊臂弯之上,这才再次举步前头领路。

说是前头领路,其实方向还是回家,沿着一条曲折小径慢慢行走,渐渐便已走进了风雪弥漫的村子。

说是个村子,其实不如说是个破败的聚居点,但见入村之后多有断壁残垣,有些断壁残垣的旁边搭建着一些小草屋。

夜色已黑,视线自然不好,然而站在村中放眼一看,竟能趁着雪色看穿整座村庄,可见此村有多微小,方圆顶多也就百十步。

女子一路之上仔细计数,发现村里总共也只有十三处光亮。

那不是灯光,而是烧柴取暖的火光,十三处火光,也就意味着十三户人家。

“你们村竟然只有十三户人家?”她有些惊讶的询问顾天涯。

顾天涯拎着提笼在前,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走,突然他停脚驻足,口中隐隐发出一声叹息。

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把目光看向一处小草屋。好半天过去之后,他才轻轻开口道:“十五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子微微一怔,下意识道:“十五户?怎么可能?刚才我仔细数过,明明只有十三处光亮……”

话未说完,陡然停住,一张俏丽英姿的秀脸,猛地现出震惊恍悟之色。

顾天涯看她一眼,苦涩道:“看你这个表情,怕是已经想到了吧,你猜的不错,有两户人家连生火取暖都生不起了。”

他说完这话之后,目光再次看向刚才的小草屋。

那草屋又破又小,风雪之中仿佛随时会要倒塌一般,忽然女子眼睛瞳孔一缩,她隐隐看到草屋的门口有个瑟瑟发抖的小身影。

“顾…顾…顾大哥,是顾大哥么?”风雪之中,有个微弱的声音。

那声音又弱又小,给人一种胆小怯懦的感觉,又仿佛是饿的有气无力,然而还要挣扎的喊出一声。

顾天涯轻轻一叹,吃力拎着提笼走过去。

后面女子心中一动,连忙也抬脚跟了上去。

两人转眼之间到了草屋门口,目光落在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女孩,此时已经被风雪冻的脸色发青,她正努力的跺着小脚取暖,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顾天涯的身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不等顾天涯开口,先已呜呜咽咽出声,十分怯懦道:“顾…顾大哥,我娘,我娘她……”

话只说到一半,已经哭了起来,只可怜哭声都很小,显然是饿的连哭都没有力气了。

顾天涯一步就冲进了草屋。

女子在后面紧跟着进去。

草屋之中很是漆黑,温度竟然和屋外没有多大区别,只见屋中角落铺着一些茅草,隐隐似有一个岣嵝的身影蜷缩在那里。

人在临死之时,身体会下意识缩成某个姿态,那姿态据说乃是徜徉在母体之时的初始,所以在临死之时才会不由自主模仿。

这种蜷缩的岣嵝姿态,顾天涯已经见过不知多少个!

所以也就知道这种姿态意味着什么。

他猛地仰头向上,似是不愿意让他的眼泪流淌下来,好半天过去之后,他才轻轻开口问道:“什么时候走的?”

门口那个女孩吃力爬进了门,很是虚弱的呜咽哭道:“天…快黑的时候。”

顾天涯继续仰着头,声音已经变得哽咽,但他努力憋住,硬着心思轻声道:“明天若是不下雪,我去帮你娘挖个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了一想,轻声又道:“我家里还有一张芦席,拿来给你娘裹住身子吧。”

女孩眼泪汪汪,似连点头致谢都显得虚弱,但她仍旧强撑着跪地下去,十分庄重的给顾天涯磕了一个头,这才哭着道:“顾大哥编的芦席,一张能卖五文钱,我娘她说,我娘她说……”

“算借的!”顾天涯猛然开口,一张脸上全是郑重,又道:“人走了,不能孤零零的埋下地,哪怕咱们置办不起棺材,总得弄个芦席给她裹好身体,阿瑶,你不用感觉愧疚,这张芦席算我借给你的!”

“可我娘说,可我娘说……”女孩仍旧跪着,呜咽哭道:“我娘说,顾大哥家里也不容易,娘咽气的时候抓着我的手,让我不要去找你讨要芦席,她说,一张芦席五文钱,顾大哥要靠着卖掉芦席去买粮食。她还说,大家每次都去借你的芦席,你天天编织却很少能拿去卖,都被,都被……”

“我说了,算借的!”顾天涯猛然暴吼一声,似是心中窝着巨大的悲愤,他忽然把女孩从地上拉起来,铁青着脸再次暴吼道:“算借的,明白了吗?给你娘裹着身子,不能孤零零的埋下地。”

女孩终于放声大哭。

酸楚的哭声里却有一种莫名的释怀。

人若穷的久了,连借东西都觉得愧疚,现在顾天涯凶狠的告诉她算是借的,她才算是在心中放下重重的负担。

算借的。

借的东西肯定要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哪怕需要还,对于女孩来说也是莫大的感激。

顾天涯忽然把提笼往地上一放,目光直直看向了站在一般面色惊愕的女子,沉声道:“我这次真没力气了,小姨你帮我拎着回家吧。”

他终于开口喊了小姨。

他也终于放下面子说自己没有力气。

女子正觉得突兀,却见顾天涯忽然弯腰下去,然后,把那个女孩吃力的抱了起来。

女子只听他用一种很霸道的话,在向那个虚弱女孩下命令一般道:“以前你都是可怜兮兮的蹲在门口候着,等我抓鱼回来问我满脸讨好的要上一尾,这回你家里连煮饭的柴火也没有了,顾大哥只能带着你去我家吃……”

说完话后,抱着那孩子吃力出门。

女子在后面怔怔望着他的背影,又望着那个几乎被饿死的女孩,忽然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轻轻开口道:“你虽然走的脚步踉跄,却比无数人英姿勃发,这样的男儿,这样的男儿……才……”

她一把拎起那个装满鱼虾的提笼,冲入风雪之中追上了顾天涯的身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风雪呼啸,终于到家。

顾天涯让那个女孩阿瑶自己先找地方坐着,然后去帮女子一起把提笼里的鱼虾尽数取出,找来一个泛黄的藤筐,将这些鱼虾全都装了进去。

然后他吃力端起藤筐出门,把一筐鱼虾放在了风雪飘摇的小院中。

女子看的有些不解,跟在后面探头探脑的看,顾天涯回头瞅她一眼,低声解释道:“下雪之后,天会更寒,大河很快就要封冰,以后再想抓鱼可就难了,所以这筐鱼虾须得存好,这是咱们接下来的度日粮。”

“冻鱼?”女子若有所思。

顾天涯摇了摇头,再次低声道:“不是冻鱼,而是先这样冻着,待到天气放晴之后,我娘会把鱼虾洗弄干净,然后风干晾晒,做成鱼干储存。如此即使撑到来年开春,这些鱼干也不会发臭腐烂。”

“何不腌制起来?”女子眨了眨眼睛,出主意道:“腌制更容易存放呢。”

顾天涯又瞅她一眼,好半天才低低苦笑道:“舍不得盐。”

女子登时呆住。

她怔怔看着顾天涯的眉宇,好半天忽然又想起一个担忧,忍不住问道:“这筐鱼虾看着虽多,其实满打满算也只有四五十斤,然而一冬足有仨月,这些鱼虾如何能够撑过冬天?四个人,几天就能吃光了啊……”

“你想什么呢?这些可舍不得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再次瞅她一眼,轻声喟叹道:“实话跟你说了吧,这些鱼干乃是留着救急的,平时不准吃,只能存储着,唯有家中断炊两天以上的时候,才会拿出一点鱼干撑着度日。”

女子越发呆住,怔怔问道:“那你们…我咱们家平时吃什么啊?”

顾天涯仰头看天,目光望着飘扬的飞雪,轻声道:“我去给人帮工,挣回粮食度日。”

“帮工?”女子迟疑重复这个词。

“帮工就是给人干活!”

突听屋门口有人弱弱开口,正是那个女孩阿瑶。

此时她瑟瑟发抖蹲在门口处,小声小气帮着顾天涯解释道:“那是孙家的活计,每年冬天都要肥田,挖淤泥,沤土肥,那个活儿可累了,只有壮汉劳力才能撑得住,然而顾大哥三年之前就去参加呢,那年他才只有十五岁,拼命干上一天,能给半斤粮食。”

她想了一想,接着又道:“孙家的管事很不讲理,他总是说顾大哥不算成年,所以一天只给半斤粮食,其实顾大哥干活一点不比别人差。”

她还想再说,然而顾天涯已经冲她摆了摆手,故作不悦的呵斥道:“你个小毛丫头懂的什么?乖乖坐在屋里别出来。你若是冻的病了躺了,小心顾大哥把你扔出去不管。”

阿瑶连忙‘哦’了一声,缩头缩脑的回到屋中,然而临回之前,忍不住又开了口,冲女子弱弱补充一句道:“孙家那个管事可坏了,好几次都在欺负顾大哥。真的,我不骗人……”

似是看到顾天涯要生她气,这才急忙闭嘴躲回屋子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目视着阿瑶躲进屋中,这才转头冲着女子摇了摇头,苦笑道:“既然这个丫头已经自作主张的插了话,那我也就不用再跟你说帮工的事情了。”

他不愿再说,然而女子却不放过,突然开口问道:“帮工,就是给那个什么孙家去肥田?所谓肥田,就是去挖淤泥出来沤土肥,对不对?”

顾天涯没有答话。

女子声音似是有些冷,依稀带着某种难以揣测的味道,忽然又道:“想挖淤泥,估计须得站在冷水之中,大冷天的去干这种活,一天才给你半斤粮食……这个孙家……这个孙家……”

顾天涯冲她摆了摆手,轻声叹息道:“世上哪个世家不是如此,喝人血髓的事情哪里都有,没办法,穷人想要活命,就得让人压榨,虽然干活辛苦了一些,但是每天能赚半斤粮食,只要咱们节省着吃喝,总归是能熬过这个冬天的。”

他说到这里猛地停住,想起自己这个所谓的小姨似乎也是豪门出身,于是一时失去了说话的兴趣,苦笑一声转身回屋。

他情绪低沉回屋,却没有注意到女子的神色,寒风大雪之中,女子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眼中闪过凌厉之色,心中浮现出两个冷冰冰的字眼……

“孙家!”

她仰头望着漫天风雪,一张英气迫人的秀脸恍如寒霜,她仿佛要把‘孙家’这两个字眼深深记在心中,足足得有半盏茶的时间方才抬脚回屋。

……

顾天涯比她先进屋一小会儿,此时正举着一把柴刀努力劈柴,那个阿瑶跟在一旁搭手帮忙,小丫头吃力的把木柴堆放成整整齐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屋里燃烧着一个火盆,然而难敌门缝里挤进来的寒风,女子竟然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隐约明白了什么叫做极其难熬的夜。

她目光下意识看向顾天涯,却见少年的脸上并无一丝颓废,他甚至还在安抚那个小丫头阿瑶,似是在商量阿瑶母亲的身后事。

女子心中忽然浮现出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

劈柴,烤火,努力,挣扎。

这就是穷人家的日子。

枯燥,贫寒,艰难,不知明天的吃喝该去哪里找。

然而,仍旧努力的活着。

顾天涯家的屋子原本就小,此时再加上多出的两个人,所以一时竟有种拥挤的错觉,但是这种拥挤却又隐隐给屋里增添了三分暖意……

……

‘临时拼凑’起来的一家人,终于围坐在了火盆旁。

四个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口人!

一个噼啪燃烧的小火盆,‘全家人’恰好围着一起坐。

此时老娘早已煮好了晚饭,每人碗里都盛满了浓白的鱼汤,碗的中央各有一尾半斤多重的大鱼,鱼的周围还堆着十几条红透了的大虾。

“吃饭……”

顾天涯第一个端起来碗,像是在下达命令一般,说着喝了一口鱼汤,缓缓吐出一口白气。

等他喝完第一口鱼汤之后,老娘方才慢慢端起来碗,那个女孩阿瑶同样也端起碗,小心翼翼的低头先去喝鱼汤。

女子明显有些看不懂。

这时顾天涯老娘温和一笑,像是解释又像是喃喃自语,柔声道:“虽是贫家小户,总得有个规矩,顾儿乃是家中的唯一男子,那么他就是咱家里的顶梁柱,平日里,他什么都听老身的,唯独这个吃饭,须得他先开口,这是家里的规矩,也是村里的规矩,或者应该说,是咱们这个汉家族群千百年来传承久远的规矩……”

家中顶梁柱,先吃第一口!

女子一脸若有所思,轻轻开口道:“我虽然也心向民间,然而并未亲身待过,我自幼长在大户之家,吃饭之时都是分餐而食,男一桌,女一桌,原以为那就是规矩,想不到百姓另有一套礼仪。”

老娘还在温和的笑,像是别有所指道:“分开了吃,可就不热闹了,明明是一家人,围在一起多好啊。吃饭都得分开,哪像是兄弟姐妹。人呐,有时候自己把自己给弄远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子目光一闪,明显惊讶异常,她怔怔观察老娘,总觉的这番话里有话,然而老娘只是笑笑,再也没有多余的唠叨。

反倒是顾天涯忽然开口,指着女子的碗筷道:“你吃不吃?眼睛闪闪烁烁想问啥?如果不想吃饭,那就让给阿瑶,她,饿的很……”

女子猛然荡起璀璨微笑,大声道:“我当然要吃,这可是我姐姐亲手煮的鱼。”

她故意把‘姐姐’两个字咬的极重。

顾天涯气的哼了一声,像是不愿搭理这个没脸没皮的女人。

老娘却来了精神,忽然抬头问道:“我听顾儿回来之后忿忿咬牙,说是你胡搅蛮缠成了他的小姨?”

女子嫣然而笑,真格就开始胡搅蛮缠,甜甜喊道:“姐姐,这不是咱们约好的事情么?”

老娘明显怔了一下,不知为何突然也笑了起来,道:“挺好,挺好,确实是约好的事情,以后你就喊我一声老姐姐吧。”

猛地见到小丫头阿瑶抬头,弱弱开口说道:“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是顾大哥的女……”

刷的一下,有道目光全都瞥向她,小姑娘登时吓了一跳,心慌意乱的低下小脑袋,懦懦道:“顾大哥,我不说了,您别生气,我瞎猜的。”

顾天涯猛然扒拉几口饭食,陡然搁下碗筷站了起来,沉声道:“我不吃了,去村里喊人帮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不说帮什么忙,撂下一句话出门便走。

女子眼光闪动几下,突然也搁下碗筷站起来,急急追出去道:“我也去,要看看。”

可惜顾天涯像是故意躲她,脚步走的那叫一个快速,于是风雪呼啸之间,只闻一个清脆的女声不断呼喊,嘻嘻哈哈道:“乖外甥,慢点走,小姨是女人,你得让着我。”

小屋之中,阿瑶和老娘面面相觑,好半天过去之后,小丫头才弱弱开口道:“顾大娘,她真不是顾大哥的女人呀?我看她和顾大哥差不多大呢,咱们村里可没有这么好看的女子……”

老娘伸手抚摸丫头的小脑袋,突然意味深长道:“身份相差太大了,对你大哥来说不是好事。”

阿瑶似懂非懂,小声道:“所以您才趁机答应,让她做了顾大哥的长辈?”

老娘转过头来,目光如水看着屋外,悠悠道:“我儿子娶谁都有资格?我儿子娶谁都能配上。关键,看感情……”

阿瑶突然觉的,顾大娘这话说的好有力量。

所有村里人,从没谁能说出这种大气十足的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女的追,男的跑。

风雪呼呼之间,顾天涯毫无意外的又被‘小姨’给追上了。

但见女子一脸嘻嘻哈哈,仍旧是那个故意气他的语调,吃吃笑道:“乖外甥,不错嘛,每次都知道心疼小姨,生怕我在大晚上的走丢了。”

顾天涯冷着一张脸,他明显对这个没脸没皮的女人毫无办法,偏偏他还不能反驳,因为老娘已经答应了,他实在是有些想不通,自家老娘怎么也开始胳膊肘儿往外撇了。

但他从小孝顺无比,尤其是经历某个大变之后更加孝顺,凡是老娘的话,顾天涯从来都是听,既然老娘认了这个女人,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跟着认了。

他见对方还在嘻嘻哈哈,无奈只能苦笑一下,沉声道:“你跟着出来做什么?我出来是有正经事情要做。”

“我猜到了!”女子得意昂了昂脑袋。

顾天涯这次有些意外,忍不住道:“你猜到了?”

“当然呀!”

女子猛然凑到他脸前,很是压低声音道:“你要找人帮忙嘛,无非就是去办阿瑶母亲的身后事,否则你不可能拿着芦席,而且专门装作生气跑出了门,你明显是想避开那个小丫头,免得她看见母亲尸身再次悲伤。对不对,乖外甥?”

顾天涯怔怔看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半天才轻轻道:“世家之人可以无用,但是绝对不会无能,以前我还觉得这话未必是真的,现在却觉的真是很有道理。”

这话本是有感而发,然而女子却表现的极其意外,下意识道:“这种道理,谁教你的?”

她俏脸全是狐疑,目光一眨不眨盯着顾天涯,又道:“你出身贫寒,村里又无士子,整个河北道兵患经年,更不可能有官家学塾招收贫寒,但你言谈举止之间,经常显露出许多高深的见识,小姨很想知道,是谁教过你学问么?”

顾天涯一言不发转身便走,好半天后才从风雪之中传来他的声音,略显得意道:“还能谁教的啊?当然是我娘教的啊!”

女子明显呆住,站在原地喃喃自语,满脸不可置信道:“你娘?”

她心里生出无比好奇,忍不住急急追上顾天涯,迫切问道:“莫非老姐姐她出身不是寒族?”

自古至今,古往今来,但凡是能够有资格识字的人,十个里面有九个都得是富裕之家,倘若在识字的基础上还能懂得大道理,那么最起码也得是低品世家才能养出的人物。

可惜顾天涯心急别的事,所以一时没心情搭理这个‘小姨’,他胳膊弯里夹着那张芦席,一路上只顾着往村里某个方向走。

女子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也不愿操之过急,于是终于选择闭口不言,默默跟着顾天涯往前走。

风雪飘摇的冷夜,一男一女的身影顶风冒雪,渐渐来到一间草屋旁边,顾天涯这才停住了脚步。

女子下意识眺望一眼,忽然心中隐隐一动,小声问道:“你那会儿曾说村里有着十五户人家,然而已经有两户生不起取暖的火,阿瑶她家算是一家,莫非这家就是第二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到这里,心中隐隐泛起担忧,阿瑶家里生不起火,结果阿瑶的娘亲在饥饿之中冻死了,眼前这一家同样没有生火,却不知道里面的人会不会也是冻死了。

倘若人已经冻死了,‘乖外甥’前来找人帮忙岂不无功而返,大失所望?

她这般隐隐担忧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态已经发生某种微妙转变,她曾面色漠然看着几千上万人的死亡,所以对于人命并未看的多么重要,但是她现在却很在意‘小外甥’的情绪,生怕他会因为无功而返而觉得失望。

幸好顾天涯终于开口,低声解释道:“你放心,这家不会出事的。”

说着猛然扬声,冲着眼前小草屋恭敬呼喊,很是低沉问道:“瞎爷,睡了没?”

小屋中很快响起两声咳嗽,隐约有个苍老声音传来出道:“小顾吗?又是谁走了?”

这一番对话,透着一股子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默契。顾天涯仅仅问了里面一句‘睡了没?’,里面之人立时便猜到村里有人死了,可见这种事经常发生,所以才会导致习以为常。

唯一让女子有些不解的事,屋中之人怎么一听就能分辨出来乃是顾天涯呢?

她心下迟疑不解,忍不住看向顾天涯,顾天涯稍微一思考,便明白‘小姨’想问的是什么,当下苦涩一叹,轻轻解释道:“村里,只有我一个男丁了。”

女子瞬间恍然大悟。

整个村子十五户人家,只有顾天涯一个少年,也正因为只有顾天涯一个少年,所以屋中之人才会一听便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不能算是熟悉,而是一种无需迟疑的现实。

女子不知为何,突然看了顾天涯一眼,轻声道:“整个河北道,其实都这样,兵患三四十年,男丁基本都快死光了。不止你们村,别处也一样,顾…顾儿,莫要因为这种事情悲伤。”

顾天涯有些意外,他能感觉到这个所谓的小姨乃是一腔真心,似乎是非常担心他会胡思乱想,所以才会真情意切出声。

他心里有些感动,却又觉得多此一举,踟躇良久之后,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致谢一声,低声道:“多谢担心。”

紧跟着又补充一句,略带萧索道:“这种事,我早习惯了,所以,也就谈不上悲伤。”

见的太多,无力改变,只能选择不去悲伤,否则在这个地方很难活下去。

这时忽听眼前草屋吱呀一响,似是有人轻轻推开了屋门,女子转眼望去,依稀看见是个岣嵝老人,那老人拄着拐杖连连咳嗽,看那苍老的气色也不知还有几天可活。

顾天涯突然伸手一拉,扯着女子轻轻往后退了几步。

女子微微一愣,心中隐隐有些不解。

却听耳畔响起顾天涯的低声嘱咐,很是严肃道:“瞎爷是村里的守夜人,他的家门不能进,刚才我一时忘了这茬,领着你差点进了院子,咱们退后几步,就在院门口等着便好。”

女子又是微微一愣,有些迷惑道:“守夜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看她一眼,低声再次解释道:“红白喜事,都要请他。”

女子这才明白顾天涯为什么会来找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帮忙。

却见那老人在屋门口咳嗽半天,似是终于缓过来一口气,他拄着拐杖慢慢出门,越过院子走了出来,先是看了一眼顾天涯,随即就把目光看向女子,明明他是个瞎子,然而却拿目光去看人,并且口中还‘荷荷’两声,含混不清仿佛诡笑一般道:“嘿,这竟然还飞来一只金光刺眼的凤鸟。身上功德不小哇,可惜血腥也不低哇,嘿,没少杀人。”

顾天涯连忙一拉女子,手指做出指向自己脑袋的动作,颇为尴尬道:“瞎爷的脑子有些糊涂。”

所谓糊涂,其实就是略显痴呆的意思,女子点了点头,一双眸子却一眨不眨盯着老人看。

却听老人又咳嗽几声,忽然再次开口道:“走吧,去给念叨念叨,今晚死的是哪家啊,大冷天的走了也算可怜。”

顾天涯低声一叹,轻声回答道:“是东边的三婶,天黑之时走的。”

“哦!”老人点了点头,咳嗽道:“估摸着也应该是她了,挨冻受饿许久一阵子了吧。唉,女人哇,太疼孩子也不好,有口吃喝都留着,终于还是把自己给累倒了。”

顾天涯眼圈发酸,猛然转过头去,涩声道:“若是我能多给阿瑶一些鱼……”

老人摆了摆手,像是安抚般道:“救急不就穷,救穷累一生,这事不怪你,这事你也没资格,嘿,救急可以,救穷哪里是那么好救的,那得是官家,那得是皇帝。”

不知为何,似是瞎着的眼睛瞥了一瞥,女子总有一种错觉,似乎这老人是在看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仿佛真的只是错觉,因为老人已经拄着拐杖往前走了,由于风雪较大,顾天涯连忙上前搀扶,一老一少顶风冒雪,深一脚浅一脚朝着阿瑶家的方向走。

女子目光闪动几下,连忙也抬脚跟了上去。

风雪夜,夜出人,一男一女外加一个岣嵝老头,缓缓在这个小的不像样的村里慢慢前行。

女子忽然凑到顾天涯身边,含糊其辞的问了一句道:“瞎爷刚才说,救急,不救穷,救穷,累一生,这是官家的责任,所以你才没有资格,但是小姨想要问问你,倘若你有了这个资格,你可愿意担负这个拖累一生的责任?”

“我可愿意担负这个拖累一生的责任?”

顾天涯微微一怔,下意识仰头看向夜空。

无数大雪,寒风中飘零。

恰好前面已到阿瑶家的小屋,那屋里躺着一个寒风中冻饿而死的妇人……

救急?

还是救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天涯轻轻夹了夹胳膊下面的芦席,不知为何竟然选择了默不作声。

他像是心中有所苦衷,所以不愿回答‘小姨’的问话。

偏偏女子目光一眨不眨盯着他,明显竟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架势,顾天涯无奈长长一叹,若有所指道:“心虽所愿,惜之难行。”

“这却为何?”女子紧跟着追问。

顾天涯缓缓看她一眼,目光再次仰头望天,无数雪花飘落他的脸上,转眼融化成流淌的水液,恍惚之间,那水液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雪水。

女子不知为何,只觉得心中没来由一阵酸楚,这一刻她甚至想脱口而出,对顾天涯说一句‘我不逼你了’,但她终究是个心性决断的人,哪怕心里酸楚仍旧强行压制,反而再次开口道:“到底为何?小姨要听。”

顾天涯终于开口,然而吐出的却只有四个字,一字一顿道:“后顾,有忧。”

女子何等人物,瞬间变得恍然。

后顾,有忧。

也可以理解为后顾之忧。

少年的后顾之忧是什么呢?不用说也是他最孝顺的老娘。所以他才会躲在小村之中,忍耐着饥饿和艰辛熬天度日,所以他才能忍受那个孙家管事的欺压,哪怕拼命干活一天才给他半斤粮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八岁少年,正应该是血性十足的年纪,然而他却咬牙隐忍着,只因为他有着后顾之忧。

老娘,就是他最为放心不下的软肋。

此时雪花更大了,寒风宛如人在哭,忽听那个瞎眼老人咳嗽一声,仿佛糊糊涂涂道:“人走喽,是解脱,下辈子不要再做人啦,做人实在是太苦喽……”

顾天涯和女子同时目光看去。

却发现原来是老人已经进了阿瑶家的小屋,此时也不知从哪里点燃了一盏小油灯,灯火飘摇之间,老人正举着小油灯围着阿瑶母亲的尸体在打转。

走一圈,念一句,走一圈,念一句,像是浑浑噩噩的唠叨,又像是劝走亡人的慰藉,不断道:“走吧,走吧,不用惦记孩子,不用割舍不得,你家丫头是个福命,她不会像你一样冻饿而死,有贵人照顾的,她有贵人照看的……”

念叨半天,忽然缓缓弯下了岣嵝的腰,只见他把那小盏油灯放在了阿瑶母亲的头顶处,然后抬头看向了顾天涯和女子这边,喉咙含混不清道:“十文钱!”

这话说的突兀,女子听的有些不解,顾天涯却连忙郑重点头,沉声道:“瞎爷放心,这账算是我的。”

女子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好奇问道:“什么账?”

顾天涯看她一眼,轻声解释道:“灯油钱,送走亡人的灯油钱,瞎爷帮着阿瑶母亲点燃了油灯,可以照亮她在黄泉之上的路,这是瞎爷的恩赐,但是灯油钱必须得由亡者的家人承担,阿瑶家里没钱,所以这笔钱只能算在我身上……”

说着停了一停,轻声又道:“但我现在也没有钱,所以只能向瞎爷赊个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子听的恍有所悟,目光却望向那盏小油灯,忽然开口道:“才这一点点油,就要你出十文钱。”

她语气竟然有种心疼的味道。

明明她自幼在豪门长大,见过的金银财宝不计其数,她从未把千贯万贯放在眼里,赏赐属下的时候更是豪气干云,钱,她以前从未在意,然而现在,她却为了十文钱感觉心疼。

只因为,这是她的‘乖外甥’要担负的债。

顾天涯却冲她摆了摆手,再次轻声解释道:“守夜人无儿无女,并且大多都是五弊三缺,他们没有别的生活来源,仅靠着在村里帮忙红白喜事有点收入,这油灯的灯油确实不值十文钱,但是瞎爷点燃之后却值十文钱……”

说着停了一停,沉吟一下后再次解释,道:“至于这里面的具体原因,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我们村子的风俗,总之就是得给守夜人钱,让他们有点收入能够活下去。”

女子听得若有所思,目光不由看向那个瞎眼老人,她心中隐隐有所明悟,这其实还是穷人帮助穷人的意思。

瞎爷是个无儿无女的人,并且脑子还有些糊糊涂涂,像这样的苍老之人,在这个世道很容易活不下去,但是乡里乡亲并没有让他活活饿死,而是借着守夜人的风俗传统,让这种孤寡老人也能挣到一口吃喝。

说穿了,还是救急不救穷的道理。

瞎爷因为是守夜人,等于是有着自己的行当,只要是有着行当的人,便不是吃白食混吃等死的人。

这时忽见瞎爷冲着顾天涯招了招手,缓缓说道:“可以了,进来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看了一眼女子,欲言又止道:“要不你留在门外,我自己进去便可。”

女子毫不迟疑摇头,轻声道:“你不用担心,我并不害怕死人,我跟你一起进去,还能帮你搭一把手。”

顾天涯上上下下看她两眼,似是在决定要不要‘小姨’帮忙。

女子已经等待不急,直接伸手推他一把,略似责怪道:“大好男儿,拖拖拉拉,赶紧的,别啰嗦,我说了我不怕死人,我见过的死人可比你多。”

顾天涯终于点了点头,道:“那也好,有你搭手我能轻松一些。”

为什么如此说?

因为忙活亡故之人的身后事确实很累。

古语有云,死沉死沉,人若一旦死了,尸身可比活着的时候沉重多了。顾天涯由于体格虚弱,他自己搬动尸身的时候确实会很吃力。

当下两人迈步进门,静静等候着瞎爷的指点,却见瞎爷慢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铃铛,悬在阿瑶母亲的额头上摇晃几下,口中念叨道:“老三家的,走吧走吧,不要惦记孩子,不要割舍不得,走喽,走喽,天黑路滑,跟好瞎爷的油灯……”

念叨结束之后,这才又看向顾天涯,慢悠悠说道:“裹起来吧。”

顾天涯连忙上前,拿着芦席铺在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子猛然也凑了上前,竟然毫无畏惧的搬起尸体,然后干净利索的朝着芦席上一放,动作说不出的轻松自如。

顾天涯心中一动,下意识道:“你力气挺大啊。”

女子冲他一笑,道:“小姨可是个练家子呢。”忽然语气一转,略显怂恿又道:“怎么样,想不想学?大好男儿,应该横行于世,哪怕不能沙场争锋,至少应该有着手提三尺长剑的本领,只要你想学,小姨便教你,就算不去参军打仗,也可以用来防护家人。”

顾天涯颇为心动,随即却苦笑摇了摇头,遗憾道:“我连走路都会气喘吁吁。”

女子瞬间跟了一句,郑重道:“我说过,从今往后你得吃肉。”

顾天涯满脸无语。

这话他听对方说过多少次了。

……

……两章连更,后面紧跟一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两人一边说话,一边翻动芦席,慢慢把阿瑶母亲的尸身裹好,静静停放在这间草屋的正当中。

这时瞎爷又道:“按照规矩,本应守孝三日,然而穷苦之家一切从简,咱们也就别让阿瑶来受折腾了,今晚守灵一夜,明天便去葬了吧。”

顾天涯一脸郑重点头,沉声道:“我意也是如此,别让阿瑶再受折腾,瞎爷,今晚就由您辛苦辛苦,帮着在这里看护一夜。”

老人呵呵而笑,道:“这是我的差事,不用说也得如此。”

说着停了一停,浑浊的眸子对向顾天涯,猛然开口问道:“地方怎么办?两家都没田。”

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脑,然而顾天涯的脸色却瞬间写满的为难。

女子在一旁看的糊里糊涂,忍不住小声开口问道:“什么地方?什么没田?”

顾天涯叹了口气,略显伤感道:“想要下葬,总得有个地方挖坑吧。坟茔是要占地的,可是阿瑶家里没有地……”

说着停了一停。慢慢又道:“我家也没有地。”

女子这才明白过来,为何瞎爷会说两家都没田。

没有田,但是坟茔必须挖,去哪挖呢,只能去别人家的地方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人世间别看着好像天大地大,其实真正无主的地方极其缺少,所谓三山六水一分田,哪怕是荒山野岭也是有着归属人家的。

穷人真的可怜,死了连个埋身的地方都没有。作者话外语: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老爹死的时候没地方埋,连个芦席都置办不起,只能用门板抬着他爹的尸身到处盲目走,最后是一个地主发了善心,赏赐了一角土地让朱家做坟头

顾天涯踟躇半天,终于像是有了决断,沉声道:“明天我去一趟孙家。”

这一带无论田地沟渠,又或是荒山野岭,只要是人能踏足的地方,都是属于孙家的财产。

瞎爷默然无语,半天忽然长叹开口,道:“孙家的地,可不好讨啊。你以前也曾多次去讨,每次都是被人训斥,最终的结果如何呢,还不是乖乖的掏钱买。一个小坟茔才占多少地,他们最起码要你欠账两百文钱,你编织一张芦席,也才只卖五文钱而已……”

顾天涯满脸坚毅,沉声再道:“那就再买一次,大不了多欠一笔账。”

女子在一旁目光闪烁,忽然轻轻一扯顾天涯衣袖,轻声问道:“你欠了人家很多债么?”

顾天涯没有答话,那个瞎爷却猛地开口,若有所指道:“这孩子心善,每次村里有人亡故他都帮忙,一旦帮忙,他就想从头帮到尾,村里人穷,买不起挖坟的地,他就去找孙家,把债务全都扛了起来。”

女子怔怔看向顾天涯。

顾天涯却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自我辩解道:“我是村里唯一的男丁。”

我是村里唯一的男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得担负起村里孤苦伶仃们的一切。

他像是自我辩解,实则目光充满坚毅。

……

突然之间,一张温暖小手递过来,攥住他的手,透过一种莫名的温柔。

顾天涯一怔,下意识就想抽回自己的手,哪知对方突然用力,死死将他的手掌握住。

他愣了一愣,忍不住低头去看。

却见女子也正巧仰脸看她,眸子之间竟是有种说不出的宠溺,顾天涯刚想开口,然而女子已经打断了他。

只听她道:“你知道么,这世间,有无数的田,也有无数的钱,田能种粮,钱能富家,所以有田有钱,便可大富大贵,但是无论是田是钱,都不如世间另一样东西更为宝贵,那是什么呢?那个叫做权。”

她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你心性良善,为了照顾村中的穷苦而让自己整日挣扎,这很好,但也不好,像你这样的人,眼睛里看不得穷人,一旦见了,你就想着去帮,可是天底下的穷人太多太多,你若是一直帮下去怕会累死,因为,你的能力太小,因为,你能动用的力量太小。”

她不等顾天涯开口,再次说道:“大好男儿,当横行于世,不可家中无田,不可囊中无钱,但是钱和田都还无所谓,真正重要的是要掌握着权。”

她这一番长篇大论,分明还是在潜移默化想给顾天涯灌输某些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顾天涯也很坚决,沉声开口道:“我说过,后顾有忧,这世道太过艰难,整个河北道更是兵荒马乱,倘若我去寻求你说的这些,必然要投身到各种争斗之中,一旦与人相争,必然会有敌人,人之做事,未虑胜先虑败,倘若某一天我失败了,敌人追仇到家中怎么办,我且问问你,那时候谁来照顾我的娘亲?”

他这一番话,说的也很有道理。

与其说是道理,不如说是担忧。

然而女子却突然一笑,俏脸陡然绽放英姿,但见她悠悠负手,另一只小手强行拉着顾天涯走出屋门,然后,一男一女站在风雪中卓然而立,女子仰而望天,语气悠然道:“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不用担心身后有事。”

顾天涯终于摆脱了她的小手,冷声提醒道:“你性格极其不稳,动不动就要寻死觅活,倘若将来回归家族再和亲人吵闹起来,你又弄上一出跳河寻死怎么办?到时别说照顾我娘,怕是还得我娘给你收尸。”

他这话颇有一些泼冷水的味道,然而女子却一脸平静无波。

漫天风雪之中,只见她仍旧仰天而望,忽然再次开口,仿佛喃喃般道:“这一辈子,都不会傻到再去寻死了。”

猛地转过头来,目光大有深意看着顾天涯,幽幽问道:“乖外甥,你愿不愿意去帮小姨争家产?或者说,守住属于我那份的家产……”

守住属于你的那份家产?

顾天涯微微眉头一皱。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心性坚定,并不会随便被人劝导,他之所以窝在小村之中,就是因为担心自己的老娘,所以哪怕女子已经撂开了话,但他一时之间也不会给出什么答复。

所谓答复,就是抉择,男人一旦有了抉择,那可就要一往无前的去冲锋了。

他默然不语,希望用这种方式让‘小姨’明白,可是‘小姨’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顾天涯突然变得若有所思。

并且,怦然心动。

只听女子缓缓道:“河北道也好,山西山东也罢,甚至整个中原,外加大隋故土,终究,不会一直兵荒马乱下去的……”

这一句话,让顾天涯脑中宛如黄钟大吕。

世道虽艰,天下虽乱,然而,终归还是有着清本溯源的一天。

他下意识开口,仿佛有感而发,喃喃道:“我娘曾经给我讲过一些故事……”

女子目光不由看向了他。

却见顾天涯突的展颜而笑,竟似忽然变的意气风发,朗声开口道:“我娘曾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哈哈,分久必合啊。多谢小姨,你让我突然想通了老娘的教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下大势,分久必合,一旦相合,就会变得世道清平。

若是世道清平,他自然少了后顾之忧。

那时何不出村奋斗?赚来钱粮田产些许!

让老娘享受清福,从此不再吃糠咽菜,让这满村的穷苦孤寡,死后再也不犯愁埋身的地……

这是顾天涯第一次立志。

立的只能算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志。

然而,女子却笑了。

……

时,大唐武德年间,一位十八岁少年被某个女子言语惊醒,遂有立志,要赚钱粮。

真的只能算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志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果然,我的每本书都会有人来喷不符合历史。

上本书《大唐第一狠人》,有人喷的是历史上没有李元霸,有人喷的是李元霸不是老三,有人喷的是简介里王不过霸明明我在逗号后面写了‘但是’两个字……

这本书才开始写到第九章,又发现一群所谓的‘史学家’前来开喷了。

说什么平阳公主比李世民大,说什么平阳公主已经跟柴绍结婚了,还有的,直接喷我构思不行,非要让咱们这本书的主角出场线提前,去遇到少女时期的李秀宁。

关于这一切的喷点,山水只想很恳切的解释一下:

第一,历史上关于李秀宁的记载,是没有明确年龄的。

第二,咱们这本书,写的明显是题材不是正史,而是演绎,如果非得吹毛求疵,建议去正规的唐史画外音,就算是史书,记载的未必就是真的

第三,如果实在非要喷,恳求去找下一家,山水挺可怜的,需要靠着写点养家糊口,老读者都知道,去年我家里遭遇无数事,我码字码到视网膜脱落,妻子车祸被撞了脑子没恢复好,至今还是性格古怪,弟弟车祸直接没抢救回来,我虽然不想卖惨,但这是我的事实,我遭遇困难了,得靠着养活家庭,求放过。

最后,如果你们实在是出于喜爱我,所以才喷我,那么,请把这本书当成唐代架空文吧,穿着历史的皮,在写某个英雄男儿救苦救难的故事,这样一想,是不是就觉得合理了呢。

以上,山下出水。

谢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恰是次日,山村西南。

约隔二十里。

一支小型车队,正在辙辙前行。

但见十来头犍牛拉着大车,缓缓行驶在积雪满布的小径上,车轮驶过之时,压出深深痕迹,想来,车上装的全是沉重之物。

车队中央位置,另有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的装饰虽然不算华贵,但也不是普通之家的车驾可比。

但见那车厢乃是百年酸枣木打造,门梁上面雕琢着一圈一圈的回形云纹,倘若有那精通贵族礼仪之人看见,立马就会明白这是一架属于世家的马车。

而且还是下品世家。

千万不要以为下品世家听起来不咋样!

昔年魏晋南北朝,选官采用九品中正制,把天下士子分为九品,按照品级授予应对的官职。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世家划分出了各自的品级,共分为三,乃上品,中品,下品。

除了这三个品级之外,世家其实还有另外两个级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两个级别比较特殊。

其一,乃不入品。

指的是已经富裕超过三代,渐渐养出了贵族之气,但是无论名望还是资财尚有欠缺,所以暂时不能晋升下品的家族。

第二个,则是超品,乃是指的传承千载之门户,拥有着影响整个天下格局的超大世家。这种世家,名为豪门,又有一个专门的称呼,叫做阀。

属于什么品级的家世,可雕何种形状的云纹,这都是有着规矩和讲究的,一旦出错会被整个士族所不容。

这辆马车雕琢着代表下品的云纹,已经是极其了不得世家大户才能拥有的资格。

放眼整个天下八千里地,下品世家也不过五百而已。

……

今日大雪已停,寒风似也小了,但见车队不断行驶之间,忽然中间的马车一掀车帘,随即人影晃动,车厢门口走出了两个青年。

左一人,锦衣,华服,颇具轩昂之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右一人,亦锦衣,亦华服,但却隐带谄媚之意。

两个青年立在车厢门口,左面的轩昂青年单手负在身后,像是极目远眺原野雪景,悠悠然从口中吐出一道白气,淡淡道:“天降大雪,万里皆白,如九天银河倾于大地,景色倒也别有一番风味也……”

“妙啊!”右面青年连声称赞,恭维道:“寄远兄不愧是载誉长安的文才,随意出口便是惊艳华章,哈哈哈,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他满口称赞,脸上也摆出仿佛敬佩到极点的神情,然而轩昂青年却摆了摆手,仍旧语气淡淡道:“也不过是近乡情切,故才有所感发,如此而已,如此而已。”

“寄远兄谦逊了!”

右面那青年再次恭维一声,忽然面上做出踟躇之色,像是不解求教道:“小弟只是有一事不明,寄远兄为何要离开长安?你有满腹才学,正该一展拳脚,怎的突然做出如此决断,莫非这里面有什么奇谋不成?”

他脸上摆着浓浓求问之色,一双眼睛也刻意显得真诚,然而那个轩昂青年却是哈哈一笑,指着他打趣道:“至元吾弟,你何须如此啊?我孙昭为何会选择离开长安,岂不与你选择河北道一般无二么?”

说话之间,又是一声大笑,目光似有促狭,又似带着三分讥讽。

然而另外一个青年却仿若未觉,反而做出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故意惊讶道:“啊?原来你竟也是崔阀的排布,小弟还一直以为,寄远兄乃是思念故土呢,原来,原来……”

哈哈哈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青年忽然一起大笑起来。

似乎彼此的友情又变得浓厚的许多。

这两个青年,年龄大约都有二十出头,那个轩昂男子名叫孙昭,乃是河北道某个世家的出身,由于自由崭露出远超平辈的聪慧,又有远超旁支子弟的壮志雄心,因而被长辈们赐下一个字号,叫做寄远。

另一个略显谄媚的青年名叫刘云,出身乃是个不入品的家族,因是家中嫡支,但却一脉单传,所以长辈在他成年只是赐了个特殊的号,叫做至元。

孙昭,孙寄远。

刘云,刘至元。

这两个青年,都是最近几年长安城中颇有名望的才俊,然而却一起来到河北道境内,并且还带着十几辆装满货物的牛车,车队前方,甚至还有二三十个健士开道,显然不是为了游学,更加不是为了访友。

果然只听刘云忽然开口,满脸微笑道:“虽然只是当个县丞,然而小弟毕竟出身不入品之家,能有这番际遇,心中已然满足,错非突然得到崔阀举荐,小弟这辈子怕是没有一展抱负的机会,河北道,哈哈,也不错……”

说着停了一停,忽然遇到试探问道:“反倒是寄远兄才华横溢,不知为何竟也选择了河北,虽然小弟知你家族处在河北,但是小弟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何选在河北。按照同窗们的预测,以寄远兄的名望和出身应该留在关陇才是正理。”

却见另一个青年孙昭微微一笑,淡淡道:“关陇清平,然则难展拳脚,河北贫困,胜在百废待兴,倘若选在关陇为官,你我难有较大作为,然而来到苦寒河北,哪怕做成一点小事也是功绩,此中之微妙与悬殊,至元吾弟岂不早已尽知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这一番长篇大论看似解释,其实言语之间同样夹杂着试探和暗示,但是对方那个青年也非凡俗之辈,听完之后脸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两个青年仍旧满脸笑意,称兄道弟尽显友情深浓。

突然却一起开口轻叹,几乎同声开口道:“唉,崔阀。”

不管他俩如何自我辩解,其实前来河北道还有一个主要原因,那就是崔阀的安排,让他们不得不乖乖服从。

此时才是清晨,旭日渐渐出现,东方一抹艳红穿透云涛,涂抹的千里雪原像是金闪,孙昭突然缓缓开口,语气肃重道:“大隋已去,大唐已成,虽然天下偏远之处尚未清平,然则随着时间推移必然慢慢平定,天下乱时,群雄逐鹿,天下定时,同样逐鹿……”

另一个青年刘云不愿弱人一步,紧跟着道:“乱时逐鹿,定时矣逐鹿,只不过,乱时所逐之鹿乃是天下,定时所逐之鹿却是私权,如今天下即将安定,接下来便是争夺私权私利的时候。”

说着停了一停,迟疑一下继续又道:“天下有四大至高门阀,关陇李阀,清河崔阀,太原王阀,以及岭南宋阀,其中岭南宋阀由于地处偏远,无论哪朝哪代都不会插手中原利益,而曾经的关陇李阀已经夺得了江山,从此以后也就不再属于世家而是皇族,所以,天下四阀只剩崔阀和王阀。”

孙昭点了点头,缓缓补充道:“阀,乃绝顶之豪门,如天然之领袖,合纵中原所有世家,撑起联盟,共夺利益,又于暗中支持太子李建成,助其继承皇位,以满足世家利益之诉求。”

刘云同样点了点头,站在车厢门口再另一侧道:“但是天下利益只有那么多,每次改朝换代总会出现一些新兴的势力想要指染,譬如秦王账下的天策上将军府,那些属将们一直想渴望成为新的利益掌握人。”

“所以,这就得争夺了!”孙昭轻轻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云却目光一闪,轻轻道:“小弟认为应该使用厮杀二字,方才足以形容此种你死我活的争锋。”

两个青年的脸色都变得肃重起来。

好半天过去之后,才听孙昭缓缓开口,道:“大唐兵权,共分三份,太子所掌,乃皇帝亲军,而秦王天策府,则是统兵三十万,彼我两股力量,颇有不相上下之胶着,故而,平阳公主之娘子军,便是那一份能够决胜天下利益归属的重中之重。”

“寄远兄说的一点不错!”

刘云忍不住点头赞同,目光烁烁道:“河北道,山西,草原边疆,幽云十六州,放眼北方四大地,皆乃娘子军所掌,所以无论是太子身后的世家,还是秦王麾下的天策府,大家都知道,想要成事,那就得争,争什么呢?争娘子军的兵权,争娘子军所掌的地域……”

孙昭放眼眺望前方,目光像是在看自己的故土,忽然轻轻开口道:“倘若平阳公主还活着,那么无论世家还是天策府肯定不敢明面来争。”

刘云哈哈一笑,紧跟着接口道:“偏偏那位公主死了,这可就莫怪大家不讲道义了,如果实在要怪,就怪她留下的娘子军太过馋人,如果实在要怪,就怪她留下的娘子军太过重要,如今已经没有了平阳公主坐镇,谁能阻挡大家来争这块大肥肉……”

……

……今天还是两更连发,后面紧跟着一章,没办法,剧情太连贯,只能连更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孙昭却猛地脸色一肃,郑重道:“娘子军所掌的兵权和地域,乃是天下利益之争的关键,此事咱们世家一方能够想到,秦王的天策府一方自然也能想到,也正因为如此,咱们世家想做的事情对方必然也会做。”

说着停了一停,随即又道:“此次崔阀和王阀联手发力,举荐无数精英士子为官,奔赴河北,山西,草原边疆,以及幽云十六州,想要达到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夺下这四处地域的所有官位……但是秦王的天策府同样出手,竟也举荐了无数官员前来,彼此之间,必然是一场旷日持久的争夺。”

孙昭这番话说的几位慎重,刘云却显得颇为轻松,哈哈一笑道:“怕什么,终归是我们世家一方更为强势。”

说着看了一眼孙昭,紧跟着又道:“比如你我兄弟两人,同被举荐在一县为官,你乃县令,我乃县丞,而天策府所荐之人,只能担任县尉、司法佐、典狱和问事等职,无论是权利,又或是品级,对方都比我们低上一筹,咱们县如此,其他县据说也是如此,所以即便是争锋旷日持久,终究还是要被我们慢慢占据上风,小弟以为,这一场天下利益归属之争的结局,最后还是我们世家夺到了一切,太子殿下,终归是能继承皇位的那个人。”

孙昭面上也浮现笑意,淡淡点头道:“吾亦如此判断。”

想了一想,忽然又道:“虽是如此,仍要多加小心,毕竟秦王的天策府势力非凡,举荐的官员必然也非同一般。”

刘云再次哈哈一笑,颇为傲然道:“寄远兄,你怕什么啊?你乃县令,执掌一县大权,我乃县丞,辅佐你执掌所有事务,只要咱们兄弟携手,何惧对方所派之人,放心吧,咱们这一县,必然赢定了。小弟一向唯你马首是瞻,断然不会在你背后使反力也。”

孙昭深深看他一眼,大有深意道:“但愿至元吾弟言出必践。”

刘云自然满口答应,一脸都是诚恳之色。

两人接下来无话,站在车厢门口欣赏雪景,而车队仍旧继续前行,渐渐便看到前方出现一个破败无比的村。

孙昭忽然脸上若有激动,喃喃道:“这是…这是顾家村。”

他猛地一扯刘云,语气越发欣喜道:“这是顾家村,这是顾家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云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小弟看寄远兄如此激动,莫非这个顾家村有什特殊不成?”

“那倒不是!”

孙昭脱口而出,紧跟着道:“顾家村并无什么特殊,但它却是属于我孙氏笼罩的区域,为兄之所以激动莫名,是因为到了此处便等于进了我孙氏的乡土。”

刘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只是一种快到家门口的喜悦。突然他脸色一怔,猛然也变得欣喜起来,道:“孙氏笼罩之地,岂不就是我们将要为官的檀州密云?”

“不错,正是檀州密云!”

孙昭语气隐隐有些傲然,沉声道:“李唐已经立国六年,一直在讨论天下吏治划分之事,准备划分为十道,据说整个河北将会命名为河北道,虽然还未正式命名,但是无论朝堂还是民间已经默许这个称呼,所以河北这一片,其实就是河北道,而檀州自古属于河北,密云又是檀州的郡称,此郡又分三县,我孙家所在的正是密云县。祖祖辈辈接近三百年,终于熬成了一县之望的下品世家。”

河北道,檀州密云郡,密云县。

这就是他俩将要为官的县域。

那个刘云已经兴致勃勃,开始仔细打量自己将要治理的地方,恰好眼前便有一个破败的顾家村,他一时竟有种想要下车看看的冲动。

可惜孙昭却想急急回归家族一趟,以便在他日后治理地方的时候获得助益,两人虽然心意相左,但却都没表明出来。

突然,刘云目光一闪,指着前方小小的顾家村道:“寄远兄快且看看,那里有个少年正要出村,咦,他身边还跟着个女子……”

猛然又是一停,极其好奇又道:“后面还跟着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似是在担心又似是在送别……这到底是个何等情况?你我既然为官何不前去探问一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孙昭却摆了摆手,一脸淡淡道:“此事,无甚稀奇,若我猜的不错,那少年应是此村男丁,看他出村所去方向,正是吾之家族所在之处!”

他说着遥遥看了那少年一眼,淡淡又道:“实不相瞒,这密云一县唯有我孙氏能济穷苦,也正因为唯有我孙氏能济穷苦,所以常有穷人上门哭求帮助,我见这少年脸色一往直前,不用说也是下了决心要为了某事去求我族,而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应是在担心他此去所求会不会成功。”

“原来是这样!”刘云目光闪烁几下,忽然故作好奇又道:“那么寄远兄何不猜猜,这个少年所求乃是何事?”

“简单的很!”

孙昭微微一笑,仍旧淡淡道:“要么粮食断了,要么村中死人,如果是断了粮,那么去我族就是乞讨粮食,如果是村中死了人,那么去我族就是乞讨坟地,如此简单,如此而已,何须猜测?”

刘云顿时有些意兴阑珊,微微点头道:“这么说来,只是癣疥之患,勿需探问也,勿需探问也。”

孙昭还是微微一笑,忽然做出邀请道:“再行十里,便是吾族,至元吾弟,可愿登门为客否?”

刘云连忙双手一拱,大笑道:“兄既有邀,弟敢不从?”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于是车队继续向前,碾压着积雪不断前进。

只不过这一次,稍微有了区别,虽然有了一些区别,但是毫无影响两人的心情……无论孙昭还是刘元,都不会去在意车队后方跟着的一个少年。

毕竟,那个少年乃是要去孙氏求助,那么他所要行走的路途,必然会和他们的车队一个方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此简单,如此而已。

两人都是富家出身,又是年纪轻轻便要坐堂为官,自然自视甚高,不把一个穷苦少年放在心上。

一路之上,他俩仍旧性质高昂的继续赏雪,丝毫没有在意那个少年走的何等艰难,丝毫不去在意那个少年不断在积雪满布的道路上跋涉。

他们更不会在意,那少年身旁跟着的一个满身补丁的女子。

一个满身补丁的女子,无非也就是个穷苦的村姑,当今这个世道,五十文钱已经可以买个漂亮小丫鬟了……

满身补丁的村姑,他们可没任何兴趣。

可惜他们却不知道,那个所谓的‘村姑’昨夜之时穿的还是大红色华服。

而那件大红色华服的材质之精美,怕是连密云孙氏的主房夫人都没有资格穿。

……

大雪初晴,天地涂抹一片金光。

车队和少年,外加一个女子,同时行走,同个方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青砖,红瓦,飞檐微翘。

高门,大院,蜿蜒迂回。

密云孙氏,县望第一家,所谓望,就是名望,冠盖一县之名望,乃为下品之世家。

河北道地广人稀,一县下辖数十村庄,人口约五万,田产几千倾,但凡能够跟财富二字挂钩的地方,或多或少都得仰仗密云孙氏的鼻息。

这就是一县之望,这就是下品之世家,宛如县中之皇帝,颇有生杀予夺之威势,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孙氏就是整个密云县的天。

若是想让人去死,尤其是让穷人去死,简单的很,一句话就能办到。

……

今日,雪晴。

孙昭和刘云的车队还在行驶,终于进入了一座看起来不算太大的小城,而车队后面一直跟着的某个少年,也和某个女子越过城门进入。

密云虽然是个县,但却是地处偏远的县,城小,人少,兼且商业匮乏,缺少外来商贾,所以进县之人多为本地居户,故而城门口压根没有设置进城税……

原因很简单,百姓们实在太穷了,就算设置城门税丁又能如何,保证十个人里面收不到一个人的税。

穷人们拿不出钱来,总不能把人给杀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不设城门税收,但是门口仍旧有着两个守卫,只可惜样子十分懒洋洋,对于过往之人看也不看,两个守卫只顾着倚在门口打盹,偶尔还会跺一跺脚做出取暖的动作。

那女子看着像是很生气,突然冷哼一声道:“河北道固然因为兵患导致荒芜,但是如今大唐毕竟已经建立,眼看着世道即将清平,然而这些兵丁却如此懒惰,倘若如此下去,他们如何能够彰显朝堂的法度。”

可惜她这话,没人愿搭理,就连她身前慢慢行走的少年,也只是淡淡笑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女子却很不满意,猛地拉着少年的手道:“乖外甥,你什么意思?莫非小姨说的不对?你笑的为何如此鄙夷?”

少年不想招惹她,无奈只能道:“我可没有鄙夷,我只是觉得你发火毫无道理,有句老话说的好啊,天高皇帝远,当兵只看钱,这些城门守卫毫无油水,有时候怕连兵饷都要拖着发,他们肚子尚且难以吃饱,何谈用心守城彰显法度?做人嘛,总得将心比心,需要学会换位思考,方才不至于无端生气。”

女子听的若有所思,然而语气仍旧有些忿忿,忽然又道:“就算如此,也只是一个缘由,但这不是他们偷懒的借口,更不能表现的毫无硬悍之气……”

说着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须知此地乃是檀州,再往北边就是突厥,边境之地,历来严谨,倘若县城兵丁都是这般,他们如何能够守住一方城池。”

“哈!”

少年突然打个哈哈,像是极其无奈道:“谁也没想着凭他们守城啊!”

女子微微一怔。

却见少年轻咳一声,忽然伸手指了指北方的方向,道:“所有人都知道,河北道有着一支精兵,无论是前几年的攻城掠地,亦或是这几年驻守边防,那支精兵才是河北道的擎天柱,那支精兵才是河北道的扛把子。”

“扛把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子好奇的眨了眨眼,好半天才隐约明白这词的意思。

她不知为何突然心情变的好起来,猛然语气得意问道:“你说的那支精兵是不是娘子军?乖外甥似乎对于娘子军很是敬佩呀。”

少年脸色一肃,郑重道:“我敬佩的不是娘子军,我敬佩的乃是建立娘子军的那位公主,虽是弱小女子,却是巾帼之英!”

“是吗?”女子眼中溢彩连连,语气很是急迫问道:“你对那个女的竟然这么高赞誉?”

少年脸色更加郑重,沉声道:“这不是赞誉,而是有感而发,据说当年隋末大乱之时,李家那票人为了自保全都跑光,唯有她一个小女子被留在长安,受尽磨难方才从虎口脱出危险……”

他说着停了一停,接着又道:“那位公主也真是了得,脱险之后竟然白手起家拉起一支队伍,从无到有,越打越强,短短数年时间,竟然被她打下了大半个中原北方,不得了啊,真是不得了,这样的女人,啧啧,这样的女人……”

“嘻嘻!”

女子突然笑了起来。

她笑的眉眼如花,满脸却都是古怪,一双妙目死死盯着少年,竟然仿佛有种要把少年一口吃下去的架势。

少年被她眼神看的心中发毛,不知为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擦把冷汗道:“小姨,你这是咋了?”

“没咋了!”女子仍旧嘻嘻在笑,满脸开怀说道:“我只是觉得乖外甥很会说话,我觉得你会说话就应该多说点。”

少年‘嗤’的一声,淡淡而笑道:“我夸赞的又不是你。你虽然乃是豪门出身,但是可比那位差的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嗯嗯!”女子连连点头,语气却隐约有种诡异,吃吃笑道:“那位毕竟是乖外甥的心中所爱嘛,小姨我人老珠黄自然无法相比。”

少年满脸都是无奈,对于自己这个所谓的小姨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忽然抬头看看前方某处,顺势将某个话题轻轻转移,略显踟躇道:“今日的事,怕是有些不太好办了,孙家有人从长安归来,必然要进行声势浩大的庆祝,偏偏咱们却不得不上门去求着办事,也不知对方愿不愿意搭理我这个泥腿子……”

人若穷的久了,自然心气不足,哪怕胸有冲天大志,也会被眼前困局所潦倒。

古语所谓的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说的其实就是这样一个道理。

这个少年,正是顾天涯。

他今日早早出门前来,就是想帮阿瑶母亲购买一块下葬的坟地。

整个顾家村,总共十五户,穷人们全都没有地,哪怕荒田也是属于孙家的。

想要找个地方下葬,就得获得孙家的许可。

倘若得不到许可,那么就得花钱买下。

无论是在乱世还是在清平,田地这种特殊财富都是有着主家的,除非顾天涯拥有强横到足够硬抢的实力,否则他就得乖乖的按照规矩来求孙家。

他目光遥遥看着前方某处,语气仍旧还是显得踟躇,忽然轻轻一叹,苦涩又道:“真是赶巧不巧,偏偏遇上这种事,倘若他们不愿意搭理我,阿瑶母亲的尸身可就得一直停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子却是一脸无所谓,淡淡道:“自古拿钱买地,乃是天经地义,他们凭什么不愿搭理你,乖外甥你莫要自己把自己看低了。”

顾天涯却摇了摇头,语带提醒道:“我可不是拿钱买地,而是厚着脸皮赊地。赊账这种事,谁都不喜欢……”

女子嗤的一声,仍旧满脸无所谓道:“那又如何,又不是以后不还他们钱。赊账赊账,既然是赊,终归会还。我的乖外甥乃是堂堂男子汉,他们孙氏难道还需害怕你会赖账不成。”

顾天涯苦笑一声,感觉自己这个所谓的小姨真是有点不可理喻。

咱们是来赊账的啊,怎么能摆出一副赊你账属于看得起你的架势?

人家乃是堂堂世家,难道还会怕咱们不成……

我这小姨,有点脾气,也不知到底出身什么家族,为人处世竟然有着一股子铁憨憨的味道,这可不行,容易惹事,以后我得好好教教,免得她终有一天惹到了惹不起的人。

顾天涯这样想着,忽然便觉得自己肩膀沉重了许多。

这年头,当个晚辈真难啊。

他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行事谨小慎微,小姨却老是咋咋呼呼的想着不断惹事,这可咋整,顾天涯觉得他都快要愁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关于李秀宁到底是李世民的姐姐还是妹妹,前面山水已经被逼无奈发了个声明帖子。

结果不曾想,竟然惹来好几个人继续跟咱们这本书里的角色较真,比如,非说李秀宁是李世民的姐姐,以此来暗示和抨击咱们这本书写的非常垃圾。

其实,山水内心很明白,这压根就不是热心读者的较真,而是另外一撮人别有目的的计策,因为山水发现,有好几个人的id竟然是作者号,并且还有两个是写历史的作者……

在此我想说一句,兄弟啊,你下次来带节奏的时候麻烦换个号行不,别把咱们这本书的读者都当傻子耍啊。

山水我写书快六年了,一直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啊,挡你路了还是咋地?

如果说是为了争夺新书的宣传推荐位,那么山水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我不和你争,你用这种办法也赶不走我的读者,毕竟我写书很久了,老读者们都知道我写东西是没问题的。

咳咳,吐槽结束,以下是想跟大家伙儿聊聊的正文:

咱们先暂且不讨论带节奏那几个人关于抓着李秀宁和柴绍结婚这个点到底是什么目的,现在咱们就先说说李秀宁这个人。

百度,我按照那几位夹枪带棒者的提议,去查了说我不配写历史网文,写之前连查资料都不查,嗯,那么山水赶紧去查,结果,整个百度全是含糊其辞的推测,关于李秀宁这个人物,最确切的出处竟然是大唐双龙传。

至于史书资料,我们写作之前肯定要查的,历史上,压根也不存在李秀宁这个人。但是平阳公主确实有,只不过记载很模糊,只有几句话而已,在此我也纳闷,那几个带节奏的言之凿凿李秀宁和柴绍怎么怎么样,是从哪里找到的史料呢?

综合我和群里热心读者的几番查阅,大家都没查到可以严正表明李秀宁年龄的证据。

也就是说:

她,可以是李世民的姐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也可以是李世民的妹妹。

这纯粹就是一个创造被人出来的角色而已。

有人带节奏,非说李秀宁已经和柴绍结婚了,那么山水很纳闷啊,咱们这是网络啊,我们写的难道不允许通过故事情节让她不结婚吗?

又有人带节奏,非说李秀宁已经有孩子了,山水同样还是觉得,我们写的仍旧可以通过故事情节让她没生孩子。

终究,咱们这本书只是一本网络,不是正史。山水只有高中文凭,写正史肯定不够资格

所以,再次诚恳跟大家伙告罪一声,请不要再纠结这本到底符不符合历史啦,因为,这就是一本网络而已。

另,深夜写完这帖子上传,实在是无可奈何之举,每次开始写新书,总有人来带节奏,也许,是山水敏感了,也许,这几位确实是发自真心的想提建议。

那么,就请彼此都能包容一下,把咱们这本书当做网络看吧。

穿越都能包容,还管什么符合不符合历史呢,对吧?

至于这个声明,只是为了更好的解释,不引战,不闹事,如果朋友们看的心里不舒服,可以留言让山水删除这个声明。

但我想表达的永远只有一个意思,咱们这本书,是一本网络。

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巧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却说今日的密云孙氏门前,早早的已经矗立着两排家丁。

又有管事数人,个个翘首而望。

管事们的身后两侧,各自又跟着无数小厮,人人穿着崭新的衣裳,收拾的那叫一个干净利索。

似是在郑重等待,

又像是迎接某人。

果然,突听有人欣喜低呼,振奋道:“来了,来了……”

只这一声低呼,无论管事们还是小厮们顿时全都打起来了精神。

众人全都昂首挺胸,目光遥遥看向一个方向。

但见一支牛车队伍,缓缓从南边行驶而来,车队中央有着一辆雕琢云纹的马车,顿时吸引了孙氏所有人的注意力。

“是我家公子,是我家公子的车驾!”一个小厮满脸都是兴奋。

“哈哈哈,不是你家公子,而是整个孙氏的公子,不是普通嫡支公子,而是整个密云孙氏的大公子。”一个管事放声大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有另一个管事目光闪闪,语带异样道:“大公子从长安归来,将要执掌密云县衙的权柄,我密云孙氏奋力三百余年,家族势力终于将要更上层楼也,而我们这些属于大公子一脉的人,从此也……”

此人猛然住嘴,似是急急憋住。

众人议论纷纷之间,忽然一个管事转身跑进门中,不多一会功夫,管事又再出门,只不过出来之时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躬身引领着家中的某个嫡房掌权人。

显然这管事刚才乃是进门通报,告知家族大公子的车队已经到达。

而那个嫡房掌权者之所以很快现身,显然也是早早就已等候在了门里头,只不过由于他的身份比较高贵,所以不能和家丁们一起等在门口,故而才让管事通报一番,以此来彰显主家的行事法度……

……

却说转眼之间,车队已经到了近前,那位嫡房之人满脸挂笑,突然对着一众管事低沉清喝道:“迎!”

仅仅一个字,说的颇威严。

管事们连忙整理一下衣衫,然后对着一群家丁吩咐起来,众人摆出肃穆庄重之色,齐齐弯腰行礼高呼,大声道:“恭迎大公子归家。”

再然后,那位嫡房掌权者方才缓缓开口,大笑道:“哈哈哈哈,寄远吾侄,想煞伯父也……”

马车的车厢帘子猛然掀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见孙昭急匆匆冲了出来,一脸‘惊喜’道:“竟是大伯亲自迎我……这可……这可……这可折杀小侄也。”

说着仿佛手忙脚乱一般,样子十分激动的从马车上跳落下来。

“哈哈哈哈!”嫡房之人又是一声大笑。

他竟然迈开步子亲自走向马车迎接。

孙昭连忙几步小跑,先行迎上来当头便拜。

可惜,嫡房掌权者一把将他拖住。

掌权者满脸仍是大笑,双手托住孙昭不让他叩拜下去,口中连连道:“不可,不可,你今已是官身,代表着整个密云孙氏的颜面,虽然大伯我是你的长辈,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受你之礼。”

这一次,孙昭终于发自诚心的感动了。

为何?

因为眼前这位家族掌权的大伯是在帮他立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前他虽然也是孙氏嫡支出身,但是毕竟不属于长房嫡子的身份,虽然在家族之中颇有地位,但却达不到人人敬畏的地步。

正因如此,所以大伯才会一见面就给他竖立威严,大伯明显就是要告诉所有的人,自己从今天开始就是整个密云孙氏最为上层的话事人。

这时几个管事已经凑上前来,身后还跟着两排眉眼灵活的小厮,有人端着热气滚滚的水盆,有人拿着洁白如雪的湿巾,个个低眉耷眼,小心翼翼的躬身伺候着。

其中一个管事显得尤其兴奋,激动开口道:“大公子,您可算是回来啦,路途颠簸,一路风尘,您快些儿净净手,洗洗尘……”

说着亲自从小厮哪里拿起一块湿巾,满脸恭敬举到了孙昭的面前。

孙昭看他一眼,突然指着他笑骂道:“你这东西,贯会胡闹,莫要弄出这么些个动作,免得传出去让人笑话了我,撤了撤了,快点撤了,胡闹,真是胡闹。”

明明语气乃是训斥,然而那管事却是一脸欢喜,不知不知觉之间,竟连腰杆儿也挺直了许多。

就连旁边的孙氏掌权之人,似也对着管事微微点头以作示意。

原因谁都懂,这管事乃是属于孙昭的人。

孙昭明着像是呵斥于他,其实话语之间透露出了亲厚,这就是表态,也称为撑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这一刻开始,管事的地位在整个孙氏已然不同。

只见这管事眼睛泛采,目光忽然看向了在场的所有管事们,虽不傲然,却有傲气。

尤其专门盯向某个站位比较靠后的管事,似是极其隐秘的向对方表达了自己的腾飞。

而那个被他盯着的管事则是连忙低头,只不过眼睛深处却隐隐藏着怨愤和不服。

这一幕,孙昭恍若未见。

那个孙氏掌权人同样恍若未见。

只是下人们之间的蝇营狗苟,无论孙昭还是嫡房掌权者压根不需要放在心上。

再怎么争,终究是孙氏的下人,下人之间相争,方便主家掌握。只要对外之时一致使劲,那就是属于孙氏的良奴下人。

……

这时孙氏掌权人双手仍旧抓着孙昭,哈哈笑着就要把人往家里引,孙昭却缓缓一笑,语带深意道:“大伯莫急,小侄还有一位客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客人?”孙氏掌权人目光一凝。

孙昭仍是微笑,若有所指道:“侄儿此次离开长安,该掌密云县令权柄,另有副手县丞一职,恰巧乃是侄儿的同辈至交。彼我情同手足,又要一县赴任,故而,便同乘一架马车。”

这番话,颇有一些暗示的味道。

那位孙氏掌权人何等精明,登时脸上摆出‘惊喜惊讶’之色,哈哈大笑道:“竟是如此巧合,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哈哈,敢问那位县丞可愿登门为客,咱们密云孙氏必然蓬荜生辉。”

也就在这时,马车门帘再次掀开,只见刘云走出来恭敬一礼,满脸儒雅淡笑道:“正要叨扰,见过世伯。”

孙氏掌权人再次哈哈大笑,亲自走到马车旁边请他下来。

这一幕,被满街围观之人看在了眼中。

人人脸色带着震惊和畏惧。

密云县的县令和县丞,竟然全都成了孙氏的靠山,这以后日子里,孙氏怕是变得更加强横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远之处,顾天涯正在默默观望。

他旁边百无聊赖站着女子,忽然十分不耐烦的冷哼道:“还要等?”

顾天涯看她一眼,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还要等!”

女子越发不耐,再次问道:“等多久?”

顾天涯转头看向孙氏大门,沉吟道:“等到人家迎接的礼仪做完,咱们才好去找管事们求地。”

女子眼睛一瞪,凶巴巴提醒道:“是去买,不是求,你不准再用这种苦哈哈的语气,小姨我听了很不喜欢。”

顾天涯满脸无奈,同样提醒她道:“你也不要忘了,虽然是买,但却是赊,既然是来赊账,总得把姿态放低一些。”

女子气的攥了攥拳头,目光凶神恶煞的看了看孙家大门。

看那架势,像是想去砸了一般。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幸好那边迎接的场面没拖多久,终于看到孙氏掌权者拉着孙昭和刘元欲要进门,偏偏女子终于也是忍耐不住,竟也一拉顾天涯走向了那边。

等到两人走到门前之时,孙氏众人基本上已经进门,唯独留下一个管事还在门口,女子直接拉着顾天涯走了过去。

顾天涯心中忍不住喊了一声‘苦也’。

只因这个管事不是旁人,正是方才被孙昭的管事傲然示威的那一个,这人刚刚吃了一肚子气,不用说也是憋着满腹的火,现在找他求事,岂不自找难堪?

最主要的是,这管事和顾天涯很熟。

此管事不是旁人,正是阿瑶之前曾经说过的那个,他每次只给顾天涯半斤粮食,却让顾天涯拼死拼活的挖一整天淤泥。

简直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但是没办法,女子已经拉他走到跟前,顾天涯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举手对着这个管事拱了一拱,略显讨好般道:“孙管事,又见面了啊。”

“滚一边去!”

果然这个管事满腹火气,张口就冲着顾天涯骂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被这个管事骂,早已不是一回两回的事情了。

然而女子却在一旁登时炸毛了,张牙舞爪喝问道:“你骂谁呢?我看你是不是想找死……”

我的‘乖外甥’我都不舍得骂,你一个狗都不算的下人竟然敢骂?这不是你一个人找死,这是整个密云孙氏都在找死。

她一脸怒气冲冲,眼睛嗖嗖冒着杀气,看那凶狠架势,分明就要发飙。

顾天涯吓了一跳,他想也不想赶紧拉住女子,苦苦哀求道:“我不喊你小姨,我喊你祖宗,求你不要惹事,给我留点脸面行不行?”

女子仍是大怒,不过却不愿驳了顾天涯面子,她只是狠狠盯了管事一眼,然后一扭头像是耍性子般跑到远处。

砰的一声,街边一块石头也不知是不是碍了她的脚,被她一下子踢飞了十几步远。

顾天涯却已经顾不得去安抚她,他只能在这边不断向那个管事陪着笑脸,连番低声下气之后,终于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然而换来的,却是一阵冷嘲热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想买地,可以啊……”

“虽然本管事我权限不算太大,但是做主卖出一点坟地还是可以的……”

“关键,你配么?”

“或者说,你们顾家村的穷人配么?”

“穷人,就要有穷人的自觉。”

“死一回人,就要赊一块地,你拿我们孙氏当做善堂啊?救急不救穷的道理你有没有听说过?

“死不起,就不要死,不要老是拿着人死为大那一套说辞博取可怜,这套说辞可不止你们顾家村的穷人才会说……”

“没钱?没钱就滚。”

“人要下葬?有种你们自己葬啊?”

“葬不起是吧?葬不起就不要葬嘛!你们顾家村靠近大河,把人扔到河里水葬啊,省钱又省力,不求任何人,岂不妙哉?”

唾沫星子漫天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直是管事在发飙。

所谓人言如刀,我为鱼肉,别人拿刀剁来之时,其实也不是不能反抗一二,可惜人穷志短之时,再大的屈辱也只能默默忍着。

所以自始至终,顾天涯一直都是面上挂着讨好微笑,直到眼前这个管事骂了个心满意足,顾天涯方才唾面自干一般的拱了拱手,很是平静道:“那么,还按老规矩行不行?卖我们一角荒田,允许赊欠慢慢的还,两百文钱,我编织芦席拿来顶账……”

“呸,不行!”

管事的陡然啐了一口唾沫,仿佛心中的某股怨气还没撒完,冷哼看着顾天涯道:“以前两百文,现在要三百文。”

涨价?

直接涨了一百文?

这分明就是在刻意刁难。

顾天涯心中不由一怒,但他脸上却依旧保持平静,不但保持平静,甚至连语气也变得谦卑,故作涩声道:“为何忽然涨价?”

说着不等管事开口,紧跟着又装作唯唯诺诺道:“坟田都是荒地,除了葬人毫无用途,一座坟茔荒田,长宽只各两尺,便是按照水浇田的价格售卖,顶多也只能卖出两百文钱,但是以前我们来买坟田的时候,花的已经是水浇田的购买价格,虽然卖的高了,但是我们也愿意承受,毕竟我们乃是赊账,高出的价格可以当做息钱,但是现在,但是现在……”

“现在怎样?”管事的冷哼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故意装的像个委屈穷小子,满脸可怜巴巴答道:“现在您却要三百文,这三百文,这三百文,这三百文实在太高了。”

管事的又是冷冷一哼,分明就是在刻意刁难,很是尖酸刻薄道:“那你可以不买啊。”

顾天涯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被人逼迫的无比酸楚,突然仰天一声长叹,仿佛很是无助道:“那…那行吧,就按三百文。”

管事的反倒一愣,他压根没想到顾天涯竟会同意。

这厮面色隐约抽搐一下,突然冷哼又道:“那好啊,你把芦席拿来啊。三百文钱,你得拿四十张芦席来顶……”

顾天涯像是怔了一怔,也不知是真的愕然还是假的愕然,刻意傻乎乎问道:“以前不都是赊账吗?怎么这一次要先给芦席。”

“哈,真是笑话!”

那管事满脸鄙夷的‘哈’了一声,更加尖酸刻薄道:“自古买卖之事,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若是现在拿不出芦席,那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然而顾天涯却仿佛没有去听他的嘲讽,反而突然开口猛然问了一句,很有深意道:“你是不是已经没权卖地了?”

你是不是已经没权卖地了?

只这一句话,那个管事顿时像是恼羞成怒,只见这厮陡然跳脚大怒,破口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也敢猜测孙家的事,给我滚蛋,给我滚蛋,今天别说是三百文钱,你就是一千文钱也别想买到地。这话,我说的,不管谁来求情,今天这事就这么定死了,改不了,给我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顾天涯还是仿佛没有去听这番话,反而突然拉着长腔开口道:“哦奥……原来你真的没权利卖地了。”

“放屁!”

管事的越发暴怒,忽然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章子,大怒骂道:“瞎了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这是孙家的管事印信,这是孙家的管事印信啊啊啊……”

他大吼大叫,很是失态,惹得不远处孙氏门前一群家丁连连观瞧,却又小心翼翼的保持着恍若未见的模样。

顾天涯自然认识管事手里的印章。

密云孙氏乃是世家大户,拥有着田产财帛无数,家丁过百,产业几十,这样的高门大户每天都有无数琐事需要处理,自然不可能全都靠着家族中的掌权者亲自插手。

所以,一些小事便得放给家奴们决断。

比如这个管事印章,整个孙氏最少也得七八枚,一般都是发给比较受宠的管事进行掌管,用以处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细微琐事。

售卖坟田,对于孙氏来说就是细微琐事。

有了这个印章,只需要写出一张卖契往上一盖,都不需要拿去衙门进行报备,坟田荒地的买卖便算成交了。

这管事突然拿出印章大吼大叫的骂人,无非是向顾天涯表明他的权限还在,他骂的很是大声,样子极其的恼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咬人的狗是不叫的。

他越是大吼大叫,顾天涯越能知道这个管事的好日子到头了。

也许不用多久,这个管事的印章就得收回。

所以顾天涯现在要做的很简单,他需要趁着机会彻底让对方发怒,然后对方在怒火冲天的时候失去冷静,给他写出一份卖田的卖契盖上印章。

先前,顾天涯的唾面自干是忍。

先前,顾天涯的唯唯诺诺是装。

忍和装,属于恭谦。

然后他猛然发出一问,故意询问管事是不是失势。

等到管事的恼羞成怒,他则又拉着长腔开始嘲讽。

询问和嘲讽,属于倨傲。

古语都是说前倨后恭,然而顾天涯用的却是前恭后倨,先是恭谦对待你,突然变为倨傲对待你,这等强烈反差之下,越是失势之人越是受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顾天涯的目的达到了。

只见那管事羞怒之间,不断挥舞着印章让顾天涯看,一口一个‘你是不是瞎了眼’,一口一个‘你给我好好看看’。

顾天涯目光炯炯,趁着机会陡然说了一句,再次激将道:“印章虽然还在,但你还有胆子盖章吗?”

“放屁!”管事大吼一声,仿佛咆哮般道:“今天就让你睁开狗眼好好见识见识,看看本管事到底还有没有权利再用这个章。”

这等失态模样,其实才是人之常情。

世人就是如此,总是受不了失落,尤其,还是被不如自己的人看到了自己的失落。

倘若顾天涯是个大人物,那么这管事就算失势也不敢在顾天涯面前恼羞成怒,偏偏顾天涯是个穷小子,是个一直被他呼来喝去的穷小子。

被一个呼来喝去的穷小子看到自己失势,这才是管事的无法承受的真正原因。

这管事,铁了心的也要在失势之前博上一把。

地,他今天非得卖给顾天涯不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倘若是真正的聪明人,做家奴就不会是他这个样子,明知自己已经要失势了,即便印章还未收回也不会动用,只会老老实实等着,等着主人让他交回手上的印章。

然而,他不甘。

他在顾天涯这个穷小子的面前感觉不甘。

他大吼大叫之间,竟然取来了一片纸张,然后恶狠狠的咬牙切齿,呵斥怒骂着让顾天涯书写文契。

顾天涯写完之后,管事手中的印章重重落了下去。

“成了!”顾天涯心中一喜。

有了这份文契,阿瑶母亲的坟地便算买到了,至于赊欠的账目,那得以后慢慢编织芦席来还。

他伸手便要把文契塞进怀中……

……

哪知也就在这时,忽听身后有人淡淡一笑,道:“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孙四管事啊!啧啧啧,让我瞅瞅,这是在干啥呢?哟,卖地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心中暗暗一喜,他把快要塞进怀里的文契悄无声息又拿了出来。

而那个手持印章的孙四管事,此时分明已经变得满脸涨红。

顾天涯和孙四管事同时向着声音传来处看去。

却见一个管事施施然而来,赫然正是不久前孙昭回归之时力挺的那一位,这位管事一路走到跟前,一伸手就把顾天涯手里的文契夺了过去。

然后,他低头随便扫了一眼。

再然后,他猛然冷笑出声,样子变得极其暴怒。

他陡然大喝出声,气势十足对着孙四呵斥,道:“好你个孙四,真是好大胆子,这明明只是一小角用作下葬的荒土坟田,你竟然也敢作价三百文钱卖给穷苦。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整个密云县都得骂我们孙家压榨贫民……”

说到这里,突然一停,然后猛然变为那种一字一顿的语气,目光森森然看着孙四,再道:“你,在败坏孙氏的名声。”

这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阴冷。

但是这顶大帽子可真是有点了不得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古代士族,在乎的就是个名声。

哪怕暗地里杀人喝血,表面上也得装出悲怜天人。

而现在,这个管事的却说孙四管事败坏孙家名声……

……

但见被他指责的孙四管事脸色苍白,浑身已经抑制不住的开始打起来摆子。

而顾天涯需要做的却很简单,他只需要做出一副可怜巴巴被人欺压的穷家少年模样,就行了。

果然只见那个新来的管事冷哼一声,语气更加森然的呵斥着孙四管事。

但是等他把目光看向顾天涯的时候,语气却猛然变成了和蔼和慈悲,虽然也还是带有训斥的意味,但是却在训斥之中饱含着深意。

只听他故作训斥顾天涯,道:“你这少年,真是愚笨,孙四分明是在坑你,你竟然傻了吧唧答应他?这份文契不能作数,我们密云孙氏从来不会压榨穷人……”

说着一停,目光冷冷看了一眼孙四,继续又道道:“尤其是我家大公子即将执掌县令,我这个做仆人的更加不能让人败坏公子名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再次一停,样子像是很严肃,语气却变得和蔼,满脸笑呵呵道:“少年,这份文契作废,我再给你重写一份,咱们按照荒田坟土售卖的规矩,仍旧允许你赊账购买回去,呵呵呵,至于价格么,一角坟地,五十文钱。”

五十文钱!

这才是荒地真实的价格。

而以前孙四卖给顾天涯的都是两百文。

今天,甚至卖到了三百文的高价。

这是一种强烈的对比,也是一记杀人的狠招。

这个管事的用意很明确,他就是要借用此事把孙四直接打进烂泥之中,从此之后,孙四永无起复可能。

顾天涯仍旧什么都不需要做,他只需要继续保持唯唯诺诺的穷家小子模样便可了。

谁都不会想到,这一切都是他在主导……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日孙氏公子回族,在众目睽睽之下力挺这位管事,而这位管事获得力挺之后傲视一群管事,并且专门用一种仇恨目光看向孙四,那一刻,顾天涯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所以,他把自己买地的事情搞成了一把杀人的刀。

然后,递给了急需要找借口的这位管事。

一箭,双雕。

不但廉价买到了地。

而且报复了一直欺压他的孙四管事。

一切水到渠成,仿佛顺水推舟一般。

谁都不会察觉出,这一切都是顾天涯在悄悄推动。

至于决定推动的前因,竟然仅仅只是因为瞥见了孙氏公子力挺了管事一下而已。于是他瞬间便决定借势,让自己买地一事成为那位新管事手中的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却说这位新上位的管事一番发威,转眼间便把孙四管事打落尘埃,果然世家不可轻觑,即便家奴下人也非等闲。

此时的孙四,脸色完全变成了苍白,忽然发出凄惨一笑,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慢慢走向大门。

也就在这时,那位新管事突然又有动作。

但见他双手举着那份作废文契,口中猛地发出‘啧啧’之声,目光像是很震惊,直勾勾看着顾天涯,道:“等一等,这文契是你写的?”

不等顾天涯回答,紧跟着又道:“你竟然会写字,你竟然是个读书人,这个孙四,真是该死。他竟然,欺压读书人……”

那边孙四的身躯一僵,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无血。

顾天涯却在心中微微一凛。

无论顾天涯还是孙四都能明白,这个新管事压根不是在‘震惊’顾天涯竟会写字。这个新管事的真正目的,乃是最后做出一招补刀绝杀。

他不但要让孙四打落尘埃,而且还得像烂泥一样人人厌恶。

你孙四欺压穷苦还无所谓,毕竟也是帮着家族在谋取利益。

但是你竟然欺压了一个识文断字的读书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就是触碰士族的底线了。

再穷的读书人,那也是读书人,只要是读书人,那么就有可能拥有一定的影响力。

世家可以不在意百个千个的穷人在暗地里辱骂,但是却很在意哪怕一个读书人的文字和记载。

原因很简单,不识字的百姓哪怕再怎么不满,辱骂的事情也只能口口相传,用不了几年就会被人忘记。

然而读书人不同,读书人可以写字成书。一旦某些事情变成了文字,那可就不是十年八年能够消除的记载。

“呜!”那位孙四管事终于怕了,猛然转过头了发出哭音。

但见他不断拱手,连连哀求道:“老七,绕我一次吧。以前是我不开眼,求你高抬贵手吧。从今往后,我孙四愿意当你的狗。”

哪知那位管事却冷冷一笑,直接揭穿道:“你在给我下套吧?你以为我是个傻子么?”

他是个做家奴的人,哪有资格收别人做走狗?

倘若他一时不查,得意洋洋答应了孙四成为他的狗,那可就是把自己当成孙家主人了,这必然会导致孙氏真正的掌权人心中不喜。

孙四猛然不再哭了,目光射出凶狠之色,咬牙道:“老七,得饶人处且饶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里还有一丝刚才可怜求饶模样。

原来他竟然真的是在给新管事下套。

顾天涯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可惜好戏很快没得的看了,因为孙四这次真的走了。

而那位新管事也突然变得意兴阑珊,冲着顾天涯摆摆手道:“行了,事就这么定了吧,五十文钱,一角坟地,既然你会写字,那就由你自己重新再写一张,回头拿到府上找我,我给你盖个印信确认成交。”

只这一句话,顾天涯就听出四个意思。

这管事刚刚上位,还没来得及拿到管事印章,既然没有拿到印章,自然也就无法给顾天涯盖章。

顾天涯已经失去了做刀的意义,因为新管事已经把孙四打落尘埃,既然对手已经被打败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再拿顾天涯的事情当借口了。

虽然顾天涯失去了做刀的意义,但是新管事仍旧给顾天涯留了机会,他说让顾天涯到府上找他,其实是想收顾天涯当个人手,毕竟穷人识字可不多见,用好了也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则是施恩。这个新上位的管事故意再次提及五十文钱,乃是告诉顾天涯不要忘记了感激于他。因为荒地的市价虽然确实是五十文一角,但是穷人真正拿着五十文来买肯定买不到……

所谓的价格公平,是指的世家和世家之间的交易价格公平,穷人若是想和世家交易,哪里有什么公平可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综上所述,一连四个意思,但是这四个意思全都没有明说,全得凭借顾天涯自己能不能领悟。

顾天涯当然能领悟。

但他决定婉言相拒。

他冲着新管事行了个礼,脸上故意装出急躁之色,道:“村中亡人,等待下葬,晚辈可否现在就写文契,盖不盖章等您方便了再说……”

顾天涯这话,同样有着隐含意思。

他首先是告诉对方,你的暗示我全都听懂了,虽然听懂了,但是不方便答应你。

拒绝了对方,但不能让对方感到不爽。

所以还得在语言里面含有恭维。

比如提及印章的事,表面是说你现在没有印章也无所谓,如果有印章,那自然是现在盖上了最好,没印章,那就等以后有了再盖也不迟。

但是暗地里的暗示,则是告诉对方我坚信你在孙家的地位已经稳固。

不但地位稳固,并且未来还会变的越来越稳,所以我不怕你失势,更不怕你许可过的文契被人推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在恭维对方。

……

那个管事的目光炯炯一闪,忽然上上下下不断打量顾天涯。

好半天过去之后,管事突然轻轻一叹。

然后,他神色竟然变得严肃,很是郑重对着顾天涯拱了拱手,沉声道:“你这样的少年,果然不是我孙七可以收用的,你也许能成为我家公子的座上客,以后说不定还得让我孙七恭敬着你。啧啧,读书人,莫非这就是读书的力量么,真是了不起……”

他突然冲着不远处的孙氏大门喊了一声,喊过来一个家丁去取笔墨纸砚,然后目光再次盯着顾天涯,语气略显恭敬道:“初次结识,攀个善缘可好?”

顾天涯看向家丁手里的笔墨纸砚。

他瞬间便明白了这个管事的心思。

也正因为明白了对方的心思,所以顾天涯忽然变得有些踟躇,好半天过去之后,他才轻轻道:“你想让我写什么?”

对方也很干脆,呵呵一笑道:“就送孙七我一首诗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停了一停,目光炯炯再道:“诗的内容,可以写写今天发生的事。你放心,这算是你送我的礼物,咱俩结个善缘,我不会拿给任何人看。我只把你的礼物留在手中藏着,也许以后辉成为传给孩子的传家宝呢……”

顾天涯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笑道:“那可得给我润笔费了。”

孙七哈哈而笑,道:“写完诗后,剩余的笔墨纸砚送给你,至于买地赊欠的五十文钱,还请赎罪我不能给你减免掉。”

其实他有完全有权利减免掉,就算没权利也可以自己掏钱交好顾天涯,但是,那样就失去了做家奴的本分了。

顾天涯再次深深看他一眼,猛地欣然而笑道:“好!”

伸手一指不远处的街角,有株大树恰被昨日的积雪压满树冠,天上一轮红日,阳光洒满树身,顾天涯再笑,又道:“就写个大雪压大树吧。”

笑声之中,提笔在手,那个家丁连忙躬身,帮他举着纸张方便书写,但见顾天涯一气呵成之下,转眼就写出了四句小诗。

雪压枝头低,

虽低不着泥。

一朝红日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依旧与天齐。

诗名可以说很是俗气,名字就叫做《大雪压大树》,诗的句子也很是普通,猛一听像是小孩子的手笔,然而普普通通的句子之间,不知为何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像是在暗喻一直埋没人群的孙七管事,又似是在寄语写出此诗的顾天涯自己。

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

写完之后,顾天涯再次看了管事一眼,然后举手拱了一拱,拿着剩下的笔墨纸砚转身而行。

不多时,身影渐远。

孙七管事一直看着他的背影。

那个家丁有些不解,一脸讨好问道:“您像是很瞧得起这个顾家村的穷小子啊。”

孙七管事收好那副诗句,半天才轻声对着家丁道:“这个少年,不会穷的太久。也许将来某一天,我得上赶着让他瞧得起……”

家丁满脸不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此时,顾天涯已经出了县城的城门。

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又跟在了他的身边。

两人顺着积雪满布的小径,慢慢朝着顾家村的方向往回走。阿瑶母亲的坟地,终于算是买到了。

突然,顾天涯对着女子一叹,若有所感道:“你们这些世家豪门的人,果然不能够等闲而视之。哪怕一个小小的管事家奴,竟也比我以前想象的更为出色。”

女子目光带着好奇,道:“我也突然发现,你好像不是个普通的穷小子。普通穷小子,可不会写诗……”

顾天涯看他一眼,笑道:“我娘教的。”

……

……今天更新了两个超级大章,接近8000字,求推荐票,给山水鼓励一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角荒地,一个土坑。

一张芦席,结束一生。

阿瑶的母亲终于要下葬了。

顾天涯口中不断吐出浓浓的白雾,气喘吁吁从土坑里面爬了出来,此时北风很冷,刮在人脸上宛如刀割一般。

顾天涯挖坑挖的浑身是汗,被风一吹不由自主打起了哆嗦,他使劲跺了跺脚,轻声对着众人道:“时候不早了,这就葬了吧。”

所谓众人,其实总共也不过十来口人,而这十来口人,却已经代表了顾家村的十五个门户。

顾家村实在太小了,而且也实在太穷了。整个队伍稀稀拉拉,穿的更是破破烂烂,但是大家依旧聚集而来,强忍着寒冷站在了冰雪之中。

这是在送别亡人入土。

自古农村都是这样,一旦有人亡故,全村前来送行,哪怕再穷再苦之家,下葬之时也会有人过来帮衬。

若是当地的按照风俗,其实还应该吹吹打打一番,可惜顾家村实在是穷的太厉害,竟然连一个吹鼓手也请之不起,所以这吹吹打打的场面,自然也就没法子置办出来。

不过顾天涯仍旧弄了个替代的办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见他手里捏着一根芦苇,几下子掐成一个小小的芦苇哨,然后轻轻放在嘴边,用力吹出了呜咽的声。

如泣如诉,宛如轻风,但却仿佛穷人不愿屈服生活的磨难,呜咽的哨声直接划破了高高的天际。

突然,顾天涯哨子一收,大声喝道:“时辰到,送亡人。”

他猛然弯腰下去,吃力抱起阿瑶母亲尸身,然后岣嵝腰杆缓缓趴伏地上,双手慢慢的把尸身送到土坑之中。

全村,只剩下他一个少年男丁活着了。

所以,这件事只能由他自己一个人做。

他拿起破烂的铁锹,奋力开始往坑中填土,一锨,两锨,渐渐土坑填满,慢慢出现坟茔。

很小。

很孤零零。

“跪!”

顾天涯再次大喝一声,扔掉铁锨领头跪了下去。后面全村十来个孤寡妇女,随同他一起冲着坟茔跪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刻间,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女人们的哭声。

哭的那么心酸,哭的那么悲凉。

瞎爷浑浊的嗓音响起,颤颤巍巍叹息道:“又走了一个啊,又走了一个啊,走了也好,不用受罪,下辈子若是能够投胎,千万可不要选择顾家村啊……”

前来送葬的女人们哭声越发凄苦。

……

送葬入坟,至此便算结束了。

但是按照民间规矩,入坟虽然结束,却不算作是出殡的结束……

真正的结束。

叫做白宴。

世间无论红白喜事,结尾都得招待宾朋,此乃千百年来的传承,再穷再苦也不能拒绝招待。

可惜,小小的阿瑶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这事还是顾天涯揽在了身上。

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语气温和朝着众人打了个招呼,道:“村人亡故,多劳送行,大家全都因为此事耽搁了一天,主家不能不做点饭菜招待一番,但是阿瑶年纪还小,没了母亲就算孤女啦,她没有能力招待大家,也没有办法招待大家,我已经和我娘商量过了,以后会把阿瑶接到家里养着,所以呢,今日的丧事勉强也可以算是我顾家的事,既然算是我顾家的事,那么这场白宴就得由我顾家承担……”

他说到这里一停,目光看着坟茔四周的十来个孤寡老幼,再次道:“婶子大娘们,嫂子弟媳们,都来家里一趟吧,我顾天涯感谢各位今天的帮衬了。”

说完之后,目光又看向瞎爷,道:“您老也来,吃上一口。”

瞎爷点了点头。

一众妇女全都起身,擦眼抹泪仍旧啼啼哭哭。

顾天涯长叹一口气,猛然挥手道:“走吧,都跟我走着。”

他转身踏步而行,领头在寒风中回转。

……

从坟地到家,其实也就几盏茶的功夫。

到家之后,就是吃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实在穷苦,所谓的白宴自然没法太过讲究,村中的女人们自己下厨,帮着顾天涯老娘一起烧了一锅汤。

鱼汤。

汤里添加了一些枯草叶子,勉强做成了一道漂汤菜。

啥叫漂汤菜?

看名称就知道乃是汤的表面漂着一点菜。

尽管如此,女人们仍旧吃相香甜,她们大口大口喝着鱼汤,她们小心翼翼咀嚼草叶,却把碗底留着的那点鱼肉努力留住,分明是想要带回家里留给孩子们吃……

……

顾天涯没有待在家里吃饭。

他被女子强行拉到了村口的大河。

此时将要傍晚,天气越发严寒,女子忽然伸手一指大河,语带深意道:“你看到了没有,河水已经结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点了点头,似是苦笑般道:“是啊,结冰了。”

女子不管他的苦笑,紧跟着道:“河水结冰之后,你便没法再用那个器具抓鱼,如今你家里多了一个阿瑶,等于是多了一张吃饭的嘴,你到底想好了没有,以后你家的吃喝该去哪里弄?”

顾天涯选择默不作声,但是脸色却隐含坚定。

女子看他一眼,忽然语气变柔,轻声问道:“你还是决定要去孙氏帮工?去干那个大冷天里挖淤泥肥田的活儿?”

顾天涯终于嗯了一声,点点头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女子却攥了攥拳,忍不住反驳道:“一天才给你五文钱,五文钱才能买到多少粮食?够你自己吃吗?够你母亲吃吗?”

顾天涯再次默不作声。

好半天过去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万事开头难,总有第一步。就算我想奋斗拼搏,可惜底子实在太差,所以先去帮工挣钱,买些粮食熬过冬天,然后慢慢积攒,总能攒点闲钱,到时候无论是选择做生意还是选择买地种田,都不用再像现在这般有心无力……”

女子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道:“想法不错,但是太慢了。”

顾天涯看她一眼,道:“慢归慢,胜在稳,若是按照你的提议,那可就要留下某些后患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子微微一怔,下意识问道:“此话何意?”

顾天涯转头看向眼前大河,缓缓道:“读书投卷,才有举荐,得到举荐,才能当官,然而整个密云县几乎都是孙家的势力范围,所以我若投卷只能去投孙家的卷,但是,孙家的心太黑。一旦我投了他家的卷,也就成了他家附庸的官。”

成了世家的附庸官,就得帮着世家去出力,压榨穷人,喝百姓血,那种事,顾天涯不愿意做。

他忽然轻叹一声,目光继续眺望眼前大河,仿佛有感而发道:“其实若是能有机会,我倒是想试试娘子军这一条路。”

这话才一出口,女子猛然眼睛发亮,她几乎脱口而出,俏脸十分激动道:“你竟然想去投军?果然不愧是我的乖…呃呃呃,你很不错嘛,大好男儿,一腔热血,不错不错,竟然想去娘子军,这可是让我大出意料呢。”

不知为何,她喜的眉花眼笑。

又似乎是想到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一张英挺的脸蛋儿忽然变得红扑扑。

很好看。

很娇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天涯神色古怪看她一眼,很是无奈道:“谁说我要去投军了?我去投军谁能照顾我娘?”

女子登时一怔,愕然道:“你刚刚不是说了,要去试试娘子军这条路。”

顾天涯很是无奈一拍脑袋,苦笑着解释道:“我说要去试试这条路,并非一定是去投军啊。我其实是想给娘子军的那位公主写一封建议书,这个建议书能够帮助她的实力再上层楼,而我呢,恰好可以靠着这个建议的内容捞点好处,如此而已,怎么能是去当兵卒?”

可怜他身处偏远之地,压根不知道天下大事,他所说的那位公主,如今早已经‘入土为安’了。

而某位女子则是因为心怀鬼胎,一时之间并不予以戳破这个事情,反而抑制不住满脸好奇,急急追问道:“你有什么建议?赶紧说来听听!”

这次轮到顾天涯一怔,有些愕然道:“我怎么看着你像是很上心这种事啊?”

女子目光躲闪几下,嘻嘻笑着辩解道:“我生性好奇不行吗?”说着不断催促顾天涯,再次急急追问道:“快点说说,到底是什么建议?”

一双小手甚至抓起顾天涯的胳膊,竟然学着小女孩撒娇一般摇晃了起来。

顾天涯被她烦的不轻,无奈只能轻咳一声,道:“好吧,我说!其实我的建议很简单,就是让娘子军建立大量的驿站!”

“驿站?”女子明显一愣。

顾天涯却郑重点头,再次道:“不错,就是驿站。或者应该说,叫做兵驿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忽然蹲下身子,伸手捡起一块小石子,在地上刻刻划划道:“驿站,古已有之,打从殷商之时,已经出现了简易的驿站,传至周朝,逐渐成型,乃由太尉执掌,负责消息传递,再到后面几个朝代,驿站同样有所设置,而我想要提供给娘子军的建议,就是这个早已有之的驿站了。但我构想的驿站又和以前不同,娘子军如果采纳我的建议必然更上层楼。”

女子不知为何,神色像是变了一个人,语气忽然严肃,沉声道:“你细细说一说,我好好听一听。”

可惜顾天涯此时只想着驿站的构思,一时竟是没有察觉到女子的变化。

他蹲在地上继续说道:“前朝大隋末年,天下陷入兵患,导致各地驿站荒废,至今也没能重建起来,然而如今天下已经换了主人,想必很快又要重新建立驿站了。这时候,娘子军恰恰可以分一杯羹,别的地方暂且撇开不提,自己势力范围以内的驿站必须要牢牢抓在手里,这是其一……”

女子嗯了一声,道:“继续说。”

顾天涯又道:“其二,就是我说的新型驿站构想。”

“新型驿站?构想?”

“对,新型驿站!”顾天涯点了点头,道:“以前的驿站,只是一个当做传递消息的地方,相隔两三百里才会设置一个,而且设置的规模十分微小。”

他又拿起小石子比划,道:“以前驿站,真的很小,顶多半亩地,盖上几间房,然后养上几匹军马,供给朝廷信使更换,这样的简单用途,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他说着一停,接着又道:“倘若按我建议,娘子军应该把驿站的规模扩大起来,每隔三十余里,就要设置一个驿站,而每个驿站所含范围,最少要有一百亩地,这一百亩地属于驿站的官产,官产的收入全都归于驿站库房。”

女子沉吟一下,出声问道:“为什么驿站要拥有自己的土地?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轻轻叹了一声,道:“这个目的,算是我这个穷人的一点私心吧。驿站若是拥有土地,便等于掌握了一份产出,每当遇到青黄不接之时便,可以及时的救济周围穷苦。并且驿站土地属于军中的官产,没有任何世家能够出手抢夺。哪怕十年百年以后,这个制度仍旧可以庇护百姓。”

“我好像明白了!”

女子一脸若有所思,点点头道:“每逢立国之初,必然给民土地,哪怕是分发荒田让他们自己开垦,至少田亩数量是可以保证的。但是到了立国多年之后,土地必然被世家和豪门所掠夺,到时百姓手中无田,自然也就失去了衣食来源。”

她说着停了一停,想了一想又道:“然则驿站的土地却和百姓的土地不同,哪怕十年百年也不会被世家夺去,所以能够一直庇护周围百姓,每当遇到荒年便可减少饿死的人……”

顾天涯点了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

他迟疑一下,很快又道:“新型驿站的构想,不止拥有土地这一项,除了拥有土地之外,它还应该派驻兵卒。”

女子又是一怔,有些不解道:“派驻兵卒?这却为何?”

顾天涯悠然而笑,目带深邃道:“抢权!”

他不等女子再问,直接开口道:“自古至今,皇族执掌天下,世家治理地方,一个坐拥权力中枢,一个把持着下层官吏,皇族难道不想大权独揽吗?想!皇族难道不想扫平世家吗?也想!但是为什么历朝历代以来,皇族一直选择忍气吞声的留着世家呢?很简单,下层权利抢不来。”

女子点了点头,语带沉思道:“天下若有一万官员,最少九千出自世家,就比如咱俩今日所见的那个孙氏公子,他就是被世家举荐回来做官的。密云县如此,其他县域也是如此,天下所有地方官员,几乎都被世家把持着。虽然历朝历代的皇族都想插手,可惜一直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顾天涯笑了一笑,道:“那么,就可以试试我的办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继续先前话题,紧跟着道:“驿站派驻兵卒,便可护卫一方,每隔三十里设置一个,多个连贯起来便能囊括一县,然后是一州,一郡,一府,一道,由于兵卒强横,可以震慑宵小,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必然得到周围百姓拥护,到时候民间百姓的诸多琐事,都会请求驿站兵卒们主持公道……”

女子眸子爆闪,脱口而出道:“这原本应该是县衙拥有的权力。”

“所以说啊,这就是抢夺世家的权。”顾天涯哈哈而笑,紧接着道:“一个驿站,可以庇护三十里内的村庄,十个驿站,至少可以庇护三百里的范围,到时整个河北道的百姓民心所向,凝聚起来就是一份如山如岳的大权。并且驿站兵卒全都是娘子军的出身,岂不就是说这份大权全都被娘子军给掌握了?”

“好!”

女子重重一拍手,欢喜道:“果然是个妙计。”

她一脸喜滋滋看着顾天涯,拼命夸奖道:“此计虽然简单,然而却有奇效。果然不愧是我的…哈哈…我的…”

打了个哈哈闭口不提。

她好像不太愿意称呼顾天涯乖外甥了。

然而顾天涯却不疑有它,反而继续又道:“新型驿站,不止如此。第一,拥有土地。第二,派驻兵卒。除此之外,还要大肆建筑。比如,盖一座客栈,允许过往旅人可以投宿。再比如,建一个货场,满足商贾车队的停留。再再比如,驿站还可以设置集市,不但方便周围百姓交易土产,而且还方便商贾们采买当地的货物。”

女子目光炯炯闪亮,越发开心道:“这是在繁荣商事,目的是为了抢夺地方财权,对不对?”

顾天涯哈哈大笑,点点头道:“刚才说的这些,就是我对于新型驿站的构想。拥有土地,可以养民。派驻兵卒,可以抢权。再加上商事繁荣以后,整个地方的权利必然牢牢抓在手里。到时候,世家只能干瞪眼,得利的,则是大唐娘子军。娘子军的那位公主乃是皇族,那位公主得利就等于是皇族得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抬头眺望着眼前大河,道:“如此一来,你且猜上一猜,我这个献上建议的始作俑者,会不会被娘子军的掌权者赏赐一些好处呢?比如,在顾家村设立一个驿站,比如,让我成为顾家村驿站的驿卒……”

只要他能成为驿卒,勉强便可算是娘子军的人。到时拥有一份粮饷,绝对是个不错的开端。

完全不用去投卷世家,成为世家压榨百姓的走狗。

这就是顾天涯所说的想去试试娘子军这条路。

算是他的心中梦想,现在他把这个梦想说给了女子听。

可惜,他只顾着诉说心中梦想,他却没有注意到,女子眼中似是隐藏着古怪笑容。

他只隐隐听到,女子嘻嘻哈哈的在他耳旁说出一声,像是调侃般说道:“我觉得,光是赏你当个驿卒可不行,既然立了这么大的功勋,至少也得是个驿长才可以……”

当个驿长?

顾天涯哭笑不得。

他的‘小姨’总是这样,动不动就想把他往高了抬,她也不想想,娘子军的大腿哪是这么好抱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看他长篇大论说出一番构想,其实顾天涯知道这很可能只是一个构想。

因为,他没资格给那位赫赫有名的公主写信啊。

就算厚着脸皮真的写了,怕是也难以送到那位公主的手中,光是娘子军的军营守卫,就能把他撵一个屁滚尿流。

一个小村出身的穷小子,谁会愿意搭理不成?

也就在顾天涯不断腹诽之时,忽听耳畔再次响起女子的声音,悠悠道:“我想离家一趟,过几天就会回来。”

“离家?”顾天涯下意识一愣,好半天才明白女子所说的离家是把他家当家了。

他迟疑一下,忍不住问道:“你去哪?”

“不告诉你!”

女子使坏一般低笑,语气竟然像是撒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十日之后,关中洛阳。

忽有一骑快马风驰电掣,发疯一般朝着天策府冲来,迅若闪电霹雳,转眼到了门前,马上战士不等坐骑挺稳,直接一个翻身凌空跳下。

由于惯性太大,摔的他在地上连番打滚。

但是这战士顾不得头脸皆被磕破,反而从怀里掏出一样事物高高举起,大声狂叫道:“秦王殿下,河北大喜……”

天策府前的守门将士正要上前询问,竟被这个战士发了疯的一下撞开,然后他双手举着那样事物,不断狂叫着冲进大门。

盏茶之后,天策府中。

但听锵琅琅一阵脆鸣,李世民的甲胄甲叶撞击有声,这位大唐的第一王爵轰然站起,整个人似乎都在微微打着颤动。

“秀…秀宁?”

李世民几乎结结巴巴,满脸都是震惊的神色,他猛然快步狂冲,几个瞬息冲到那个战士身前。

他双手几乎恶狠狠一夺,直接把战士举着的事物夺在手中。

“这是…这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世民双眼死死盯着那物,一双虎目竟然隐隐泛红和晶莹。

这件物品极不普通,分明乃是一块丝绸,颜色大红如雪,入手触感丝滑,这一块丝绸,是从一件衣衫之上撕下的东西。

这块丝绸的正中心处,赫然写着一个娟秀小字,宁。

李世民猛然一把抓住那个战士肩膀,几乎狂吼般问道:“说,说,你快给本王说……”

他明显情绪激动,双目一片猩红,两只手掌青筋暴起,宛如择人欲噬的野兽。

其实不止李世民如此震惊和激动。

此时天策府大殿之上所有人全都满脸震惊和激动。

却听这个闯府而来的战士满脸兴奋,语气分明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骄傲和自豪,大声道:“启禀秦王殿下,正是如您所猜,我家主将,她并未死……”

我家主将,她并未死。

普通战士不懂言语修辞,难以说出文文绉绉的薨字,但是战士骨子里的骄傲和底气,却让他敢直面大唐的第一王爵,大声的禀告,满脸的自豪。

甚至,他还闯了天策府的府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用十日十夜时间,一路从边境风驰电掣,他几乎不眠不休,满心都是难以抑制的狂喜。

他狂奔五千余里,累的几乎转眼即死。

他之所以发疯一般闯过天策府大门,只因为他要把这个喜讯告诉所有人……我们娘子军的主将,还活着。

你们听见了没有?

你们听见了没有?

我们娘子军的主将,还活着。

“她在哪?她在哪?”李世民猛然又是暴吼,双手更加死死抓着战士,不断大吼问道:“秀宁她,她在哪?”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战士的支支吾吾,只听战士道:“回禀秦王殿下,我家副将并未告知……”

“嗯哼?”

“你家副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并未告知?”

怎么突然扯到了娘子军的副将身上?

却听战士继续回禀,大声又道:“禀告秦王殿下,其实我家主将并未回归,主将她只是在军营之前稍作现身,喊出营中的四位副将吩咐了一些事……临走之前,又撕下三块衣裳布片,说是当做信物,送给皇族三人……”

“信物?送给三人?”李世民又是一怔。

大殿之中突然有人小声开口,语带提醒道:“此三人,当是陛下,太子,秦王,可对否?”

陛下,指的是如今的大唐皇帝李渊。

太子,指的自然是大唐太子李建成。

秦王,不用说也知道乃是李世民。

这三个人,皆是平阳公主的至亲。

李世民看着说话之人一眼,发现乃是自己的大舅哥长孙无忌,李世民微微迟疑一下,忽然微微皱眉道:“秀宁她…她到底什么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问题恐怕谁也答不上来。

那个娘子军的战士此时已经过了亢奋劲头,整个人瞬间显得气息萎靡委顿,但他仍旧强撑着站直身体,突然探手入怀掏出一封厚厚的书信,大声禀告道:“秦王殿下,此乃我们娘子军四位副将共同签押的军书……”

“四位副将共同签押的军书?”

李世民目光一闪,立马猜到这份军士绝对非同小可。

他伸手一把拿过军书,但却并未直接展开观看,反而先是看了眼前的娘子军战士一眼,突然对着大殿内的侍卫喝了一声道:“速速准备酒食,再喊医官等候,这位信使千里奔波劳累无比,尔等赶紧带着他去好生休憩。”

殿中侍卫轰然应诺。

娘子军的战士此时已经摇摇欲坠,坚持着行了一个军礼之后被人扶走。

直到他的身影离开大殿,李世民这才缓缓展开了那份军书。

入眼所见,先是四个大字。

新型驿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面则是密密麻麻的无数小字,一条一条写的十分清楚明白,最结尾处,却是娘子军的四位副将共同签押的印符。

李世民细细,脸色渐渐变得精彩,突然他再次从头开始,大声诵读这份军书念给众人听。

新型驿站!

纳地千亩……

新型驿站!

驻兵百人……

新型驿站!

商旅市集……

驿站驿长!

正七品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内容,分明全都是顾天涯曾经说给某个女子的构想。

只不过顾天涯永远也无法料到,有个女人直接把他的构想扩大了是被规模。

最主要的一点,乃是驿站驿长的官位设置,竟然定下了一个正七品上的级别,这分明乃是繁华大县的县令才能拥有的级别。

某个女子在这件事上,不用说也是有着某种私心。

……

随着李世民的大声诵读,整座天策府大殿气氛诡异,但见一个个文臣武将下意识站了起来,脸上全都挂满了震骇欲狂的神色。

终于,长孙无忌忍不住开口,语气颤抖道:“这……这是要囊括北方之权啊?这是要尽掌北方内政啊?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她…她何时如此精通内政了?”

精通内政还是其次,最吓人的乃是那位公主的性格转变。

以前那位公主虽然手握大军,但是历来不愿参合多余事情,不争权,不夺利,只是默默选择付出,甚至夹在太子府和天策府之间不断劝和。

然而现在,那位公主为什么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单只看她弄出这一个新型驿站的设置,明眼人立马就能想到无数的用途和奇效,这分明是要把整个北方死死攥在手里,从此以后甚至成为国中之国的私人封地。

长孙无忌几乎想也不想,脱口而出直接反驳,大声道:“秦王殿下,此事万万不能任其做成。”

他这一话,瞬间引起无数人共鸣,在场众人纷纷出声附和,支持长孙无忌的建议。

然而李世民却一举军书,目光缓缓扫视大殿,沉声道:“此乃通报!”

通报?

在场所有人顿时怔住。

通报,不是禀告。

所谓通报,就是告诉你一声的意思,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们通报之后都会去做。

禀告则不同,禀告才是征询求问的意思,需要获得许可,方才可以做事。

而眼前这一份娘子军的军书,赫然便是一份通报的军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禀告。

显然那四位娘子军的副将已经铁下了心,不管如何也要在整个北方设置新型驿站。

长孙无忌眉头紧皱,陡然再次大声反驳,道:“不行!他们无权!”

他直接越众而出,再次大声疾呼,道:“娘子军虽然坐镇北方,然而平阳公主并无私募官署的权力,放眼整个大唐皇族,唯有秦王的天策府才有资格。”

说着,目光直直看向李世民,满脸急切道:“殿下,此事万万不能促成。”

然而他的劝进失败了。

只见李世民双手拿着军书,虎目之中似是闪着柔光,忽然轻轻开口,仿佛喃喃道:“秀宁她,很少求我做件事。”

长孙无忌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

他真想骂一句你这样的心肠不是上位者之道。

但他,他最终选择了闭口。因为谁都知道,李世民是一个决断无比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忽见李世民脸色变化,竟然不知为何挂上一丝笑意,悠悠道:“这个新型驿站,如同神来之笔,本王忽然觉得很是好奇,若是我们天策府也弄出一些将会如何?”

弄出一些,只是个口语。

真正的意思,分明乃是要在整个天策府掌控的地域也推行此事。

在场所有文臣武将,猛然脸色全都变得精彩。

是啊!

如果天策府也学娘子军那么做,岂不同样也能把整个关中攥在手里,到时候,太子府那边的反应必然会是很有趣。

这时忽然又听一人哈哈大笑,声音粗滚滚道:“还有还有,好处不止如此,公主她和殿下一向亲厚,导致整个娘子军上上下下也和我们天策府亲厚,倘若咱们天策府和娘子军同时开展此时,两股势力皆都再上一层楼,啊哈哈哈,太子那边更加不好过了。”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娘子军将会成为李世民争夺皇位的一大助臂。

果然世事都要辩证的看。

这样一想,竟然坏事变成好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世民不置可否,忽然转身向内行去,道:“观音婢尚且不知这个喜讯,本王须得早早告她一声,诸位,今日的议事到此结束吧。”

龙行虎步之间,身影转眼离去,陡然却传来他的一声长笑,听起来那么的开心和释怀。

这时候的李世民,骨子里还是刻满了亲情的。

妹妹突然有了活的音信,他简直快要欢喜的炸开了。

……

又过五日,大唐长安。

突然也有两匹快马风驰电掣,两个娘子军的战士发疯一般冲来。

入城门,进长安。

其中一骑直去皇宫,大吼着要见大唐皇帝陛下。另一骑则是去往东宫,同样吼着要见太子殿下。

数盏茶后,皇宫里响起了皇帝李渊的开怀大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家闺女,原来活着?

至于设置新型驿站的事,闺女想要抓点权力那就抓吧,不管闺女抓权抓的多么坚决,终归是替整个皇族抓紧了地方。

就算等她将来结婚生子,难道还会把权力交给丈夫孩子不成?

终究是属于李家的。

……

再数盏茶之后,东宫同样响起了李建成的惊喜之声。

“你说什么?秀宁活着?”

可惜这位大唐太子没能激动太久,忽然十几个世家官员登门求见。

其中一人乃为王阀出身,张口便言道:“此事,甚危,太子不可顾及亲情,万万不能点头答应,娘子军若是做成此事,不啻于捅了太子殿下一刀,甚至,将太子一切未来全都埋葬……”

李建成大怒,道:“那是我的妹子,她从小就不会抢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一众世家毫不退让,很是强硬道:“无论殿下同不同意,吾等朝议之时必然拒绝,此事,世家绝不答应。”

当然不能答应了。

明眼人都知道这个新型驿站的设置就是奔着世家来的。

可惜这些世家官员都不知道,就在他们进入东宫开口劝谏的时候,大唐洛阳的天策府已经派出隐秘信使,正在长安城中不断拜访着一部分官员。

娘子军欲要在北方设置新型驿站。

天策府同样也想在关中大举推行。

那么,就要在朝堂上刀光剑影一番了。

至于成不成功,只看各方相争……

谁都无法想到,这番搅动风云大事,竟然只因为河北偏远山村的一个穷小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又次日,凌晨时。

皇宫钟声三响,便是一日早朝。

天色尚黑,气氛压抑。

所谓自古朝堂之上,从来都是刀光剑影,今日,必然又是一场厮杀。

也就在大唐早朝开启的这一刻,天下间同时有两个地方把目光凝聚而来,仿佛要将视线越过时空,直接旁观今日早朝的一幕。

两个地方,两个人。

一处洛阳。

一处河北。

洛阳之中,李世民负手仰望天空,在他身后静静坐着一个女子,动作轻盈给他煮着一壶茶。

就在茶香袅袅之间,李世民口中缓缓吐出四个字,轻声道:“要开始了。”

这四个字像是感慨,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这一刻开始,李世民知道他终于决定奋力去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整个天策府所掌之地建立新型驿站,这一局期盼已经开始了第一颗落子。

……

同一时间,河北某地。

一个女子孤身骑马而行,样子像是一个漫无目的的旅人,但她一路所行方向,却是直指某个荒凉弱小的村庄。

此时天尚未亮,河北的冷风呼啸逼人,女子忽然停马驻足,跳下坐骑站在了地上。

她俯身弯腰,抓起一捧积雪,当冰雪在她掌心融化成水的时候,女子目光也像洛阳的李世民一般看向长安。

“要开始了!”她口中轻轻喃喃,呼出一道浓浓白气。

……

同是这一刻,仿佛是巧合。

顾天涯拜别母亲,领着十三个妇女离村而出。

整个顾家村共有十五户人家,几乎家家都只剩下老弱病残,然而不管再怎么老弱病残,只要人活着一天就得吃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贫寒之家,无隔夜粮,所以顾天涯不得不担负起村中唯一男丁的责任,他要带着妇女们出村去挣一口吃喝。

十五户人家,能抽出的干活人手只剩十三个。

并且,全是守寡的妇女。

她们将要在这个冬天跟随着顾天涯,一起前去密云孙氏的沟渠里劳作,不管天有多冷,不管水有多凉,她们都要天下沟渠挖取淤泥,沤成肥料用作开春之时的春播。

一日艰辛劳作,可得口粮一人,另外再给,铜钱三文。

顾天涯一天能赚五文,但是妇女一天只值三文。

虽只有三文,却能买点粮食保住家中留守老幼的命。

所以,不得不去做工。

这就是穷人挣扎一生的命。

没有资格去谈什么甘不甘心,能够活着已经算是不错了。

顾天涯是村里唯一的男丁,他需要带着寡妇们去为了生活而挣扎,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的那个提议竟让全天下的大人物发了疯一般的正在纷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唐长安这边,早朝已然开启。

今日的朝堂之争,众臣们早已心知肚明,所以也就懒得去找借口,直接有人站起身来辩驳,大声道:“臣有闻,河北军书至,说是欲要设立新型驿站,美其名曰保障信使畅通,此事,臣以为不可。”

这人才一张口,就知道乃是世家一方推出来的先锋官,只见他站在大殿当中侃侃而谈,不断引经据典道:“驿站者,驿马更换之栈也,自打殷商之时雏形,传至周朝形成常例,此后无论秦汉两朝,又或魏晋南北,驿站的功能始终只要一个,那便是负责朝廷书信的往来传递。”

他说着停了一停,不等有人开口紧跟着又道:“古语有云,例不可擅改,若改,大祸于民,故而臣自以为,驿站之事应当继续遵循先例,只需养上几批快马,满足信使坐骑之更换,如此,便足以也。万万不可大动干戈,以防酿出祸国殃民之患。”

文臣就是文臣,大道理张口就来。

这人一番长篇大论滔滔不绝,明显乃是昨夜做足了充分准备,他的话才说完,立时得到一大批文官的随声附和。

于是这人气势愈足,否然拱手对着皇帝一礼,大声进谏道:“河北道军书之事,分明乃是四位副将居心叵测,臣,王勋,斗胆请陛下降旨,治罪四将以儆效尤。”

“臣等,同求,请陛下降旨,治罪河北四将以儆效尤。”

一群世家文官,几乎异口同声。

可惜,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降罪河北的四个副将?有种你降罪一个试试。那四个将领虽然只是副将,然而却是娘子军的左膀右臂,麾下二十万兵马,个个都是杀神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是把他们给降罪了,谁帮着大唐守卫边陲?

果然,只见李渊淡淡出声,摆摆手道:“降罪之事,休要提及,河北四将皆有赫赫战功,随意降罪岂不喊了士卒之心?此谏言,朕不纳。”

其实世家一方也知道这个提议肯定不纳,之所以提出谏言无非是想讨价还价而已。

所以,他们很快露出自己的真是意图,大声再谏言道:“那就下旨训斥一番,彰显陛下的威严和法度。”

只要能下旨申斥,就等于是把设置新型驿站的事情给否了,如此一来,世家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可惜,朝堂上不止世家一方。

就在世家众人大声进谏的时候,陡然听到朝堂里响起一声冷笑,有人怒骂出声道:“说的都是屁话!不嫌说的丢人!想去申斥河北四将,有种你们申斥一个试试啊?看看那边四个家伙是否会听,惹急了别把人给逼到山里去。到时逼出四个巨匪,先把你们世家屠个干净……”

这人骂声一出,朝堂忽然落针可闻。

那群世家文官脸上隐隐一变,可惜一时之间却无法出声反驳。

世家擅长玩规矩,喜欢高举道理大棒去打人,但是世家最怕的就是不讲规矩之人,偏偏河北那四个将领以前都是不讲理之人。

那四人,曾经都是横行无忌的巨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曾经掠夺成性杀人如麻,并且掠的杀的还都是世家门阀。

真要是逼急了,怕是真会再回山里落草为寇。

显然,下旨申斥的办法肯定不行。毕竟现在才是乱世刚定之时,李家并不愿意太过苛待麾下的悍将门。

但是,世家官员岂能就此放弃。

但见王勋再次拱手行了一礼,对着李渊谏言道:“臣听闻,那四位副将一向唯公主马首是瞻,说是忠心耿耿也不为过,只要是公主的命令,四将必然俯首帖耳,陛下何不以公主之名予以申斥,想必那四位副将绝不敢有所怨言。”

这话,够无耻的。

他能无耻,别人就能开骂,只听先前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破口道:“干恁娘的,要不要脸?河北四将一直对公主忠心耿耿,你却让陛下以公主之名训斥他们,如此没脸没皮的提议,怕也只有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能想出来。他妈蛋,老天爷怎么也不争一争眼,劈几个雷来行不行啊,劈死这帮丧天良的狗东西。”

这话骂的太狠,世家一方哪能受得了,但见王勋暴跳如雷,大怒指着这人道:“侯君集,你一个小儿辈的也敢聒噪?此乃朝堂议事,何等庄重肃穆,汝似黄髻小儿满口喷粪,却把陛下的威严和法度置于何方?”

那边骂人的青年哈的一笑,走出来先给李渊行了个礼,举止很是恭谨,看不出一丝狂态,但他随后目光看向王勋,破口有一次骂出了声,大叫道:“干恁娘,我就骂,对于陛下的威严和法度,我侯君集自然是规规矩矩恭恭敬敬,但是对于某些狼心狗肺一般的东西,嘿,骂人我都感觉玷污了自己的嘴。”

王勋气的面色铁青,一撸袖子就要干仗,这时代的文官并非文弱,打起架来未必就比武将差了。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猛听文官之中有人淡淡出声,悠悠然道:“若有私争,下朝再吵,此时正在朝议政事,岂可如街头小儿一般撕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句话,像是在提醒恼羞成怒的王勋,果然王勋面色一沉,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上了侯君集的当。

侯君集之所以破口骂人,无非是一招胡搅蛮缠的计策,自己若是只顾着和侯君集争吵,可就把河北之事撂在一边了。

到时候李家皇族一齐发力,新型驿站的事情想拦也拦不住。

王勋想明白此点之后,羞怒的气息迅速平喘下来,他轻轻一捋胡须,忽然一脸笑呵呵看向侯君集,道:“候将军骂人即便骂的声音再大,终究还是不能站着一个理字。河北驿站之事,万万不能达成,原因无它,劳民伤财而已……”

侯君集立马出声反驳,瞪眼看着他道:“人家河北让你掏钱了吗?让朝廷户部掏钱了吗?”

王勋仍是心平气和,淡淡道:“就算不需要朝堂掏钱,但也占用了天下的土地,一座驿站,竟要拥有千亩土地之多,这难道不是与民争利么?这难道不是劳民伤财么?”

侯君集再次立马出声反驳,大声道:“河北道兵患多年,到处都是荒凉无主的土地,倘若驿站能够设置开来,对于百姓来说乃是一大仁政。荒地由驿站军卒负责开垦,收获的粮食直接反哺给当地百姓,此事,怎就成了劳民伤财?”

这话让王勋顿时语塞,因为侯君集说的都是实话。

世间之事,逃不过一个理字,哪怕世家再怎么擅长口舌狡辩,但是有些真理永远没法狡辩的,因为,狡辩不能把人当傻子一样哄。

驿站拥有土地的好处,只要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来,故而也正因为如此,王勋无法在这上面再做文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但是王勋很快又想到其他办法,突然阴恻恻开口道:“候将军乃是天策府派驻朝堂的官员,怎么忽然这么热心的向着河北说话了?莫非此中有什么蹊跷?须知三姓家奴一向为人不齿啊。”

这是在诟病侯君集的人品,也是在暗示和设置某个陷阱,他这么说的用意众人皆知,无非是在挑起皇帝李渊的心中猜忌。

娘子军的副将们上书想要设置新型驿站,你一个天策府的将军站出来帮着说话算怎么回事啊?

不得不说,这一招挑拨和泼脏水的招数还是狠毒辣的。

可惜,侯君集的下一句话,让他登时呆立当场。

只见侯君集哈哈一声大笑,猛然朝着李渊恭敬一礼,大声道:“启禀陛下,臣有奏折,关于新型驿站设立一事,我们洛阳天策府也要效仿……”

只这一句话,文官皆震惊。

天策府,竟然也要效仿此事。

一众世家官员隐隐觉得不妙,他们事先竟然没有预料到这种可能。

谁能想到,天策府竟肯坐视娘子军更加强大不理。

谁能想到,李世民竟然选择了一同出手分一杯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听侯君集的奏禀一字一顿,仿佛要让所有人全都听清一般,缓缓道:“整个关中,河洛,山东,两淮,凡天策府所掌之地,尽皆都要设立驿站,此事,只是奏报,但不是求批,因为,陛下曾赐秦王殿下自置官署……”

只是奏报!

不是求批!

因为,秦王可以自置官署。

也就是说,不管朝堂上如何争辩和拒绝,天策府仍旧会按照自己的打算继续行事。

李世民,同样也要设立新型驿站。

这一招,打了所有世家一个措手不及。

“不可!”王勋几乎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就想大声反驳。

哪知也就在此时,忽听李渊淡淡而笑道:“可!”

新型驿站有利于皇族夺取地方之权,李家之人只要不是傻子岂能不予以支持。

连李渊这个皇帝都开始下场了,满朝世家之官更加急怒攻心,王勋忽然转头看向殿中一人,大声道:“太子殿下,国朝大事岂可闭口不言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几乎是挑明了要让李建成出声反驳,帮着他们世家破坏新型驿站的设立。

哪知谁也没有想到,站在众臣最上首的李建成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打瞌睡睡着了一般,好半天才糊里糊涂睁开了眼,像是睡蒙了一般道:“此事,可!”

仅仅只有三个字!

但是宛如一盆冷水当头浇在所有世家官员的头上。

谁也没有想到,李建成竟然背叛了支持他的这些世家。

就连天策府的侯君集,目光也带着迷惑看向李建成,隐隐约约之间,似乎想不通这位太子为何如此。

只见李建成打个哈欠,忽然懒洋洋道:“秀宁,是我三妹,世民,是我二弟,从小到大以来,我这个做哥哥一向疼爱他们,如今妹妹和弟弟想要做点事情,我这个做哥哥怎能不予以支持?当哥哥的嘛,都得宠着弟弟妹妹一点,民间尚且如此,何况我们皇族……”

王勋满脸怒意,目光死死盯着李建成,由于太过激怒,一时失去尊卑,大声质问道:“太子这么说的意思,莫非是说您支持他们只是因为亲情的缘故?”

李建成像是很惊讶,反问道:“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彼此注重亲情难道不应该么?”

他像是个憨厚的哥哥,似是看不懂这世间的一切。

但是满朝文武却隐隐猜测,李建成的真正心思肯定不止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也没有察觉,龙椅上的李渊极其隐蔽的点了点头。

皇帝心知肚明,这是大儿子的决断,所有李家之人,就算有着纷争,但是面对自家利益之时,一向都是一致对外。

李建成这个当哥哥的东宫太子,在面对自己私利和皇族大利的时候,选择的是帮着弟弟和妹妹共抗外人。

哪怕,将来弟弟和妹妹的势力强过于他。

但他,仍旧做出了本心的选择。

这就是李建成,史书上那个被抨击为优柔寡断的失败者。

……

“好啊!好的很啊!”王勋陡然一声怒笑,满脸都是铁青之色。

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突然阴恻恻道:“既然陛下允可,太子也出声支持,看来这个新型驿站的设立必然促成,皇族怕是铁了心的要做一次劳民伤财之事。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道:“那就如君所愿,臣等不再反驳,但是,驿站规模,必须消减,占地千亩,改为百亩,驻兵百人,改为十人,除此还有驿站驿长的官职,只能定为从九品下的最低级别。”

他说完这话,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竟敢直视李渊,大声再道:“陛下,这是我们世家的底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我们世家的底线。

隐含的意思就是如果越过底线我们就会掀桌子。

此时乃是建国初期,皇权并未特别的稳固,再加上世家若是联合起来必然强横无比,确实有着掀翻桌子不陪你玩的能力。

所以,李渊很是欣然点了点头,微笑道:“就如爱卿所言,驿站稍加缩减,占地千亩,改为百亩,驻兵百人,改为十人。至于驿站驿长的官职,同样按照爱卿提议改为从九品下……”

好家伙,世间之事真是巧的很。

当初顾天涯说出驿站构想的时候,说的就是占地百亩驻兵十人,只不过某个女子为了某个私心,才把规模偷偷扩大了十倍。

想不到现在拿到朝堂上之后,世家一方又给变成了缩减十倍的编制。

竟和顾天涯最初所说的一模一样。

似乎,顾天涯在最初所说之时,已经预料到了事情的结局。

就仿佛,他能猜透世家的底线一般。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朝堂之上,皇族和世家达成了协议。

既然相互达成协议,接下来就是允可推行,但见李渊缓缓平视众臣,开口道:“拟旨,传书,今日朝堂所定之事,以后便是天策府和娘子军的定例。”

新型驿站可以设立了。

但也就在这时,忽听一人猛然开口,道:“等等,臣有话说。”

李渊微微一怔,目光看向说话之人,微笑问道:“候将军,莫非汝还有奏折否?”

“启禀陛下,并非奏折!”侯君集恭敬行了一礼,紧跟着却再次开口道:“但是,公主的颜面还是要给的。”

嗯哼?

公主的颜面还是要给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众人都有迷惑,不知侯君集什么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去见侯君集微微一笑,大有深意道:“公主想建新型驿站,结果却被朝堂缩减规模,臣怕传旨之后公主心情不畅,说不定又会惹出什么大乱子,所以么,陛下应该给公主留个颜面……”

说着一停,目光扫视满殿大臣,又道:“诸位同僚,也应该给公主留个颜面。”

能屹立朝堂的没有傻子,众人很快就明白了侯君集的意思。

王勋作为世家之人,第一个站出来点了点头,郑重道:“那就特别批准一个驿站,可以按照公主最初的提议规模进行设置,允许拥有土地千亩,允许派驻兵卒百人,除此之外,驿站驿长的官职也按公主意思办,正七品上,同县令级,可好?”

侯君集展颜一笑,淡淡补充道:“至于这个特别驿站设立何地,就由公主自己决断便是了。”

满殿大臣一起点头,同声道:“理该如此。”

早朝,就此完结。

朝堂风云,搅动大势,但是某个在河北挣扎求存的穷小子,却并不知道他可能马上就要当官了。

而某个女子的那一点私心,终于还是受到了所有大臣的尊重,驿站规模直接扩大十倍,全天下仅仅特批设立一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当今天下尚未完全清平,讯息传递自然颇为迟缓,朝堂上的定论如果想要传到地方,十天半个月都算是比较快捷了。

从长安到洛阳,快马也得三天。

从洛阳到河北,狂奔又得十日。

自从朝堂上通过新型驿站的争辩之后,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全都不由自主放向了河北。

皇族。

世家。

东宫太子府。

秦王天策府……

所有人全都不约而同,满心好奇的等待着一个答案。

“那个特批的新型驿站,将会在什么地方设立……”

世间无论千百万事,都有以小窥大的共通之处,只需要知道那位巾帼女子在哪里设立那个驿站,众人便能从中猜测出某些不一般的异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时候,无论是选择避开那处驿站,又或是借着那处驿站展开某种斗争,无论做出怎养选择都能提前有所准备。

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大家完全不知道那位公主的心思。

……

这时代若是仅靠马匹传递讯息确实很慢。

但是幸好,还有另一种较为快捷的传书。

是什么呢?

飞禽!

皇族也好,世家也罢,只要是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的家族,都会把讯息传递当成一件郑重大事。

所以,要养飞禽。

这种飞禽,乃是产自东海辽东的一种鹰隼,翼展可达半丈,性情凶猛无比,不但善于捕猎,飞行也迅若雷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鹰倘若出发之前饱餐给肉,一日之间便可飞驰千里之地,经人驯化之后,乃是这时代最为快捷的飞禽传书。

从长安到河北,鹰隼一日外加半夜便可到达。

而从洛阳到河北呢,则是仅需一个白天就能到达。

即便是送出讯息之后等候回信,全部所耗时间也只不过三日上下,搁在这个时代,已可算是通讯及时。

……

这一日,正是第三日。

天色刚明,旭日未出,整座长安上空忽有七八只猛禽飞来,前前后后相差顶多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这七八只猛禽鹰隼,各自飞入城中某处,有皇城,有东宫,有朱雀大街的门阀,也有国公侯爵的府邸。

河北那边的消息,终于回来了。

也就在这一日,洛阳的天策府中群臣聚集,但见李世民手里展开一小卷薄如蝉翼的丝帛,一双虎目不断者丝帛上面的文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河北密云,城外十里,东南处,有村,此村极小,仅十五户人,村临大河,背依高山,又有大湖名曰密云湖,恰在大河流淌注入之东,若以奔马冲刺之速测算距离,耗时约为三百七十个喘息,大河,大湖,高山,颇有围拢成圈之地势,圈之中央,乃有一村,查阅县志所载,名为顾家之村。”

这是一份极其详细的飞禽传书,几乎把整个顾家村的情况尽皆摸清,不但注明了地理方位,而且把周边环境做了极致探索。

无论大河大湖还是村后所靠的高山,全都在这份传书之中详细描写出来,倘若是遇到行军打仗的时候,斥候们甚至能凭这些文字直接画出一份地图。

然后李世民去丝毫没有在意这些详尽的描述,他只是双目死死盯着这份传书结尾的最后一行字:

“麾下等人拜访娘子军四将,求问消息,获得回答,那座特批驿站欲要设立之地,正是密云城外顾家村。”

密云城外?

顾家村?

李世民目光闪过某种沉思之色,好半天才迟疑开口道:“秀宁她,秀宁她,她到底为何要把那个特殊的驿站设在那里。”

可惜李世民这个疑问无人能够回答。

因为飞禽传说上面没有书写这方面的消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既然不曾书写,显然是探子们没能打探得知。

李世民忽然把传书一递,交给在场的臣子们传阅观看,他自己却是负手背后,语气再次带着迟疑道:“顾家村?一个只有十五户人家的小村?秀宁她这段日子到底遭遇了什么,竟然把那个特殊驿站设在了这个小小的顾家村。”

他满心迷惑,越来越觉得好奇。

这时人群之中站起一人,赫然是长孙无忌缓缓开口,微笑道:“不管原因为何,咱们总算是知道了公主的最新景况,既然公主把驿站设在顾家村,想必是对这个地方极为属意,咱们只需在以后的日子里多加留心,总有一天能够得到所有的答案……”

可惜这个回答,不是李世民满意的回答。

旁边站起来一个将军,同样笑道:“殿下关心则乱,故而看不清这其中的隐秘,末将在这段日子里潜心思虑,隐约琢磨出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李世民连忙目视于他,急急道:“茂公有何推测,还请速速道来。”

那将军再次一笑,缓缓开口道:“众所周知,公主性格倔强坚韧,一旦认定某个事情,九死其尤未悔,也正因公主性格如此刚烈,所以前段日子咱们看到她的绝笔遗书才会认为公主必然自尽离世。”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微笑又道:“那段日子里,殿下悲痛,臣等同样也悲痛,陛下甚至大举追封,十八位将领亲自抬棺而行,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公主竟然没有自尽寻死,这件事情,明显不符合公主的性格……”

“茂公到底要说什么?”李世民有些急了,忍不住开口催促道:“勿要扯东扯西,你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结果却见那个将军哈哈一笑,仍旧不急不缓道:“臣以为,公主在这段日子以来,必然碰上了让她转变心思的某种遭遇,或者是某个人,或者是某件事,不管是因为某个人还是因为某件事,总之公主她一心寻死的死志消失了。”

他说着又是一停,紧跟着道:“这个变故原本会是一个无头悬案,偏偏公主却突然要让娘子军设立驿站,结果朝堂上一番纷争,驿站的规模被缩减十倍,唯独特批一座用以照顾公主颜面,这座特批的驿站却要设在顾家村,臣通过以上诸多讯息予以推测,终于得出了公主当初遭遇的很可能是某个人。而这个人,很可能出自顾家村……”

不愧是徐茂功,仅凭一些蛛丝马迹就推断了一切。

可惜他说到这里再次是一停,似乎接下来的话不太方便直接说,他把目光看向殿中深长脖子的某个将军,明显是在迟疑应不应该继续说下去。

那个伸长脖子倾听的将军正是柴绍……

……

李世民目光悄然扫了柴绍一眼。

同样迟疑片刻之后,他代替徐茂功说出了接下来的猜测。

但听李世民轻声道:“那个人,很可能出自顾家村,那个人,也许是劝解了秀宁的死志,他让秀宁有了活下去的心思,所以秀宁才把最为特殊的一个驿站设在顾家村。”

不愧是李世民,他已经猜到了徐茂功为什么不愿意继续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因,柴绍。

但见柴绍此时满脸涨红,明显像是想歪了些什么,这家伙身体隐隐像在颤抖,只不过双手死死的攥住保持克制。

他能成为一代名将,自然不是愚笨无比的傻子。

李世民和徐茂功刚才的那些话,话里话外总是有种古古怪怪的意思。

平阳公主那等女子,性格何等的骄傲坚韧,她既然心中有了寻死之志,即便是李世民也劝解不开,结果呢,现在平阳公主还活的。

当世之间,谁能让那种巾帼女子改变心志?

有些事最怕胡乱猜。

也许明明只是没影的事,胡乱一猜就觉得越猜越像。

很多误会,就是从胡思乱想开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其实不止柴绍胡思乱想,李世民和徐茂功明显也是想歪了方向。

李世民明显有些尴尬,目光躲闪着左右乱瞅。

徐茂功此时已经仰头看天,似乎头顶的房梁雕花极其有趣。

其余满殿文武个个装傻充愣,样子像是一群傻乎乎的铁憨憨。

气氛忽然诡异。

好半天过去之后,才有长孙无忌硬着头皮站出身来,试探说道:“其实吧,柴将军和公主只是定了一个名分,虽然定过虚无缥缈的名分,然则因为战乱的关系一直并未成亲……”

说到这里一停,猛然改为阴阳怪气,道:“如果实在要怪,就只能怪柴将军当初抛下公主独自逃离长安,如果那时候柴将军选择留下,并且和公主一起共度危难,说不定早已成婚多年,也就不会出现今日的遗憾。”

不愧是长孙无忌,死的也能说成活的。

所谓避重就轻,指的就是长孙无忌这种老阴比。刚才他说的那番话,简直不能算是人话。

什么叫虚无缥缈的名分?

什么叫做没有共度危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厮先是轻飘飘指出,李秀宁和柴绍之间只有一个名分,随即话语一转,却把责任怪在柴绍头上。

言称柴绍当初抛弃李秀宁独自逃跑,所以才会导致后面所有的一切。

你不能和公主共度危险,所以公主才不愿意选你余生。

这话,听着像是有几分道理。

然而谁都知道长孙无忌这是在讲歪理。

但见柴绍脸色更加涨红,陡然站起来大声咆哮,破口骂道:“放屁,你他娘的放狗屁,公主之所以心生死志,乃是大家一起设计的原因……”

他此时羞怒之下,顾不得众人面皮,直接撕破脸道:“明明是你们想要借着完婚之举,让我能够执掌她的燕赵娘子军!结果惹的公主误会,让她感觉秦王不顾兄妹之情,所以她才会伤心悲切,由此产生了离开人世的念头。”

他把隐秘全都说了出来,再次破口骂道:“他妈蛋,这些诡计大部分都是你们搞出来的,现在出了变故却把屎盆子扣在我一个人头上……要不要脸?你们到底要不要脸?”

这话,满殿众人脸色全都发红

唯有长孙无忌面不改色,仍旧胡搅蛮缠道:“咱们想要执掌娘子军,乃是为了助臂天策府的实力更强,太子身后有着庞大无比的世家予以支持,咱们天策府想要与之争锋必然会是独力难支,正因为如此,咱们才想早早促成你和公主完婚!”

他说着停了一停,忽然冷哼再道:“此举固然是为了得到公主的加盟,但是最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姻缘牵线,结果大家一腔好意,却被你一个人给搞砸了,若非你这家伙私自纳妾,并且还生下了两个儿子,公主何至于颜面难堪,公主何至于感觉所托非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又是一停,陡然再次冷哼,大声厉喝道:“最可恨的是,你竟然想把小妾改为平妻,改为平妻也就罢了,你竟然还想把两个儿子变成嫡子,庶出若是成了嫡子,以后公主的孩子怎么办?你做了这么多蠢事,天下哪个女子能忍你?柴绍,你刚才问我要不要脸?好,我回答你,我长孙无忌不要脸。但我同时也想问问你,你觉得自己要不要脸呢?”

柴绍怔立当场,

满脸青红皂白。

好半天过去之后,这人猛然一声大吼,突的转身发足狂奔,宛如疯子一般冲出大殿。

殿中众人下意识想去阻拦,有人忍不住看了李世民一眼,迟疑道:“殿下,柴绍这一去,不会前去河北找茬吧?”

李世民像是十分无奈,轻轻叹息道:“希望他不要擅离军中。”

其实言下之意却别有所指。

擅离军中无所谓,无非一顿惩罚便可。

李世民真正的意思,是希望柴绍别再去招惹李秀宁,他的妹子他很了解,绝非凡俗女子顾忌颇多,倘若柴绍真敢纠缠不清,李秀宁真敢提刀直接砍了。

众人沉默无语,都觉得此事委实难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长孙无忌再次打圆场,转移话题道:“今日之事,主要还是商讨新型驿站,既然咱们得到了河北的消息,想必长安那边同样也得到了消息,咱们能猜到公主的特殊心思,长安那边说不定也会进行猜测,也就是说,大家都会注意到那个顾家村……”

顾家村!

一个只有十五户的小村。

却因为平阳公主的重现人间,这个小村纳入了无数人的视线。

李世民目光像是眺望长安方向,忽然口中轻轻沉吟道:“不知道那些世家之人,将会是个什么样的打算。”

……

此时长安,城中某处。

果然有一群世家官员静坐品茶,不时传阅着一份来自河北的飞禽传书。

“顾家村……”

但见一个老儒者缓缓捋须,像是在沉吟般道:“河北,密云,倘若老夫没有记错的话,密云县里似乎有着一个下品世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旁边连忙有人回答,轻声道:“回禀崔公听闻,确实如您所记,河北密云县中,只有一个世家,乃是孙氏,传承三百载,尚属下品之家,勉强也能上得台面。”

这人想了一想,紧跟着又道:“此前举荐士子前往河北道为官之时,密云县同样有着咱们的安插和排布,那位县令恰好出身密云孙氏,乃是一位精明聪慧的青年儒生。”

崔公缓缓点头表示知道了,忽然笑呵呵又说了一句道:“能够得到你的夸赞,想必是个胸有城府的小家伙,既然如此,那就传书于他,让他执掌密云县域之时,不妨多用一些施政手腕。”

多用一些施政手腕?

说穿了无非就是官场争斗那一套。

只听崔公再次淡笑开口,悠悠然道:“县令者,正七品上,总揽一县之大权,乃为百姓父母官,他的手中权,代表万民意,谁若不听不服,那就是欺民害民的大恶人……”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正七品上的县令在县域之内必须唯我独尊。

但是很快有人小心翼翼提出质疑,轻声道:“可是顾家村驿站的驿长也是正七品上!”

结果崔公傲然一笑,淡淡道:“那位公主行军打仗乃是行家,麾下的将士们确实可以称赞一句悍勇,但是可惜,悍勇只能在沙场争雄,至于官场,他们不行……”

众人稍作沉思,都觉的却是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群娘子军的丘八,出身无非都是些泥腿子。

就算其中的某个泥腿子成了正七品官,难道还能强过世家培养的县令不成?论手段,怕是能把那个驿站的驿长给玩死。

一个泥腿子,也想斗世家?

荒唐!

可笑!

太看得起他了。

这么一想,众人顿觉轻松起来,于是谈天品茶,开始吟诗作对。

……

而在此时,河北密云县。

顾天涯赤脚站在沟渠之中,正在吃力的帮着妇女们抬起藤筐,藤筐之中,装满淤泥,足有百多斤重,压的肩膀生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和一个瘦弱妇女共同抬着一个装满淤泥的藤筐,踉踉跄跄之间咬牙硬撑着往岸上爬,突然听不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带着惊慌失措的哭腔喊道:“顾哥儿,顾哥儿,四嫂她,四嫂她……”

顾天涯霍然转头,看向哭腔传来的方向。

入目所见,让他心中一阵凄凉。

顾家村总共十三个妇女跟他一起出来做工,今天再次有一个倒了下去。

人命,咋就这么不值钱呢?

想活着,咋就这么艰难呢?

这种日子,何时才能是个头啊……

……

……大家若是发现错字或者不通顺的句子,还请给山水提个醒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四嫂!”

顾天涯喊出一声,几步冲了过去。

天很冷,水冰寒。

此时那个女人已然倒地,整个身子仰躺在沟渠边缘,一半在冷水里,一半在烂泥中。

顾天涯眼圈泛红,他吃力的把对方从水中拉出来。

他想要扶着对方站好,然而有心却是无力。无奈之下只能让对方躺在沟渠岸边,顾天涯和其它几个女子围在一旁蹲着。

只见这个女人面色苍白无血,一双眸子已经失去了活泛的色彩。

她似是知道自己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对于自己累死在这里并不在意,但她分明是有余愿未了,所以一双眼睛怎么也不愿意闭上。

她还用一口气,强撑着不让自己死。

她目光死死盯着顾天涯,一双枯瘦苍白的小手同样死死抓着顾天涯,他仿佛是要攒足全身力气,终于虚弱的张开了口,像是哀求般道:“孩子,我孩子……”

原来她的余愿未了,乃是家中有着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只觉鼻尖酸楚。

他擦了一把眼泪,努力冲着四嫂点头,大声保证道:“放心,你的孩子饿不死,只要我顾天涯活着一天,你家的孩子永远不会饿死。”

四嫂的眸子明显亮了一下。

但她双手仍旧死死抓着顾天涯,再次虚弱道:“要跟…要跟阿瑶…要跟阿瑶一样……”

顾天涯毫不迟疑,再次大声保证,道:“好,跟阿瑶一样,等我今日回家之后,我把你的孩子也接到家中,从今天开始,你那孩子也是我顾家的人。”

这话才一说完,四嫂仿佛放下心中重担,她眸子之中的光亮迅速黯淡,眼看着就要断了气息。

但她忽然像是回光返照,整个人猛然从地上坐起来,大声嘶喊道:“不要忘了钱,不要忘了钱,不要忘了我的工钱……”

话才喊到一半,猛然又躺倒回去,一双眸子完全失去光彩,圆睁眼睛带着浓浓的不甘心。

临死,都没能闭眼。

这是顾家村在沟渠干活累死的第三个女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泪水抑制不住的汹涌,他强忍悲痛伸手想去帮四嫂合上眼睛,然而他仿佛是因为自己泪水模糊,伸出去的手掌怎么也摸不到四嫂的脸庞。

“唉……”

这时忽听身后一声轻叹,有人的脚步缓缓接近而来。

来人到了跟前之后,再次发出一声轻叹,像是歉疚,又像是无奈,道:“顾小哥儿,我前几日就曾提醒过你,你们顾家村不能再这么拼下去,再这么拼下去怕是没有一个能活着。这才短短半个月,你们已经倒下了两个人……”

此人叹息之间,身体也蹲了下来,他伸手拍了拍顾天涯的肩膀,轻声再道:“带着你的人,回去歇息几天,歇好了,再来做工。”

顾天涯蹲在地上没有起身,他只是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这个人,正是密云孙氏刚刚上位不久的孙七管事。

但见孙七管事蹲在他的身边,像是还想再说几句劝解的话,然而顾天涯却冷漠摆手,喉咙间发出浑浊的嘶哑声,仿佛对待陌生人一般道:“钱!四嫂的工钱!”

孙七毫不迟疑的点头,随即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他将铜钱递向顾天涯,同时开口又叹道:“你也知道,我只是个管事,主家掌权者定下的规矩,我这个管事没有能力改变……”

他说着苦笑一声,再次道:“女人做工一天,只值三文铜钱,虽然现在还没到天黑,但我可以私自认定这位妇女已经做完了一天工,所以,我支付她三文铜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嘴上说着三文铜钱,但他掏出来的分明是一把铜钱。

他目光看向地上躺着的四嫂,手掌托着那些铜钱叹息道:“我只是个管事,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这里总共有二十文钱,其中三文乃是她的工钱,至于多出来的十七文,算是我这个管事的吊唁亡魂。”

说着,把钱重重往顾天涯手里一塞,站起身道:“带你们村的女人回去吧,歇息好了再来做工,如果你不同意,我就断了你们做工的差事。顾小哥,别怪我,我只是一个管事,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顾天涯看他一眼,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孙七双手微微一拱,转身顺着沟渠离去。

顾天涯一直目送他的背影,直到快孙七身影即将消失之时突然喊了一声,道:“多出来的十七文钱,算我们顾家村欠你的债。以后,会还你……”

孙七脚步明显一停,随即再次抬脚远去,只是他的声音遥遥传来,语气很郑重道:“也好!”

孙七知道,这是顾天涯在保护他,因为他只是孙氏的一个管事,他今日私自掏钱已算违规了。

世家掌权者定下的规矩,家奴们是不允许随便更改的,一个女人做工一天,只能发给三文铜钱,这既是一种压榨,但更是一种统治,决不能让穷人手里存下多余的钱,否则谁还会大冬天的跳进冷水里做工?

如果都不来做工,孙氏的万亩良田如何沤制冬肥?如果不能储存足够的冬肥,来年开春如何能够种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泥腿子的一条命而已,比不上世家的沤肥和种地。

每天给穷人三文钱,是让穷人能够保证饿不死,但是坚决不能让穷人多赚到钱,否则世家对于穷人的统治力将会降低。

虽然孙七只是私自多掏了十七文钱,严格来说并不能改变整个密云县穷人的情况,但他毕竟坏了孙氏掌权者定下的规矩,所以顾天涯才会专门说明这钱算是借的。

……

此时快要傍晚了,寒风显得越发凌厉,女人们擦眼抹泪蹲坐在地上,静静等候着顾家村的唯一男丁做出决断。

她们虽然年纪都比顾天涯大,但是这时代女人的主心骨永远都是男人,哪怕顾天涯尚未成年,然而在顾家村的女人眼中仍旧算是主心骨。

“走,咱们回家!”顾天涯猛然擦了一把眼泪,弯腰吃力抱起地上躺着的四嫂。虽然四嫂的尸身很是沉重,然而顾天涯却咬牙背在了身上。

落叶,要归根,哪怕四嫂的尸身再沉再重,顾天涯也要把四嫂一直背回去。

他慢慢抬起脚,双目望向周围的女人,再次轻轻喊了一声,郑重道:“嫂子们,回家!”

女人们围拢上来,各自帮他搭一把手,虽然还是由顾天涯背着四嫂,但是女人们却在旁边伸手托着,这样能减轻一些重量,不至于让顾天涯在中途累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前来做工的时候,十四个人,短短一个月内,只有十二人回家。

天很冷,四嫂的尸身也在变冷,一道寒风宛如利刃劈来,顾天涯眼泪再次汹涌。

他心中酸楚难耐,忽然抑制不住放声大哭,满脸泪水道:“四嫂,咱们回家,回家这条路,你可要跟好了啊……”

不管他的心志多么坚韧,他终归只是个十八岁少年,村中这些女人们都是他的平辈嫂子,乡里乡亲熟悉的宛如一家人,他带着大家前来做工,归去时却只能带回亡魂。

这种痛苦,外人难以尽知。

他一路背着四嫂尸身,旁边跟着顾家村的女人们,他一步一步朝着家的方向而行,口中不断呼喊着‘四嫂一定要跟好了’。

这是民间的规矩,客死外边之人必须喊魂回家,否则背回去的只能是一具无魂尸体,客死之人会变成孤零瓢泼的荒野孤魂。

“四嫂啊,你可跟好了啊,四嫂啊,你可跟好了啊……”顾天涯不断嘶喊,仿佛真在召唤四嫂的魂魄跟随着他。

他一步一步走着,经常会突然流出一阵眼泪,由于他背着四嫂无法腾出双手,只能是身边跟着的女人们给他擦一擦。

于是顾天涯再次不断嘶喊,大声道:“四嫂啊,跟着走啊,兄弟我带你回家,你可千万不要迷了路。下辈子,你要投个好抬,到时候一定要擦亮眼睛,千万可不要再来顾家村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愿来生无磨难,黄泉挥手笑苍生,四嫂,这是我顾天涯给你的祝福,你可跟好了啊,千万不要迷了路。

……

天色渐渐变黑下来,这一条沟渠干活的穷人们终于开始收工。

很多人累的坐在沟渠旁边喘息,默默看着顾天涯背着四嫂的尸身行走,这些人都是附近村子的穷人,人人脸上都带着同情和不忍。

可惜也只是同情和不忍,除此再也没能力帮点什么。

顾天涯带着女人们,慢慢离开了沟渠的范围,突然他身体一震,目光怔怔看着前边某个地方。

但见那处,地上赫然跪着一个人,旁边另有一人手持皮鞭,似乎竟像是专门等着他。

地上跪着的那个人,分明正是不久前的孙七管事。

至于那个手持皮鞭的人,竟然是密云孙氏的大公子孙昭,据说此次回来是要担任密云县令,这样一个大人物怎么会出现在沟渠这里?

顾天涯脸色微微变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那边手持皮鞭孙昭,也在同一时间抬起了手。

恶狠狠的抽打了下去。

啪!

啪!

啪!

皮鞭连续抽打,转眼就是十七下,跪着的孙七管事皮开肉绽,但却始终不敢闪躲求饶,直到十七鞭子全部抽完,孙七才向顾天涯这边看了一眼。

手持皮鞭的孙昭同样看了顾天涯一眼,突然冷声问道:“你这小子可否知道,为什么孙七会被抽这十七鞭子?”

顾天涯点了点头。

他很明白,是因为孙七私自掏出的那十七文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见到顾天涯点头,孙昭随手扔掉了皮鞭。

这位世家公子缓缓负手背后,沉声道:“规矩,就是规矩。本公子身为一县执掌,对待百姓可以救急救穷,但是孙七不行,他是我孙氏的家奴……”

他说到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孙七胆敢私自掏出十七文钱给你,乃是破坏了密云孙氏定下的规矩,所以,本公子听说之后亲自前来打他,并且,专门等到你途径此地的时候才开始打他……”

这番话,两个意思。

第一,他是县令,他恪于父母官的职责,以后也许会救济穷苦。但是孙七是个家奴,私自掏钱给人属于触犯世家底线。

第二,他专门在顾天涯途径的地方打孙七,这是在告诉顾天涯,穷人就得老实点,孙七给你钱,你竟然敢拿着……既然你忘了身为泥腿子的尊卑,那么我就通过打孙七来给你提个醒。至于为什么不是直接拿鞭子打你,你可以理解为一个泥腿子穷人没有资格挨我的打。

连挨他的打都没资格,可见这个世家公子何等高傲。

孙昭忽然又道:“你还需要注意一件事,本公子打人的时候不曾穿着官服。”

顾天涯点了点头,道:“你这是在告诉我们,你打孙七之时是用孙氏公子的身份。你之所以不穿官服,是想彰显公私有度。”

孙昭点了点头,淡淡道:“你明白就好。接下来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顾天涯又点了点头,忽然对着顾家村的女人们道:“哪位嫂子帮一把手,将我怀里的钱袋掏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双手由于背着四嫂尸身,无法自己探手入怀掏东西。

嫂子们满脸怯懦看了孙昭一眼,其中一人伸手从顾天涯的怀里掏出了钱袋子。

顾天涯再次开口,沉声道:“数出十七文钱,还给密云孙氏。”

十七文钱,正是孙七私自给他的钱数。

嫂子们低垂着脑袋,小心翼翼数出十七文钱,正要送过去还给孙昭,却见孙昭满脸淡然摆了摆手。

只听孙昭淡淡一笑,悠然开口道:“不用了,留着吧。”

顾天涯目光看着他,似是想听听下文。

孙昭负手背后,口气依旧淡淡,再次道:“本公子让你归还铜钱,是因为你们不守孙氏的规矩,既然你们现在掏出钱财准备归还,那便是已经知道了自己所犯的过错。但是这十七文钱并不放在本公子眼中,所以本公子现在以县令的身份赏赐给你。”

这话说出来,语气很大度,可惜顾天涯仍旧看向那个拿着钱袋的嫂子,沉声道:“十七文钱,还给孙氏。”

那位嫂子强撑着胆量,抖抖索索把钱送了过去。她不敢把钱直接递给负手而立的孙昭,只敢小心翼翼塞进跪在地上的孙七管事手里。

孙昭明显脸色一僵,目中现出不悦颜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顾天涯却恍如未见,只是轻声问道:“敢问县尊大人,我们可以走了吧。”

孙昭眼中一怒,似是感觉被一个穷人挑衅有损威严,但他自持身份,终究还是挥了挥手,故作大度道:“本公子身为父母官,自然不会为难治下之民。”

顾天涯连搭话的心思都欠奉。

他只是默默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孙七管事,随后便抬起脚来背着四嫂的尸身大步而行。

顾家村几个女人连忙跟在身后,帮着顾天涯继续托着四嫂的尸身。

夜风很冷,孙昭突然冲着跪在地上的孙七招了招手,沉声道:“今日打你,并非只是因为规矩。”

至于还有其它原因,孙昭并没有跟孙七解释。

他只是把目光看向顾天涯,一直盯着顾天涯的身影不断远去,忽然缓缓开口,吐出三个字道:“顾家村。”

身为此地县令,密云县的任何政务都无法绕过他,朝堂上批准设立新型驿站之事,他在五日之前就已经知晓了内幕。

原本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那是顶级大佬才能掺和的事情,但是今日早上他忽然接到长安的飞禽传书,才知道顾家村竟然会设立一个特批的新型驿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座特批的驿站,驿长竟然也是个七品官。

正七品上,和他一样的级别。

同处一县之内,怎能并驾齐驱?

他虽然还不知道这个驿长是谁,但却不妨碍他对顾家村这个地方有了警惕,恰好孙七私自掏钱犯了过错,并且收钱一方正是顾家村的穷人……

这让他立马觉得是个好机会,可以出手敲打一下顾家村的人。

他目光继续看着顾天涯的背影,仿佛在回忆这个少年有没有畏惧他的敲打,可惜想来又想去,似乎只回忆起顾天涯不卑不吭的还钱。

于是孙昭隐隐觉得,那个少年并未接受他的敲打。

也就在这个时候,陡然听到夜色深处传来一阵声音,那正是那个少年的大声嘶喊,似乎又在呼唤那个累死的女人亡魂跟着回家。

但是,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味呢?

只听那呼唤的声音虽然嘶哑,然而却仿佛要直插天际,苍莽,如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卑从投胎起,百般不如人。傲从骨里生,万难不屈膝。怒在喉间荡,恶向胆边生。贫寒交迫者,为何受此讥。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四嫂啊,你可要跟好了啊,咱们穷人哪怕死了,落叶也要讲究归根,你可要跟好了啊,兄弟带着你回家……”

明明是在呼唤亡魂,呼唤的时候似在悲切着穷人的命苦,明明在嘶喊着万般皆是命,向苍天哭诉着半点不由人……

可是为何听这嘶喊之中,竟是隐隐有种我偏不服的意味?

孙昭目光直直看向夜色深处,仿佛要看清那个少年早已消失的背影。

好半天过去之后,一阵寒风吹来,这位世家出身的一县之令忽然打个哆嗦,也不知是因为寒风很冷还是因为别的,他口中轻轻重复顾天涯的嘶喊,尤其专门重复了其中的某一两句……

卑从投胎起,百般不如人。

傲从骨里生,万难不屈膝。

孙昭忽然看向地上跪着的孙七管事,沉声道:“你站起来,跟我说说,为何你会私自掏钱,送给顾家村这个少年?”

孙七小心翼翼从地上起来,起身之后先是恭敬给他行了一礼,然后,才小声道:“回禀公子,他读过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读过书?一个穷小子竟然读过书?”

孙昭明显怔了一下,随即眉头微微皱起。他隐隐约约明白过来,自己的下人为何会看重那个少年。

这时代的书籍大多掌控在世家手中,民间百姓几乎没有读书识字的可能,那个少年虽然穿的有些寒酸,然而谈吐之间颇为不俗,最主要的是举止不吭不卑,丝毫没有普通穷人的唯唯诺诺。

可见,是个读书读出了志气的情况。

这样的人物,确实有资格受到世家的重视,世家虽然庞大,然而天下更大,世家之所以能够把持整个天下,是因为不断的收纳和掌控人才,越是寒族之士,越要收在手中,哪怕是放着不用,也强过放任自流。

因为,任何一个不受掌控的读书人都是隐患。

他像是稍稍有些后悔,但又不愿意向人低头,所以他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对孙七管事道:“今日抽打于你,算是一场责罚,等你回族之后,可去领些赏钱……嗯,就赏你一贯吧,以后做事记得要四平八稳!”

这是打一棍子给个甜枣的御下之道。

孙七管事连忙躬身低头,恭恭敬敬答应了一声。

孙昭迟疑一下,忽然又补充一句,道:“你是家生子,算是自己人,虽然身份是个家奴,但我并没有把你当做家奴看,今日我之所以责打于你,主要还是因为你犯了规矩,以后你要记住,同情不可轻施……”

他说着停了一停,紧跟着悠悠然又道:“天下穷人何其之多,他们生下来就是受苦受穷的命,饿死也好,累死也罢,那都是他们投胎之时便已注定的结局,倘若无人搭理他们,穷人自会默默承受,可你却突然出手相帮,这岂不是让他们产生希望??你突然给了他们希望,却又没能力改变他们的生活,这对于穷人们来说,却比漠然无视更加痛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长篇大论,听着似乎很有道理,可惜,却是歪理。

但是孙七管事不敢不听,他再次恭恭敬敬答应一声,道:“多谢公子警醒,小人以后不会再犯。”

孙昭甚是满意,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回去吧。”

孙七小心翼翼看他一眼,问道:“您不回吗?”

孙昭摆了摆手,淡淡道:“本公子乃是县令,以后只会住在县衙。”

孙七管事连忙道:“天黑路滑,颇有不顺,小人有些不太放心,可否让小人陪您前去?”

孙昭淡淡摆手,语气微微有些傲然道:“这里是我的县域,何人敢招惹于我?”

他不等孙七开口,已然转身而行,步履十分悠闲懒散,宛如踏雪赏景一般,过不多时,身影远去。

孙七管事一直躬身目送他的离去,好半天后才敢挺起身子。

直到此时,孙七才陡然发出一阵疼痛无比的呻吟,寒风刺骨之间,他哆哆嗦嗦摸向身上的十几道鞭痕,疼的脸皮不断抽搐,几乎就要站立不稳。

此时夜色已黑,仿佛天地间只有他孤零零站在寒风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忽然转头看向顾天涯离去的方向,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张叠放整齐的纸。

这张纸上,写着四行似诗非诗的字。

雪压枝头低,

虽低不着泥。

一朝红日出,

依旧与天齐。

这是那个少年前些日子找他买地之时,他亲口索要方才得来的一首诗,他很喜欢这首诗,一直把这首诗藏在怀里。

他身为世家的家奴,勉强也能粗通文墨,他虽然读不懂这首诗里的内涵,但却总觉得每次读后都会心中憧憬。

这首诗,应该是那个少年写给他的共勉。

他两人一个是贫寒无比的穷泥腿子,一个家生子出身的永远家奴,然而即便人生像是大雪压满枝头,心中依旧有着属于自己的梦想。

可惜,他一辈子只能把这个梦想埋藏在心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那个少年,却敢在烂泥之时写出这么一首诗。

所以,这个共勉不能称之为两个人的共勉。

这个共勉自始至终只能属于那个少年一人。

他孙七这一辈子唯一能做的事,只能是保证自己‘雪压枝头低,虽低不着泥’的初衷。

然而那个少年却有无数未来,说不定就会达成‘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的高度。

孙七很羡慕那个穷苦少年。

……

寒风又一次刺骨吹来,吹的浑身鞭痕更加疼痛。

孙七忽然仰头看向天空,口中哈出一团受冷变白的热气,仿佛是无限悲伤绝望,他满脸之上全是泪水。

他突然凄凉出声,泪水更加汹涌,喃喃道:“叹我孙七此生,只是一个家奴,我唯一能做的事,只能是不变的同情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因为一点同情心,他挨了主人十七鞭子打。

但他满脸泪痕之时,嘴角却全是释然的笑。

他似乎,并不后悔。

他主人打他,训斥他,让他不准对穷人施与同情心。

他乖乖听着,陪笑着,但他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改。

……

当孙七管事仰天流泪的时候,顾天涯已经背着四嫂的尸身接近了顾家村。

此时天色漆黑,道路积雪泥泞,偏生今晚乃是个无月之夜,赶路行走越发显得很是艰难。

这一路之上,顾天涯歇息了足有五六回。

虽然歇息了五六回,但他仍旧累的浑身无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些跟着他的寡妇们同样很累,但却始终帮他一起托着四嫂的身体,就这样,一群体弱饥饿的穷人边走边歇,蹒跚跋涉,漆黑而行,终于渐渐接近了顾家村,终于感觉快要到家了。

然而也就在快要到家之时,所有人心中陡然蹦起了一根弦,顾天涯的眉头紧紧皱起,双目死死的盯着前方的顾家村。

今夜,是无月之夜,到处黑漆漆,伸手不见指,然而村中却有无数火光,像是要把整个小村全都照亮。

村里那么穷,谁家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所以这些火光很是突兀,绝非顾家村人自己点燃的。

顾天涯眉头继续皱着,心中不断闪过各种疑虑,寡妇们则是早已吓得瑟瑟发抖,惊慌失措的躲在他身后不敢露头。

这些谨小慎微的女人,此时连喘息都不敢大口。

顾天涯忽然弯腰下去,轻轻把四嫂的尸身放平在地上,然后,他沉声对众人叮嘱道:“几位嫂子,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先进村探上一探,如果无事再喊你们。”

寡妇们怯怯点头,但是很快又焦急摇头,万分无助道:“不能去,不能去啊,说不定是来了强匪,你可千万不要被人给杀了。”

河北道这些年一直不太平,经常会有匪患袭击村庄的情况,这些女人生怕顾天涯会出事,几乎全都伸出手想要阻拦他。

然而顾天涯却心急如焚,他必须得进村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就算真是强匪进村点燃了火把,他也得找机会去把老娘救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使劲甩开几个阻拦他的女人,小心翼翼的朝着村口悄然接近。

哪知还没走出几步,陡然发现前方有了动静,但见一点火光突然晃动,像是迎着他的方向急速而来。

顾天涯心中一凛,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但是那点火光接近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已可看清乃是一根火把,顾天涯浑身僵直,手心瞬间沁满汗水。

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穷凶极恶的匪寇,他一颗心几乎就要跳出了嗓子眼。

忽听对面响起惊喜之中带着担忧的声音,很是欢喜的大叫道:“是天涯么?是不是天涯回来了?”

只这一句话,顾天涯悬着的一颗心猛然松弛下来。

他几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此时举着火把的人飞速奔来,光火照耀之下现出一张秀美无比的俏脸,那俏脸之人又是欢喜又是心疼,突然伸手对着他的肩膀恶狠狠打了一巴掌,怒气冲冲骂道:“你这臭小子,死去哪里了?”

这声音何其熟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气场何等强烈。

还有这故作生气骂人的俏脸,为何看起来如此的亲切可人。

顾天涯直愣愣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女子举着火把骂他,忽然他大口深深喘了一口气,无比轻松般的舒畅而笑,道:“你可吓死我了。”

女子又是恶狠狠剜了他一眼,俏脸带怒道:“还敢嘻嘻哈哈,信不信我打死你?坐在地上干什么,赶紧给我站起来,天气这么冷,地上这么凉,你要是敢冻坏了自己,小心我一巴掌拍死你。”

说话说得凶狠无比,然而动作却无比温柔,只见她弯腰伸出一手,轻轻扶着顾天涯站起来。

然后小手不断乱拍,帮着顾天涯打落屁股上沾满的积雪。

顾天涯不知为何有些扭捏,尴尬躲闪道:“你摸我哪呢?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不?”

“我呸!”

女子猛然啐他一口,似是很想反驳一声,然而手上的动作却缩了回去,火把照耀之下似乎俏脸红了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天涯趁机开口,问出心中疑惑,小声道:“村里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火光?你怎么也拿了一个火把?咦,这个味道真香,好像是松节油啊,竟然是松节油做成的火把,我说你到底是有多么败家啊……”

女子又狠狠剜了他一眼,但是一双眸子却不知为何有些躲闪,顾左右而言它道:“这可不是我败家,是村里那些兵卒给我的,不但给了我一根火把,其她人也都给了火把,大家一起照亮,这会儿正忙着呢!”

“照亮?忙着?村里怎么会来兵卒?他们大半夜的想干什么?”

顾天涯眉头下意识皱起,心中又闪过无数的疑惑。

却听‘小姨’突然嘻嘻低笑,很是眉飞色舞道:“他们还能干什么?无非是丈量土地,登记人口,勘察位置,确立方位,还有还有,需要招人……天涯你快点前去报名,只要是顾家村的百姓都能成功,你是村里唯一的男丁,只要你去报名立马就会重用,快点去啊,快点跟我去……”

女子不断催促,表情十分焦急,然而顾天涯却隐隐听出一点异常,似乎女子很担心他会对此事做出迟疑和反对。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大半夜的突然有兵卒来招人?”

“顾家村只剩十五户了,并且还都是老弱孤寡,至于男丁则是只有我一个,就算是征兵也不用搞出这么大动作……”

“那么,我到底是哪里感觉不对劲呢?”

他天生性格求稳,遇事先要思考良多,所以虽然只是短短一皱眉间,他在心底已经猜测了十几种可能。

有好,也有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都不能确定。

但是不管如何,暂时应该是可以确定没有危险了,所以他首先是想到转身而行,疾步快走的向着村外而去。

‘小姨’怔了一怔,下意识追在后面跑,她脚力强过顾天涯太多,转眼之间便已追上,急急问道:“臭小子,你干啥?有家不回,你往外走?”

顾天涯却是一声苦涩,继续疾步向那边走着。

女子又是一怔,随即俏脸微微发白,她明显已经猜到了什么,于是再次追到顾天涯身边,轻声问道:“莫非又有人出事了?”

她看到顾天涯眼圈一红,顿时便明白自己的猜测成立,她语气瞬间变得更加温柔,轻轻劝慰道:“天涯,你莫要太难过。这种事,以后不会再有了。”

顾天涯终于开口,语气强忍哽咽道:“按照辈分,我应该喊她四嫂,我带着大家去做工挣钱,眼睁睁看着四嫂累死了。”

他虽然强忍哽咽,然而眼圈分明通红,火把照耀之间,眼眶里依稀含着泪水。

女子心中一疼,伸出小手替他擦擦,像是安慰,又像是鼓励,柔声呢喃道:“乖,别哭,男子汉应该自刚自强,以后的日子不会再这样了。我保证,不会让你再这么艰难……”

她想了一想,轻轻开口又道:“这一次,你不用去找孙家买地,这一次,你自己有资格送给四嫂一块坟地。”

可惜顾天涯急着走向村外,寒风呼啸之间没能听清她的呢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走的都很快,转眼间已经到了村头,这时才发现寡妇们已经找了个树林躲起来,四嫂的尸身也被她们齐心协力抬进了树林。

顾天涯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变得轻松,他开口召唤道:“几位嫂子们,不用害怕了,村里没事,来的是兵。”

来的是兵?

那也不一定是好事啊。

几个女人在树林里露出小脑袋,且怯懦懦问道:“不会杀人么?”

这话,顾天涯一时竟然不敢明确给予回答。

河北道死于匪患的穷人很多,但是死于兵卒的穷人也不少,这些年兵荒马乱,谁都可以随便的对着百姓砍一刀。

幸好女子也跟了来,连忙提顾天涯回答道:“放心吧,是好兵。今晚咱们村里,来的乃是娘子军。”

娘子军?

树林里几个寡妇一声惊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可是整个河北道这些年里最好的一股兵。

寡妇们急急走出树林,显然已经放下了所有的担心。

而顾天涯此时却是满脸惊疑,他转身遥遥眺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村里,然后他目光直直看向女子,沉声问道:“你是说,娘子军?”

他不等女子回答,自己再次开口,一脸沉吟道:“你先前说,丈量土地,登记人口,选取位置,确立方位……并且,还要招人……”

他猛然又看向村里,目光隐隐闪烁着某种深邃,忽然大有深意开口,像是在自说自话一般,道:“这些兵卒要做的事,我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呢?”

却见女子眸子左右飘忽,像是在躲闪某些事情,好半天才道:“看来你是猜到了啊,你确实猜的一点没错,是你提议的那个驿站,娘子军准备要在整个北方施行。”

顾天涯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女子忽然跺了跺脚,像是有些生气道:“没错,是我干的。你若想怨,那就怨我。但我全是为了你好,如果有下一次我还这么做。”

她停了一停,紧接着又道:“你明明构想出了如此巧妙的驿站,偏生却鼓不起勇气去告诉娘子军,所以我便替你出头,将你的构想告诉他们,果然所有人全都惊动了,立马决定要在顾家村设立驿站……”

顾天涯皱了皱眉,总觉得这话里面有些不太合理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双目继续静静看着女子,好半天后才沉吟出声,略显好奇问道:“你到底是何出身?竟能影响娘子军的决断?”

女子眸子忽闪一下,扭头看着别处,她明显是在躲闪,语气却使性子一般倔强,犟嘴道:“我既然出身世家豪门,认识他们的管事难道不行吗?”

顾天涯紧跟着追加一句,沉声再道:“如果只是娘子军中的某个管事,恐怕还没有能力促成这件大事。”

女子猛然一跺脚,像是大怒道:“是李秀宁,行了吧?小姨我是豪门女子,认识李秀宁没什么出奇。”

“莫非是闺中好友?”顾天涯下意识再问。

女子先是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生怕被顾天涯察觉,使劲把脑袋扭到一旁,连连道:“嗯嗯嗯,就是闺中好友。我那好友跟我关系太好了,简直就是情同姐妹一般,所以嘛,我这次直接去见了她,跟她说了你的驿站构想,果然她立马表示,此事简直妙不可言。”

顾天涯这才明白过来,心中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小激动,道:“想不到你竟然认识那位公主,那可是一位天下少有的奇女子啊。”

女子明显大喜,几乎喜的眉花眼笑,道:“会说话你就多说点,我爱听。”

顾天涯连忙恭维几句,道:“小姨你能和平阳公主结为好友,显然也是一位巾帼奇女子的人物,乖乖不得了,我竟然抱上了一根大粗腿。”

“那当然了,以后我罩着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子更加喜不自禁,乐的小嘴都要笑歪了,突然她俏脸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努力装出严肃之色,哼哼唧唧道:“我有名字,叫做昭宁,你以后喊我名字便可,老是喊小姨显得有些生分了。”

喊你名字?不喊小姨?

喊小姨显得有些生分?

这不对吧,明明是喊小姨显得亲切才对啊……

顾天涯脸色有些古怪,他想不懂这个所谓的‘小姨’什么意思。

莫非是良心发现,终于觉得自己和她年纪差不多,所以不好意思再当长辈,故而才会用这个借口让自己改口。

这样一想,似乎觉得也不错。

能当平辈,谁愿意上赶着当晚辈不成。

但是他却没料到,小姨突然又严肃开口,像是很郑重叮嘱般道:“喊我名字,不喊小姨,但这并不是说你变成了我的平辈,你以后在外人面前还得以我晚辈自居,知道么,要记住。”

顾天涯愣了一愣,越发想不懂她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却见昭宁忽然像是有点羞涩,期期艾艾又开了口,只不过,这次说话简直像是蚊子嘤嘤,几乎听不清道:“只有咱们两个的时候,你喊我昭宁就行了……”

声音真的很小很微弱。

顾天涯真的没能听清楚。

他永远都不会想到,昭宁这个名字,世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昭,是封号。

宁,是秀宁。

平阳昭公主,第一女战神。

这是女子死过一次之后给自己取的名字,她在顾天涯面前只想成为顾家村的昭宁。

有层窗户纸,始终戳不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此时天色已经不早,晚间的气候越发寒冷,既然村中的火光根本不是威胁,那么接下来要做的肯定是回家。

顾天涯再次背起四嫂尸身,其她几个寡妇仍想帮他伸手托着,哪知李秀宁却突然挤开众女,含含糊糊道:“你们在头前带路,我帮他托着就行。”

说着,手里的火把直接塞给一个寡妇,又把其她几个寡妇也挤到一旁,再次道:“你们负责举着火把,只在前头照亮便行了……”

几个寡妇面面相觑,下意识去看顾天涯的脸色,其中一个寡妇颇为年轻,有些期期艾艾道:“举火把照亮只需要一人吧!”

言下之意,隐约竟是还想跟在顾天涯身边,也不知是因为想要搭手帮忙,还是不舍得就这么离开。

但是看她那副磨磨蹭蹭欲言又止的架势,分明还是不舍得离开这种情况居多。

李秀宁登时大为警惕,一双妙目仿佛闪着独占欲的光。

她眼睛直勾勾看着这个小寡妇,就差说一句‘你这娘们也想跟我争夺天涯?’

不过这句话她并未说出来,她只是仗着自己的力气挤开小寡妇,一边帮顾天涯托着四嫂尸身,一边用另一只手不断挥舞着,仿佛撵人一般道:“没事没事,我帮他就行。”

这个天下第一的女战神,竟像个小女人一般学会了吃醋

而那个年轻小寡妇似乎也不愿放弃,一直待在顾天涯的身边磨磨蹭蹭就是不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忽然一个年龄稍大的寡妇站出来,伸手一把扯住年轻小寡妇的衣角,小寡妇挣了一挣,却被年龄大的寡妇直接拉走。

其余几个寡妇看了一眼顾天涯,终于也跟着年龄最大的寡妇走去了前头。

那个年纪大的寡妇故意走的很快,不多会功夫已经领着众女远远在前,这是年轻小寡妇才轻轻抱怨一声,道:“二婶,天涯是咱们村里的男人……”

“他还没成年呢,暂时算不上男人!”被称作二婶的寡妇直接说了一声,用意无非是想劝她打消念头。

然而年轻小寡妇仍是有些不愿意,支支吾吾又道:“他十八岁了,不小了呢。咱们村里的男丁死光了,满村可就剩下他这一根独苗……”

她说着停了一停,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忧伤,对那个年龄大的寡妇道:“二婶,我知道您什么意思,无非是不想我去祸祸天涯,免得让他背上沉重无比的负担,可是二婶啊,我家孩子太小了,如果我不能给孩子找个父亲,凭我一个寡妇根本养不活孩子。”

二婶沉默起来。

其她几个寡妇明显也情绪不佳。

她们都和这个年轻小寡妇一样,按照辈分算是顾天涯的嫂子,女人越是活的苦,越渴望有个坚强的胸膛靠一靠,顾天涯乃是村里唯一的男丁,他在这些寡妇眼中就是那个最坚强的胸膛。

二婶似是还想再劝全大家,但是一时又不知如何去劝,她自己守寡多年,如何不知道年轻寡妇的凄苦。

她手里举着火把走在最前头,火光照耀之下现出一张满带苦涩的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半天过去之后,她才轻轻叹了一声,仿佛若有所指般道:“我年轻那会儿,也觉得熬不住,家里男人死了,只留下我一个弱女人,天冷的时候,我守着孩子缩在草席里,明明身上盖了无数的茅草,然而浑身上下总是暖不出一丝热气……”

几个小寡妇连忙道:“我们也是,我们也是,天太冷了,哪怕身上盖着再多的茅草也不顶用。”

二婶看了她们一眼,轻叹又道:“那时候啊,我就想着,若是能有个男人躺在我身边,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那个男人会搂着我,那个男人会抱着我,他身上的热气像是一个燃烧的大火盆,能把门缝里吹进的寒风全都赶出去。又暖和,又舒坦”

几个小寡妇憧憬起来,眼睛里水汪汪的幻想着什么。

其中最年轻的那个小寡妇甚至脸腮发红,期期艾艾道:“我也经常想呢,想着天涯会把我接过门过日子,白天我随着他一起干活,晚上他守着我渡过黑夜,等我孩子睡着的时候,天涯会拉着我偷偷到床边去……”

至于到床边去干什么,这些结过婚的女人自然心知肚明。

几个寡妇忽然也觉得腿根有些发软,脸腮不知不觉也都红晕了起来。

而那个最年轻的小寡妇早已脸色涨红,脸腮上面滚烫的像是发烧,她喉咙轻轻滚动几下,分明是咕嘟一声咽口唾沫。

唯有二婶像是生了气,呵斥道:“你们想干什么?他还是个孩子。七八个女人如狼似虎,天涯的身板子可承受不起。”

小寡妇连忙道:“我会努力做工挣钱,偶尔能给他买点好吃的,补一补,可以的。”

“有肉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婶猛然问了一句,语气带怒道:“就凭你一个小女子,你能挣到钱给他买肉吗?男人若是不吃肉,天天干那事如何撑得住。”

小寡妇一呆,眼圈儿有些发酸。

这时二婶再次一叹,仿佛劝解道:“唉,别想了。咱们就是这个命,这辈子老老实实熬着吧。我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可是你们总得想一想对不对得起天涯……”

她说着停了一停,目光悄悄向后观望一下,暗示众女道:“刚才你们也都听见了,那位贵人女子来历不凡,咱们都是女人,都能猜透她的心思,这样的贵女子能够看上天涯,这是天涯一辈子难求的机会……你们,你们这些做嫂子的,难道真就忍心让天涯一辈子受穷吗?”

女人们都沉默起来。

二婶看了她们一眼,最后道:“都把心思收了吧,咱们这辈子就是活该受苦的命!”

女人们还是沉默,看样子还是心中不舍。

二婶像是气恼起来,陡然呵斥骂道:“咱们是活在烂泥堆里的女人,哪有资格去跟那位贵人争男人?今晚我把话撂在这,以后谁也不准再打天涯的主意,若是哪个犯了规矩,可别怪我去找瞎爷告状,到时候执行村规,把你们的孩子也撵走。”

这话,算是很严重的警告了。

古代乡村之间,大多宗族自治,有族老的时候,听族老的,没族老的时候,听长辈的,二婶虽然是个女人,但她辈分却比大家高,她一旦发出严肃警告,便等于给是村里立下了一个新规矩。

这个新规矩,就是小寡妇们不准再渴盼着天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个小寡妇明显悲从心来,好几人眼圈已经发红了。忽然抽抽噎噎出声,哭的很是心酸凄苦。

二婶犟撑着强硬,低声呵斥道:“闭嘴,不准哭。”

然而女人都是水做的,伤心之时哪里忍得住?

二婶被众女哭软了心肠,陡然苦涩低叹几声,她满脸无奈看了众女一眼,迟疑着压低声音道:“算了算了,二婶不逼死你们,一个月,可以允许一回,行了吧,都别哭了。”

这话,顿时让小寡妇们惊喜抬头。

却见二婶一脸严肃,出声又道:“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只许偷食不准明来,并且,得等天涯年龄再大一点,身体变得再强状一些,还有,你们不管谁想偷食,先得和天涯他娘说一声,得到允可之后,才准找机会跟他……都记住了吗?把眼泪先擦了。”

小寡妇们连忙擦掉眼泪,个个显得无比听话,其中最年轻那个不断回头张望,像是生怕顾天涯会被那个贵女给偷走了。

这个时代的女人,活的何等可怜,尤其是河北道这一代,几乎每个村子都是如此。

顾家村还算好的,至少还保存了顾天涯一根独苗,有的村子甚是全是孤寡,需要去别的村里借男人。

……

却说二婶定下规矩之后,小寡妇们终于不哭不闹了,众女跟着二婶一起走在前头,虽然走的很慢但是终究还是到了村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们站在原地等候了约莫一盏茶功夫,顾天涯也背着四嫂的尸身走到了村口。

此时夜色漆黑,但是村庄里面火把通明,女战神一直跟在顾天涯身边,一双眸子时刻闪烁着警惕的光。

她正要找个借口让女人们各自回家,忽然听到村里面一阵甲胄碰撞的声响,女战神猛地想起正事,连忙压低声音对着顾天涯道:“等会你要切记,多多展现自己。”

顾天涯微微一怔,将她的提醒记在心里。

也就在这时,村里已经有人迎了过来,却见一群兵卒高高举着火把,领头一人赫然竟是个骑着战马的将军。

此人浑身甲胄精良,一张国字脸显得颇为威武,他骑在马上仔细看了顾天涯一眼,突然出声问道:“你就是顾家村的唯一男丁?”

顾天涯背着四嫂站在原地,点点头答应道:“是!”

“好!”但见骑马的大将也点了点头,忽然伸手朝着战马旁边的一个汉子指了指,沉声道:“你俩认识一下,以后将会成为同袍。”

顾天涯微微一怔,一时没能想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正迟疑之间,却见那个汉子已经占了出来,瓮声瓮气道:“俺,牛老四,以后,是驿长,你,跟着俺混,帮俺出主意。”

说完不等顾天涯开口,汉子自己已经开始裂嘴大笑,极兴奋又道道:“俺刚才听将军说了,说你是个很聪明的人,还读过书呢,是个有本事的,呵呵呵呵,俺牛老四,当官了,但俺,不会当官,你得帮着俺……”

顾天涯再次一怔,他隐约觉得这汉子像是有点不对劲。

也恰在这时,顾天涯听到‘昭宁’在他耳畔轻声提醒,道:“这个牛老四,脑子受过伤,但他曾经立过大功,有功之人不得不赏,所以我那位‘闺蜜’将他任命为顾家村驿站的驿长,算是酬答了他曾经立下的战功。”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顾天涯点了点头,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感觉这个汉子不对劲。

原来是脑子遭受过创伤,所以看起来才像个傻子。

却见牛老四介绍完自己之后,一直咧着大嘴冲他傻乎乎的笑,那种笑容真的很是纯洁,就好像是不经世事的小娃娃一般。

而那个骑马的大将却再次开口,沉声对着顾天涯道:“军中同袍,皆是兄弟,从今天开始,牛老四就请你多多照看了,怎么着,你不愿意向他介绍一下自己吗?”

顾天涯看他一眼,面色淡然不做答复。

但是当他目光转向牛老四的时候,他脸上却现出发自赤诚的微笑,温声介绍自己道:“牛四哥你好,我叫顾天涯。”

牛老四登时裂开大嘴,欢喜的想要上前拥抱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连忙退后两步,再次温声道:“牛四哥,我身上背着人呢。”

可惜牛老四还是冲了过来,一把从他背上抱起了四嫂的尸身,瓮声瓮气道:“俺劲大,俺帮你。”

顾天涯没有拒绝,他能感受到这个喊的赤子之心。

所以,他只是微笑点点头,任凭牛老四帮他抱起了四嫂的尸体。

他对牛老四满脸微笑,但是转头看向那个骑马大将的时候,脸上的微笑则是收敛了,反而换上一副毕恭毕敬的神情,恭恭敬敬拱手道:“敢为这位将军,可否赐下称呼。”

举止之间,礼仪十足。

那个大将像是皱了皱眉头,似乎趁着顾天涯不注意的时候还偷偷瞅了女战神一眼,隐约之间,大将似乎苦笑了一下。

但他很快收起表情,口中四平八稳嗯了一声,淡淡道:“本将军,名叫马三宝,吾乃平阳公主家奴,目下担任娘子军副将,位列四副将第三,负责新型驿站之事。”

古怪的很。

他明明装出一副四平八稳的架势,然而说起话来却像是恨不得把自己介绍个清楚,顾天涯心里感觉纳闷,脸上却继续保持着恭敬。

却听马三宝自己似乎也察觉了不妥,忽然改口开始说起别的事,但见他伸手一指身后的兵卒,沉声道:“此乃九十九个老卒,皆已卸任了军中差事,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顾家村的驿卒,九十九人,再加上你,这就凑够了一百个兵丁,正好满足顾家村驿站的编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听的一愣,下意识道:“一百个兵?”

他转头看向女战神,目光明白带着质询。

可惜女战神不想跟他多说内幕,只是小声撒谎道:“毕竟有我的面子嘛,我那‘闺蜜’专门把顾家村驿站扩大了十倍。”

“扩大十倍?”

顾天涯眼光一亮,身体都忍不住震颤一下,他只觉得脑子蒙蒙作响,激动的脱口而出道:“那岂不是说,会有千亩地。”

“哈哈哈哈!”

女战神还没有回答,突听牛老四咧嘴大笑,但见傻乎乎的汉子像是很得意,一张憨憨的脸上全是幸福表情。

只见他单手抱着四嫂的尸身,另一只手急不可耐抓着顾天涯,献宝般瓮声瓮气道:“顾兄弟,俺带你去看,将军他,丈量了一千亩地,都给了,咱们驿站作为财产。”

说着也不管顾天涯远不远,一只大手直接拉着顾天涯就跑,夜色之间,只听傻子哈哈憨笑,似乎是因为马上就要跟好兄弟分享喜悦,所以他笑的真是特别特别开心。

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女战神悄无声息走向了村口一处黑暗角落。

而那个骑马的大将马三宝突然也冲着兵丁们挥了挥手,然后他自己下了战马走向女战神所去的角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人刚才还一脸威严,到了角落处猛然变得低眉耷眼,满脸愁苦道:“公主,小人估摸着要倒霉啊。刚才您也看到了,那位对我的观感不太好,他对着牛老四的时候满脸微笑,对着我的时候却恭敬行礼,这是见外啊,恐怕心中已经有了成见。”

他不断抱怨,可怜巴巴像个家养的小狗子。

然而女战神却不为所动,只是轻声道:“朝堂上的一场纷争,所有驿站都被缩减规模,唯独特批了一座,美其名曰是为了照顾我的颜面,但是本公主知道,这根本不是照顾我的颜面,无论父皇也好,还是二哥也罢,外加那些文臣武将,以及背地里的各个世家,他们之所以特批一座驿站,无非是想窥探和猜测我的心思……”

马三宝静静立着,垂手恭恭敬敬只听不说。

女战神又道:“这座驿站太过特殊,注定要吸引有心之人的目光,如果我一开始就让天涯担任驿长,恐怕不出三天他的生平就会出现在那些人的案桌上。”

马三宝直到此时才小心翼翼开口,一脸若有所思道:“所以您给了牛老四这个官职,让他在明面上吸引注意力。”

他说着迟疑一下,紧跟着又道:“但是麾下有一事不明,您为何让麾下故意趾高气昂对待顾天涯?”

女战神轻轻吐了一口气,忽然仰头看着夜空,喃喃道:“如果人生太顺,很难走到巅峰。哪怕他再怎么聪明,毕竟没有经历过官场,我之所以让你趾高气昂对待他,是为了在他起步之时故意设置一个强势的上官,这样有助于他的成长,也容易培养他的警惕。”

马三宝有些无奈,踟躇半天后又道:“那您以后可得记着搭救小人一把,免得小人这辈子都要被他给惦记住,等他将来执掌大权之时,小人可不想天天挨板子。”

女战神笑骂他一眼,道:“你这个狗东西,现在就开始害怕了?”

马三宝明明是个豪强汉子,然而这一刻却显得有些忸怩,他讪讪赔笑道:“毕竟是您的…您的那个嘛……小人怎敢不怕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眼瞅着女子心情不错,连忙又讨好着抱屈道:“实话跟您说了吧,这趟脏活小人根本不想接,可惜另外三个混账太无耻,通过猜拳作弊让小人输了,无奈之下,只能我来,唉,早知道会被未来驸马给惦记上,打死小人也不会跟他们猜拳乱赌……”

女战神瞪了他一眼,呵斥道:“谁说他是驸马了?”

马三宝一呆,连忙抡起巴掌狠狠甩了自己一下,恭恭敬敬道:“小人该打,胡乱说话。”

哪知女战神似乎并未生气,反而突然像是有些娇羞,她俏脸期期艾艾半天,忽然略显羞涩道:“你记住了,驸马这个字眼不好听。他可傲着呢,不喜欢做赘婿。”

马三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说错话根本不是说错话,而是用错了词,所以才被呵斥。

这时忽然又听到牛老四的憨厚大笑声,女战神和马三宝连忙变回了刚才的伪装,两人急急从角落走出来,相互装作不认识一般。

马三宝翻身上了战马,四平八稳骑在马上看着村外,不多会功夫,牛老四拉着顾天涯归来。

此时牛老四满脸带着憨笑,顾天涯的脸上也挂着欣喜,整整一千亩地,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马三宝似是急于离开,忽然‘冷哼’一声道:“本将军身负诸多大事,没有闲工夫为了一个驿站耽搁,从今天开始,你们自己做好自己的事,驿站能否设立起来,只能靠你们自己去努力,如果被人打压了,那只能怪你们没本事……”

他‘冷着’脸撂下一句官话,摆谱简直摆的十足十。但他终于还是心有忐忑,不知为何就从嘴里秃噜了一句话,又道:“但是你们也要记住,咱们娘子军不是随便让人欺负的,倘若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找茬,你们直接抄家伙干他娘的就是……呃,我的意思是咱们有的是人,不怕事……呃,也不对,我的意思是你们干好自己的事,不需要对别人低三下四……”

胡乱说了一通,越说越觉得心虚,这货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吓破胆了一般不敢去看女战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慌里慌张一抽马鞭,胯下坐骑猛然嘶鸣一声,战马恍如闪电一般冲刺,眨眼之间跑出了顾家村。

那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在躲避。

可惜顾天涯不知内情,还真以为这个娘子军的副将高傲无比。

他甚至还专门感慨一声,由衷称赞道:“不愧是那位公主的嫡系,做事怎一个干脆利索了得?说走,就走,不带一丝迟疑的……”

女战神原本正在暗暗生气马三宝混账乱说,听到顾天涯的夸赞顿时忘了生气,她可不认为顾天涯是在夸赞自己的家奴,她只听清了顾天涯夸赞她的那句。

不愧是那位公主的嫡系……

这不就是在夸我么?

好你个臭天涯,真是坏死了。

会说话你怎么不多说一点?

难道不知道我爱听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有个词叫做秉烛夜谈。

今晚却出现了一场秉把夜谈。

秉啥把呢?

火把!

地点就设在村中,恰是顾天涯家里的小院,所谓小院,其实是个形容,实际上哪里能称得上院子啊,完全就是一圈破破烂烂的篱笆墙。

就算这等家境,在顾家村还算情况好的,毕竟家里有着男丁,顾天涯也算勤奋,他能砍来树木编成篱笆,围在四周形成一圈小院墙。

村里其她人家可就比较惨了。

一般是用树枝子围成个院院,土坷垃歪歪斜斜筑成个小屋,屋顶上面苫点茅草,勉强算是一个遮风挡雨的窝。

甚至还有更穷的,连树枝子小院也弄不起,全家就只有光秃秃一间小屋子,大半夜的孤零零老吓人了。

没办法,这就是河北道现实情况,不止顾家村如此,许多村庄也都如此。

世上任何事,就怕与人比。

因为顾家村如此之穷,竟然导致顾天涯家变成了村中首屈一指的‘富户’,单凭这个篱笆做成的小院,就比其余十四户更有脸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夜谈的地点就放在了顾天涯家。

家里的院子实在太小,然而驿站编制却有一百个兵,这么多的人,肯定不能全进来,于是,院子外面也都站满了人。

足足九十九个兵卒,个个手里举着火把,火光照耀之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路巨匪在此设立了聚义堂呢。

顾天涯明显有些无奈,此时正在小声对女战神表达自己的抱怨,轻声道:“寒冬腊月,天这么冷,你就不能等到明天么,非得连夜让大家商量事?”

“当然,不能……”

女战神直接白了他一眼,哼哼唧唧道:“顾家村设立驿站乃是大事,能否建成关乎着你的颜面和名声,此事岂能拖拖拉拉?做事就得干脆利落!别说是寒冬腊月,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继续……”

顾天涯叹了口气,再次道:“你知道的,我根本不在乎名声。”

“可是我在乎!”

女战神陡然一瞪眼睛,咋咋呼呼道:“你是我的人,怎能被人看轻了?还有还有,娘子军声名赫赫,做事一贯雷厉风行,打从建立这支军伍的时候开始,娘子军从来就没有拖拖拉拉的时候,说干,就干,不耍嘴皮子,只会动真格。”

顾天涯哭笑不得,不得不提醒她道:“你可千万不要入戏太深啊,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娘子军的人了啊?”

哪知女战神突然探手入怀,转眼间掏出一个银子制作的小牌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把小牌牌朝着顾天涯眼前晃了一晃,小脸之上全是得意和古怪的笑容,一脸狡黠道:“看到没有,这是令牌,我那位闺蜜亲自送给我的,从今天开始我也是娘子军的人。”

顾天涯愣了一愣,微微有些吐槽道:“果然有后台罩着就是了不起。”

吐槽之后,突然有些好奇,他忍不住凑过去头,低声问道:“却不知你那闺蜜给了什么照顾,欲要让你担负何等职责?”

“嘻嘻!”

却见女战神更显得意,一双小手不断把玩着小牌牌,突然老气横秋咳嗽一声,大喇喇道:“吾乃,驿站账簿主事也。”

驿站账簿?

还主事?

顾天涯面色呆呆,他很肯定自己的构想里面没有这个职位。

却见女战神也不知怎的,俏脸隐隐似是微红了一下,突然语气有些期期艾艾,躲躲闪闪道:“所谓账簿主事,管的乃是钱粮和收支,以后凡是这座驿站的财产用度,都得由我亲自来掌管……”

“那不就是管家婆么?”

顾天涯还没有开口说话,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小寡妇的声音,那小寡妇听着像是有些好奇,其实却隐隐带着一些醋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吃醋的原因很简单。

管家婆,管着整座驿站的钱粮和收支,说白了,就跟一家之内女人负责掌管财产一个意思。

再联想到顾天涯将会帮着牛老四管理驿站的所有正事……

女战神的心思昭然若揭。

她根本不是想当驿站的管家婆,她分明是要当顾天涯的管家婆。

难怪小寡妇会有醋意,故意用好奇的声音戳穿提醒。

可惜顾天涯还没来得细想,忽然旁边再次传来一个声音,但见牛老四杵着大脑袋凑了过来,瓮声瓮气道:“管家婆啊?那可好呢!能管钱,能管家……”

他一脸憨憨的夸着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脸色一变,很是郑重的对着女战神道:“不过俺得跟你说说,俺牛老四可不会胡乱娶妻,俺家将军早就跟俺说了,他已经给俺物色了一个好媳妇,过不几天就给俺送来,让俺牛老四也能成个家,你这女子虽然长得怪好看,可你不能成为俺的管家婆。”

憨傻之人,毫无心机。

心里想着什么,他就会说什么。

他这一番话说得憨里憨气,任谁都能听出乃是发自赤诚,唯有女战神怔怔一呆,俏脸现出哭笑不得之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牛老四却以为这个好看的女子伤心失望,连忙安抚道:“你这女子,也别难受,如果你实在想找个男人过日子,那俺可以把俺的兄弟介绍给你。”

说到这里,突然一把拉过顾天涯,献宝一般道:“你瞅瞅,这就是俺的好兄弟。俺家将军说了,俺这个兄弟可聪明呢。俺家将军还说,让俺以后全听兄弟的。虽然俺是驿站的驿长,但是这座驿站是俺兄弟说了算……”

女战神原本被他憋得胸口起伏,几乎就要出声呵斥这个大傻子。

结果突然听到傻子要给她介绍男人,并且介绍的还是顾天涯,女战神登时一腔怒气消散无踪,甚至心里竟然还有一些小欢喜。

但她故作矜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架势,俏脸之上摆着庄重,分明言不由衷道:“其实我才不在乎什么管事不管事,我主要是得帮着臭小子管着驿站的事,男人嘛,总是粗枝大叶,不管着可不行,不管着会出事……”

这时陡然听那小寡妇开口,语气颇带酸意问道:“那如果以后天涯兄弟升了官,要去别的地方当官怎么办?”

女战神对所有人都是语气平和,唯独对村里的小寡妇们很不友好,闻言立马大声反驳,怒气冲冲道:“他能升官,我自然也跟着升官,不管他去哪里,我都跟着一起去,哪怕他去当皇帝,我也继续管着他的钱,谁若不服,先跟我吵一架再说。”

堂堂公主,竟和一个小寡妇撕闹,幸好众人都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否则绝对会跌碎一地的眼珠子。

那个小寡妇乃是穷苦出身,此时哪里有底气敢和女战神争辩,再加上村中的二婶狠狠瞪她,她只能唯唯诺诺缩了回去。

女战神顿时吐气扬眉,感觉比打胜了一场战役还要得意。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经过这么一闹,所有人都知道驿站将会多出一个女管事,顾天涯沉吟半天,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自古官场争锋,都需身后有人,驿站虽然算不得正式官场,然而毕竟算是踏入了官场半步。

以后迎来送往,终归要和官场之人打交道,而一旦和官场之人打交道,不免就会滋生出各种利益纷争。

既然要有纷争,那就得有后台。

恰好‘小姨’乃是那位公主的闺蜜,有她待在驿站之中说不定能收奇效。

这事细细一想,绝对利大于弊。

顾天涯突然轻轻吐出一口气,转头对着牛老四微笑一下,道:“牛四哥,您觉得冷不冷?如果觉得还能撑住,那么兄弟有些事情想跟您商量商量!是关于驿站建造的事,须得好好规划才行……”

这话说的十分谦恭,并不因为牛老四脑子不好而轻视,相反很是恭敬,分明带了请示的味道。

牛老四明显很是开心,咧开大嘴憨厚直笑。

这憨傻汉子使劲拍着胸口,不断表现自己道:“兄弟你看看,俺可壮着呢!不怕冷,冻不着。”

顾天涯点了点头,又把目光看向院里院外的兵卒们,再次道:“兄弟们冷不冷?能不能撑得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百十个兵卒嘻嘻哈哈,举着火把道:“这点寒冷算个什么?北边的边境才叫冷。顾家兄弟,你不用在乎大家,咱们都是军中老卒,一整夜不睡也无所谓,倒是你,身板子有点弱啊,不如你去屋里坐着,烤着火盆暖和暖和。”

顾天涯郑重摇头,沉声道:“哥哥们挨冷受冻,我这个做兄弟的怎能去烤火?”

兵卒们怔了一怔,看向顾天涯的目光忽然多了一层亲切。

反倒是女战神这时有些歉疚起来,突然轻轻一扯顾天涯的衣角道:“要不,明天再议事?天太冷,你可不要冻坏了。”

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士卒们也不能冻坏了。”

然而顾天涯却突然豪气生出,陡然轻笑出声道:“既已挨了冻,不能白挨冻,虽然这天气很冷,但是大家的心里都热着,既然所有人都盼着驿站,那咱们就早一点开始建造这个驿站……”

说着猛然起身,目光赫然看向屋子方向,大声道:“娘亲,今次可得求您帮帮忙了啊。”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唯有女战神目光轻轻在闪,依稀是在暗暗猜测着什么。

她隐隐记起来,顾天涯好几次跟她说过,无论读书识字也好,还是各种见识也罢,似乎都是顾天涯的娘亲所教,所以顾天涯才会懂得比别人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就在众人的好奇目光中,顾天涯的老娘走了出来。

左手之中,拿着一个盒子。

右手之内,同样也拿着一个盒子。

左手拿的那个盒子很小,大约只有成人的拳头般大,整个盒子四四方方,看起来像个比较规整的四方体。

至于右手所拿的盒子,则是用木料打造而成,盒子也不算太大,约莫能放几本书。

只见老娘一路走过来,双手同时把盒子递向顾天涯,不知为何,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仿佛依依不舍般道:“这都是你父亲留下的东西,你以后可得省检着使用……”

顾天涯父亲留下的东西?

女战神的两只小耳朵瞬间支棱起来……

可惜,顾天涯的老娘再没多说什么。唯见顾天涯郑重点头,轻声道:“您放心,孩儿从不糟蹋东西。”

说着,把两个盒子接在手中。

女战神满心好奇,忍不住把一颗小脑袋凑了上去,她一双眼睛眨呀眨呀的瞅着左边那个盒子看,发现上面写着一行奇怪的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四方方,应是汉字。

偏偏写法古怪,总觉得似是而非。

女战神努力看了半天,最终也只能认出其中一个字。

那个字,念‘粉’。

‘粉’字的后面还有一个字,看起来像是个筆画的‘筆’字。

两个字恰好一前一后,连贯起来应该念做‘粉笔’。

“粉…粉笔?”女战神迟迟疑疑的念出了声,小脑袋里全是一无所知的迷糊。

她除了这两个字能够认出,其它几个字完全不认识,明明看着像是字,偏偏双眼一抹黑。

她忍不住伸手想去触摸,眼睛里闪烁着无比好奇,再次磕磕巴巴念了一次,道:“粉…粉笔?”

顾天涯在一旁笑起来,点了点头鼓励她道:“对,你念的对,这两个字,正是念做粉笔!”

女战神顿时眼睛一亮,急忙又探了探小脑袋,她眼睛眨呀眨呀的看着小盒子,急不可耐问道:“这上面还有字?可惜我全都不认得,你认不认的?告诉我念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似乎并不迟疑,张口直接念给她听,道:“广东国营粉笔厂。”

女战神双眼明显带着迷茫,满头雾水道:“什么意思?”

顾天涯这次迟疑起来,好半天后才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娘不愿说。”

他说着看向老娘,目光之中明显带着眼巴巴的期盼。

女战神心中微微一动,连忙也看向顾天涯的老娘,可怜巴巴帮着哀求道:“您给他说一说好不好,我感觉他心里很渴望知道。”

可惜顾天涯老娘摇了摇头,温声笑道:“等他长大以后再说吧。”

女战神登时一呆,下意识道:“天涯已经十八了啊,十八岁还不算长大吗?”

结果老娘仍是温声一笑,再次道:“没成家呢!没立业呢!你们不用求了,这事没得商量,他什么时候能让我抱上孙子,我什么时候才把一切告诉他。现在,不行。”

这番话虽然说的很是温和,然而语气却带着不可置疑的坚定,顾天涯明显很是失望,不过仍旧点了点头,一脸恭顺道:“好吧,我不逼您。什么时候让您抱上孙子,什么时候您在告诉我一切。”

然而女战神却是个急性子,几乎脱口而出道:“想抱孙子还不简单啊?我明年就能生个大胖小子……”

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意识到四周全是人,登时小脸红的宛如火烧,霎时间变的又羞又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猛然像个鸵鸟一般,死死低下自己的小脑袋,支支吾吾努力辩解道:“我…我刚要的意思是说,我这个做小姨的…身为…身为他的长辈,明年会帮他把关,让他娶一房媳妇,然后,他媳妇给他生个大胖小子,嗯嗯嗯,就是这样,我就是这个意思,我这样说你们信不信?”

解释半天,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蚊子哼哼一般,因为这个辩解连她自己都不信。

她脸蛋更加涨红,恍惚间只觉得周围众人似乎都在暗暗偷笑她,无比羞臊之下,陡然急中生智,连忙抬头看向顾天涯,转移话题问道:“这两个盒子是做什么用的?”

两个盒子做什么用的?

顾天涯被她这么一问,顿时想起还有正事要办,他连忙也收敛起各种心思,掀开左边那个小盒子道:“这里面装的乃是粉笔,可以很方便的书写和涂擦,以前我娘教我读书写字的时候,用的就是我爹留下的这些粉笔……”

他说着站起身来,走到小院的一处篱笆墙边,只见篱笆墙上挂着一块黑漆漆的木板,他拿着粉笔在木板上轻轻画了一道。

顿时,黑底白划,格外分明。

这时他才仔细解释起来,笑着道:“今晚咱们需要商量怎么建立驿站,光凭口说很难让大家有个直观的印象,所以我才求助我娘,让她拿出粉笔让我用。”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抬手拿着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个方框,再次笑着道:“你们看,我先画了一个方框,这个方框做什么用呢?咱们可以把它看成是驿站的大门……”

说着,又是一停,然后再次拿起粉笔,顺着方框两侧各自画了一条白线,又笑道:“大家再看看这两条白线,可以看成是驿站大门两旁的两道院墙!”

一个方框,代表大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条白线,代表院墙?

众人目光盯着黑板,努力理解着顾天涯的意思。

顾天涯又道:“画完了大门和院墙之后,接下来就可以再画各个房屋,通过一笔一笔的勾画,能够让大家看到驿站将会建成什么样子,如果感觉哪里有所不妥,直接擦涂之后改掉,大家是不是觉得这个办法很方便?是不是很适合所有人一起讨论着涂改?”

众人至此方才恍然大悟,个个都把目光盯着那块黑板,人人啧啧称奇,感觉很是新鲜。

牛老四摸了摸脑门,当先一个开口道:“俺想建立一个马厩,不知道可不可以?”

顾天涯哈哈一笑,道:“既然是驿站,当然得有马厩,马厩不但要建,而且还得建的很大,牛四哥的提议很好,小弟先把马厩的位置标出来。”

他说着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的一处画了个方框。

那个方框虽然画的极其简单,然而众人不由自主的都把方框看成了马厩,牛老四裂开大嘴直笑,满脸欢喜道:“这个马厩不错哩,建的位置距离大门不算远。”

忽然一个兵卒跟着开声,小心翼翼问道:“咱们以后需要常驻驿站,是不是应该建立一些营房?”

“自然需要!”顾天涯连忙点头,鼓励一句道:“这位大哥提的意见很不错,咱们的驿站规划又进了一步。”

那个兵卒顿时也裂开大嘴,感觉自己竟然也有了出风头的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这么一个人带头,其他兵卒登时眼热起来,于是转眼之间,七嘴八舌都开始出着主意,然而顾天涯这次没有立刻听从,而是选择站在那里静静的听着。

他对于驿站的规划早已胸有成竹,并不会完全听从这些兵卒的建议,所谓商讨,其实只是想听听大家的想法以便查漏补缺而已……

可惜这些兵卒见识太浅,难以提出太好的建议,所以最终还是得靠着顾天涯自己,兵卒们的建议完全没有超出他的构想范围。

但他仍旧静静的听完了所有建议,直到所有人全都说完之后才开始再次动笔。

首先,他画了一排小方框,代表房屋。

其次,他画了又一小排方框,代表集市。

最后,他不断写写画画,画满了一整块的黑板,一边画着,一边解释着,渐渐地,整座驿站的格局清晰展现,人人脸上都显现出期盼的神采。

夜很深了,天更冷了,然而所有人全都感觉心里有一团火,恨不得早早把这座驿站建造起来。

说到建造,就得有人手。

这时顾天涯终于语气一转,说出了他的另一个目的。

他轻声道:“此座驿站,将要驻兵百人,拥有良田千亩,将会影响周边五十里,所以这个工程将会很大,光凭我们这些人肯定不够,所以,需要雇人来帮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家兄弟,咱们自己能干!”兵卒们立马吆喝起来,积极表态道:“压根不需要雇人,咱们自己就能把驿站建起来。顶多也就是辛劳一些,但是比打仗可要轻松多了。”

顾天涯呵呵一笑,点点头表示认可,但他的意思仍旧不改,继续道:“能建起来,但会很慢,倘若选择雇人的方式,那么将会是另一种速度。”

昭宁忽然开口,略显迟疑道:“你想雇谁来帮忙?”

这话听起来像是好奇,其实是在帮着顾天涯找台阶。

顾天涯看她一眼,轻轻吐出两个字道:“穷人!”

这两个字虽然吐字很轻,然而顾天涯说的却很坚定,他目光缓缓看向夜空,仿佛喃喃般道:“不止建房需要雇人,其它地方也要雇人,比如驿站的那一千亩,开垦和耕种都需要人手,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能让许多人挣到过冬的粮食……”

他像是在憧憬未来,满脸都现出幸福的神色。

他似乎越想越是兴奋,渐渐变得激动起来,一脸欢喜道:“你可以想象一下,这一次的机会将会有多少穷人跟着受益,咱们雇佣他们来干活,每天可以发给铜钱或者粮食,他们挣到了钱和粮食之后,就能养活一家老小不会饿死,多好啊,昭宁你说对不对,这事多好啊!”

他欢喜的说着,语气充满了兴奋,他双手下意识攥住昭宁的手,不断的道:“从此以后,咱们再也不会看到阿瑶母亲那种惨事,大冷天里活活的饿死在家里,咱们再也不用看到四嫂那样的人,强忍着饥饿去干活累死在沟渠,昭宁,昭宁,你想象一下,这事多好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昭宁目光柔柔,静静的听着他的憧憬,直到好半天过去之后,昭宁才轻轻开口道:“若是雇人做工,你准备给多少工钱?”

“十五文怎么样?”

顾天涯几乎脱口而出,很是振奋道:“不论男女老少,也不论是否成年,只要雇来给驿站做工,一律按天发给十五文钱。嘿,十五文钱,可以买到五斤粮食,足够一家人吃喝一天了,足够一家人吃喝一天了。”

昭宁的脸色不知为何有些僵硬。

又是好半天过去之后,她才再次开口,语气隐约竟是有些艰难意味,轻轻道:“我记得密云孙氏雇人做工,成年男子才给十文钱一天,若是妇女和老弱,只需要三文钱便可。”

顾天涯一怔,目光下意识看向昭宁。

他忽然放开攥住昭宁的手,语带苦涩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昭宁同样也是一怔,不知道顾天涯什么意图。

却见顾天涯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开口道:“去年之时,同是寒冬,隔壁刘家村有一户人家,断粮断炊两日有余,家中有四个未成年的孩子,能干活的却只有母亲自己,凭着母亲一人做工干活,根本养不活四个孩子,所以便决定卖掉自己,换到钱财给孩子买粮!”

昭宁忍不住‘啊’了一声,眸子之中显出同情之色,下意识急问道:“她把自己卖了多少钱?足够养活她的孩子吗?”

顾天涯突然眼圈泛红,接着讲道:“恰好有个范阳的富商带着车队要去长安,途径密云县城的时候车队稍作休息,那女人苦苦哀求商队买下她,双方谈好了,售价三百文钱,眼看就要交易成功,不曾想,孙氏的孙四管事突然出现,冷笑说,这女人在我家做工之时,一天只需三文钱便可,言下之意无非是说,穷人急着用钱救命,可以狠狠压价买下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昭宁忍不住又‘啊’了一声,眼中陡然生出怒火,骂道:“这个孙四真该死。”

顾天涯苦涩叹息,继续道:“自古商人逐利,那个商队听了孙四的话后,便开始狠狠压价,只愿意出五十文钱买下女人,那女人苦苦哀求之后,最终还是只能卖了自己,十数日之后,四个孩子再次陷入饥饿,死绝……”

这个故事,其实不能算是故事,因为整个河北道出现过很多次,所以这个故事乃是真真正正的现实。

昭宁不是那种傻笨的女子,她能听懂顾天涯为什么要和她讲这个故事。

故事里,孙氏的孙四管事冷笑对着商队说:这女人在我家做工之时,一天只需三文钱便可。

而刚才,她曾对顾天涯说:孙氏雇佣百姓们干活,妇女和老弱只需三文钱便可。

顾天涯这是用这个故事告诉她,她这么做会的结局会和孙氏一个样。

不管是出于有心还是无心,结局都是在害死那些穷人。

……

顾天涯讲完故事之后,目光静静的注视着昭宁,好半天过去之后,忽然道:“这个故事,你应该听懂了吧。”

“我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昭宁毫不迟疑点头。

但是她的神色仍旧很不好。

她似是踟躇良久,忽然轻轻开口道:“你的故事,我懂,你想借着建造驿站的机会救济百姓,我也懂,但是,但是……”

她再次迟疑一下,终于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开口解释道:“但是有件事你也许还不知道,驿站的设立并不像你想象那般简单,朝堂上并不会拨给款项,需要娘子军自己出钱。”

自己出钱?

不是朝堂给钱?

顾天涯登时呆住。

昭宁似是十分歉疚,小心翼翼看他一眼,轻声又道:“我闺蜜的娘子军虽然坐镇一方,但是军中并无多少资财可以耗费,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顾天涯有些紧张。

昭宁叹了口气,目光有些躲闪道:“朝堂上的意思,是允许娘子军可以使用徭役。”

顾天涯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徭役!

这是穷人最怕听到的一个词。

什么是徭役?

徭役就是让老百姓免费干活。

自古至今,历朝历代,徭役一直都有,并且还是强制性的。

修长城的时候,累死了多少人?

挖运河的时候,又累死了多少人?

老百姓本就难以赚到吃喝,每年还得强制性的参加各种徭役,年复一年,挣扎度日,永远看不到希望,只能一辈一辈的当牛做马。

直到累死了,才算是解脱。

……

昭宁看到顾天涯脸色苍白,顿时心中万分难受,她伸手下意识去攥顾天涯的手,很是歉疚的解释道:“乱世刚平,朝堂新立,国库一直都很空虚,根本不愿意担负这笔钱款,此事真的很难办,就算我那位闺蜜据理力争也没有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微微迟疑一下,忽然硬着头皮再次解释道:“哪怕她亲自去一趟长安城,哪怕亲自参加早朝去和大臣们争吵,最后的结局仍旧不会变,朝堂上不会拨出钱款给我们……”

这话,已经隐隐有泄露自己身份的危险了。

可惜顾天涯哪里有心思留心这个,此时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徭役两个字。

他双目像是失去了焦点,呆呆仰望着天空,口中不断喃喃的道:“不给钱,用徭役,不给钱,用徭役,这岂不是说,我的一番好心,反而办成了坏事?我原本想借这个机会,让大家能够赚到一口吃喝,结果,反而让他们雪上加霜,若是饿死了人,若是饿死了人……”

昭宁见他如此,心中只觉一疼,这位大唐第一女战神陡然定下决心,伸手使劲握住了顾天涯的手,大声道:“咱们不用徭役,咱们按你说的去雇人,专门雇穷人,全都给吃喝,要让他们挣到过冬的粮食,要让他们不会冻死和饿死。”

然而顾天涯仍旧脸色苍白,双目毫无焦点般的喃喃道:“这不可能的,咱们没这个本事。”

昭宁大声道:“怎么不可能?我有的是本事!我可以卖掉自己的私产,去找世家换取大批的粮食,我的私产很值钱,任何一个世家都想买,顾天涯,你抬起头来,你看着我,你记住了,我,昭宁,为了你的心愿,为了你的梦想,我就算卖掉自己的所有田产,我也只会觉得无比心欢……”

这番吐露心声,听的人人侧目,然而顾天涯却仿佛五雷轰顶,似是突然被人点醒一般,陡然大叫道:“我想到了,田产,哈哈,田产,昭宁,咱们有办法了!世家侵占前朝田产,娘子军可以找他们罚钱,只不过,干这事必须得有足够的勇气,毕竟,这是要去触动很多个世家的利益……”

昭宁先是怔怔,随即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突然轻声道:“我那位闺蜜,最不缺的就是勇气。”

她有兵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为什么会说世家侵占前朝的田产?

这件事,出身顶级豪门的昭宁能懂,但是,在场的兵卒们肯定不太懂。所以顾天涯觉得应该给大家解说一番,免得让人误会了他想要怂恿娘子军去作恶。

他目光缓缓看着众人,朗声开口道:“自古以来,历朝历代,世家把控知识传承,掌握着纸笔和口舌,通过这些手段,不断发展壮大,在传承和壮大的过程中,为了保证家族子弟的读书习字,他们需要耗费无数的资财,所以也就必须不断的赚取资财。”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有句话说的好,日进一文,强过坐吃山空,哪怕再怎么巨富无比的世家,也不敢让自己的家族只出不进,他们要想保证家族延绵不绝,就得不断的开辟资财之路,那么,兄弟我现在考一考大家,假如你们成为了世家的掌舵人,你们觉得这世上哪种办法最容易让人暴富?”

这问题与其说是在考大家,其实不如说是他在给兵卒们进行引导和提示。

可惜,他高看了娘子军兵卒们的素质。

自古燕赵之地,多有慷慨悲壮之士,这话若是往好的方面想,那么可以理解为燕赵之地比较容易出英雄豪杰。

但若是往实际情况分析,其实是在说燕赵这个地方的人性格比较彪悍。

历朝历代以来,这一片地域出现的土匪和巨寇最多。

娘子军的这些兵卒,很多都是山中匪寇的出身,虽然现在从良当了兵,但是骨子里还是存在着匪性。

顾天涯竟然问他们哪种办法最容易暴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呵呵!

这简直是撩到了众人的爽点。

只听一个兵卒哈哈大笑,满脸兴奋道:“何以解忧,唯有暴富,想要暴富,开山劫路,啊哈哈哈,顾家兄弟很不错嘛,想不到你看起来文绉绉的一个小少年,结果竟然是个同道中人,啊哈哈哈,不错不错,真的很不错!”

这个兵卒尚未说完,又有一人大笑着凑过来,同样满脸兴奋,双眼都在放光,只见他一把抓住顾天涯的胳膊,哈哈狂笑道:“来来来,咱们哥儿俩以后好生亲近亲近,哥哥我名叫燕九,以前惯用的口头禅叫做此山是我开……顾家兄弟,你快点说说,你是不是想让咱们去抢啊?这个办法确能够让人暴富。又简单,又轻松,我们以前经常这么干,大块吃肉,大秤分金,俺滴个娘嘞,别提那日子过得多爽啦。”

就连一脸憨厚的牛老四,此时也把大脑袋凑了过来,憨憨说道:“拦路抢劫,可好可好了……”

顾天涯面皮抽搐不断。

在他旁边,昭宁似乎连耳根子都羞的发红,女战神生怕被顾天涯察觉,悄悄往旁边退了好几步,像个鸵鸟一般躲藏起来,只觉得满脸都是火辣辣的烧。

她很难想象若是有一天自己揭破身份,顾天涯那时的表情将会是何等惊愕,恐怕到了那时之后,自己在他眼中再也不是巾帼之姿的公主,而是,大唐北地最为彪悍的女土匪头子。

抢劫这种事,她以前带兵打仗的时候可没少干,最初拉起队伍的那会儿,她就是一个女土匪头子。

“这群夯货,回头挨个收拾……”昭宁恨的牙根痒痒,恶狠狠的用目光扫视着这些兵卒。

尤其是叫燕七的那货,竟然教唆我家天涯去学‘此山是我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事,本公主先记下了,回头绝对让你知道知道,为什么我能成为你们的头儿。

女战神躲在角落里暗暗发狠,已经将这群兵卒全都记在了小本本上面。

反倒是顾天涯这时像是想通了什么,突然笑着对兵卒们摆了摆手,道:“刚才诸位哥哥的回答,勉强也算接近了答案,世家聚拢资财的手段,说白了其实也是抢,只不过,他们抢的手段比较狠……”

他说着停了一停,语气稍微变得快速,再次道:“咱们刚才说过,世家想要保证传承不断,就得保证家族的资财不断,天下间的财富都是从何而来呢,我认为所有钱财皆是由土而生,比如商贾经商,所售货物出自土中,桑麻铜铁,都是土里生出的资财……土是什么?土就是咱们脚下的这片地,所以世家想要保证资财不断,最重要的一个办法就是不断获得田产。”作者画外音:古代是土地经济

他再次停了一停,继续又道:“世家对于土地的渴求,简直是沁入骨子里的一种癫狂,若是生平盛世之时,他们会拿钱拿粮去买,虽然期间也会夹杂着一些见不得的手段,但是毕竟还要守着一个冠冕堂皇的底线,如果到了乱世之时,那他们的手段可就狠多了……”

“你说的是抢?”那个兵卒燕九忍不住接口,这货还是念念不忘的想抢。

幸好顾天涯已经知道了这些人的秉性,自然也就不会对他们过多苛责,反而点点头道:“不错,确实是抢!”

他语气忽然变得低沉,缓缓道:“我为什么会说世家侵占了前朝的田产?是因为此乃我这些年亲眼所见所闻。比如十里之外的密云县城,便有一个号称密云孙氏的世家,自从隋末大乱开始,这个家族一直在抢占土地,河北道兵患多年,经常会有某个村子遭遇战乱,百姓们没有能力抗衡兵灾,也许只是一个夜晚就被屠戮干净,每当这个时候,土地就成了无主的财产……但是,仅仅等到第二天的时候,这些无主的土地忽然又变得有主了,而这些土地的主人,全都是那个密云孙氏……”

这话,分明有着很深很深的暗示。

在场的兵卒们虽然见识不高,但是并非人人都是傻子,有人已经听出了顾天涯的暗示,忍不住皱眉深思道:“村子一夜之间被屠,土地成了无主的田产,然而只需要一夜之间,土地就变成了孙家的财产,这岂不是说?这岂不是说?”

突然好多人全都恍然大悟,下意识脱口而出道:“这岂不是说,孙氏在借助兵灾掠夺土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何止是借助兵灾,完全就是他们在煽动,只要密云孙氏看中了哪个村子的土地,立马就会怂恿兵匪们相互攻伐,然后趁乱取食,成片成片的占有田产。”

他说到这里突然一停,目光看向躲在一边的昭宁,轻声道:“你心里也许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我们村子竟然没有自己的土地,哪怕是用来下葬的一点点坟田,也需要低声下气的去找孙氏买……现在,我告诉你答案,原因很简单,我们村子想活命!”

昭宁何等聪明,闻言顿时明了,她俏脸若有所思,同样轻声道:“献出土地之后,可以保住村庄,对不对?”

顾天涯重重点了点头。

他目光下意识的转向了自己娘亲。

村里的那些寡妇们也都看向了顾天涯娘亲。

昭宁心里微微一动,忍不住也看了过去,语带惊异道:“莫非竟是您的主意?”

“是老身!”顾大娘缓缓点头,叹息道:“顾家村不但靠近大河,而且在东南不远处还有湖泊,背面依靠山川,前面却有官道,我们的村子处在中间地带,这一片土地实在太过肥美,老身的丈夫临走之前跟我说过,土地肥美丰裕,盛世之时是福,但若处在乱世之中,则是祸……”

老娘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再次探口气道:“那段年月,真是吓人啊,老身眼瞅着周围几个村子被人屠了,好些个熟人都在一夜之间没了性命,我知道,我们村子很可能也会是这种命,所以老身和村里几个老人商量,大家一起求上了密云孙氏的门,廉价卖地,一亩一文。”

廉价卖地,一亩一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几乎和白送没有任何区别。

然而换来的却是顾家村能在乱世之中苟活着。

这时顾天涯接过话茬,沉声道:“我们村子的这种情况,其实在整个河北道都很常见,甚至,不止河北道,放眼整个中原,恐怕都是如此,因为天下各处都有世家,世家在乱世之时必然会疯狂掠夺土地,想要掠夺土地,屠村的办法最好。”

说着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也许除了屠村这个办法以外,他们偶尔也会花点小钱去买那些撑不下去的穷人土地,即便花钱,也会很少,几乎和硬夺一般,强逼着穷人不得不卖。”

昭宁一脸若有所思,轻轻道:“就像是你不久前给我讲的那个故事,隔壁村子那个女人自己把自己卖了五十钱,明明她能卖到两三百文,然而为了给孩子买粮只能被人压价……”

顾天涯点了点头,道:“世家买地之时,用的也是这个办法,穷人们撑不下去了,只能拿出土地售卖。”

他看了一眼昭宁,随后把目光看向在场的兵丁,沉声道:“煽动兵灾,屠村掠地,趁着乱世,压榨穷苦,世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土地……事实证明,他们确实做到了,但这是一种侵占,是一种血淋淋的侵占,这些土地原本都是有主人的,就算大唐建立也应该属于百姓,结果却饱了世家,他们每一口喝的都是穷人血。”

他稍微停了一下,猛然语气变得坚定,大声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替穷人讨回这笔债,既然世家喝百姓血而肥,那么咱们就去刮下他们身上的肉,所得钱财,用于雇佣百姓,天道有轮回,世事终有报,他们欠下了百姓的因,自然也需要偿还百姓的果,我今晚之所以给大家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大家一个道理,我们也许会使用强横的手段,也许会在这个过程中蛮不讲理,但是我们做这件事的初衷问心无愧,因为我们不是为了自己掠财富而肥……”

“好!”兵卒们齐声一喝,人人血脉喷张,仿佛胸膛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热,几乎就要压制不住喷薄而出。

他们以前是匪,后来被娘子军收编为兵,可惜打了半辈子仗并不知道为什么而打,今晚这一刻才忽然觉得人生有了意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兵者,乱世之时,伐也。

若是盛世之时,则如何?

保也!

保一方平安,庇百姓请命,这就是保家卫国,这才是兵者的本意。

时,大唐武德六年,冬,河北道偏远之处小村,有少年第一次尝试引导他人,向一群匪寇出身的兵卒讲述家国道义。

人生路无尽,引者当为先。

这才应该是做官的真谛。

……

……等会还有一章,开启第一个隐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准备怎么做?”

昭宁忽然开口,轻声道:“娘子军虽然坐镇北方,然而世家同样不可轻碰,毕竟现在朝堂已经建立,有些规矩还是需要遵守的。”

她说着迟疑一下,像是有些犯愁,再次轻声道:“偏偏世家最擅长规矩之下的争斗,娘子军在这方面恐怕不是对手。”

顾天涯哈哈一笑,突然抬手敲了敲身边的黑板,然后,他另一只手举起第二个盒子,道:“此前,我问娘亲要了两个盒子,其中一个盒子,装的乃是粉笔,粉笔主要是用来给大家勾画驿站的简略图,方便大家能够直观的了解我们的驿站,至于第二个盒子装的东西,恰可以让我们找到应对世家的手段。”

他说的是应对,而不是说的对付。

应对这个词,代表着手段比较温柔,世家势力何其庞大,几乎拥有左右天下的力量,大唐皇族曾经也是世家,否则也不可能在乱世之中逐鹿天下。

这样一种强大的存在,以顾天涯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是应对。

如果改为对付,那不是他现在可以具有的资格。

甚至可以说,连皇家都对付不了世家,自古皇族和世家共治天下,双方谁也没有消灭掉谁,可见世家势力之强,即便是皇族也得隐忍着。

消灭世家,几乎是件不可能事。

对付世家,也得是旗鼓相当的对手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顾天涯才会使用应对这个词,以他现在的情况只能做到这一步。

仅仅只是应对,其实也很艰难。

……

但见昭宁先是一呆,随即眉头微蹙,下意识道:“你刚才的意思是说,这个盒子里装着应对世家的办法?这怎么可能啊?”

“为什么不可能呢?”顾天涯微微反问一句。

昭宁再次皱了皱眉,辩驳道:“世上的手段有无数种,世家尤其擅长各种争斗,所谓应对之策,说白了就是应对他们的手段和计策,既然手段和计策有无数种,那么应对他们的办法必然也需要无数种,难道你这个盒子已经囊括了世间所有的计策不成?天下间哪里有这种未卜先知的宝贝啊?”

顾天涯神秘一笑,突然抬手把盒子举到她的眼前,道:“你若不信的话,咱们打开看看便知。”

昭宁心中生出无比好奇,忍不住道:“好,我正要看看。”

顾天涯也不拖拉,干脆利索的打开了盒子。

打开之后才发现,原来里面装的全是书。

入眼所见,第一本像是个册子,册子封面之上写着一行小字,字体仍旧是昭宁看不太懂的那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昭宁眼睛眨了几眨,忽然对顾天涯道:“这些字真的挺古怪呢。个个似是而非,读起来很是吃力,十个字里面,我有七八个都不认识。”

顾天涯心知她已生疑,笑着道:“按照我老娘的说法,这是我老爹自己创造的简化字,我娘说我爹性格太懒,所以专门创造了这些便于书写的简化字,你难道没有发现吗,这些字的笔画全都比较少……”

他说这话之时,语气很是自然,显然乃是从小就听母亲这么告诉他,所以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说法。

然而昭宁听了之后却是一脸肃然起敬,郑重道:“竟然能够创造文字,你父亲绝对是个饱学之士。”

顾天涯微微一怔,不知为何突然点了点头,也郑重道:“这话倒是很对,我爹确实如此,他的学识简直犹如瀚海,恐怕我这一辈子是学不完了。你是不知道啊,我每天要学多少东西,嘿,《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物理》,《化学》,我爹留下了无数书籍,全由我娘逼着我学,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外加经商处世之策,不管有用的还是没用的,我娘天天都得逼我学……”

昭宁听得眼金星,她发现这些学问她一个也没听说过,要知道她可是皇族出身,李家以前乃是顶级豪门,想不到竟然还有不知之处,这世上的学问果然犹如瀚海。

这时顾天涯已经拿起了第一本册子,念给她听到:“《乱世之局,装逼手段》!”

念完之后,顾天涯自己也好奇起来,显然这个盒子里装的书籍他也没有读过,所以脸上显出了兴致颇深的神色。

他急急翻开册子,开始粗略,结果读了几页之后,脸色渐渐哭笑不得。

昭宁在一旁看的好奇,忍不住也把小脑袋凑了上去,哪知入眼刚好看到一段话,赫然竟是用繁体字迹写成的。

只见那段字写道:“儿子啊,别信这一套,乱世之局如果装逼,绝对会被狠狠打脸,你老爹我原本不服,结果装逼输了一切,这本书屁用没有,赶紧扔到火里烧了吧……你娘既然能把盒子给了你,想必现在已经是乱世结束的时候,老爹建议你去看看后面几本书,那里面记载的东西才有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段字乃是使用了繁体书写,所以昭宁也能辨认出来,她脸上写满了好奇,感觉顾天涯父亲肯定是个古怪的人。

顾天涯脸色有些尴尬。

他趁着昭宁好奇的档口,手疾眼快收回了这本书,然后,拿起了第二本。

这本仍旧是个册子,封皮之上同样印着那种简化过的字。

“《世道刚平之时,发财暴富三千招》!”

好家伙,这本书同样不靠谱。

顾天涯脸皮抽搐几下,手疾眼快的再次收起这本书。

再找下一本。

“《厚黑术》,备注:慎学,此书涉及帝王心术。学之无益,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顾天涯登时一呆,连忙又要收起来。

哪知昭宁这次手疾眼快,一把将书籍抢夺过来,嘻嘻笑道:“这本先放在我这里,将来我让孩子们学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吓了一跳,连忙道:“你发什么疯?这种东西岂能是普通人可以学的?再说了,你连结婚都不曾结婚,现在竟然就开始想着孩子的事?疯了吧你,快还给我。”

可惜昭宁完全当做听不见,猛然把册子直接塞进了怀里,目光使坏般盯着顾天涯,狡黠道:“有种你抢回去啊。”

顾天涯被她气的直发愣。

昭宁却不管他的反应,突然自己伸手从盒子里一下子拿起了两三本书,问顾天涯道:“这几本书写的是什么?”

顾天涯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心中的无奈,他抬眼看向第四本书,忽然面色先是一喜,道:“《浅论世家的强横和弱点》。”

狂喜之下,紧跟着看向第五本,急急念道:“《经济战术的威力,可以让世家胆寒》。”

然后还有第六本,再次念道:“《打破知识垄断之术,动摇世家传承根基》”

顾天涯大喜出声,一把抓住昭宁的手,笑道:“这三本书,绝对是咱们要找的。”

然而昭宁这时却一脸好奇,目光眨呀眨呀的看着盒子底部,忽然指着里面的一大摞纸张问道:“这些是什么?为何不是书?”

顾天涯微微一怔,下意识去看那些纸张。

也就在这时,忽见顾大娘伸出手来,夺过盒子道:“这些秘方和图纸,暂时还得留存着,除了一份建筑图纸以外,剩下的以后再来找我拿。现在若是给你们用,可能会起到相反的效果,说不定,会有杀身之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之后,从盒子里抽出一份图纸,剩下的全都收了起来,盖上盖子抱在怀中。

顾天涯和昭宁同时愣住。

昭宁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开口,道:“我出身顶级豪门,身后靠山很硬,难道连我也不能用吗?难道连我也会有杀身之祸吗?”

“会!”

顾大娘语气很坚决,郑重道:“以后再给你们,现在暂且收着,等到可以使用的时候,才找我拿!”

说完话后,忽然伸出手来,对昭宁又道:“还有那本《厚黑术》,这东西学了有害无益,你别拿着了,交给我继续收起来。”

昭宁迟疑一下,似是想要辩解,但是迟疑之后,最终还是掏出了那本书,有些依依不舍道:“其实这个我拿着挺好的。”

可惜顾大娘根本不听。

这时顾天涯轻轻吸了口气,温声对老娘道:“您既然心里有着担忧,那么儿子听从您的安排,您不让我学的东西,我肯定不会去学,您不让我碰的物品,我保证不会乱动。”

顾大娘点了点头,同样温声道:“顾儿,娘是为了你好。”

顾天涯满脸恭顺,答应一声道:“孩儿明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大娘像是松了一口气,忽然又道:“记住了,做事之时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要以为有了你爹留下的书籍,你就能够小觑这个世上的任何人,尤其是那些世家门阀,他们的手段毒着呢……”

顾天涯再次点头,脸上却现出微笑,轻声道:“娘亲但可放心,孩儿肯定会谨记咱家的家训,遇到事情苟一苟,有了机会才出手。这次只是稍微和世家碰触一下,主要是弄点钱粮建设驿站,虽然会让对方肉疼一些,但却不会触动他们的底线,所以,危险不大。”

老娘这次像是终于放心了,抱着盒子缓缓走回了屋中。

昭宁在一旁听完他们娘俩对话,忽然把小脑袋凑到顾天涯脸前,很是好奇道:“【遇到事情苟一苟,有了机会才出手】,这就是你家的家训啊,是不是以后所有的家人都得遵守它?”

“那是自然!”顾天涯毫不迟疑。

昭宁顿时犯愁起来。

她是个说打就打、说杀就杀的性格,这以后若是需要遵守家训可该咋整啊。

怕是得被憋死……

……

……

然而顾天涯却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忧愁,此时顾天涯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去搞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搞世家的钱。

这等于是剜人家的肉,这件事干起来肯定很难。

世家何等强横,联合起来乃是能够掀翻天下的庞然大物,他们相互通婚联姻,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仅仅只是招惹其中一两个家族,也会迎来很多很多的世家报复。

想去触动世家的利益,时时刻刻都是在拿着性命去玩。

老爹虽然留下了所谓的‘秘籍’,然而书籍毕竟属于纸上谈兵的东西,真正想要灵活运用施展出来,必须得是融会贯通才有可能。

幸好,顾天涯从小接触的知识就和大家不一样。

学的知识不一样,想问题的角度自然也就不一样。

这次去找世家搞钱,只能算是稍微碰触对方的底线,所以惹出的抵触必然不会太大,顾天涯已经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办法。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自古,匪过如梳,兵过如篦bi。

讲的意思是说,盗贼土匪若是抢劫,如同梳子在所过之地梳了一遍,虽然够狠够毒,但是梳子毕竟还留有缝隙,所以勉强能有漏网之鱼。

兵丁则不一样。

如果兵丁祸乱一方,那会像篦子一般犁地三尺,篦子是什么呢?篦子是一种比梳子更为紧密的工具,这玩意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密齿梳’,单从名字就能想象出它的缝隙有多小。作者画外音:80年代左右,生活在农村的小伙伴应该还有印象。

篦子一般用来清理头皮和虱子,来回刮上几次之后保证毫无残留,用篦子形容兵丁祸乱,简直是再贴切不得的一个词汇。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兵卒和军队,实乃这个世上最为两极分化的一种存在,若是掌兵之人用之为正,兵卒和军队便是整个国家和民族的脊梁,若是掌兵之人用之为恶,那么兵卒和军队简直是地府爬出来的催命阎罗。

世家正是因为在乱世之时勾结乱兵,所以才能大片大片的侵吞田亩,那时的兵,为恶。

而现在,顾天涯想到的办法同样是用兵,这时的兵,应为正。

既然彼方能以兵卒之力祸乱地方,大口大口喝着老百姓的血,那么我方同样可以借助兵丁的优势,去把他们喝血而肥的肥肉刮下来。

你们强行取之于民。

我们便讨回来用之于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便是顾天涯想到的办法,称之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他之所以想用这个办法,是因为他现在勉强也算有了靠山,不但成为了娘子军的一名驿卒,而且还抱上了‘平阳公主闺蜜’这根大粗腿。

有了这个前提,他才敢稍微动一点心思,若是搁在以前,他绝对会老老实实的躲在村子里,哪怕艰难隐忍,绝对不会出头,哪怕活的再苦再累,至少他能保证母亲活着。

顾家家训,遇到事情苟一苟,有了机会再出手。

机会是什么?

机会就是能够去做某件事的先决条件和承受能力。

现在,顾天涯已经有了条件和能力。

但是世家不可轻碰,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大动干戈,即便只是小小的触动一下利益,动手之前也得先把后路安排好。

这是一个稳健之人必须具备的基础。

……

此时夜已很深,然而满院众人并未离去,大家都在眼巴巴等着顾天涯出主意,却忽然看见顾天涯拉着昭宁走向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目睽睽之下,火把燃烧熊熊,昭宁的脸上不知为何有些发红,突然使劲抽回自己的小手,声若蚊蝇道:“大家都没走呢,你心思怎么这么急……”

这话说的无头无脑,顾天涯听得明显一愣,忽见牛老四等人裂开大嘴,一齐坏笑道:“就走,就走,俺们马上就走,天不早哩,顾家兄弟要拉着媳妇睡,俺们做哥哥的都懂,不耽搁你们时间。”

那个兵卒燕九甚至专门竖了竖大拇指,冲着顾天涯挤眉弄眼不断嘿嘿直乐。

顾天涯只觉脑子一懵,这才明白昭宁为什么突然脸红。

霎时之间,他脸色也红了。

昭宁突然双手捂脸,嘤嘤咛咛道:“这…这实在是太急了,我得…我心里暂时没个准备……”

“你准备个屁!”

顾天涯陡然羞赧成怒,急吼吼的大叫一声,死命辩解道:“我没想去做坏事,你们却都想歪了。我拉你进屋是想找个僻静之所,找你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某些事,你们倒好,你们倒好……”

他急赤白脸的吼了几声,不知为何总觉的有些心虚,明明自己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为什么这一刻总觉得自己犯错理亏?

“莫非是因为我喊过她小姨?所以才会觉得此事大逆不道!嗯嗯嗯,肯定是这样的。”

他自我安抚半天,总算压下来毫无来由的心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他再也不敢去拉昭宁进屋,无奈只能硬着头皮重新走回院子中,直接对昭宁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让我去见一见娘子军的掌权者……”

说完想了一想,紧跟着又补充一句,道:“就是那位公主,你的闺中好友。”

“见那位公主?”

昭宁先是一怔,随即面色古怪。

她心中无比忐忑,同时又有好奇,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平静,然而心口仍旧砰砰乱跳。

她努力压制慌张,小心试探问道:“你要见她做什么?”

顾天涯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世家勾结兵祸,掠夺百姓田亩,而我刚才想到的讨债办法有些类同,同样也需要借助兵卒才能完成这件事,既然要借助兵卒,那就得获得娘子军的力挺,此事不管成与不成,都会触动世家利益,所以必须得到那位公主的支持,否则仅凭咱俩根本扛不住事后的报复。”

昭宁听他说的吓人,不由得语气也正经起来,郑重问道:“你想干多大?”

顾天涯迟疑一下,沉吟着缓缓开口,道:“做事应当亦步亦趋,方能保证循序渐进,咱们要去碰触的乃是世家,刚开始的时候绝对不能动作太大,所以我想先以顾家村的驿站需求作为目标,如此方才不失为稳妥行事之道。”

他说的无比慎重,脸色挂满了严谨。

然而昭宁却听的目瞪口呆,俏脸上全是古怪和无奈之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顾天涯没有留心她的脸色,只顾着自己诉述自己的筹谋,再次道:“我已经推算过了,顾家村驿站的建设大约需要两百人,咱们自己能出动一百个兵卒,所以只需要额外雇佣一百个人便可……”

他说着停了一下,接着道:“工期大概一个月,粮食耗费并不多,若按一人一天两斤粮食计算,两百个人也才四石粮,一个月有三十天,总数应该是一百二十石,再考虑各种突发事件,以及预留存粮作为穷苦救急,顶多也只需要一百五十石粮,保证可以让驿站建设完毕。”

他再次一停,沉吟一下又道:“但是这个一百五十石粮乃是总数,实际上咱们压根不需要去向世家讨要这么多,因为咱们需要付出的粮食只有老百姓那部分,驿站兵卒的口粮则应该算在娘子军头上,自古当兵吃粮,乃是天经地义,所以咱们只需要九十石粮,便可以满足所有的开支。”

他一番长篇大论,说的乃是精打细算,几乎想到了每一个细节,甚至还预留了突发事件的储备。

这一番话说完之后,顾天涯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脸慎重道:“这便是我的打算,应该不失为稳妥之道,只要能够获得那位公主的支持,咱们便不用顾忌世家的反扑和暴富,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让你帮我求见她……”

昭宁听的两眼直冒金星。

这一刻她的心情可以说是无比复杂。

一方面,她开心于顾天涯的聪慧和精明,另一方面,她对于顾天涯的稳健哭笑不得。

这哪里还是稳健啊,这分明是怂的吓人。

明明已经当了驿卒,以后会有娘子军作为靠山,然而竟然还是如此之怂,昭宁简直不敢想象以前的顾天涯会怎样。

这位大唐第一女战神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就因为九十石粮食,你就要去求见我…我的闺蜜?你知不知道整个北方有多大,你知不知道她坐镇的地域有多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越说越气,语速渐渐加快起来,道:“此次推行驿站之事,乃是娘子军的一大手笔,整个北方四个道,至少要建立三百甚至四百个驿站,结果你却为了一个驿站的粮食在这里犯怂,你竟然为了一个驿站的事情想去找靠山……顾天涯,你是不是想要气死我?你能不能坚挺一点,你能不能大气一些,大好男儿,当有虎视鹰扬、气吞万里如虎的气概,你瞅瞅你,你气死我啦。”

她这一番骂,可以说真的是由心而发,既气顾天涯不够果敢,又气顾天涯性子太怂。

哪知顾天涯却仍旧一脸正色,肃重道:“做事不能太浪,一浪就会输家,你还记得我爹留下那个盒子里的第一本书么?乱世装逼,会被打脸。”

昭宁几乎脱口而出,气哼哼道:“现在已经不是乱世啦!”

可惜顾天涯却郑重摇头,轻轻道:“对于我这种出身穷苦的穷人来说,现在依旧还是乱世。”

昭宁猛然一怔,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一软。

这位大唐第一女战神忽然伸手去攥顾天涯的手,轻声道歉道:“对不起,我忘了咱们的起点不一样。在我看来只是简单小事,在你看来却是如临大敌……天涯,你是对的,我刚才不该凶你……”

顾天涯微微一呆,随即摇摇头道:“这没什么可道歉的,我只是找准了我的定位而已。”

哪知昭宁柔声道歉之后,语气忽然再次改为强横,女战神仍旧攥住他的手掌,突然大声教唆道:“但你给我记住,大好男儿不该太怂,人来世间走一遭,怂也是一辈子,轰轰烈烈也是一辈子,既然如此,我希望你能轰轰烈烈的过一生。”

顾天涯展颜而笑,目光幽深道:“等到有机会时,我肯定也想轰轰烈烈的过。”

顾家家训,遇到事情苟一苟,有了机会再出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机会是什么?

机会是能够去做某件事的先决条件和承受能力……

既然有了那个能力,谁还不想轰轰烈烈的过一回?

……

昭宁忽然也展颜而笑,语带深意道:“既然如此,我帮你一次,你不是想要去见李秀宁么?我亲自带着你去见见她……”

顾天涯大喜过望。

只要能够见到那位公主,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必然能够说动对方大力支持他。

这也就代表着,碰触世家利益的事情,可以干了

这也就代表着,事后世家的反扑暴富,有人扛了。

此事,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数日之后,河北道,易州,上谷郡。

此地在武德元年之时,曾经改郡为州,然而这时代讯息传送并不发达,朝堂上的行政划分经常需要几十年才能普及遍知,所以上谷郡虽然早已改郡为州六年之久,然而世人在称呼之时仍旧习惯性的称郡。

就比如密云县所在的檀州,老百姓称呼的时候也是习惯性称之为郡。

檀州郡,勉强还属于河北道内镜。

然而上谷郡,则是直接和突厥接壤。

这里乃是边境重镇,也是娘子军的大本营,自从李家夺得天下之后,娘子军其实是被打散重组过一次的,重组之后,分成数股兵力,全部驻扎北方,主要是防守边境重镇以及山西的娘子关。

虽然被打散重组过,但是军中骨干全是娘子军的将领。

一支军队只要骨干忠诚于主帅,必然导致整个军队全都忠诚于主帅,所以哪怕娘子军分驻各地,然而兵权一直牢牢的掌控在李秀宁手中。

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娘子军的兵将们基本都是北方悍匪出身,自古燕赵之地,男儿血性十足,胸有血性之人,大多义字当先。

也就意味着性格里面有着天然的忠。

一旦效忠哪个人,基本上主帅不死不回头,这也是娘子军会被太子府和天策府同时觊觎的原因,这支军队实在是太符合所有上位者的喜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满脑子愚忠,老大说什么就听什么,只认主帅,不认皇权,偏偏打起仗来嗷嗷狠,乃是所有上位者都想攥在手中的忠贞铁军。

这一支军,驻守整个北方,涵盖整个山西,河北,外加幽云诸州,甚至有时候还敢去辽东边境打打秋风。

易州上谷郡,则是娘子军的大本营,据顾天涯所知,他想要求见的那位‘平阳公主’一直待在在此处。

昭宁已经带着顾天涯来了!

……

自打那晚商量之后,昭宁便带着顾天涯起身。

由于路途颇远,约有四百里地,为了能够早早到达,交通工具必然要选择骑马。

可惜,顾天涯不会骑马。

幸好,昭宁的马术精良。

于是两人同乘一马,耗费了四天的功夫终于到达。

才跑了四百里,这事若是被军中之人听说了去,绝对会被嘲笑一句磨磨蹭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昭宁明显对此不爽,一路上没少埋怨顾天涯,经常指责一番,责怪顾天涯不会骑马。

比如今日此时,已经到了地方,然而昭宁仍旧还是没放下埋怨,似乎骑马这次骑马赶路的事情会被她记住一辈子。

但见她从马上一跃而下,先是舒展的伸了个拦腰,忽然气哼哼看向马背,恨铁不成钢道:“我真是没有想到,堂堂一个男子汉竟然不会骑马。你丢不丢人,你害不害臊……”

这番话,她一路上说了怕是得有十几次,她像个使小性子的小女人一般,跺着脚不断在那里嘀嘀咕咕。

可惜仿佛顾天涯充耳不闻,他对昭宁的抱怨已经有了娴熟应对。

他此时还骑在马上,满脸挂着淡淡微笑,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声,悠悠然赞叹道:“我也真是没有想到,昭宁你竟然还会骑马?不但会骑马,马术还很精,真是了不得啊,称一句女中英豪也不为过……”

这番话,顾天涯一路上说了怕是也得有十几次。

每当顾天涯说完之后,昭宁必然会情绪大改,这次同样如此,女战神瞬间便被他拿下。不但忘了抱怨的初衷,而且喜的眉花眼笑,只见她使劲的昂着小脑袋,努力想要表现自己是个矜持的人。

明明心里欢喜的不行,然而嘴上还要保持傲娇,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可惜傲娇才保持了一个眨眼,瞬间又变得眉花眼笑起来,欢天喜地的围着马匹打转转,满脸促狭的道:“嘻嘻,你这个坏小子,就是会说话,嘴皮子这么花,是不是想要讨好小姨帮你娶老婆……”

顾天涯面色抽搐几下,道:“我才十八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昭宁‘咯’的笑了起来,一脸坏笑怂恿道:“十八岁,不小了呢。一路之上我可是感觉到了,你坐在我后面大得很……”

这话,隐含的意思很深啊。

顾天涯瞬间不敢接茬。

他连忙转移话题,装出一副骑马颠簸浑身发疼的假象,伸手捶背道:“骑马真不是好差事,浑身骨头都散了。”

哪知昭宁顿时来气,气哼哼道:“这还不都怪你,我一路之上说你多少次了,马匹奔跑之时,骑马之人最怕颠簸,须得双腿夹紧,须得双手攥稳,可是你呢?你一点也不肯听我的。”

顾天涯悻悻扭头,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马镫在你那里,我脚下属于悬空,若想双腿夹紧,身体不由自主就会往前窜。缰绳也在你手里,我若想攥稳缰绳就得把手越过你的腰……”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昭宁更加生气,怒问道:“你就不能直接抱着我的腰?双腿直接挨着我的腿?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她一脸凶巴巴,像是比任何时候都生气。估摸着这才是她不断抱怨的原因,也许是责怪顾天涯‘不肯配合’才导致耽搁了行程。

顾天涯更加尴尬,不知为何脸色有些发红。

昭宁却突然吃吃笑了起来,坏兮兮拉着长腔再次开口,道:“唔,我知道了,你一路之上也曾因为受不住颠簸抱过我腰两次,结果两次我都感觉马鞍上面有个东西变大了,嘻嘻,你这个小坏种,还说自己没成年。”

顾天涯尴尬的直咳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昭宁看他尴尬的左躲右藏,顿时开心的大笑起来。

……

却说两人只顾着在这里争辩,压根没有注意到不远之处有人正在偷偷窥视着什么。

原来他俩此时停马之地,距离娘子军的营门只有百十步远,就在那两扇厚重的营门之后,一座哨塔上面隐隐藏着几个人。

那是四个身穿大将铠甲的壮汉,外加两个身穿束身甲胄的女子,男女六人原本乃是鬼鬼祟祟藏在哨塔之中窥视,这一刻却忽然人人脸上变得古怪和惊呆。

这六人之中的一位大将,赫然是顾天涯曾经见过的马三保,至于另外三个将领,自然是河北四将的其余三将,那两个女子显然也不普通,看甲胄的精良程度同样得是大将级别。

不用说也能知道,这六个人全是娘子军的顶层人物,此时偷偷摸摸躲在哨塔之中,脸上都带着不可置信之色。

好半天过去之后,才见四副将的其中一人突然伸手拽了一拽马三保,语气愣愣问道:“你看清楚没有,那是咱们的主公?”

另一个娘子军副将同时开口,满脸不可思议的道:“咱家老大竟然会笑?而且还像个小女孩一样撒娇?我的老天爷,你们快再看,老大竟然在跺脚,像个使小性子的小女人,这,这,这太阳是不是要从西边出来啊……”

可惜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面带惊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的老大,大唐第一女战神,堂堂平阳公主,何等威风八面?

曾经血战八方,刀枪箭雨之下带头冲锋,如果娘子军的哪个将领胆敢临阵露怯,最起码也会被老大破口喝骂外加一顿踢屁股,这样一个威猛无比的巾帼女帅,整个娘子军中谁不胆颤心寒……

自古治军之道,讲究恩威并施,老大对他们绝对是恩重如山,但是对他们同样威严如狱。

平时哪怕是提起老大的名字,所有人都会感觉怕怕的很。

然而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今天的老大似乎突然换了一个性子,竟然像个撒娇使性子的小女人。

老天爷,我们在做梦吧?

六员大将面面相觑,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不可思议。

……

……等会还有一章,今天爆发一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足足得有一盏茶之后,这些人勉强才算接受了现实。

只听马三保忽然低咳两声,语带肃穆道:“别怪我没给大家提个醒,这恐怕乃是老大的另一面,既然老大从不在我们面前表露,想必是老大不喜欢让我们得知,但是,现在我们已经看到了老大的另一面,诸位兄弟姐妹,你们说该咋办?”

他这话说的颇为郑重,分明是军中同袍同甘共苦的提醒,完全是出于好心,所以才给大家提个醒。

哪知另外五人突然一起摇头,满脸都是义正言辞,忽然一齐后退两步,赫然是远远躲开了他。

这才同时开口道:“你刚才说什么?风太大听不清啊。什么叫我们看到了老大的另一面?我们压根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好吧?马三保,是你自己看到了而已,我们几个可没看见,你别把我们扯上战车,我们乃是非礼勿视的正经人。哼,虽然大家都是好兄弟,但也没必要帮你背黑锅……”

这一手甩锅,简直溜的飞起。

马三保瞠目结舌,好半天才想明白自己被人给卖了,他登时恼羞成怒,撸袖子就要暴揍眼前几个货。

哪知另外五个将领携起手来,抽冷子一人给了他一下狠的,然后才听一个女将军恶狠狠咬牙,骂骂咧咧道:“都怪你,非惹事,老大暗地里派人提前通知,让我们这几天一直在营房里待着,老大让我们一定要保持大将威严,才好帮她演戏骗过那位公子爷,结果你呢,你非要带大家出来迎接……”

女将军越说越气,抬手又给了马三保一下狠的,再次骂骂咧咧道:“现在好了,迎接没能接成,咱们变成了窥视,这事若是被老大给知道了,一人最少得打二十下板子。你们几个皮糙肉厚,我和小柔可挨不了打,我们以后可是要陪嫁的人,必须保护好娇滴滴的肌肤。马三保,你说你该不该揍……”

一边问着,一边摁着马三保爆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怜马三保双拳难敌四手,何况现在打他的乃是十双手,平日里单打独斗已经旗鼓相当,这次同时被五人围殴岂有反手之力。

转眼之间,他就被打了个劈头盖脸。

这货虽然挨打,嘴里却骂骂咧咧表示不服,哼哼唧唧道:“我提议迎接的时候,你们明明也是同意了的,毕竟老大现在的身份乃是公主闺蜜,按照规格也应该受到咱们的礼遇。”

五个大将同时点头,不过说出的话却能把他气死,只听众人一齐道:““你说的很对,我们当时确实是同意了,但是现在事情出了变故,所以惹怒老大的错误还是在你,你想要将功补过也行,这次仍旧由你当恶人,就这样,定好了……”

马三保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悲愤叫了一声,道:“怎么又是我?上次就是我!”

这货被摁在地上不断挣扎,万分委屈叫道:“上一次你们借着赌博耍诈,害的老子去当那个冤大头,顾家村仅仅才去了一趟,我已经被那位公子惦记上了,哥几个,姐妹们,你们做个人行不行?坑人不带这样的啊,凭什么逮着我马三保一个人坑,难道我天生长着一张挨坑的脸啊?”

可惜众人只是不听,纷纷道:“没事没事,虱子多了不愁,反正上次也是你当恶人,这次还是由你再当恶人。顶多等你将来受罚挨揍之时,兄弟姐妹们帮你去向那位公子求求情……”

马三保满脸迟疑,很是不信道:“你们会这么好?”

五人连忙猛拍胸口,大声保证道:“咱们乃是结拜血交,同袍情意天高地厚,三保哥哥你但可放心,兄弟妹子们到时候绝对会保你。”

马三保勉强吃了一颗定心丸,鼓起勇气道:“那好,我再当一次恶人。不过咱们可说好了啊,下次该由你们几个去当。我只当这一回,下次打死也不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五人几乎同时点头,满脸笑眯眯保证道:“放心放心,咱们兄弟姐妹的情意你还信不过吗?出卖爹娘可以,出卖你三保哥哥不行。”

马三保心中大定,感觉下一次肯定不会再是他了。

……

也就在这是,忽听两个女将其中一人突然开口,压低声音道:“快点准备一下,老大领着公子过来了。”

五人同时缩了一下脑袋,顺手把马三保扔下了哨塔。

同一时间,门口响起一个清脆女子声音,似是有些底气不足道:“故人昭宁来访,公主可否一见。”

这声音之所以底气不足,恐怕是在担忧她的几个浑货属下会不会演戏演砸了。

幸好马三保有着背黑锅的案底,此时为了将功补过竟然超常发挥,只见这货陡然哈哈狂笑两声,猛地跑到营门之前奋力开门,口中再次发笑,大声道:“原来竟是昭宁小姐来访,我家主帅可是经常想您啊……”

然后笑声猛然一停,像是突然发现了顾天涯跟着来,这厮在这一刻戏精上身,猛然把一张国字脸拉成个驴脸,哼哼唧唧很是不悦道:“你这小小驿卒跟来做什么?你有资格拜访咱家主帅么?胡闹,荒唐!”

这话让哨塔上面躲着的五人啧啧称奇,都觉得三保哥哥真是天生适合摆黑脸的奇才,五个人悄悄对视一眼,瞬间达成了某种默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一次,还让他干这事吧!

……

可怜马三保却不知道,自己又被五个结拜兄妹给卖了,这货还在门口杵着耀武扬威,努力扮演着打压某个驿卒的黑脸角色。

然而顾天涯真的被他唬住了,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暗暗道:“看来这次娘子军之行,须得万分的小心谨慎,光是劝动平阳公主帮忙还不行,还得让娘子军的将领们也服气,否则的话,恐怕会有人在暗地里使绊子,比如这个马三保,一直看我很不爽……”

他却不知道,马三保此时同样在暗暗嘀咕,不断犯愁道:“我这么不要命的找他茬,以后会不会被他穿小鞋啊。虽然我是公主的铁杆家奴,按说不会被无故治罪,但是,枕头风的威力很吓人啊。”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麻杆打狼,两头害怕。

顾天涯和马三保,各自都觉得头皮发麻。

……

……第三更到,今天爆了接近一万字,前面情节太苦了,所以稍微加点轻松元素,这么写也不是瞎写,是铺垫娘子军几位将领的友情深厚,小事上相互卖来卖去这么多年还能在一起,以后他们拧成一股绳的时候,就是顾天涯横扫天下的依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半盏茶过后,娘子军帅营!

一个巨大的火盆当中燃烧,烘烤的整个营房热力四射,但见一个浑身甲胄的女人傲然坐在上首,下方垂手恭立着整整两排的将领。

男将领站成一排,个个杀气腾腾。

女将领同样一排,个个英气逼人。

也不知到底为何会摆出这等阵仗,颇有几分大战之前的沉闷和肃杀,此时顾天涯垂手立在帅营中央,心里不由自主生出一股忐忑。

“看这个架势,不会是暗地里埋伏着刀斧手吧?只要一声令下,顿时狞笑跳出,然后手起刀落,给我来个乱刀分尸……不应该啊,不应该啊,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按说犯不上弄出这么大的阵势吧?”

顾天涯额头上悄然冒汗,心里不断闪过杂乱的念头。

可惜任凭他如何聪慧,始终看不透眼前的一幕,不管他如何沉稳,这一刻也觉得两股战战。

人只有进了军营以后,才会亲身体会到什么叫做不怒而威,尽管营帐里的众多将领并未刻意针对于他,但是他仍旧觉得浑身都在冒着虚汗。

“原来这就是军营,原来这就是权力……”顾天涯不知为何,心底突然生出一个想法。

他下意识偷窥一眼坐在帅营上首的女人,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感慨和敬畏之情。哪怕对方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不问他话,顾天涯仍旧感觉到无边的压力凭空而来。

他终于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到侃侃而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此之前,他也曾在心中推测过各种情况,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认为自己能够轻松面对一切,然而真正到了帅营之后,他才知道所有的想法都是可笑的幻想。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获得这种体会,当你忽然站到一个大人物的面前之时,你会发现自己竟然连开口说话的底气都不足。

听起来可笑吧?

然而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平日里的侃侃而谈,平日里的满腹信心,这一刻全都化为乌有,满脑子似乎只有空白。

哪怕他竭尽全力想要找个说辞,最后却发现竟然是有心无力。

原因很简单,他不敢贸然开口!

这就是权势的力量,能让人望而生畏!作者画外音:哪个读者若是不信,可以试想一下,假若有一天你突然见到某个省级书记,你试试看自己会不会怂?哪怕你平时胆量再怎么大,我保证你在书记面前大气都不敢喘,那就是权力的威势。

顾天涯生平第一次有了亲身的体会。

这种体会足足持续了得有一盏茶时间。

整个帅营里弥漫着莫名的压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不知为何,顾天涯隐隐有种错觉,似乎是娘子军的将领们故意如此,他们刻意想要在一见面给自己尝尝这种威压。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小的驿卒,犯得上弄出这么大的阵仗针对吗?

……

时间似是过了良久,终于气氛有了缓和。

只见坐在帅营上首的那个女子突然展颜一笑,冲着顾天涯身边的昭宁远远招了招手,笑着道:“好姐妹,多日不见啊,快点过来和我一起坐坐,咱们姐妹俩个千万不要生分了。”

哪知昭宁似是迟疑一下,有些‘畏惧’道:“那是你的帅座,我怎能随意过去?”

却见那女子哈哈一笑,满不在乎摆了摆手道:“今日不算升帐,所以不用顾忌太多的规矩,你过来就是了,咱们姐妹坐在一起。”

昭宁再次迟疑一下,终于还是走过去坐下。

顾天涯却在心中不断震惊,暗暗咋舌道:“好家伙,今日这等威势,气场何其强大,结果竟然还不算升帐,压根不需要顾忌规矩……不升帐之时尚且如此,升帐之时又该是何等场面?那时的威势之大,怕不是能把人给吓死。”

他心里念头不断闪过,暗暗又警醒了自己三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昭宁已经去那边坐好,低着头和那位‘公主’窃窃私语半天,似乎是在帮着顾天涯说了一些好话,所以那位‘公主’终于对他这个小人物有些留心。

但见对方缓缓平视而来,淡淡问道:“原来你就是那个献上计策的人?”

顾天涯身体下意识一僵,他努力让自己压下心里的紧张。

他知道,昭宁已经帮自己创造了回话的机会,至于能不能抓住,接下来就看自己的表现。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郑重拱了拱手,施礼道:“晚辈顾天涯,见过平阳公主。”

一番礼仪,做的十足。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当他低头弯腰下去的时候,上首的女子明显脸色微变,营帐的将军们也是呆了一呆。

唯有昭宁面色不变,反而伸手轻轻掐了那个女子一下,那女子顿时醒悟过来,连忙把脸色又恢复平静。

等到顾天涯行礼完毕抬起头来的时候,营帐众人仍是刚才那副气势逼人的架势。

一切都没被顾天涯发现,所以顾天涯也就不疑有它。

他轻轻咳嗽一声,准备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说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知也就在此时,忽听那女子淡淡说了一句,道:“你不需要自称晚辈,只以军中称呼便可。本公主虽然和昭宁私交甚笃,但也不会看在她的面子上随便照顾人,你若是想要攀扯关系的话,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资格……”

顾天涯心里一凛,连忙郑重道:“麾下明白!”

这却是改口自称兵卒的意思。

那女子点了点头,看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淡淡又道:“说吧,有什么事?”

顾天涯连忙再次深吸一口气,满脸肃然道:“麾下此来,只为求助,事关顾家村建设一事,希望能够获得主帅的许可……”

“说下去!”女子仍旧面色淡然,看不出心中是喜是怒。

顾天涯努力让自己保持不卑不吭,加快语速道:“事情的起源,是因为麾下不愿意强征百姓去服徭役,我们准备雇佣贫寒之人做工,并且根据做工的天数给予一定酬劳,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有三个好处……”

“不用这么啰嗦,你直接说想求助什么?”那女子似乎性子很急,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顾天涯微微一怔,隐约却觉得这是个机会,于是他连忙开口,大声道:“麾下只求一事,希望主帅能当我的靠山,倘若麾下不小心惹出一些乱子的时候,恳请主帅到时候能够替我们撑腰……”

他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这是把诉求的范围提前扩大,也是悄悄给将来留一条多余的后路,如果只说是他自己求助,将来世家却去报复那些做工的百姓,到时候这位公主不愿意出手,岂不是白白让百姓们遭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顾天涯才在语句里面设置了一些漏洞。

但他虽然将求助的范围悄然扩大,心里却是隐隐的忐忑和不安。他不知道这位公主会不会听出来,又会不会因为他的小心思而暴怒。

可惜,他实在是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只听那女子突然一笑,像是很有趣的问他道:“你知不知道,娘子军有个传统……”

“传统?”顾天涯微微一怔。

却见女子缓缓站起身来,忽然语气变得傲然,语带深意道:“但凡娘子军之人,皆都是生死同袍,哪怕只是一个做饭的火佐,又或是喂养马匹的马夫,只要他入了娘子军中,那他就是娘子军的兄弟,如果犯了错,自会受军规,但是,我们自己人可以打,我们自己人可以骂,外人,不行!”

这话,说的好生霸气。

然而更霸气的还在后面。

只听女子突然又道:“你既然成了我娘子军的驿卒,那么你同样也是我娘子军的兄弟,哪怕你在外面惹了滔天大祸,也得由我娘子军自己处理,如果外人胆敢插手,先问问二十万生死同袍答不答应……”

仿佛突然有一股暖流,陡然冲进了顾天涯心里,宛如长江大河,掀起惊涛骇浪。

这一刻,他的脑海轰鸣有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满脑子嗡嗡炸响之间,似乎全都在回荡着两个无比坚挺的两个字眼。

靠山!

这是顾天涯渴望了很久的东西。

他从小在小村长大,经受了无数的苦难艰辛,哪怕他心性再怎么坚韧,遇到压榨和欺辱之时也渴望有人帮他一把。

这是人之常情,谁都渴望有个帮助。

然而他的渴望和希冀太难达成,乱世之中只能算是一种遥不可及的梦想。

整整十八年,活的低声下气。

谨小慎微,生怕惹事。

因为一旦惹了事,再小的报复他也扛不起。

唯独今天,他听到了一句霸气无比的宣言,堂堂娘子军的主帅告诉他,他有二十万兄弟将会力挺他。

哪怕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驿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今天开始也有大大的靠山。

顾天涯第三次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是这次吸气再也不是因为紧张。

他正要开口表达感激,忽听‘主帅’再次开口,道:“驿站之事,关乎颇大,但是本帅既然已把权力下放给你们这些驿卒,那便代表着允许你们去做任何想做的事,至于会不会惹来敌人,又或者某些势力的反扑和报复,嗤,我李秀宁这一辈子,最害怕的就是日子过的太清闲。”

顾天涯听的血脉喷张,这分明是暗示他可以肆无忌惮啊。

他突然郑重拱手,满脸感激道:“主帅,麾下再给您行个礼吧,否则您给了这么大的支持,我若是白白受了感觉有愧。”

他正要弯腰行礼,哪知女子突然一声清喝,打断他道:“行礼就不必了,你只需记住一件事,咱们娘子军的传统,乃是打了小的来大的,今日你虽然是一个小卒,但我身为大帅同样力挺你,希望你能记住这个传统,把它牢牢放在心中这一生,若是将来你也执掌了军中大权,你须得同样照顾娘子军的所有兄弟……”

这话,让顾天涯登时呆住。

我将来执掌军中大权?

照顾所有娘子军的兄弟?

开什么玩笑,您可太看得起我了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正想谦逊两句,忽见女子朝他挥了挥手,淡淡道:“本帅和昭宁多日不见,姐妹之间还有私话要谈,你若没有别的事情,就下去找个营房歇着吧。”

这是让他离开帅营的意思。

顾天涯哪有不敢答应的道理,但他心里却暗暗有些犯愁,虽然他现在已经算是娘子军中之人,可他在整个军中一点也不熟悉啊,主帅让他自己去找军营,他哪里知道军营在什么地方。

幸好有人突然站了出来,对他招招手道:“本将带你去。”

顾天涯惊喜抬头,随即有些发愣,盖因站出来之人有些古怪,赫然竟是个女性将军,顾天涯踟躇一下,小心翼翼道:“将军,麾下我……”

那女将噗嗤一笑,道:“放心吧,不会带你去女营,本将军和昭宁小姐也有一些私交,我带你出去是想给你普及一些军中的事。”

顾天涯这才长出一口气,连忙恭恭敬敬跟着女将军走了。

而整座帅营其余诸人,仍旧面无表情的站着不动。

直到过了足足得有一盏茶时间,才有人小心翼翼探头朝外瞅了两眼,然后,转过头来对内汇报,同样长出一口气道:“回禀大帅,柔将军已经领着顾公子去的远了。”

呼!

就在他禀告完毕的下一刻,满帐突然响起了十几声大口喘息,人人长出一口气,甚至有人擦了一把额头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忽见帅掌上首的女子急急起身,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逃窜下来,这女人使劲用手拍着胸前,大口喘气道:“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我真怕把戏演砸了,让顾公子下不来台。”

一众将军哈哈大笑,有人调侃道:“想不到青将军也有今天,你平日的雌威和杀气都去哪里了?啊哈哈哈,大家快看吶,青将军满脸都是汗。”

女人狠狠瞪了众人一眼。

然后,她目光转向刚才的座位,看着坐在那里丝毫未动的昭宁,满带心虚问道:“公主,婢子刚才没有演砸吧?”

这时的昭宁,满脸都是英姿之气,但见她淡淡点头,赞许道:“小青不错,演的很好。”

名叫小青的女子顿时长舒一口气,连连拍打胸脯道:“还好还好,幸亏婢子从小跟您一起长大,把您的举止动作学了个十足十,公主您是不知道啊,刚才我都快吓死了,生怕演的不好,会让顾公子下不来台。”

昭宁再次淡淡点头,道:“你和小柔从小伺候于我,这次你们两个演的都不错。”

小青又是长出一口气,俏脸之上全是怕怕的神情。

帐中那些将军哈哈大笑,忽然有人出声调侃道:“演是演的很好了,可是也埋下了误会,青将军刚才演的那般威武,恐怕早已在顾公子心里种下了印象,等到将来陪嫁之后,怕是顾公子不敢让你上床啊……”

小青登时一呆,眼巴巴看向昭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昭宁面色淡然,忽的缓缓站起,悠悠道:“今日虽然不算中军升帐,但是大家开玩笑也该有个度,你们开着小青的玩笑,岂不是把本帅也给带上了?”

满场陡然雅雀无声。

刚才那个出声调侃的将军猛地提起手来,重重在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然后左右开弓,连续抽了自己十几下,这才单膝跪地,满脸愧疚道:“大帅,麾下知错了。我已经自己抽了巴掌,请您再赐下军棍责罚。”

昭宁看他一眼,突然摇了摇头道:“今日毕竟不是中军升帐,按照惯例大家是可以开些玩笑的,你不算触犯军规,责罚权且免了吧。另外,你刚才开的玩笑虽然不注重场合,但是这个玩笑却开到了本帅的心里,本帅确实是要嫁人的,小青和小柔确实也要陪嫁的,所以你这个玩笑也算有一功,回头可以去找马三保领个赏赐。嗯,就赐你一柄百锻斩刀吧,本帅知道你一直渴盼着。”

那将领登时大喜,连连冲着昭宁行礼,等他起身之后,忍不住哈哈狂笑,明明脸庞被抽的肿起老高,然而满脸都是得意洋洋之色。

帐中其他将军看的忿忿不平,有人哼哼唧唧骂道:“挨了一顿打,一柄百锻刀,早知道咱也故意犯错了,白白让你这厮得了便宜。”

那将军更加得意,笑声洪亮的吓人。

这时小青突然开口,满是好奇问昭宁道:“公主,您今天为什么要弄出这般阵仗呀?大家都知道您很看重那位顾公子,可您为什么非要给他弄出一个下马威啊?”

这话,其实也是众人的疑惑。

却见昭宁缓缓负手在后,目光忽然遥遥往下外面,好半天过去之后,才轻轻开口道:“他虽然聪慧过人,可惜毕竟出身普通,他从小经历的都是艰难和苦楚,导致养出的性格太过谨小慎微,虽然谨慎乃是好事,但是胆小可不能行,所以,我让你扮演我,用最霸气的语言告诉他,让他知道,他有靠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青眨了眨眼,嘟起小嘴道:“您这回答不对呀,婢子明明问的是您为什么要给他下马威,您回答的却是为什么给他找靠山。”

“为什么要给他下马威?”

昭宁像是喃喃自语一下,目光再次遥遥看着外面,这一次,她似乎看的乃是长安方向。

又是好半天过去之后,方才轻轻开口道:“他既然认识了我,这一生的命运已经发生了转变,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要参合到无数大事之中,方才你们也都看到了,他在小青的威势之下竟然连开口说话的底气都没有,小青才只是扮演了我这个公主而已,便能让他感觉到权力的强横,倘若以后他和更强之人争锋,岂不是要被吓得浑身发抖?”

这话,有很深很深的隐喻。

在场众人其实隐隐都能听明白,但是没人敢接这个话茬。

唯有小青乃是昭宁的贴心心腹,再次开口道:“比您更强之人,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了。公主,您是在害怕太子和秦王以后将会危害到顾公子吗?”

她不等昭宁回答,再次开口道:“所以您才会苦心设计,弄出这么一场下马威,您是要让顾公子习惯权势的威压,让他以后不会再在这上面出现弱点,对不对?”

昭宁缓缓点头,郑重道:“这个弱点如果不能去掉,以后他如何能够在官场争锋?”

小青连连点头,深以为是道:“婢子也觉得您做的对,咱家顾公子决不能让人欺负了,小青以后会继续努力扮演,争取让公子不再在乎权势的威压,只要我多努力扮演几次,他肯定能养出不畏权势的性格,到时候别人再想吓唬他,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昭宁把目光看向她,指出错误道:“性格乃是天生,后天无法养成,真正能够培养的,乃是适应各种场面的能力,我之所以让你扮演我,主要是想让他养出不惧各种场面的气度,唯有做到如此,他才不会唯唯诺诺,以后不管和谁相对,他都敢昂首挺胸据理力争,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明明胸有成竹但却不敢开口……”

小青心里一急,连忙辩解道:“顾公子他从小活的太苦,所以才会这般小心,那个欺负他的密云孙氏真是该死,婢子真想带着兵马去把孙氏给屠了。”

昭宁微微一怔,陡然面上现出一丝笑意,这还是她首次在帅帐之中露出笑容,忽然打趣般对着小青道:“现在就懂得心疼了啊。看来你以后必须得跟着我陪嫁。”

小青顿时俏脸泛红,扭捏的垂下了小脑袋。

众人看的啧啧称奇,但却再也没人敢开口玩笑,反倒是昭宁心情不错,再次打趣道:“诸位将军都来看看,这还是咱们娘子军的小青将军吗?堂堂女杀神,竟然脸红了。若是小柔脸红也就罢了,想不到小青竟然也会害羞。”

众人这才敢哈哈大笑,纷纷打趣道:“是啊是啊,青将军性格刚硬,柔将军性格温柔,想不到今天像是换个了人,性格刚硬的青将军变成性格温柔的柔将军,哈哈哈,有趣有趣,咱们的顾公子真厉害。”

小青脸色红的更加通透。

这时昭宁似是不愿再打趣她,忽然沉声开口道:“速速放出飞禽传书,将他准备做的事情通报长安和洛阳,他自己虽然只想着小打小闹弄点粮食,然而他的办法却有着天翻地覆的力量,此事肯定会让世家勃然而击,本公主需要和家中提前通报一声……”

说完之后,不知为何忽的一叹,语气改为幽幽道:“顺便也想看看,父皇,大哥,二哥,准备怎么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数日之后,入夜戌时。

大唐,长安,东宫,太子府。

李建成正在奋笔疾书,桌案上面摆满了一大摞写好的书信,这位大唐太子写信之时满脸疲惫,眉宇之间挂着浓浓的忧愁。

今个寒冬,天下皆冷,关陇之地虽然处于中原,然而气候未必就比河北暖和多少,尤其最近几日,连降数场大雪,再加上一股冷风从西北吹来,竟然在关陇之地形成了不小的寒灾。

寒灾!

这时代令人闻之色变的字眼。

天有水旱之灾,百姓最怕寒灾,因为水旱之灾都可以躲避,实在难熬的时候可以举家逃荒,然而寒灾却不能行,这种灾害根本躲不过去……

也许仅仅只需要一夜过去,就会有无数穷人冻死家中。

……

世人经常以为,皇族得享欢乐,然而却很少有人知道,皇族里面也有人活的很累。比如大唐的太子李建成,大半夜的还在因为救灾而发愁。

他今天已经写了足有上百封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夜色渐深,天气越发的寒冷,由于屋子里面烧着一个暖炉,弄的满屋子都是难闻烟气,李建成感觉有些憋闷,准备放下笔走到门外喘息两口。

也就在这时,忽听上空扑棱棱几声,但见夜色之中出现两个大黑影,几乎是一前一后降落了下来。

此时李建成刚刚跨出门槛,面色不由微微一变,也不知为何,下意识便叹了一声,喃喃道:“老天爷,开开眼,今年已经太过艰难,千万可别再是报灾的急书。”

他目光直直看着那两个降落的大黑影。

那是两只豢养驯化用于快速传书的辽东猛禽。

却说两只鹰隼降落之后,很快有侍卫飞奔了过去,先是给鹰隼喂肉,然后又抚摸一番,等到鹰隼渐渐安静下来之时,这才小心翼翼从鹰爪上面取下了捆绑的小竹筒。

两只鹰隼,两个竹筒。

这竹筒里面装的就是飞禽传书,乃是这个时代最为快捷的传讯手段。

那侍卫取下两个竹筒之后,转身快步朝着李建成奔来,转眼之间到了近前,然而侍卫禀告的声音却有些古怪。

只听侍卫略显迷惑的道:“启禀殿下,收获飞禽传书两份,竹筒上面全都写着河北二字,竟然全是来自河北的飞禽传书。”

“全是来自河北的传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建成微微一怔,随即目光爆闪,急急道:“看看落款,可有区别?”

那侍卫其实早已看过了落款,闻言连忙再次禀告道:“启禀太子殿下,落款确有分别,虽然两份传书全都来自河北,但是各自的落款却不一样,一个竹筒写着卢字,一个竹筒写着昭字……”

他稍微迟疑一下,紧跟着又道:“卢字,应是来自范阳卢氏,昭字,小人却觉得特殊。”

李建成略略沉思,突然轻叹道:“昭字,指的是平阳公主。所以这份传书不用猜了,它必然是我那妹子从河北所发。”

那侍卫乃是心腹之人,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忍不住道:“以前公主发来飞禽传书,落款用的一直是个‘李’字,为何这一次,落款改变了?”

李建成也不瞒他,微微苦笑道:“她心里还有怨念,所以不愿意再用李字,她落款写了一个‘昭’字,这是那个丫头不久之前的谥号……唉,谥号,谥号,这丫头的怨气依旧很足啊。”

这番话涉及皇家内幕,那个侍卫没敢再次接茬。他只是双手举起两个竹筒,轻声问道:“敢问殿下,您想先阅哪一封?范阳卢氏乃是北地顶级门阀,公主殿下则是坐镇北方的行军大总管,双方同时发来传书,想必写的都是大事……”

虽然写的都是大事,然而李建成几乎毫不迟疑,脱口而出道:“先看我妹子的书信。”

侍卫同样毫不迟疑,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火折子,吹燃之后,放于竹筒,火折子小心翼翼的不断烘烤,渐渐将竹筒密封的火漆烘开融化。

火漆烘开之后,他再也不敢拿着竹筒,而是急忙送到李建成手中,自己却避嫌一般走到了一侧。

李建成看了他一眼,出声道:“你把另一个竹筒的火漆也烘开,孤王读完这封书信会读那一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侍卫连忙恭敬答应一声,再次拿着火折子烘烤另一个竹筒。

李建成则是急急打开李秀宁的传书竹筒,就那么直接站在门口冷风出起来。

这一份飞禽传书,密密麻麻全是字。

随着一字一字读完,李建成的眉头渐渐皱起。

不知为何,他拿着书信的双手似是颤抖起来,过了好半天之后,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感慨般道:“你这丫头啊,真是敢想敢做啊……”

这声感慨,很是复杂,像是纠结万分,又像是满心欣慰。

此时夜冷风寒,然而他没有转身回屋,反而站在门口吹着冷风,一双目光遥遥看向了北方。

他像是发呆,又像是眺望。

突然听到门口一阵杂乱脚步,有人急急高喊一声道:“太子殿下,陛下亲临!”

李建成一震,连忙抬脚相迎,哪知还没等他走出几步,已然看到父亲的身影映入眼帘,他连忙躬身施礼,恭敬道:“父皇,您怎么来了,夜冷风寒,您该歇着才好。”

却见李渊冲他摆了摆手,道:“心中有事,辗转难眠,索性就来你这里看看,朕知道你这个时辰肯定不会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建成再次躬身,道:“儿臣还有几份书信要写。”

李渊看他一眼,突然问道:“是不是写给世家的求助信?”

这话问的吓人,然而李建成毫不迟疑,直接点头承认,轻声道:“是!”

然后才出声解释,一脸苦涩道:“关陇大雪,突然寒灾,百姓们多有冻饿而死之事,然而朝堂上却拿不出赈灾救济的好办法,大臣们每天只是争来吵去,然而百姓们等不到吵出结果,所以……”

“所以你便写信给那些世家,希望他们能够再出手帮你?”李渊突然开口,说出了李建成将要解释的话。

李建成仍旧毫不迟疑,再次点头承认,道:“是!儿臣之所以写信,正是因为这个目的,大臣们在朝堂上争吵,是为了趁着寒灾争夺利益,彼此争执不下,丝毫不在意民灾,但是儿臣不能不在乎,儿臣得把粮食筹措到。”

李渊长长一叹,忽然像是愧疚般道:“老大啊,苦了你啦!”

这位大唐的开国皇帝缓缓伸手,直接将李建成的手掌攥在手中,又道:“自打咱们李氏起兵之时,你为了军粮和补给不断奔走,给人迎笑脸,陪人说好话,隋末大乱那些仗,咱们李氏和天下反王打了好几年,虽然连年征战不断,然而从未断过粮草,世人只看到你的弟弟和妹妹横扫天下,建立了万人瞩目的赫赫战功,可是谁能够往深处仔细的想一想,谁能够知道你在弟弟妹妹身后的默默付出。”

李建成面色平静,轻声道:“外人怎么看,于我有何干?儿臣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咱们李家的未来,这些事,二弟知道,三妹明白,就足够了。”

李渊看他一眼,忽然重重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大唐皇帝伸手拉着大儿子迈步行走,爷儿俩个像是在院子里踏雪赏景一般,李渊感慨又道:“当初李家起兵,实力可算羸弱,天下十八反王,我们甚至连个名次都排不上,人强而我弱,必然挣扎求存,所以为父先是自己去向突厥称臣,又让你去迎娶世家妻子作为联姻,再让你二弟不断交好山东豪门,爷三个勉强才有了一番气象,唯独你妹妹白手起家,反而凭着一股子狠劲打下不少土地,至今回想起来,为父还觉得如同梦中……”

李建成展颜而笑,由衷道:“秀宁那个丫头,真的立了大功。”

李渊陡然开口,出声问道:“那么你现在可否明白了,为父为什么会深夜来此。”

这话明明问的无头无脑,然而李建成几乎毫不迟疑,直接点头道:“儿臣明白,父皇应该也收到了三妹的传书。”

“不错!”

李渊郑重点头,脸色忽然有些肃穆,沉声道:“隋末大乱之时,世家趁机侵占土地,囊括天下财富,喝民血髓而肥,咱们是父子俩,不用说外话,倘若咱们李家没能夺得天下,那么咱们身为顶级豪门肯定也要掠民而肥,此乃世家立足之道,千百年来都是如此……但是……”

李渊突然住口不说。

反倒是李建成紧跟着开口,轻声道:“但是,咱家现在已经夺了天下,从此以后不再是门阀而是皇家。”

从门阀变成皇家之后,以前掠民而肥的事情肯定不能再做了,不但不能做,而且得反过来,皇者庇护天下,需要牧养万民,这是夺得天下的负担,也是身为皇族的责任。

李渊甚是欣慰,伸手拍了拍李建成的肩膀,忽然皇帝轻轻一叹,再次有些愧疚道:“老大啊,苦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他刚才说过一次了。

李建成面带微笑,突然也出声道:“儿臣是家中长子,哪有苦楚可言?咱们李家为了逐鹿天下,必须得到世家的扶助和支持,然而世家的好处岂是好拿的?一旦沾上就如跗骨之蛹一辈子,所以联姻这种事,不能让老二去做,也不能让三妹去做,唯有我这个大哥,才应该去承担,父皇,您勿需感伤,咱们,还是按照计策继续……”

这番话,有很深的暗指。

李渊双目直直盯着这个大儿子,好半天后突然老泪纵横,道:“老大,老大啊!”

堂堂开国皇帝,竟在儿子面前落泪,李建成顿时有些慌张,伸出手想去安抚自己的老父。

却见李渊伸手将他推开,哽咽又道:“咱们家的计策,确实是苦了你,让你去勾连旧有的关陇世家,让你二弟去扶持新兴的山东豪门,世上万千之争,其实都是利益之争,然而天下的财富是有数的,争夺的双方不可能和平共处,咱们要扶持新兴势力对抗旧有世家,就得付出一个李家嫡氏作为诱饵,唯有做到如此心狠,才能骗过所有的人……”

李渊说到这里,像是再也不能自持,

但见皇帝陡然放声大哭,竟然抱住了儿子的肩膀,嚎啕道:“可是,老大啊,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会是你啊?争夺天下的时候,你躲在幕后暗暗付出,建立天下之后,却又把你弄到明面做饵,你弟弟和妹妹获得天下赞誉,人人都要说一声他们战功赫赫,可是唯有咱们自己才知道,他们的赫赫战功是怎么得来的……”

李建成双手轻拍着老父的后背,温声劝慰道:“父皇,二弟会比儿臣做的更好!”

他说完之后,微微一停,忽然再次开口,温声再道:“还有三妹,如今竟也成长了。以前她只喜欢领兵打仗,对于权术和内政极为厌恶,但是经过一次死劫之后,三妹突然像是变了个人,父皇,您也收到她的飞禽传书了,儿臣想请您分析分析,您认为此事可否能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能成!”李渊毫不迟疑,陡然重重点头。

皇帝像是有感而发,语带喃喃接着又道:“朕真是很想知道,那丫头到底经历了什么。此次她发来飞禽传书,要用理清前朝田亩的办法针对世家,此策简直是神来之笔,恰恰打在了世家的理亏之处。”

李建成却变得语气肃重,沉声道:“虽然占了大义,但是仍旧很难,世家既然已把田亩吞了下去,想要他们掏出来必然发狂,所以此时不能一举而成,更不能大肆而动,唯有徐徐推进,方可缓缓而行。”

李渊点了点头,道:“即便只是稍加举动,朝堂上必然也会吵成一锅粥。”

李建成目光之中森然一闪,忽然眺望了东方一眼,道:“二弟他,应该也已接到了三妹的传书。”

说完之后,目光眺望北方,李渊同样也眺望北方,父子俩站在寒风中沉默。

好半天后,才听李渊略显踟躇道:“此事能不能,就看你三妹接下来的动作了。”

李建成却忽然神秘一笑,若有所指道:“或者应该换个说法,咱们要看那个能让三妹心思转变之人的动作……”

李渊微微一怔,随即目光有些热切,急急问道:“老大,莫非你探查到了什么不成?快跟为父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李建成目光再次眺望河北,像是想要把目光越过中原看向某人,轻声道:“是一个少年,而今方满十八岁,前阵子河北传来讯息,说是秀宁要把那个特批驿站设在顾家村,儿臣多方打探,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顾家村拥有一百个驿卒,九十九个都是娘子军的悍卒,唯独那个少年乃是村中出身,然而秀宁却没让他担任驿长,虽未担任驿长,但却派了一个憨子放在明面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便是通过这一点小小的纰漏,猜出了自家妹子为什么会由死变活。

李渊何等精明,闻言顿时领会,但是皇帝却目光闪动几下,迟疑道:“一个民间小子?而且还比秀宁小三岁。”

李建成连忙开口,极其紧张道:“父皇,这次可千万不要再逼她了,三妹那个性子,万万不能再逼。咱们已经得了天下,不需要再去借助柴家的资助,虽然对于柴绍有些不公,顶多封个爵位弥补他便好,但是对于秀宁,父皇万万不要逼迫,她那个性子,儿臣怕会出事啊。”

这才是当大哥的人,疼妹子简直毫不讲理。

李渊听他一说,登时后怕不已,连忙改口道:“对对对,不逼她,她若喜欢那个小子,那就招为驸马便是,其实差三岁也没事,女大三抱金砖嘛!”

女大三,抱金砖,这可是皇帝的话,即便笑谈也是非同小可。

关键在于,李建成竟然也很支持这个说法。

父子两人再次眺望北方,好半天过后,几乎不约而同再次开口,仿佛喃喃道:“现在只想看看,那个小家伙接下来将会怎么做,碰触世家之事,千万可别动作太大了……”

这小子很有可能成为他们家的驸马,而且还是李秀宁的驸马,这是最贴心的自己人,由不得两人不担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本来我是个靠码字挣点吃喝的人,按说不应该得罪读者,可是这几天实在窝火,憋的难受不得不说。

那几个人,你们听好了,别动不动就说你穿越之后会如何如何牛逼,动不动就喷咱们这本书的主角是个废物……

不是山水看不起你们几个,就你们这种小孩子一般的见识,真要穿越唐初那个乱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真以为看了几本穿越,就认为自己也能在古代称雄了啊?实话跟你说,没那么容易。那个世道,能活着都算不错了。

造盐?你造一个试试?今天你造出盐,明天就有人世家把你抓起来,打的哭爹喊娘交出秘方算是好的,很可能会把你弄成奴隶帮他们挣钱。

炼铁?你练一个试试?空口白牙吹牛逼谁都会,但是麻烦你们去别的地方吹。

在我书评里面一边吹嘘自己穿越之后如何如何牛逼,一边喷我写的主角太怂太笨,我实话告诉你,这才是乱世之中能活下去的办法。

身为码字的人,按说我不该得罪读者,但是我刚才突然想通了,有些人永远不可能成为我的读者,因为,就算我写的再合理,在他们眼中也是狗屎。

既然如此,一拍两散,各位走好,山水不送。

顺便,感谢一直支持我的真心读者们,你们的每一条提议,我都会用心的揣摩,甚至于,我有时候会把你们的提议直接写成情节,我认为这才是作者和读者的良好互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大唐,关中,洛阳,天策府。

李世民负手立在议事大殿门外,同样也在仰头眺望着北方,在他负在背后的手上,隐约还捏着一份书信,显然他也得知了河北的最新消息,故而才会在深夜之中仰天沉思。

这时身后有脚步传至,长孙王妃拿着一袭大氅披在他身上,然后随他一起站在门外,静静陪他一起发着呆。

好半天过去之后,李世民突然轻轻吐出一口气,道:“观音婢,下雪了,天冷,你回内院去吧。”

长孙王妃仍是静静陪他立着,柔声道:“妾身见您神思不属,心中感到颇为担心,夫君,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李世民也不瞒她,直接将手里的书信递过去,忽然再次吐出一口热气,语带担忧道:“秀宁那丫头,竟然要动手,她现在要去干的事,是我们将来才敢干的事。”

说着停了一停,突的冷哼一声又道:“秀宁以前不是这样的,很可能是有人怂恿了她,那个顾家村的少年,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长孙王妃并没有急于看信,反而轻声问道:“夫君的意思是说,秀宁受了别人的蒙蔽,所以才想去做某件事,然而这件事却会做错?”

“也不是错!”

李世民缓缓摇头,目光闪过一丝担忧,道:“此事必然要做,但却操之过急,当今这个局面,天下并未稳稳攥在咱们李家手中,倘若是在关中还好,至少有我的天策府一起帮她,可她选择了自己在河北硬来,我真担心她会陷入世家的谋算。”

长孙王妃登时一惊,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会有危险?”

李世民迟疑一下,随即轻轻吐出两个字,道:“突厥。”

长孙王妃又是一惊,面带急色道:“您担心突厥会入侵河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世民缓缓仰望漫天大雪,忽然伸手接住一片洁白雪花,语带忧虑道:“她准备理清前朝田亩,必然会触怒河北世家,一旦对方不服反扑,以秀宁的性格必然刚硬相对,到时候双方骑虎难下,世家很可能故技重施,他们会勾结突厥南下,通过兵祸逼迫秀宁低头。”

长孙王妃面色苍白,娇躯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猛然伸手抓着李世民胳膊,急急道:“夫君,这可怎么办?您得想想办法,别让秀宁吃亏。她的娘子军虽然强横,但却分别驻守北方各处,倘若突厥蛮子真的南下,秀宁妹子怕是会有危险,那些河北世家,肯定里应外合……”

她心里万分焦急,忍不住再次开口,道:“要不妾身去写一封信给她,就说我最近一段日子有孕心烦,很想让她过来陪我说一说话,她一向和妾身关系甚笃,定然会担忧我的身体状况,咱们把她骗来洛阳住上一阵子,说不定秀宁想做那些事的心思就淡了。”

然而李世民却摇了摇头,满脸无奈道:“那丫头的性格你岂不知?她想做的事情谁能拦住?就算咱们把她骗回来,不用多久她肯定又得回去……嘿,顾家村,顾天涯,想不到一个穷家小子,竟能把我妹子哄的发痴……”

突然咬牙冷哼一声,很是不悦道:“哄的发痴也就罢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只会欣慰他们两个情意深浓,可是这小子竟敢怂恿秀宁去碰世家,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长孙王妃还是第一次听到顾天涯这个名字,忍不住开口问道:“夫君您已经查到是谁救了秀宁吗?”

李世民再次冷哼一声,一张脸猛然拉的比驴还长。

好半天过去之后,他才从口中吐出几个字,语气很是不爽道:“十八岁,穷小子,名叫顾天涯,长相很一般。”

言下之意,分明是觉得顾天涯配不上自家妹子。

世上任何隐秘,永远不可能埋藏太久,李秀宁自以为她把顾天涯藏的够好,可惜她却忽视了一个最大的纰漏……

她的两个哥哥何等疼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岂会不留心她的一切?

当她重现人世的消息发出之时,无论李建成还是李世民全都派人去了河北。

顾家村的一草一木,早被打探的清楚明白。

虽然李秀宁故作聪明安排了一个牛老四作为驿长,可是她的那点粗浅手腕哪里能瞒得住两个哥哥。

李建成能够通过九十九个兵卒猜出顾天涯的特殊,李世民自然也能通过这个纰漏猜出一切。

长孙王妃还在惦记刚才的事,突然再一次开口道:“夫君,咱们把那个顾天涯也骗来吧,既然秀宁妹子是因为他才冲动,那么咱们把他也骗到洛阳来,到时候妾身负责看住秀宁,夫君您负责看着小顾,哪怕咱们夫妻两个全当恶人,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秀宁被世家给算计了……”

这提议,李世民甚是意动。

但是很快他便摇了摇头,忽然苦笑一声道:“难!”

“难?”长孙王妃微微一怔。

却见李世民一脸无奈,仰头看着满天大雪,语气很是古怪道:“你可知道秀宁她做了什么傻事?那丫头自以为聪明的很,竟然让那个小子喊她小姨……”

“喊她小姨?”长孙王妃瞠目结舌,一双小手下意识捂住嘴巴。

好半天过去之后,王妃才呆呆开口,满带惊疑道:“那岂不是平白高了一辈?莫非夫君您的探查有错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世民却再次苦笑一声,道:“消息肯定没错,探的就是如此,秀宁那丫头,自认是小姨。”

长孙王妃满脸都是古怪,不断喃喃道:“这可,这可,这可匪夷所思的很。”

李世民叹息一声,道:“秀宁如此筹谋,无非是心里担忧,她自己因为误会而伤心欲绝,以为我和大哥为了权力不顾亲情,所以才会自尽寻死,幸好遇到了那个小子……可她虽然不再寻死,心里却已埋下了误会的阴影,她生恐我们会为了权力而疯狂,所以才会提前给那个少年罩上一层身份。”

长孙王妃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道:“原来秀宁真正的目的,是让他成为咱们的晚辈?”

李世民苦笑着抽搐几下脸皮,好半天才强行压下心里的郁闷,满脸无奈道:“这丫头做事,还是傻乎乎的,她也不想想,一个晚辈的身份管个屁用,倘若我和大哥真的为了权力六亲不认,对待晚辈岂不是照样也能狠下辣手。”

长孙王妃噗嗤笑出声来,俏脸一片古怪道:“这丫头,还真是傻乎乎的呢。明明是自己喜欢的男人,非要弄成自己的晚辈,咯咯咯,臣妾倒是很想看一看,等她将来想要嫁人的时候怎么办,光是这个身份问题,就能让她羞的抬不起头。”

哪知李世民忽然开口,轻飘飘道:“你想看到的那种场面,永远不可能出现了。”

长孙王妃登时一怔,俏脸一片不解之色。

却见李世民负手身后,眼中忽然闪过凌厉森然,淡淡道:“凡是探得这个消息的探子,此时都已经踏上了黄泉的路,除了我和大哥知道秀宁曾让那个少年喊她小姨,世上再也没人能够得到这个隐秘的消息。”

他仰头看着北方,语带宠溺道:“秀宁做事傻乎乎的不要紧,我们做哥哥的会帮她扫清尾患,关于她和顾天涯的辈分问题,永远只能是从未发生过的一个隐秘。至于顾家村那些平民,我想她们应该会懂得怎么闭口,所以,秀宁曾经做的傻事,永远不会被人得知……”

长孙王妃下意识点头,道:“夫君这样做,才是最好的,有了您的插手和暗助,以后秀宁嫁人之时便不会被人攻讦辈分问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李世民对此并不居功,反而郑重道:“若是仅仅凭我一己之力,可拦不住所有的世家探子们,此事乃是我和大哥联手施为,只不过双方并没有提前商量而已,我俩都是临时发现了这个隐患,各自紧急传书下达了命令,所以派去河北的探子们才会狠下杀手,将那些同样去打探秀宁消息的世家探子全都杀了。”

长孙王妃再次点了点头,由衷道:“您和大哥对待秀宁,真是疼爱到了骨子里。”

李世民看她一眼,突然打趣道:“你这个做嫂嫂的还不是一样?刚才还喊着要把妹子骗回来!”

明明他在和妻子说笑着,忽然语气猛的变为萧索,有些伤感道:“可是你现在也该明白了,秀宁对家里的误会太深,她宁肯自己去承受辈分上的难堪,也要给顾天涯罩上一层身份保护,如此防备我们,如何还能骗她,你想把她骗回来守着,恐怕那丫头先要怀疑是不是我这个哥哥的想做什么事。”

长孙王妃登时犯愁起来。

好半天过去之后,她才轻轻启齿,小声问道:“父兄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李世民也不瞒她,直接点头道:“有!”

说着看了一眼长安方向,突然冷哼一声,道:“大哥的意思,是让秀宁放手去做,父皇的意思,则是认为这是一个机会,父皇和大哥虽然也很担心秀宁,但却很想看看秀宁会不会成功……”

这话说的竟然颇有怨气。

长孙王妃迟疑一下,小声再道:“唯有您才看的最远,预先想到了世家可能会勾结突厥,所以您最为担心秀宁,故而才会心有怨气。对不对。”

她这个做嫂嫂的同样担心小姑子,所以忍不住开口又道:“但是秀宁妹子已经铁了心的要陪着那个少年,而那个少年却在怂恿她去和世家作对,这可,这可如何是好。”

李世民陡然双眉一竖,目光显出浓浓杀机,森然道:“我妹子即便犯傻,可也不能随便任人欺负,我妹子虽然选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蛋,但他毕竟会成为我李世民的妹夫,小两口儿既然决定了要做一番大事,我这个做哥哥的唯有帮着扫清首尾……河北世家强横又能如何,当年窦建德雄霸河北比之更甚,当年我敢和窦建德硬拼厮杀,现在岂会怕了河北的那些世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着突然转身,对着身后不远处的议事大殿清喝一声,道:“尉迟敬德,你听清了没有。”

但见门口猛然出现一个黑脸大汉,瓮声瓮气道:“殿下,麾下听清了。”

李世民目光爆闪,沉声道:“河北,你熟!”

尉迟敬德话不多说,瓮声瓮气再道:“熟!”

李世民又问道:“五千玄甲铁骑,可够?”

尉迟敬德昂起身来,沉声道:“只要麾下一日不死,突厥的骑兵踏不进河北。”

两人一问一答之间,一份军令已然下达,这分明是要带领玄甲铁骑奔袭河北边境,以防世家会勾结突厥人南下威胁李秀宁。

军令下达之后,李世民又看向议事大殿里面,沉声喝道:“茂公,知节……”

门口再次现出两个身影,赫然是徐世蹟和程咬金。

两人出现之后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尉迟敬德身边。

李世民沉吟一下,随即开口问道:“如今关中可用之兵有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徐世蹟毫不迟疑,沉声道:“两千骑兵,四万步卒。若是强行抽调一番,步卒约可凑足四万五。”

李世民手臂一挥,同样沉声道:“去帮秀宁。”

至于怎么帮,他没有细说。

但是徐世蹟却点了点头,缓缓细说道:“麾下和程知节各自率领一半兵马,分别奔赴娘子关和雁门,我们去替换娘子军驻守,让公主能够腾出可用之兵。”

这不但是为了防守突厥南下,同时也是为了让李秀宁可以多出一部分随意调用的兵马。

李世民心中推算一下,暂时没有发现什么疏漏,于是微微点头,对徐世蹟道:“你乃大帅之才,便按你意行事。”

徐世蹟和程咬金同时抱拳行礼,至此算是接下了这一份军令。

李世民想了一想,目光之中似是有些迟疑,但是他的迟疑只有一瞬,很快又喊出了一个名字,轻声道:“秦二哥!”

门口再次人影一闪,出现了一个黄脸汉子。

李世民对待别人都是下令,唯独对待黄脸汉子却是拱手一礼,缓缓道:“秦二哥,我心里担心一个事,我妹子她久经战阵,对于危险之事颇有警醒,但是,有个少年却……”

他微微迟疑一下,随即又道:“世家手段阴狠,有些事情不可不防,那小子毕竟出身穷苦,他肯定没有这方面的经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之后,再次拱手一礼,对着黄脸汉子道:“秦二哥,拜托了。”

至此众人方才明白,李世民这个宠妹狂魔简直心细的令人发指,他竟然亲自给秦琼施礼,只为了让秦琼去保护一个还不一定是他妹夫的穷小子。

黄脸汉子乃是秦琼,几乎算是整个天策府最为骁勇绝伦的猛将,此人不但擅长军阵征伐,单打独斗也是一等一的人物。

秦琼心性耿直,生平最为忠义,他几乎毫不迟疑点了点头,面色肃重道:“殿下放心,末将即刻启程前往河北顾家村,只要我没死之前,任何人也别想碰他一根手指头。”

李世民明显放下了心中的担忧,不过他紧跟着又叮嘱了一句,略显尴尬道:“秦二哥若是能隐藏身份,那是最好不过了。”

秦琼微微一怔,下意识道:“让我隐藏什么?可是公主她认识我啊!”

李世民很无奈的跺了跺脚,更显尴尬道:“二哥放心,她会帮你隐瞒的,只要你自己不说,她肯定会装着不认识你。我让你隐藏身份的意思,主要是不想让某个臭小子得知,哼,敢坑我妹妹,我岂能给他好脸看,如果让他知道我在暗地帮他,将来我没办法给他甩脸子看。”

秦琼稍微思量一下,沉声道:“那么末将这次便扮成一个逃荒的汉子,去往顾家村驿站乞求找个活干……”

李世民甚为歉疚,第三次拱手行礼道:“此事让二哥难堪了,世民日后必有厚报。”

秦琼却缓缓摇头,一脸郑重道:“那位小哥想碰世家,为的是给河北百姓谋福,只凭这一点,秦某便得护着他。”

说完之后,举手道别,然后大踏步走入风雪之中,不多时远处响起一声坐骑的嘶鸣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此,洛阳天策府上下齐动。

长安那边,李渊和李建成也已开始准备朝堂上的波澜。

这一次,必然又是风起云涌。

……

河北,密云县。

顾天涯和昭宁已经回到了顾家村,此时正在和兵卒们连夜商讨着事情。

但见顾天涯手中拿着一摞厚厚的纸张,挨个发给顾家村驿站的那些兵卒们。

他满脸都是肃然之色,极其郑重的对众人道:“诸位哥哥,明天咱们就要开始了,拿好各自的身份凭证,一切都要按计策而行,此次能不能成功,能不能从世家身上剜下一些肉,整个河北道百姓,可都看着咱们啊……”

众人轰然应诺,人人面色决然。

天下各大世家,俺们要开始替天下百姓讨债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次日清晨,密云城外,一条官道破烂不堪,尽头连接着略显古旧的城门。

今冬寒,多大雪,前些日子已然连续降了两场,仿佛整个北地全都涂抹了白皑的颜色。

但是今日降雪已停,天地间剩下的唯有风。

雪虽停,风却冷。

仿佛当空劈来的凌厉刀锋,吹在人身上一阵阵的刺痛。

此是清晨之际,东方才有鱼白,两个守门的差役躲在城墙根处缩着,不断跺脚保持着身上的一点暖意,突然听到不远处一阵响动,似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铿锵,铿锵……

隐隐竟还有甲胄叶子的撞击声。

两个差役微微一怔,下意识的从城墙处站起身,两人同时探出头来,循着声音的方向查看。

霎时间,两人瞳孔同时收缩一下。

但见积雪满布的官道之上,陡然出现了十道魁伟身影,此时天色尚未完全光亮,那十道身影显得有些模糊发黑,动作整齐划一,排成两个小队,左侧五人,右侧亦是五人,抬脚踏步之间,军阵肃杀之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恰有一阵寒风吹来,两个差役不自禁打个哆嗦,两人悄然对视一眼,同时在喉间低沉一声,胆战心惊道:“悍卒。”

河北道连年征战,哪怕是守门的差役也曾经历过战场,然而偶尔经历和常年厮杀毕竟不同,单是身上的煞气便不可同日而语。

是否是悍卒,一望便可知。

那十人小队转眼既至,两个差役的瞳孔再次一缩,这时他俩才震惊发现,十个悍卒竟然人人带着兵刃……

横刀!

两个差役下意识倒抽冷气,悄然之间再次对视一眼,然后,下意识同时后退一步。

他俩只觉的胸膛口处,一颗心几乎就要跳出嗓子眼。

“竟然全都配备横刀?这是哪里来的兵卒?”两人只觉得一阵煞气扑面而来,脊背阵阵发寒头皮一阵发麻。

兵卒很常见,但是能配横刀的可不多,别说是普通兵卒能配横刀,便是军中的队正也不一定能行……

然而这突然出现的十个悍卒,人人腰间却都挂着一把刀。

而且还都是横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玩意最少也得是五十锻的厮杀利器。

放眼整个密云县城,能有横刀的屈指可数,比如县衙里新到任的县尉大人,身为从九品的武官才能配有横刀。

新来的司法佐似乎也有一把横刀,只不过那把横刀并非官禄配发,而是司法佐自己带刀赴任,据说这位大人的家里颇有财力。

除此之外,密云县里还有第三把横刀,那把横刀也出自县衙里的大人物手中,据说乃是同样新到任不久的典狱大人。

听说,也是自己花钱置办的私器。

横刀,乃是军中的配置,地方上的人若想拥有,至少得是达到级别的武官才行。

比如他们密云县,规格属于中县,县令正七品上,县丞从八品下,主薄一人,从九品上,县尉一人,从九品下……

除了这四位官老爷之外,县衙里的官员还有问事、司法佐和典狱,全县至少八万人口,执掌大权的只有七个人。

八万口,七个官。

县令,正七品上,文官,不配刀。

县丞,从八品下,文官,不配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主薄,从九品上,文官,不配刀。

问事,从九品下,文官,不配刀。

县尉,从九品下,武官,佩刀。

司法佐,从九品下,武官,不配刀,自己掏钱置办。

典狱,从九品下,武官,不配刀,自己掏钱置办。

整个县衙七位官老爷,通过官禄配发和私自置办总共也才三把横刀,然而这突然出现的十人小队,竟然人人都能带着一把。

所以这十个悍卒,必然非同小可……

……

咕嘟!

两个差役各自咽了一口唾沫。

即是因为紧张,也是因为眼馋,同时心里又觉忐忑不安,不知道十个悍卒想干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心中忐忑,但是限于职责不得不问,两个差役努力鼓起勇气,硬撑着胆量走出了城墙根,小心翼翼拦在门口问道:“敢问…敢问各位军中兄弟,不知你们是哪里来的兵差?”

对面十人突然停脚驻足,然而没人开口回答他俩,十个悍卒只是静静而立,仿佛十尊雕塑一般矗立在门口。

越是不说话,越是气势足,仿佛城门口突然生出阵阵煞气,压得两个差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肯定都是杀过人的兵……”

“这全是尸山血海爬出来的人……”

两个差役几乎不约而同,各自在心里生出一个念头。

左面一个差役年纪稍长,虽然忐忑但却不敢不守职责,他再次强撑着胆量,脸上堆笑问道:“敢问各位军中兄弟,你们来密云县有何贵干?”

这次没敢问人家是哪里来的兵差,只敢问一问想要来密云县里干什么。

幸好,这一次对面的兵卒终于开口回答。

但见领头一人目光平静,只是在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道:“告状!”

差役顿时觉的脑门里嗡的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告状……”

军中的悍勇兵卒,来地方的县衙告状。

这事怎么听都觉得透着一股子诡异。

那差役壮着胆子还想再问,哪知对方悍卒猛然一瞪眼,仿佛有股骇人杀气,凭空弥漫而出,但听悍卒陡然一声厉喝,森然问道:“怎么着?不准进门吗?”

差役吓的打个哆嗦,想也不想就让开了路,急急道:“进,进,我们只是负责询问一声,对于特殊人物进城须得探查,各位兄弟莫要发威,你们自去县衙击鼓告状便是。”

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两个差役之所以拦路乃是因为恪守职责,既然人家乖乖表示不再阻拦,十个悍卒自然不会胡闹生事。

但见领头悍卒微微拱手,语气和缓下来道:“如此,多谢了。”

说完直接抬脚,十个人列队进门。

仍是像刚才那般气势雄浑,转眼间已经越过城门去的远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直到悍卒们走去很远之后,两个差役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忽然那个年轻一些的眼珠子转了转,低声道:“赵三叔,这事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年长的差役似是微微一愣。

那年轻差役眼珠子又在转动,压低声音再道:“若是我猜测没错的话,这些兵卒怕是顾家村那边过来的……”

他说着微微一停,紧跟着又道:“听闻那边将要建立一个军中驿站,掌管的驿长竟然是个正七品的武官,这可和咱们县令大人平起平坐了哇,前些日子孙家有个管事专门请了大家一顿酒,整个县衙的兄弟们可都是吃饱喝足满嘴流油,虽然那位管事没有明说什么,但是却给了大家某些暗示,赵三叔,这可是个机会啊。”

这小子目光不断转动,说话之间脸上已经有了兴奋之色。

然而那个年纪稍大的赵三叔却仿佛没有听懂,反而状似迷糊问道:“啥子机会啊?哪里来的机会啊?”

“哎哟我说赵三叔,你怎么脑子不会拐弯呐?”

年轻差役像是有些发急,忍不住连连跺脚道:“当然是赶紧去给孙家禀告一声啊,说不定能拿到不少的赏钱呢!”

他眼巴巴的朝着城里眺望一眼,再次急急开口道:“这些顾家村的兵卒,突然前来县城说要告状,也许是真有事情需要告状,但是更大的可能乃是故意找茬,您刚才也是瞅见了,这伙悍卒满脸都是煞气,这根本不是告状的样子,这分明是惹是生非的架势……”

可惜不管他如何焦急如何怂恿,那个年长的赵三叔只是装作不懂。

直到最后像是被年轻差役说的烦了,无奈之下才拍了拍年轻差役的肩膀,劝说道:“胡七娃儿,这事沾不得,三叔我劝你一句,咱们老老实实当好自己的差役便可了。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一些,但是每个月都能领到一份差资,若是省吃俭用一些,总能保证全家肚子不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眼见年轻差役似是当做了耳旁风,无奈再次一叹,略微挑明了一些,再次道:“咱们乃是属于县衙的差役,按例全都归于县尉大人统管,即便城门口真的发生大事,也得先去禀告县尉大人才行,孙氏虽然高门大户,但那毕竟属于私宅,咱们做差役的拿着官禄粮饷,岂能去做通风报信的事情?”

年轻差役一脸发急,忍不住道:“咱们以前又不是没通报过,县衙里的哪个差役没拿过孙氏好处?赵三叔,你今天到底咋的了?”

赵三叔看他一眼,努力劝说道:“若是普通小事也就罢了,即便稍微触犯规矩也没什么。可是今天这事分明是咱们惹不起的,三叔我怎能眼看着你小子犯傻犯浑?今天这事你若是强行掺和进去,任何一方都有能力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嘿,我还就不信了!”

年轻差役满脸不服,大声道:“在这个密云县里,难道还有人能翻了孙家的天不成?赵三叔你既然不想要赏钱,那可别怪我胡七娃自己独吞了啊!”

说着像是越发焦急,猛然竟抬脚往城里走,口中嚷嚷又道:“三叔你帮我看着一点啊,我先逃个差事去那边一趟,若是遇到衙里巡查值守的人,你就说我肚子疼去茅厕拉屎了。”

嚷嚷之间,人已经撒脚快跑而去,转眼消失在城中道路尽头,看样子正是去往密云孙氏的方向。

“唉!”赵三叔突然叹息一声,喃喃道:“肚子疼,去拉屎?我看你是去找死啊。”

良言难劝想死的鬼!

他已经做到了身为同僚所能做到的一切,然而胡七娃儿只当他的劝说是个耳旁风,既然如此,劝也无用,自己又不是他爹,没必要陪他去死。

他自己守着城门,重新躲回墙角根处偷懒,偶尔目光会眺望一眼城中方向,心里其实隐隐也有一些好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些强悍十足的兵卒,到底要去县衙告什么状?

他正纳闷琢磨之间,忽然又听到城外有动静,赫然又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仍旧是不紧不慢的接近而来。

铿锵!

铿锵!

同样还有着甲胄叶子的撞击声。

赵三叔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强撑着胆量探头朝外看了一眼。

入眼所见,瞳孔猛然收缩,但见城门口外的道路上,再次走来了两队浑身甲胄的人。

左侧五人!

右侧五人!

并且人人铠甲精良,腰间赫然配着横刀。

横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竟然又是十把横刀。

这一次出现的十个悍卒,不用说也是和先前一次来自一处。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来的多了一个人,但见十个悍卒队伍的领头处,赫然多了一个身材略显瘦弱的少年。

那少年虽然身材瘦弱,然而打死赵三叔也不敢小瞧人家,并且这个少年他还认识,彼此双方也曾有过点头之交。

他下意识拦在城门口,忽然又觉得拦着不合适,于是连忙让开一旁,鼓起勇气恪守自己的职责,小心翼翼问道:“顾家小哥儿,这是要去哪?”

以前顾家小哥经常进城,去向密云孙氏买坟地,他虽然身为城门衙役,但却从未刁难过对方,他甚至很敬佩这个小哥儿,双方偶尔也会点一点头表示打招呼。

他记得很清楚,这个顾小哥儿家里穷得很,据说整个村子只剩下他一个男丁,所以他一直担负着全村人的身后事,每次进城买地,都要赊账才行。

如此穷困潦倒的一个小哥儿,今天却突然带来了十个兵……

并且,刚才已经进去了十个兵。

赵三叔心中胆怯,腰杆儿不自觉的便有些弯,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亲切,借以提醒对方自己曾和对方有些交情,再次小心翼翼问道:“顾…顾小……顾公子啊,您这是要去哪?”

人的底气一旦不足,自己就会给自己找准身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以前总是喊对方顾小哥儿,然而这时不知不觉竟然改了口。

不但改了口,他甚至没觉得难堪,反而像是理所应当一般,心里忐忑着对方还认不认识自己。

幸好顾公子并没有趾高气昂,甚至仍是如同往常一样语气随和,但是顾公子的回答却让他浑身一僵,他几乎下意识逃窜般躲后了几步。

这一刻,他满脑子只剩下顾公子平静无比的六个字。

“去县衙,要告状!”

明明顾公子说的平静无比,然而他听的却如遭雷击,他满脑子嗡嗡作响,总觉得这一次要有大事发生。

他呆呆愣愣站在城门口,眼巴巴看着这队悍卒越过城门,他目光小心翼翼看着那位顾公子的背影远去,心中不断闪过各种各样的杂乱念头。

所有的杂乱念头,其实都围绕着一个纠结的抉择……这个县衙差役的活计,以后还能不能再干下去。

他是个老差役,这辈子经历了不少事,但他现在却是满心都在恐慌,他总觉得自己不该继续再做差役。

他隐隐能够感觉到,以后县衙的日子不好过。

但若不再担任差役,如何能领钱粮养家?全家人的吃喝用度,转眼间就会把他压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世道啊,人活的真是累。

……

就在他不断纠结的时候,猛然听到城中一阵声响,密云县虽然是个中县,然而县城的地域并不大,满打满算起来,方圆也只有三里。若是有人站在城中放声高喊,声音甚至能够传到城外老远,而他身在城门口处,自然能听清城里的声音。

那是一阵如雷炸响的鼓声。

伴随的是一声狂吼般的厉喝。

“密云县,顾家村,今有百姓悲愤而来,告状孙家占我土地……”

这一声厉喝中气十足,分明不是顾公子那等瘦弱之人能够喊出,即使不用猜也能知道,必然是那些悍卒的嘶吼。

而那如雷炸响的鼓声,赵老三同样听的很熟悉。

整个密云县城之中,唯有县衙门口才有大鼓。

那是告状才会敲响的喊冤鼓。

“密云县,顾家村,今有百姓悲愤而来,告状孙家占我土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厉喝之声,再次嘶吼。

宛如要把天空捅穿,声音滚滚散播向城中。

好强的威势,好大的胆气。

在这密云县中,要告密云孙氏!

赵老三下意识咽口唾沫,心里却不自由生出一丝迷惑,茫然不解暗暗道:“他们明明都是娘子军的悍卒,为什么突然成了密云县的百姓?”

不知为何,眼前恍惚一闪,似乎眼帘之中现出一个瘦弱身影面色平静带笑,赫然是他曾经有过点头之交的那位顾小哥儿。

哦,不对,应该是顾公子。

赵老三脑海里闪烁着顾天涯的淡笑,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想明白了什么。

悍卒告状,他跟着来,也许,是他领着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华夏老百姓,自古爱热闹。

此时县衙门前,早已聚了不少百姓,虽然不敢太过靠前,但是墙角街角全都站着人,个个踮着脚尖伸长脖子,看热闹的从来都不嫌事大。

既然有人告状,县衙就得升堂,只不过今天的阵势有些大,前来告状的竟然全是兵……

并且,告的还是密云孙氏。

这是强龙硬要和地头蛇碰一碰的架势啊。

……

顾天涯静静立在县衙门前,他刻意让自己的站位稍微往后,既不凸显特殊,亦不故作沉稳,他只是手里攥着一份户籍凭证,默默等着县衙里那位县令升堂。

周围的百姓越来越多,到处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有人似乎认出他来,正在悄悄和人说他的事……

似是有人很惊讶的道:“你们看见了么?那个小哥姓顾!我记得他好像是城外人士,偶尔会来城里卖几张芦席……”

“对的对的,我也见过他!”

又有围观之人小声开口,对旁人窃窃私语道:“这少年叫做顾天涯,家里可是穷的很呢,但是他会编芦席,经常拿到县城来卖,大多数时候是卖给孙家用做抵账,偶尔也会拦下商队求人收购,每次卖完芦席,他立马会去粮铺……”

“哟呵,经你这么一说,我突然也想起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次开口的却是一个老汉,胳膊上挂着一个用布盖住的饼筐,他努力往人群里挤,脸上带着显摆之情,不断对众人炫耀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曾经给过他好几个饼呢,真要严格论起来,老汉我算是救过他一条命……”

“是吗?”众人明显不信,有人语带讥讽道:“就凭你城东老刘的吝啬劲,你会平白无故给人饼?”

城东老刘登时生气,破口对人啐了一声,骂骂咧咧道:“老汉我凭什么就不能给人饼?老汉我的心也是肉长的……”

他说着停了一停,叹了口气像是感慨,又道:“那是一个冬天,这娃娃饿的走不动道,他明明卖完芦席身上有钱,可他一个铜板也舍不得掏出来买饭,结果饿的摔倒在街边的雪堆里,双手却死死抓着一个小小的口袋。”

他说着又是一停,再次感慨道:“老汉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小口袋里真的很小,顶多也就装了三四斤粟米,然而这娃子却拼命抓在手中,他那会儿已经饿倒在路边,但却强撑着趴在雪里往前爬!”

看热闹的众人忽然没了声音,眼前似乎都浮现出一个少年努力挣扎的身影。

城东老刘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顾天涯,忽然第三次感慨出声,有感而发道:“当时老汉感觉他傻,问他为什么把钱全都买了粟米,如果能给自己买上一个饼,也不至于饿到走不了路,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这娃子竟然很固执的摇摇头,他说:我家已经断粮两天,娘亲正在家里等着粮,我娘两天没吃饭了,我做儿子的凭什么先吃饭?娘没吃饱之前,我做儿子的先饿着……”

众人怔怔发呆,目光不由看向顾天涯,有人下意识脱口而出,喃喃道:“这少年,孝!”

唯有城东老刘突然呵呵一笑,神情像是忽然得意起来,道:“当时老汉我就觉得这娃子不错,所以二话不说拿出了好几个饼,老汉我告诉他,这些饼不要钱,我记得很清楚,这娃子当时强撑着在地上给我磕了头,他抓起饼子拼命的啃,噎的自己不断翻白眼,老汉我吓了一跳,抓起一团雪给他塞进嘴里,这娃子学事情很快,连忙也抓起雪往嘴里送,就那样一口饼一口雪,吃相连个叫花子都不如……”

说到这里猛然笑了起来,又道:“我老刘这一辈子吝啬如鬼,卖饼之时从来都是现钱交易,然而唯有那一次,我竟然免费给了几个饼,哈哈,所以我才会说,是我救了他命。”

在场众人不断点头,忽然有人朝着老刘竖起了大拇指。

老刘只觉脸上很是光彩,猛然踮起脚尖伸长脖子,远远对着顾天涯喊了一声,问道:“那个娃子啊,你还记得这事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家不由自主又把目光看向顾天涯。

很多人都在猜测,顾天涯会不会认下这个事。

众目睽睽之下,忽见顾天涯抬脚而来,陡然弯腰,郑重跪下,砰的一声,磕了个头,肃声道:“刘老叔,我记得,那年我十三岁,吃了您四个饼,我这一条命,确实活于您……”

说完之后,再次郑重一拜,砰的一声,又是一个响头。

城东老刘呆了一呆,手忙脚乱想要去扶,可他还没来得及伸手,忽见二十个兵卒全都冲过来,陡然一起拱手,冲他郑重抱拳,大声道:“刘老叔,兄弟们给您行礼。您救了我们顾兄弟一命,以后有事但请直接开口。城外顾家村驿站,随时候您前来……”

“这…这可……”刘老汉惊的楞在当场,脸上却觉得光彩万分。

一群敢和孙家硬撼的兵卒,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行礼,这是多大的荣耀,这是大的排场?

还有顾小哥儿,如今明显已经发达了,然而却在众人眼前直接下跪,砰砰给他连磕两个响头。

只因为他曾经给了对方几个饼……

这时顾天涯缓缓起身,忽然伸手把他的饼筐拿过去,温声笑道:“刘老叔,饼还没有卖完吧?恰好我们都未吃饭,这些饼可否全都买下来?”

刘老汉怔一怔神,下意识点头道:“那可好,没卖完呢。大冷天的街上人少,有时候一筐饼子要卖两三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迟疑一下,小声又道:“饼子冻的有些硬了,吃起来有些难啃,顾家小娃…呃,顾哥儿,你确定都要买下啊?”

顾天涯呵呵而笑,再次温声道:“只要是饼,就能果腹,您的手艺很好,饼子做的很香。硬一点也不要紧,我们全都没吃饭呢。”

“那…那行!”刘老汉忍不住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连忙开口道:“一筐饼,二十文。顾…顾小哥儿,我这次可不能免费了!”

说着像是生怕顾天涯会生气,急急又解释道:“城里来了个读书的先生,准备开办学塾招收童子,我家有个小孙儿,老汉想把他送去学。”

顾天涯郑重点头,道:“岂能让您再次免费。”

他说话之间,旁边已然站出一个兵卒,赫然是那个混蛋燕九,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钱囊,哈哈笑道:“这钱袋子里有五十文,是咱上个月积攒的兵饷,刘老叔,您拿好,五十文钱不算多,暂时还不了您的债,以后等咱再发了兵晌,慢慢积攒着给您还……”

“五十文?我只要二十文啊?还有还有,为啥还债?”刘老汉满脸迷糊,百思不得其解。

却见混蛋燕九再次哈哈一笑,道:“您救了我们顾兄弟的命,这个债可不是五十文钱能还的。刘老叔,拿好了啊。”

说着伸手一送,直接把钱袋子塞了过去。

刘老汉怔怔发呆。

顾天涯看了一眼燕九,点点头表示致谢,他忽然轻轻攥了攥刘老汉的手掌,低声道:“老叔,卖完饼子赶紧回家歇着吧。今天这个热闹,您老不看也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隐隐有些暗示,然而老汉却没能听出,有些不愿道:“打官司的事儿,好几个月不见得能有一回呢。”

言下之意,是舍不得直接回家,华夏百姓都喜欢凑热闹,这老汉明显也是这样的人。

顾天涯迟疑一下,像是有所顾忌,好半天过去之后,他才突然笑着点了点头,道:“也好!您老愿意看戏,那就留下看看吧。”

说完之后,再次轻轻攥了攥老汉的手,温声又叮嘱道:“但是您要离的远点,别往衙门口挤。”

老汉这次听话了,呵呵笑着道:“顾哥儿你放心,老刘我胆子小,就算想看热闹,也只会躲在外围。”

顾天涯展颜而笑,轻声道:“那就好。”

说完这话之后,他缓缓转身离开,二十个兵卒同样转身,重新又回到县衙门口。

仍是静静站立,等候县令升堂。

唯有燕九再次拿起鼓槌,朝着门前的喊冤鼓重重一砸,厉声大喝之间,仍是不久前的那句话:

“密云县,顾家村,今有百姓悲愤而来,告状孙家占我土地……”

燕九的声音很响,暴吼宛如炸雷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他十九个悍卒则是持刀而立,静静陪着顾天涯一起默默的等。

好戏,不怕晚。

不管对方如何拖延升堂,终究得有升堂相见的那一刻。

顾兄弟虽然让我们自称是民,但我们骨子里却是一群不讲理的兵,等到升堂相见的时候,希望县衙不要后悔现在的拖延。

我们默默的在这里等,已经占据了所有的道理。

顾兄弟跟我们说,当我们占了道理的时候,我们可以更加的不讲理。

因为我们毕竟不是民,我们都是杀过人的兵……

但是顾兄弟真是能忍啊,原本我们是想直接冲进去一阵怒砸的,我们堂堂娘子军的虎威悍卒,九十九人全都是百战精兵,何曾受过这种鸟气,竟然要在县衙门口乖乖的等。

他奶奶的,等会升堂之后,这肚子闷气非得出了才行。

县衙里的官员,倒要看看你们拖延多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却说此时的县衙后堂之中,县令孙昭早已听到了外面的鼓声。

但他却没有立时升堂,反而盘膝坐在一张锦毯上,他动作悠闲的煮着一壶香茶,对于外面的击鼓之声充耳不闻。

红泥小火炉,江南新茶砖,水汽袅袅之间,孙昭面色平静,他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仿佛全部身心全都放在了煮茶上。

在他旁边的一张锦毯上,县丞刘云同样盘膝而坐,此人同样面色平静,似乎只等着品尝孙昭的煮茶。

孟子有云,居移气,养移体,自古儒家做官之道,讲究蕴养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静气,他俩对于外面的鼓声故意充耳不闻,倒是颇有几分儒家官员推崇的沉稳。

但是沉稳归沉稳,任何事情不可做的太过,既然外面有人击鼓鸣冤,身为县衙官员必须升堂,倘若拖延太久,反而会失了官员的气度。

所以当一壶茶刚刚煮好的时候,孙昭忽然缓缓吐出一口热气,悠悠然道:“赴任月余以来,今日首次有人告状。”

旁边刘云盘膝而坐,同样悠悠开口道:“首次有人告状,告的却是孙家。”

孙昭点了点头,突然笑道:“既然有人告状,按理应该升堂。”

刘云仍旧盘膝而坐,压根没有起身的意思,反而再次帮他补充一句,慢条斯理道:“但是我们是官,告状之人是民,就算必须升堂,也得官家开口,什么时候升堂,什么时候接卷,我们是官,我们说了算……”

孙昭抚掌而赞,道:“那就再压一压,磨去泥腿子的心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云点头,发笑,仿佛悠然自得,再次慢条斯理的道:“此乃为官之道,官威理应如此。哪怕外面喊冤之鼓如雷,为官者也要压一压告状者的心气。”

两人一唱一和之间,看似说的都是道理,实则两人全都心知肚明,他们的压一压乃是刻意而为。

原因很简单,外面要告的是孙家。

而孙家,是孙昭的家族。

自古世家之人当官,先保家才会保国,孙昭既然执掌密云县衙,岂能连自己的家族都不保。

遇事不问对错,先保自家三分,当官若是不能如此,世家何必去争官权。

至于刘云,同样也得帮着孙氏。

原因很简单,他也是世家,虽然家族实力尚未入品,但是已经不再小门小户,富贵传承三代,渐渐养出贵气,今后的努力方向只有一个,那就是早早晋升成为下品世家。

从此以后家世高贵,岂能和泥腿子同流?

所以两人才会不谋而合,故意待在县衙后堂煮茶为乐,你们不是吵吵嚷嚷着要告状吗?先让你们这些泥腿子在外面苦苦的等。

等到你们磨光了脾气,等到你们磨掉了心气,到时候我们才会升堂,各种官场手段施展一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谓官官相护,此事自古皆同,哪怕是县衙里有着不同的声音,想必那几位也会给个面子,无论是县尉和主薄,又或是司法佐和典狱,谁会因为一群泥腿子得罪同僚,大家肯定会选择出言袒护。

所以外面这群顾家村的泥腿子前来告状,必然会是鼓起勇气前来但却满腹惊颤而去。

官者,两个口也,哪怕泥腿子们真的占了道理,进了衙门也能让他们乖乖的就范。

天下世家争夺官权,争的可不就是这些东西么。

可惜两人打算的虽好,却不知道外面来的压根不是民,他俩之所以会判断失误,完全是因为兵卒们嘶吼之时自称顾家村民。

……

红泥小火炉熊熊燃烧,渐渐把一壶茶水煮开,孙昭缓缓抬手拎壶,先给刘云倒上一杯,然后他也自斟,两人举杯品茗。

一杯香茶,三口细品,这才悠然吐出一口热气,各自彰显着自己的怡然自得。

直到这时,孙昭才缓缓看向门外,远远喊道:“外面可有衙役侍候着?”

外面岂会没有衙役?

外面等着的衙役都快急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听到县令召唤,瞬间有人冲到门口,急急道:“回禀县令大人,孙三在此恭候。”

名叫孙三,姓氏是孙,很可能曾是密云孙氏的下人,担任衙役无非是来充实孙昭的县衙实力。

果然只见孙昭点了点头,语气稍稍和缓道:“原来是大伯那一支的管事,你做衙役已经一月有余了吧。”

他这般慢条斯理的摆着官谱,门口的衙役可是急的如同热锅蚂蚁,偏偏还不能突兀说事,只能强压着急躁回答道:“启禀县令大人,小人确实是家主手下的管事。”

孙昭‘嗯’了一声,这才缓缓问道:“外面情景如何了?那些泥腿子有没有被磨掉心气……”

他这话像是发问,然而语气却笃定十足,为官之道首重沉稳,他自觉已经蕴养出了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静气。

哪知衙役孙三终于按捺不住,脱口而出道:“县令大老爷,外面不是民,是兵啊,是兵。他们个个都配合横刀,整整二十人杀气腾腾……”

砰的一声!

茶杯掉在了地上。

孙昭面色骤变,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寒声道:“兵?”

衙役孙三不断点头,一脸发白答道:“对,是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货咽了一口唾沫,再次急急开口道:“那些兵丁杀气腾腾的堵在门口,领头那人膀大腰圆满脸横肉,他举着鼓槌一下一下猛砸,衙门口的大鼓快被砸破了。”

孙昭目光闪动几下,突然对着孙三清喝一声,道:“收起你的胆怯,不准再打哆嗦,身为县衙差役,岂可脸色苍白?若是再有下一次,你自己回族内去找大伯领罚。”

孙三身子一抖,连忙努力保持平静。

但是孙昭已经不再去看孙三,而是负手缓缓在屋中踱步,他眉头明显皱起,一脸沉思道:“明明是兵,却自称是民,能够人人配备横刀,至少也得是军中亲卫级别,密云县并无兵马驻扎,唯有顾家村将要建立驿站,也就是说,这些兵卒乃是娘子军的人……”

对方乃是娘子军的兵卒,偏偏自称是顾家村的百姓,这么做必然有着特殊目的,可惜他一时之间猜测不透。

孙昭脸色渐渐变的凝重,目光看向了县丞刘云。

他心中隐隐生出一股不好的念头,总觉得今天将会有大事发生。

……

……今天更新改为白天,12点还会自动更新一章,因为山水要带母亲去医院一趟,害怕晚上不一定能够及时到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此时刘云早已起身,同样面色凝重道:“对方明明是娘子军的兵卒,偏偏却自称是顾家村的百姓,此事恐怕非同小可,寄远兄须得多加小心。”

孙昭缓缓点头,再次皱眉沉吟,忽然问道:“若是由你猜测,你会怎么看待此事?对方到底什么目的,莫非要和县衙争权?”

他是整个密云县的县令,遇事首先会想到争权夺势,自古官场之争,大多都是权力之争,顾家村驿站的驿长和他一样都是七品官,所以他第一瞬间想到的就是争权。

但是刘云却没有立即开口,反而转头看向门口的衙役孙三,沉声问道:“除了那些兵卒以外,顾家村可还有其他人前来?”

这话让孙昭微微一怔,然而衙役孙三却忙不迭失开口,急急道:“有,确实有,并且那人我曾见过,乃是顾家村的唯一男丁,是个少年,约莫十七八岁,他以前经常上门求买坟地,名字好像叫做顾天涯。”

说着迟疑一下,紧跟着又道:“说来也是奇怪,这个穷小子顾天涯,今天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像是那群兵卒的头领。”

嗯哼?

顾天涯!

孙昭陡然目光一闪,脑海中显现出一个少年。

他恍惚回忆起来,自己曾和那个少年见过一次,当时那少年背着一个累死的寡妇,面色极其平静的让人从他胸口掏出十七文钱。

那十七文钱,还给了自己这个执掌密云全县的县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十七文钱,乃是自己的管事孙七私自掏给对方的。

孙昭皱眉不断回忆,猛地又想起那少年临走时的一幕,他记得当时那少年背着那个累死的寡妇顶风冒雪,曾经大声的嘶吼着呼唤亡魂……

其中有一段话,孙昭记得很清晰。

那段话里有三句,孙昭一直很不喜,乃是:“卑从投胎起,百般不如人。傲从骨里生,万难不屈膝。怒从喉间荡,恶向胆边生。饥寒交迫者,为何受此讥。”

“好一个恶向胆边生,好一个饥寒交迫者!”孙昭陡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下意识紧紧攥起来,脸色发寒道:“这个顾天涯,我倒是小觑了他,当日只是一个穷泥腿子,想不到今天竟敢带兵告状,好的很,真是好的很啊……”

旁边刘云目光闪动几下,突然开口问道:“寄远兄莫非认识这个顾天涯?”

孙昭冷哼一声,语气有些森然道:“此人乃是顾家村里唯一男丁,堪称是个穷困潦倒的烂泥出身,然而不知为何,竟然读过书,性格有些桀骜,不懂上下尊卑。”

刘云细细听完,脸上若有所思,忽然轻轻开口,语带迟疑道:“寄远兄,我认为今日之事恐怕不止是上下尊卑那么简单,对方竟能带着娘子军的兵卒击鼓鸣冤,这里面怕是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孙昭登时目光一闪,脸上同样若有所思。

他忽然转头看向门口的衙役孙三,沉声问道:“那个顾天涯带兵前来之后,可曾做过什么特殊的举动?”

孙三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头,恭声回答道:“并没有,他只是静静在门口立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才说到一半,忽然迟疑起来,像是想起不久之前某个事,连忙改口道:“他给一个卖饼的老头磕了头,直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磕的头!据说是感谢救命之恩,磕头磕的很是郑重。”

孙昭登时和刘云对视一样,几乎异口同声开口,猜测道:“莫非乃是邀买人心之策?”

说完之后,忽又皱眉摇头,沉吟道:“一个卖饼老头而已,人心不值得邀买,即便是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群,也没有几个值得邀买的人……”

说着不由冷笑一声,有些不屑道:“此举看似精明,然而太小家子气,果然是烂泥腿子出身,即使用计也上不得台面。”

刘云也点了点头,道:“百姓最能趋炎附势,人心善变易离,若是邀买百姓之心,确实有些上不得台面。”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继续猜测顾天涯的目的。

这时衙役孙三忙又开口,道:“他给那个老头嗑完头以后,让那个敲鼓的兵卒掏钱买下了老头一筐饼,他买完饼后,让那个老头赶紧回家,说是不要来看热闹,说是今天的热闹不好看。”

这句话,才让孙昭和刘云同时一惊。

两人不约而同开口,寒声道:“不让熟人围观,定是害怕误伤!也就是说,他们今天很可能会动硬的。嘶,二十个带着横刀的悍卒……”

衙役孙三吓了一跳,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却见孙昭忽然看向他,沉声道:“你速速从后门出去,直奔家族禀告,一定要将所有事情说个清楚,大伯他听完之后必然有所应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孙三连忙点头,急急慌慌跑去后门。

这时县丞刘云再次开口,语带试探道:“寄远兄,你准备怎么做?”

却见孙昭猛然负手抬脚,直接走出后堂大门,傲然道:“我乃一县之令,有人告状岂能不予升堂?”

县丞刘云追着他走出大门,提醒道:“但是对方带着二十个兵。”

孙昭傲然一笑,眼中陡然一寒,森然道:“我孙氏扎根密云三百载,天下大乱之时照样屹立如山,一个烂泥腿子都能带来二十个兵卒,我堂堂孙氏难道就没有家丁部曲么?”

这分明是要去硬碰硬的节奏。

县丞刘云陡然也是一笑,满脸豪迈道:“小弟身为本县县丞,亦有责任升堂问审,若是对方胆敢依兵逞强,当由寄远兄的家丁部曲应对,但若对方乖乖遵守规矩,那么小弟恰可以施展一番县丞的威风,寄远吾兄,此次升堂坐镇,小弟陪你一同前去,可好?”

孙昭双手一拱,同样笑道:“如此,多谢也!”

两人相视而望,随即直奔前堂。

片刻之后,衙役聚齐,孙昭一脸森严坐于大堂上首,刘云身为县丞陪坐在了次桌位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忽然孙昭重重一拍醒木,沉声道:“本县,升堂,传令告状百姓顾天涯,前来衙堂听侯问审……”

他故意把百姓两个字咬的极重。

他估计只喊了顾天涯一个人的名字。

至于那二十个娘子军的悍卒。

刻意掠过不喊。

这就是第一个陷阱。

我不传唤之时,看你们敢不敢动?若是不经传唤私自上堂,先就可以给对方扣上一定大帽子。

可惜事实证明,娘子军的悍卒们底气足的很。

他们,敢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县令升堂,衙役传唤。

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用于彰显官员的威严和法度。其实压根不用传唤,因为密云县的县衙并不大,孙昭升堂之时所说的话,顾天涯站在门口完全能听清。

不止顾天涯能听清,连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也听得清。

但是唯有顾天涯才能察觉到孙昭的陷阱。

“告状,百姓,顾天涯,听侯问审……”

这几个关键词语组合起来,先把双方的身份拉开了一个层次,并且对方只喊他一人上堂,分明是给自己这边的兵卒挖了一个坑。

只要兵卒们胆敢进门,对方必然会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也许会摆起威严架势,发出一声厉喝质问,道:本县只传顾天涯一人上堂?尔等兵卒为何敢不传而入?

这就是对方目的,顾天涯一眼洞穿。

但是,顾天涯只是一笑。

下一刻,他抬脚踏步,高呼一声,喊冤进门,声音朗朗道:“顾家村告状百姓,恳请大老爷伸冤。”

那二十个悍卒同时抬脚,一起跟着顾天涯大喝,齐声大吼道:“顾家村告状百姓,恳请大老爷伸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十一人,同时登门。

门口两个衙役明显乃是孙家的心腹,见此情况顿时面色一变。

左面的衙役下意识让开一边,右侧的衙役却强撑着胆子阻拦,急急出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县令只传唤顾天涯一人。”

言下之意,悍卒们不准进门。

然而二十个悍卒仿佛充耳不闻,大家继续跟着顾天涯一起抬脚,突然其中一个悍卒走到衙役身前,伸出手掏掏耳朵温和一笑,语气平缓问道:“敢问这位衙役,你刚才说的是啥?”

这悍卒正是混蛋燕九,他语气真的很是平和,很平和!

那衙役一时没能察觉异常,再加上感觉燕九语气比较和缓,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再次道:“县令大人只传……”

话还没有说完,猛见眼前一黑,但见燕九抡起蒲扇般大的巴掌,恶狠狠的狞笑着抽了过来。

只听‘咣’一声响,衙役被抽的原地打转,直接站立不稳,砰的一下撞在门框上,后脑勺剧痛,脑瓜子一懵,瞬间两眼泛白,直接晕了过去。

燕九面色又恢复平和,伸手再次掏着自己的耳朵,这货仿佛很是好奇,低头看着晕倒的衙役,问道:“你刚才说的啥?风太大听不清啊……”

说着抬头看向顾天涯,哈哈笑着问道:“顾兄弟,你听清了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脚下不停,微微摇头道:“确实风太大,我也没听清。”

于是燕九再次大笑,其他十九个悍卒同样大笑,二十一人长驱直入,直接进了衙门大堂。

这一幕,全都看在孙昭眼中。

同样也看在了县丞刘云眼中。

两人几乎在瞬间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怒火和震惊。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群悍卒竟然会动脑子,孙昭设计的陷阱那般隐秘,竟然被这群悍卒用一种无赖般的手法给破了。

风太大,没听清……

既然没听清,自然会认为是一起上堂……

如果非要拿着这个事情追究,那可就要落入下乘令人耻笑了。

“好手段……”

孙昭和刘云心里一凛,都觉得这些悍卒不可小觑。以前只以为当兵的都是粗坯,想不到粗坯也有自己的办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不过,这手段怎么看都像是预先经过演练,因为,这些悍卒刚才没有任何的迟疑。

他们似是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幕发生。

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采用无赖的手段破招。

县丞刘云一脸若有所思,目光不由自主闪烁一下,他表面像是看着这群悍卒,其实却把视线停留在顾天涯身上。

他隐隐有种直觉,是这个少年提前想到了一切。

而孙昭则是面色保持平静,似是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哪知此人突然拿起桌上的醒木,高高扬起重重一拍,森严厉喝道:“本县只传顾天涯一人上堂?尔等兵卒为何敢不传而入?”

果不其然,他还是没有死心,虽然他设计的陷阱已经被破,但他仍旧坚持着质问了一声。

这手法看起来同样有些无赖,但是官术上有时候就得使用无赖,彼我双方争锋,各自寸步不让,哪怕你们破了我的招,我仍旧还要继续用下去,因为我是官,自古官字两张口。

空口白牙,我说了算。

可惜他这一声质问,二十个悍卒理都不理。

唯有顾天涯微微拱手,像是很好奇般反问道:“县令大人,这不对吧,刚才您在升堂之时,喊的乃是告状百姓。既然是喊的百姓,我们自然是一起进来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胆!”

孙昭再次厉喝,砰的一声再拍醒木,他目光直直盯着顾天涯,突然冷笑道:“你既然不服,本县帮你回忆一下,本县刚才所唤,乃是百姓上堂,百姓两个字,你听懂了没?”

“听懂了啊!”

顾天涯像是很认同的眨了眨眼。

突然他侧头看向一众悍卒,仿佛很好奇般再次开口,道:“诸位乡亲,咱们难道不是百姓吗?”

他把悍卒们称呼为乡亲。

悍卒们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其中燕九满脸摆出鄙夷之色,故意阴阳怪气说了一句道:“这个县令真奇怪,怕不是个傻子吧?”

“尔等好大的胆子!”

孙昭勃然大怒,像是受不了侮辱,他猛然再拍一下醒木,厉喝道:“尔等身穿甲胄,腰悬利刃横刀,此乃军中配置,何敢自称平民?尔等身为军中士卒,却来地方衙门滋事,此举分明是无视国朝法度,莫非欺我不敢上奏朝堂斩杀呼?”

这又是一顶大帽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勃然大怒其实都是伪装的。

真正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给悍卒们打上一个祸乱地方县衙的标签。

不得不说,这一手确实很不错,自古官字两张口,擅长的就是一个空口白牙,对的能说成错的,说成错的之后再把事情坐死。

可惜,这招没用了。

只见二十个悍卒陡然一齐大笑,突然同时探手入怀掏出一份纸张,动作整齐划一,口中再次齐笑,一起举着纸张大叫道:“县令大人,您睁眼看看,此乃户籍文书,上面明明白白写的很清楚,我们都是民家百姓,我们全都来自顾家村……”

孙昭登时呆住。

他几乎想到了所有可能,但却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

眼前这群悍卒,竟然有着户籍文书!

这怎么可能?

他们绝不可能是顾家村的人。

整个顾家村,只有十五户,全村二三十个老幼孤寡,活下来的只有一个男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到底是为什么,这群兵卒竟然有着顾家村的户籍文书呢?

“莫非乃是伪造?”

孙昭陡然心中生出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才一生出,他顿时感觉脑海变得清晰起来,他面上猛然一喜,激动之下甚至差点站起来,幸好及时稳住,努力压制下去。

但他语气已然变得急切,忍不住大声开口道:“左右衙役何在,取那文书上来,本县感觉心存疑惑,我要亲自验证真伪。”

他故意把‘验证真伪’四个字咬的极重。

他心里已经可以确定,这些悍卒的文书都是伪造……

……

却说几个衙役听到他下令之后,只能撑着胆子走向二十个悍卒,奇怪的是悍卒们似乎极为配合,竟然乖乖的把文书全都交了出来。

很快,这些文书送到了孙昭手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孙昭只看一眼便可确定,这些户籍文书全都是假的,因为,文书上面盖的印记不对。

他心中登时大喜,忍不住就要发威。

然而也就在这时,猛听顾天涯缓缓开口,语带深意道:“隋末大乱之时,密云县兵患四起,有无数村子遭遇兵灾,百姓们一夜之间殒命,活生生的人,突然间死了,但是他们走在黄泉路上的时候仍旧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土地为何换人了?明明是他们的土地,一夜之间换了主人,奇怪的是,那家主人竟然有地契……”

顾天涯说到这里猛然停住,他把目光看向了上面的孙昭,像是很好奇的问道:“县令大人,您且说说,那些土地为什么一夜之间换了人,那家主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地契?”

那家主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地契?

就如同现在这些悍卒为什么会有户籍文书!

大家都是伪造而已……

私自书写文契,私自刻个印章,就算满天下都知道作假,但是拥有力量的势力不在乎真假。

当年,孙氏仗着势力强横,毫无顾忌的伪造地契。

现在,顾天涯带着兵卒,同样伪造了户籍文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既然孙氏能够凭借假的地契私吞土地……

那么顾天涯就要凭借假的户籍再拿回来……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至于为什么以前不能这么做?因为那时候他只是个泥腿子。至于现在为什么能够做,因为这时候他身后站着大靠山。

说来说去,实力使然。

哪怕手段近似于无赖,只要有实力便是真的。

当初孙氏仗着实力强横,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耍着无赖,哪怕整个密云县都知道他们私吞土地,但却没人胆敢站出来指责半声。

双方都在作假,彼此心照不宣。

孙昭陡然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缓缓把那些户籍文书放在了桌案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他一双目光直直盯向顾天涯,即有欣赏,又有惊异。

好半天过去之后,突然他展颜而笑,若有所指道:“章子刻的不错,看起来像是真的。”

顾天涯同样展颜而笑,大有深意道:“萝卜极耐储存,两文钱能买一斤。”

孙昭哈哈大笑起来,双手使劲拍打桌子。

他像是听了全天下最大的笑话,不断道:“两文钱一斤的萝卜,刻成印章却能制造文书,你竟然用两文钱一斤的萝卜刻章,想从密云孙家夺取价值千贯万贯的田亩……”

顾天涯静静站在大堂上,语气极为坦然的指出对方语言有误,郑重道:“不是夺取,而是拿回。因为这些土地,本就属于我们!”

“这莫非是烂泥腿子的坚持么?”孙昭陡然反问起来,笑着再道:“本官记得你以前是个烂泥腿子。”

他忽然把那些文书拿起来仔细的看,口中啧啧有声道:“果然是烂泥腿子,做事也上不得台面,竟然是用的萝卜刻章,竟然用两文钱一斤的萝卜刻章……”

顾天涯微笑反问,像是很好奇道:“听您这么一说,在下确实有些腼腆呢,不知孙氏刻章之时,用的乃是什么材质?”

孙昭面上还是带笑,忽然满是取意开口,道:“若是本官没有记错的话,当初用的似乎也是萝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一竖大拇指,赞叹道:“甚妙。”

然而孙昭陡然变脸,语气森寒道:“就算同样都是萝卜,那也是世家的萝卜。”

他变了脸,但是顾天涯仍旧面色不变,反而再次竖了竖大拇指,赞叹道:“世家萝卜,果然不错。”

说着停了一停,这才语带嘲讽补充一句,道:“而我们烂泥腿子的萝卜,则是上不了台面的笑话,对吗?”

孙昭冷冷一笑,对此不置可否。

……

双方言语交锋,至此算是一结。

大家都没在乎门外的百姓,几乎是毫无顾忌的说出一切,彼我双方全都心知肚明,这一次的斗争不可能简简单单揭过去。

孙氏伪造地契私吞田亩,乃是全天下世家全都用过的办法,所以这事一旦退让了,代表着乃是一个惊世骇俗的开端。

顾天涯伪造户籍文书,用的也是无赖手法,此事一旦被他成功,同样代表着惊世骇俗的开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开端其实共同指向了一件事。

那就是,理清前朝田亩的数量。

然后还给天下百姓,授地分田。

这是历朝历代建国初始之时,新的皇族和所有世家出现缝隙的起始。

孙昭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目光直直的盯着站在堂下的顾天涯,好半天过去之后,他才轻轻开口,沉声问道:“你我都明白,此事不可能成功,所以,你直接告诉我,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顾天涯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没听懂这话一般,但他的语气极其坚决,毫不迟疑吐出两个字,道:“土地!”

孙昭目光如剑,语气却变得平和,仿佛再次强调般道:“你我都明白,此事不可能成功,涉及天下所有世家利益,就算李家皇族也赢不了。”

顾天涯缓缓点头,忽又缓缓摇头,道:“整个天下一万里,地域确实太大了,所以在下暂时只求一县,只要密云孙家私吞的良田。”

说着停了一停,陡然面上浮现微笑,补充一句道:“涉及天下所有世家,也许李家皇族真的赢不了,但我只是一个烂泥腿子,我能看到的只有密云一个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其实有一件事你说的很对……”

孙昭忽然开口,语气像是带了一丝嘲讽,淡淡道:“自始至终,你一直是个泥腿子,虽然你读过书,但是出身太差,而出身差的人,眼界不会太高,眼界既然不高,做事便会想当然尔!”

他说着停了一停,忽然负手放在背后,悠悠然又道:“泥腿子,始终只是个泥腿子,以前你穷困潦倒的时候,见到孙氏只敢唯唯诺诺,现在你带了二十个兵卒,自以为有了强硬的底气,所以立马趾高气昂张牙舞爪,竟然利欲熏心想要招惹世家……”

他又是一停,语气依旧悠然,再道:“但我很想问一问你,你想没想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你又知道不知道,招惹了世家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哪怕你说自己只能看到密云一个县,但是密云这个县的世家同样也是世家,你自以为带着二十个悍卒,就有力量能够招惹密云孙氏,可你知不知道这是惹了滔天大祸,惹下此祸之后说不定转眼便得去死……”

连续三段长篇大论,语气一直悠然淡淡,直到说完三段长篇大论之后,语气才猛的变成了冷厉森寒。

但听他陡然厉喝,一脸杀机问道:“顾天涯,我问你,凭你一个泥腿子,惹下滔天祸事,若是密云孙氏追究起来,你觉得娘子军愿不愿意站出来保你?”

“娘子军会不会保我?”

顾天涯像是呆了一呆。

孙昭却以为顾天涯已经被他吓的胆寒,不由傲然又是一笑,森森然道:“土地,乃是世家传承的根本,孙氏,乃是笼罩一县的世家,你今日若只是求财,本县看在二十个兵卒的面子上可以赏赐一些给你,但你竟然贪婪孙氏的土地,这便是犯下了天大不韪,此举已经触及世家底线,娘子军岂会帮你一个小人物承受世家的怒火,顾天涯,你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吗?”

“说的好!”猛听大堂里有人出声,乃是县丞刘云鼓掌而赞。

此时这人竟也站起身来,像是谆谆劝告般道:“顾天涯,退去吧。本官身为一县之丞,不忍见你无端招祸,今日之事我们只当你是一时冲动,你退去后保证不会事后追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着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你能带着二十个兵卒帮你撑腰,显然是经过了一番努力和鼓动,所以呢,我们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回,本县丞可以代为做主,赠送尔等二十贯铜钱,一人一贯,不算少了!”

他说到此处似是迟疑一下,很快开口再道:“这笔钱不会由密云孙氏拿出,而是出自密云县衙的府库,毕竟你们乃是驻守驿站的驿卒,我们则是牧守一方的母官,虽然一个属于军伍一个属于地方,但是双方勉强可以称呼一成同僚,故而,这二十贯钱算是个见面礼,同僚之间初次相见,彼此攀一攀缘分可好?”

这一手,不得不说很漂亮。

先是劝说顾天涯离开,保证时候不会追究,紧跟着赠送一些钱财,花花轿子人抬人。

表面上看似是在和稀泥,其实乃是以利进行挑拨,为什么说是挑拨呢?因为他只给出了二十贯钱的数字。

而顾天涯这边来的却是二十一个人。

二十贯钱如何分?

倘若一个兵卒拿一贯,顾天涯肯定分不到钱。倘若顾天涯拿下一贯,肯定有个兵卒没法分。

这不但是挑拨,而且还带着试探。

如果二十贯钱全都被兵卒分了,那么孙昭和刘云立马会猜测顾天涯并未获得兵卒们的鼎力认可,一旦他们确立这个猜测,恐怕立马会展开报复。

这一招,真的很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笑了!

他忽然转头看向二十个兵卒,像是有感而发道:“兄弟们,大家听到了么?二十贯钱,可不少啊。”

兵卒们静静站在他身后不言不语。

顾天涯忽然又把头转回来,看着孙昭和刘云道:“当今这个世道,尚未完全清平,河北道粮价甚高,一斗米需要十文……十斗乃是一石,十石乃是百斗,约为一千文钱,官价便是一贯。”

他像是要给对方算个账目,所以说的十分清楚明白,满脸微笑道:“两位大人真是好大手笔,一出手就给了二十贯钱,这些钱若是拿去购买粮食,最少也能买到两百多石粮。”

孙昭和刘云都有些意外,他俩想不明白顾天涯为何突然算起账来。

却见顾天涯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更加有感而发道:“你们也许还不知道,我原本的初衷正是这个,我想弄到一些粮食,雇佣百姓建造驿站,既可以免去他们的徭役,又能让他们赚到一口吃喝,我甚至专门推算了粮食的耗损数字,精确到每一个人每天要吃多少粮,最后得出的结论,只需要一百五十石便可。”

他说着再次看向孙昭和刘云,满脸带笑道:“雇佣百姓只需要一百五十石粮,两位大人却准备给我们二十贯钱,若是全都买成粮食,我们甚至能富余五十多石,这远远超过了我的初衷,按说我们已经达到了目的,但是……”

他陡然吐气开声,像是想把长久的压抑爆发出来,猛然大声高呼道:“但是,我们不服啊。”

我们不服啊。

“凭什么,世家抢掠我们的土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凭什么,我们要收下所谓的赠予?”

“你们为了侵吞土地,勾结兵患祸乱了多少个村庄?”

“你们要给的那二十贯钱,也许每一枚铜板都沾着百姓的血!”

“我们要拿回属于自己的土地,而不是收点钱财攀一攀善缘,我们想要的并不是施舍,而是讨回世家欠下的无数血债!”

这一刻,顾天涯仿佛爆发了。

他神情像是疯癫,声音已是暴吼,他双目死死看着孙昭和刘云,大喝道:“刚才你俩曾经一脸嘲讽的问我,问我知不知道自己会惹下滔天大祸?好,我现在告诉你们,我告诉你们什么叫做所谓的滔天大祸……”

他陡然转身,目光看向二十个兵卒,大声道:“兄弟们,咱们怎么做。”

二十个悍卒齐声厉喝,赫然拔出了腰间横刀。

刀光森森之间,顾天涯满脸决然,大声再道:“按照朝堂所定,驿站每隔三十设置其一,三十里之内,驿站庇护村民,别的驿站我们暂且管不到,但是顾家村驿站我们说了算,这三十里地之内,曾有十一个村庄,乱世遭遇兵劫,如今只剩八个,今天,我们便替八个村庄出头,拿回他们被人掠去的田亩,敢问孙昭县令,此事你决是不决?”

敢问孙昭县令,此事你决是不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孙昭岂能答应,满脸一片杀机,这人不愧是世家公子,面对二十个悍卒的刀兵昂然无惧,他陡然发出一声怒笑,森然喝道:“本县看你是想找死。”

顾天涯同样不落下风,立时暴喝道:“那我这个泥腿子便拉着你一起去死。”

轰的一声,二十个悍卒同时上前。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猛听县衙门外有人厉喝,但见百十个孙氏家丁手持武器,竟像是潮水一般冲了进来。

转眼之间,便要展开一场厮杀。

孙昭像是胸有成竹,仍旧傲然面对着悍卒们的刀兵,他把目光看向顾天涯,一脸嘲讽的道:“泥腿子的出身,永远只是个泥腿子,哪怕你已经成了驿卒,可你的眼界还是太浅,你恐怕永远都不会想到,我们世家发起狠来连兵也敢杀。”

连兵也敢杀。

二十个悍卒而已,就算人人配备横刀又如何,也许面对百姓可以二十打一百,但是孙家的家丁部曲全都经历过厮杀。

孙家能够在乱世之中掠夺土地,并不是完全因为勾结兵匪,而是,自己就养着兵匪。

这就是世家,这才是世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见孙昭一脸森然,突然对着顾天涯不屑一笑,语带深意道:“密云县的天很高,皇帝离的也很远,今天你们这二十个兵卒若是忽然死了,朝堂上得到的消息只会一纸奏报,密云县,有贼患,冲击顾家村,抢掠兵驿站,虽兵卒悍不畏死,然贼患实力强横,战至最后一刻,惜之全军覆没……”

他说着停了一停,像是打趣般道:“你看,本县够大度吧。本县这么奏报上去之后,凸显了你们的英勇不屈,说不定朝堂衮衮诸公心感英武,会赐下一些赞誉作为表扬呢,哈哈哈,顾天涯你现在懂了吗,这就是泥腿子和世家的区别,我们三百年十几代人的努力,凭什么输给泥腿子一句我不服,我们比你们心狠,我们比你们有手段,所以,我们就可以一直喝你们的血,越来越肥。”

图穷匕见。

在他的嘲笑声中,孙氏一百多人缓缓逼近,人人手持长兵利器,眼见就要围杀兵卒。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时突然又有意外发生。

只听大门之外突然几声长笑,听起来似乎是一些少年在笑,这些笑声全都带着变声期的刺耳,几乎都很兴奋大呼小叫,嗷嗷道:“竟然要干仗啊?竟然要在县衙里面干仗啊?这可有趣的很啊,为什么不喊上我们……”

变声期的公鸭子嗓,笑声真的有些难听,忽见几个少年冲了进来,身后赫然也跟着一群家丁部曲,领头三个少年尤其的满脸兴奋,其中一人手里拎着一把大的不像样的斧头,咧嘴狂笑道:“打架这种事,岂能少了本县尉,来来来,吃我一斧头啊。”

说着举起大斧,直接朝着一个孙家部曲砍去。

这一招势大力沉,最主要的是所有人都没想到他真会出手,那孙氏家丁仅仅微微一个愣神的功夫,瞬间就被狂笑的少年砍翻在地。

噗嗤一声,人成两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孙昭心里一惊,随即满脸暴怒,旁边刘云却下意识后退半步,口中沉沉低声道:“李氏皇族宿卫制,天策府中子弟兵……”

这突然出现的三个少年,赫然是前不久一起到任的三个官员,并且全都是武官职位,担任了县中的三个空缺,分别是县尉,司法佐,典狱。

这三人突然出现,身后带着的家丁部曲同样过百,转眼之间,形势逆转,孙氏的一百多人再也没有优势,反而有着落入围剿的覆没可能。

孙昭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把目光看向顾天涯,冷笑说道:“你们今日,运气真好。”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

倘若没有县尉等人突然搅局,顾天涯和二十个悍卒绝对会被孙氏干掉。

但是孙昭怎么也没有想到,顾天涯忽然也对着他冷冷一笑,同样道:“密云孙氏,运气真好。”

这话让孙昭登时一怔,随即便以为这是泥腿子的口舌之争。

哪知也就在这时,猛见大门口跑出来一人,这人正是那个衙役孙三,他几乎连滚带爬的跑进门里,满脸惊恐道:“大公子,大公子,咱家被兵围了,咱家被兵围了啊,最少得有几千大军,一样望去黑压压一片啊,领头的是个女将,自称叫做青将军,她专门把小人放了包围,让我给大公子带一个话,她让我问一问大公子,天下世家敢不敢为了一个密云孙氏和娘子军撕破脸,大公子,大公子,赶紧收手啊,这个顾天涯,他靠山真的太硬了啊。”

孙昭只觉脑中轰然巨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足足几千大军,直接围住了他的家族,几千大军,和二十个兵卒,这根本不是一个概念,这是天大地大的差别。

如果只是二十个兵卒,密云孙氏完全不放在眼里。

但是几千大军的围拢,却能灭绝整个孙氏的满门。

他艰难的转过头,目光怔怔看向顾天涯,这一刻他只觉的喉咙发堵,好半天才努力说出一句话,道:“你明明只是一个泥腿子,为什么能驱策几千个娘子军。”

然而顾天涯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语气和缓问他道:“天下世家,敢不敢为了密云孙氏撕破脸?”

虽然语气和缓,然而孙昭脸色如灰。

就在刚才不久,他曾语带嘲讽的问了顾天涯一句,道:“顾天涯,我问你,凭你一个泥腿子,惹下滔天祸事,若是密云孙氏追究起来,你觉得娘子军愿不愿意站出来保你?”

现在,顾天涯语气平平的反问他。

天下世家,会不会保你们密云孙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敢杀我吗?”

足足过去良久之后,孙昭终于艰难的开口,他像是想要彰显傲骨和不屈,然而语气里面明显带着一些忐忑。

他目光死死盯着顾天涯,生怕顾天涯会下达什么命令,又是好半天过去之后,才再次道:“你敢杀我吗?我乃本县父母官!”

这似是在提醒顾天涯,又像是在乞求保命,但是在场有几个聪明人全都心中一凛,隐约猜到这是孙昭的又一个陷阱。

倘若顾天涯被胜利冲昏头脑,脱口而出说上一句‘我敢杀’,那么很好,他中计了。

杀官属于造反,位列三不赦之一。

何为三不赦?

一,谋大逆。

二,杀亲母

三,民杀官

古代有十大罪名可以判处死刑,然而唯独上面三种属于不可特赦,哪怕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这三种罪名也几乎没有任何活命的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一项罪名谋大逆,说的乃是起兵谋反,乱世之时属于逐鹿天下,盛世之时属于祸乱一方,无论乱世还是盛世,走这条路的基本都没有好果子吃。

第二项罪名杀亲母,但并没有列指父亲,杀父之罪,在古代或有赦免可能,唯独杀亲母不行,这是所有人无法容忍的重罪。

女人怀胎十月,抚育含辛茹苦,虽然生孩子乃是人间大喜之事,然而对于母亲来说却是一道鬼门关,儿女生辰之日,母亲劫难之时,在古代每一条新生命的降生,都像是母亲拿着自己的性命去和阎王做交换。

儿生,我活,儿死,我死。

生下儿女之后,还要艰辛哺育,抱在怀中,尿屎身上,睡觉之时怕压着,醒了之时要哄着,哪怕做母亲的饥肠辘辘将要饿死,只要还剩下一口气就不会断了孩子一口奶。

此后虽然孩子会慢慢长大,但是母亲的慈爱永远不会消逝,女人很柔弱,为母则如钢,只要孩子还活着一天,母亲的心一直都在牵挂。

一尺三寸婴,十载又八功。

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

母在儿干卧,儿尿母湿眠。

母苦儿未见,儿劳母不安。

老母一百岁,常念儿八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尊前慈母在,浪子不觉寒。

世间万爱千恩外加百苦,疼我爱我亲我唯独亲母。

所以杀亲母乃是一项重罪,位列于谋大逆这一项罪名之后。此罪无法令人容忍,属于不可大赦之罪。

至于第三项罪名,则是民杀官。

官员乃是朝廷根基,代表着牧养万民,倘若以民杀官,同样属于造反,每当盛世清平之时,这同样是一大重罪。

虽然眼下乃是乱世结尾,然而大唐毕竟已经建立,只要新朝建立,世道自会生平,所以民杀官坚决不可容忍,同样会列为不可特赦的重罪。

孙昭不愧是世家公子,心思果然阴沉狡诈,他看似是在示弱求饶,其实已经布下了陷阱。

倘若顾天涯一时不查,恐怕一口黑锅立马就要背上了。

可惜,孙昭的对手是个稳健流。

但见顾天涯缓缓吐出一口气,突然展颜向着孙昭微笑,道:“我不敢!”

孙昭心中一叹,暗道一声可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忽然也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既然你不敢杀我,便是有着和解可能,今日之事,本县记住了,人活世间时久日常,不争不抢一时长短,顾天涯,你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看看本县能否答应于你。”

他聪明的很,一口一个本县自称,这是紧紧抠着自己身为县令的字眼,时时刻刻都在给自己罩着一层保命符。

他目光一直盯着顾天涯,希望能从顾天涯的表情反应做出各种推测,可惜顾天涯沉稳的很,面色始终保持着平静如初。

孙昭心中微凛,终于放弃了再设陷阱的盘算。

他陡然一声朗笑,所有伪装和示弱全都一扫而空,他忽然双手微抬合拢,竟然郑重其事的行了个礼,然后才道:“顾兄,可愿退兵否?”

他不等顾天涯做出决断,紧跟着又道:“今日之事,孙氏认栽,既然认栽,愿赌服输,顾兄若是有什么要求,大可以提出来商讨一番,所谓漫天要价,可以坐地还钱,你我二人都是密云县的同僚,万万不可因为些许小事丢了情谊,对否。”

他说完这话之后,仍是不等顾天涯开口,紧接着道:“顾兄虽然能够驱策几千兵马,然而我密云孙氏岂可轻易屠之?天下世家五百,盟誓姻亲宛如一家,牵一发,动全身,自古有唇亡齿寒之说,又有物伤其类之叹,所以顾兄你不用吓唬我,也不需要说什么天下世家不会硬保密云孙氏的话,你我都知道,咱们走不到那一步,因为无论你还是我,咱们的格局实在太低了,在那些大人物的眼中,咱们的争斗便如小孩子过家家,可以争,可以斗,但是争斗得在他们圈定的范围之内,无论大唐皇族还是崔王两阀全都不会愿意看到天下再起大争,我这么说,你认为可对?”

我这么说,你认为可对?

很对!

这人真不愧是世家精心培养的才子,他的一番分析确实符合当今世道的现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听的心折不已,突然他也发出一声朗笑,道:“好,那便谈一谈吧。”

孙昭也笑,缓缓点头道:“谈一谈。”

自古利益之争,尤其是官场之争,只要没到生死抉择的那一步,彼我双方肯定不会撕破脸皮。

反而会像是小商小贩一般争吵价格,彼此为了自己一方的利益唇枪舌剑。

只见孙昭陡然面色一肃,忽然再次拱了拱手,郑重道:“烦请顾兄漫天要价。”

顾天涯同样面色一肃,沉声道:“我今日动了这么大手笔,几千兵马拉出来要吃要喝,你密云孙氏虽然笼罩一县,然而我们娘子军的颜面岂能轻折?所以,我不允许你坐地还钱……”

这话说的足够强硬。

孙昭苦笑一声,像是无奈般感慨道:“真是强龙要压地头蛇啊。”

顾天涯却不接这个话茬,直接提出他的要求道:“顾家村驿站周围三十里地,如今只剩下八个小村庄,这八个村庄,土地皆要收回,无论是良田,桑田,麻田,又或是沟渠,小山,小岭,只要是这三十里地之内的田产,孙家尽皆都要归还回来……”

孙昭踟躇难决,面皮似在抽搐,忍不住道:“那得几千亩地,外加两三座小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不置可否,只是用目光静静看着他。

足足得有好半天过去之后,才见孙昭突然重重点头,大声道:“好!”

此人也用目光看向顾天涯,沉声道:“但只能是这三十里之内的田产,多余一分一厘你们也不能再去贪占。”

顾天涯顿时哈哈而笑,笑的直如满面春风,连连保证道:“放心放心,孙大人但请放心,咱们都是说话算话的人,哪能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孙昭深深看他一眼,好半天才道:“几千娘子军的颜面,这笔田产足够了,倘若得寸进尺,只能鱼死网破。”

顾天涯还是满面春风,连连道:“放心放心,咱们都是说话算话的人。”

至此,完结。

三十里土地尽占,八个村庄田产收回。

然而下一刻,顾天涯突然又提出一个要求,这个要求,让孙昭如同吃了苍蝇一般腻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只见顾天涯轻轻咳嗽两声,像是有些扭捏不好意思一般,虽然扭捏不好意思,但是提起要求毫无迟疑。

顾天涯道:“孙大人啊,有个事儿您还得搭一把手,顾家村驿站将要建立,粮食方面稍微有些短缺,我记得您曾说过要给二十贯钱,不知道这笔钱款应该去找谁领……”

他说着搓搓大手,像是很憨厚般满脸堆笑,道:“呵呵呵呵,您也知道,我是个泥腿子出身,穷嘛,实在是穷的太久了,听不得钱财二字,一旦听了就会死死记住,喂喂,孙大人,孙大人,您在听吗?这笔钱款找谁领?”

对面孙昭满脸呆滞,脸色明显被气的铁青。

他真的很想破口大骂一声,怒喝质问顾天涯一句,你这个泥腿子,到底要不要脸。

三十里地你已经收入囊中,竟然还想着二十贯钱,你我双方应该都能明白,那二十贯钱只是一个隐喻,那是我们为了争斗和争锋,彼此用来当做战场的一个借口。

明明是个心照不宣的隐喻,你现在竟然把它拿出来说事,你要不要脸,你怎能这么贪?

孙昭胸口不断起伏,感觉快要被气炸了。

刚才听到家族被大军围堵的时候,他尚且没有这般生气。

刚才输掉了三十里地的田产山丘,他依旧没有这般生气。

但是现在,因为这二十贯钱,他气的胸口发堵,几乎就要翻脸掀桌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因很简单,顾天涯摆明是在大耍无赖。

若是之前耍无赖也就罢了,因为那时候孙昭只把顾天涯看成一个泥腿子,但是他刚才一口一个尊称顾兄,乃是把顾天涯当成了同等身份的人物,结果顾天涯还是跟他大耍无赖,这分明是从内心里深处没把他当回事。

如何不气?

这是一种侮辱啊!

孙昭胸口不断起伏,满脸都是铁青之色。

足足好半天之后过去,他才努力克制着压下怒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死死盯着顾天涯,冷声道:“你若真是坚持这么做的话,本县又会把你当成泥腿子。你应该知道,我乃世家出身,虽然你年纪尚小,但我尊称一声顾兄,这是把你当个人物看待,你莫要自己为很了不起……”

然而顾天涯却仿佛没有听懂,反而眨眨眼睛很好奇问道:“孙大人这话很奇怪啊,我顾天涯可不就是个泥腿子么?”

明明他懂,却装不懂,孙昭气的双手死死攥拳,陡然发出一声厉喝咆哮,道:“好!”

他猛地转身,对着县丞刘云道:“是你答应的二十贯钱。”

刘云轻轻一叹,走出来对着顾天涯拱了拱手,打圆场道:“这位顾家小弟,咱们何至于此啊?你已经赢了三十里地,何必非要让人下不来台。”

哪知顾天涯仍是坚持,不知为何突然说了一句,若有所指道:“我拿萝卜刻章之时,你们说过我的手段上不了台面。既然我上不了台面,何须在意别人下不来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让刘云一怔,孙昭面色也是一僵,两个世家公子对视一眼,同时语带艰难开口道:“睚眦必报!”

这种睚眦必报之人,处于官场最令人头疼,因为这种人心眼很小,一点小事他会记住一辈子,只要瞅到机会,必然找回场子,说白了就是永远不肯吃亏,哪怕窝在心里一辈子也得找机会。

而那二十贯钱的隐喻,就是顾天涯找到的机会。

两人这么想着,心中再次一凛,他们原本已经极为重视顾天涯,现在又把顾天涯的重视程度提高三层。

官场之中,最慎睚眦必报之辈,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得罪。

哪知顾天涯却突然开口,像是有些苦涩般道:“两位大人,我估计你们是想差了方向,其实我没那么心胸狭窄,我真的是因为万般无奈。顾家村驿站想要雇佣百姓做工,可我们一时之间拿不出太多的钱粮,正因为此,我才厚下脸皮,两位大人权当是搭一把手,赠我二十贯钱解一解困局,可好?”

这话说的,顾天涯自己都不信。

但是不管如何,花花轿子人抬人,总归他是给了对方一个台阶,能让两个世家公子的面上不再显得太过难堪。

刘云首先哈哈一笑,像是很开怀般道:“若你早这么说,咱们何至于此啊。”

孙昭面色也微微转变,强颜欢笑道:“雇佣百姓做工,实乃救急贫困,此事甚好,甚好,应当予以支持,应当予以支持。”

顾天涯连忙把手一伸,满脸摆出期待之色,道:“钱呢?去哪里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孙昭和刘云同时面皮抽搐一下,感觉心里像是吃了苍蝇一般腻歪。。

幸好还是刘云反应快速,再次哈哈笑了起来,道:“二十贯钱,不算大数,若你想要拿到现钱,本官立马可以给你,但是本官听你的意思,是想雇佣百姓干活,百姓一向缺粮,这事你应该明白……”

顾天涯连忙接口,略显惊喜道:“听您这个意思,是想把那二十贯钱直接折算成粮食?”

刘云点了点头,不知为何突然深深看了顾天涯一眼,大有深意道:“都是同僚,抬头不见低头见,既然寄远兄和本官打算交好于你,我俩自然是做事要做一个全套。”

他说着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按照密云县如今的粮价推算,二十贯钱大约能够买到两百石粮食,本官私人再加一些,给你补成三百石粮,如此,如何?”

这话说的有些让人意外了。

顾天涯明显怔了一怔。

他心中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然而脸上却一直保持平静,他同样也深深看了县丞一眼,突然展颜而笑道:“如此,真好。”

刘云和孙昭同时轻出了一口气。

两个世家公子至此方才放心,知道他们终于把这个事情摆平,他们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警惕顾天涯的睚眦必报,自古官场之中,不到动刀子的时候不会轻易招惹这种人。

至此,事情完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县衙大堂和院中,加起来足有两百余人,密云孙氏的家丁部曲一百多,县尉等人带来的一百多,除此之外还有顾天涯的二十个悍卒,三方人马各自形成一个小圈子。

既然事情完结,气氛顿时变得缓和,陡然之间,三方的首领对视而望,忽然一起大笑出声,像是好朋友之间闹了一场恶作剧一般。

至于心底隐藏的愤怒和嫉恨,那得等到以后有机会再次出手了。

顾天涯双手抱拳,满脸带笑的给众人行礼,告别道:“今日之事,颇有惭愧,恳请诸位大人切莫挂怀心中,万万不要记恨我这个泥腿子啊。”

孙昭和刘云同样面上带着笑容,像是送别友人一般连连挽留,道:“不再坐一坐了吗?品一杯香茗再走嘛!你我同僚之谊宛如兄弟,应当多多亲近才是呀,休走休走,此时天色尚早,留下促膝长谈……”

顾天涯再次拱手,道:“家中事情颇多,改日再来登门,两位大人,顾天涯告辞了。”

说完之后,决然转身,二十个兵卒瞬间跟上他的步伐,转眼之间走出了县衙大堂。

孙昭和刘云目送他的背影离开。

突然孙昭猛的开口,像是心有不甘又像是好心劝导,大声道:“一月之前,你曾躬身塌腰,今日之事,却是带兵逞强,顾天涯,做人不可前倨后恭也,此种秉性,世所不容,若是身不自知,这辈子没有好结果的。”

他虽然城府深沉,然而今天吃的亏太大,所以终究还是忍耐不住,撂出了这么一句场面话。

顾天涯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笑呵呵道:“大人这话,在下记住了。此生必然不断警醒自己,莫要真的成了前倨后恭的人。我其实很喜欢躬身塌腰,并不愿持强耍横,我娘曾经教导过我,逆境而不颓,顺境而不傲,天地之正,在于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悠悠传来,听的孙昭和刘云都是一怔。

逆境而不颓,顺境而不傲,天地之正,在于心……

两个世家公子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凛然和警惕。

顾天涯这话,不该是一个穷泥腿子能够学到的大道理啊。

他俩心中闪烁着无数怀疑,那边的县尉等人则是突然发笑,其中那个领头的少年县尉像是很兴奋,猛然开口道:“这人有趣啊,咱们去看看……”

说着咋咋呼呼出门,带着两个好朋友走了。

他的两个好朋友,一个是县衙司法佐,一个是县衙典狱,三人都是武官。

孙昭和刘云脸色阴沉,静静注视着三个武官扬长而去。

好半天后,刘云才迟疑开口,皱眉道:“这三人都是出身天策府,他们去追顾天涯有何谋算?

孙昭双手攥拳,冷冷道:“结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三个少年武官着家丁部曲,咋咋呼呼的追逐着顾天涯。

一路之上,过街串巷,百十口人横行无阻,整个县城被他们搞得一片鸡飞狗跳。

其中有几家铺子的掌柜满脸发白,急急慌慌的招呼伙计赶紧关上店门,又有一群市井混混儿宛如火烧屁股,抱头鼠窜的钻进了小巷之中。

混混们躲在巷子里面,探头探脑似是心有余悸,满脸悲愤道:“这种日子,以后可怎么过啊。以前都是咱们欺负别人,如今却似蛇鼠缩头缩脑,老天爷,开开眼啊,咱们密云县乃是小地方,咋就摊上三个不讲理的官……”

又有上街买菜的小丫鬟们,惊叫一声捂着脸蛋蹲在地上,明明口中慌里慌张,然而语气竟是带着期待,故意羞涩道:“我们胸口没有藏着蛮头,三位大人不要强行查看。”

嘴上这么说着,捂脸的小手却露出一些缝隙,一双眼睛偷偷观瞧,分明是盼着被人强行查探。

可惜三个少年武官今日兴趣缺缺,只急着带人去追顾天涯的身影,三个少年扯开了公鸭嗓子,远远的给那些小丫鬟们抛下一句话,像是十分悻悻般叫道:“呸,又想骗我们。自从我们第一次出糗,早就知道你们怀里没有藏着东西,只有两块鼓鼓囊囊的肉,软趴趴的十分没劲,没什么可看的,没什么可看的,一旦看完之后,就会叽叽歪歪要我们负责,兄弟们可得注意了啊,密云县的小姐姐们坏的很……”

三个少年咋咋呼呼,奔跑的越发急促。

那些小丫鬟们小丫头们吃吃坏笑,站起身来远远的呼喊道:“小哥哥,别走啊,奴家胸口藏着行凶的杀器呢,三位武官大人须得探查一番呀。”

三个少年顿时打个哆嗦,慌里慌张的逃窜而去。

而那些小丫鬟们则是嘻嘻哈哈,遥遥望着三个少年议论纷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是隋末唐初之时,女子并没有太多的束缚和规矩,再加上密云县靠近边陲,颇受草原那边的风俗影响,燕赵女子一向大胆泼辣,敢在大街上调戏看上眼的年轻男子。

尤其乃是河北百战之地,男丁属于比较稀缺的宝贝,平日出门都要多加注意,一不小心就会被女子抓回家去,先给拿绳子绑了,然后又哄又骗要滚床单……

可吓人了!

……

却说三个少年武官慌里慌张,带着家丁部曲一路急急追赶,转眼之间出了密云城门,终于远远的看见了悍卒们的队伍。

三个少年登时大喜,扯开公鸭嗓子大呼小叫,嗷嗷道:“喂喂喂,等等啊,前面那群娘子军的兄弟们,大家相互认识认识吧……”

顾天涯等人微微一怔,不由的脚下都是一停。

三个少年连忙加速飞奔,宛如撒欢的二哈一般跑到跟前,虽然奔跑速度很快,然而面不红心不跳,显然体魄相当强硕,不似普通人家的出身。

这个时代若是穷苦人家出身,基本没可能打熬出强健的体格。

顾天涯心中有些好奇,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这些人。

却见三个少年武官也在看他,突然一起咧嘴笑道:“原来你就是啊,长的还挺俊秀哩。难怪啊,难怪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说的无头无脑,顾天涯微微有些迷糊,他性格一向谨慎为先,心里不由闪过几个念头,然而推测半天之后,仍旧猜不透这三个小家伙的意图。

既然猜不透,那便试探一下,于是顾天涯微微拱手,面带微笑打个招呼,问道:“三位大人如此急促追赶,莫不是顾某人犯了王法不成?”

对面三个少年一愣,各自面面相觑一番,忽然一起摇头,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你没犯法,就算犯法,我们也管不到,咱们都是一家人,相互都是好兄弟。”

好兄弟?

顾天涯心里悄然一动,将这个称呼暗暗记住。

他虽然心里有了猜测,然而面上仍旧保持不变,反而故意装作好奇,开口再问道:“顾某年纪虽然不大,但是三位大人的年纪似乎更小,彼我之间从无一面之缘,为何会有好兄弟这个说法?”

这话的本意还是试探,想要套一套三个少年的底,哪知对面三个小家伙像是羞涩起来,各自抓耳挠腮的呆在当场,似乎因为某事,憋的满脸通红,突然之间一起点头,十分悻悻然道:“你说的对,不能做兄弟,俺们年纪太小,应该喊你叔叔。”

顾天涯只觉得脑子一懵,这次轮到他呆立当场。

却见三个少年很是忸怩,支支吾吾的不断躲闪,这番举动也许会令人好奇,然而顾天涯心里则是暗暗警惕。

事出反常,必有因果,但是顾天涯努力推测半天,依旧感觉还是毫无头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三个少年小家伙,不用看也能知道出身都很不错,他们年纪大约只有十四五岁,然而已经能够担任一县武官,要知道这可是入了品级的官位,他们的起点几乎可以说是许多人一辈子都难达到的终点。

最主要的是,他们赴任之时竟然带了家丁部曲,足足一百多人,简直骇人听闻。

这分明是他们家中长辈私自派人,要给自家子弟打造一个强势无比的班底,一百多人的家丁部曲,完全可以扫匪攻山,这是要帮助三个少年武官建功立业,方便他们担负起一县之内的武官职责。

若是再往深处稍微一想,甚至有着和县令县尉争权的意思。

单看他们的那些家丁部曲,个个都是体格魁梧气势不凡,隐约竟有某种熟悉味道在身,依稀像是经历过沙场厮杀的悍卒。

顾天涯心中念头不断,忽然用眼睛示意了燕九一眼,果然只见燕九微微点头,极其肯定道:“打过仗,而且打过硬仗,杀过人,而且杀过不少人。”

顾天涯顿时更加笃定,这三个少年的家丁部曲出自军中。

他正迟疑着如何开口,哪知对面三个小家伙十分干脆,突然一起开口,再次咋咋呼呼道:“不用猜,你不用猜,我们自己介绍,哈哈哈我们自己介绍……”

顾天涯心中再次一动,静静等着三个少年介绍自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但见吵吵嚷嚷之间,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抢先开口,大声道:“我姓房,单名俊。”说完像是十分得意,自觉抢到了介绍第一。

他介绍结束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又补充一句,急吼吼道:“我现在是密云典狱,负责整个衙门牢房,只要有坏蛋被抓进来,先打他们一个屁滚尿流,全部都是单挑,次次都是我赢。”

顾天涯怔了一怔,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个古怪念头,他隐隐觉得这孩子似乎脑子有些不太精明的样子。

这时又见第二个少年开口,像是很不甘心成了第二,这小家伙先是一把推开房俊,然后占据了房俊刚才的位置,这才心满意足,开始介绍自己,道:“我姓李,名崇义,今年十四岁,擅使一口……”

他话还没有说完,顾天涯心里却微微一动,忍不住道:“你说你姓李?”

对面少年楞一楞神,有些愕然道:“对呀,咋了?”

“没什么!”顾天涯微微一笑,对他格外温和。

第三个少年看的有些眼热,猛然把李崇义一把推开,然后他占据了李崇义的位置,裂开大嘴介绍自己道:“俺,姓程,名,处默,咋样咋样,俺这介绍的方式文绉绉不?俺家是有学问的家族,俺爹说俺家乃是书香门第。”

这话说完,洋洋得意,然而旁边两个少年却呸了一声,分明是在腻歪这货太不要脸。

但是三人谁都没有注意,顾天涯的目光隐隐闪烁一下。

三个小家伙介绍完自己之后,像是完成了某件必须要做的事情,这时候才看出三个家伙的性格毛躁,原来他们压根不是急吼吼的想要结识顾天涯。

只见三人突然一起转身,霎时间挤到了悍卒那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听一阵咋咋呼呼,各自连连惊叹,道:“原来这就是燕赵娘子军啊,果然是魁伟不凡杀气腾腾,啊哈哈哈,你们竟然全都配了横刀,这可是将军亲卫才能拥有的资格,百战悍勇,晋升亲卫,娘子军的各位哥哥们,俺们乃是来自天策府的英雄……”

三个小家伙,有点自来熟,但是似乎脑子不太灵光的样子,世上哪有自己称呼自己是英雄的说法。

幸好二十个悍卒并不在意,反而很是习惯这种打招呼的方式,虽然习惯这种方式,但却无人开口接话,他们只是微微点头,个个摆出一副傲气十足的架势。

这种傲气架势若是搁在其他场合,恐怕立马会惹的别人心中不快,偏偏三个少年却是连连惊叹,又在咋咋呼呼叫喊‘果然不凡’。

唯有顾天涯隐隐察觉出来,二十个悍卒为什么突然摆出高冷架势。

原因很简单,对面的那帮家丁部曲同样也摆着高冷架势。

双方之间似乎有着某种默契,正在暗暗比拼和彰显各自英武。

这时燕九悄然接近,压低声音说了一句道:“顾兄弟,你看到了没,那些乃是天策悍卒,个个都是能够和我们平打平的好手,这三个少年来历非凡,你心中可得有个留意,虽然咱们娘子军和天策府关系不错,但是双方毕竟不是同一路人马,现在这三个少年如此热切攀交,说不定暗地里存在着什么谋算。”

顾天涯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心里明白,但他同时也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若有深意暗示道:“大唐宿卫制,勋贵子弟身,这三个孩子不会是敌人,燕九兄莫要心存顾虑。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燕九兄能和他们好好交际一番。”

燕九明显一怔,像是有些不解,下意识道:“顾兄弟,你一直在说自己是个求稳的人,为何今次,如此草率。”

然而他的疑惑顾天涯没有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只是突然满脸微笑,像是得了一笔天大财富,若有所指道:“此前我便猜测,河北道不可能不争,既然世家大举推荐士子当官,那些人岂能不派人前来出仕?一方是旧有门阀,一方是新兴势力,每逢开国之初,必有利益争夺,这是咱们娘子军的天然盟友,可以帮咱们抵住不少的攻势……”

他说着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比如今天,咱们硬从密云孙氏手里拿回田亩,此事看似对方认输低头,其实必有后手予以报复,若我猜测的不错,他们很快就会连横各大世家,甚至会去请动范阳卢氏,一起去给朝堂上施压。咱们娘子军虽然强大,但却没有能力硬悍天下世家,这时候,就得需要盟友。”

他说着再次一停,目光悄然看了那三个少年一眼,轻声又道:“而这三个小家伙,就是对方派过来结盟的人,这个结盟,不彰表面,双方心知肚明,默契联手便可。”

燕九像是听的似解非解,好半天才迟迟疑疑的道:“你指的是天策府那帮将领?”

顾天涯看他一眼,大有深意道:“都是名动天下的猛人,都是乱世兴起的人物,而今隋朝已经灭亡,大唐刚刚建立不久,面临整个天下的大利,那些人岂会坐视不争?就算他们可以因功封爵,总得为子孙后代谋福吧。谁不想家族绵延,谁不想世代富贵……”

燕九嘿了两声,像是有些不屑道:“虽然都是名将,可这心思也太俗了,反而不比我们,当兵吃饷就行。”

顾天涯微微一笑,对此不置可否。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着永远不会满足的私心,当一个人达到一个高度的时候,自然会去想得到他有资格去想的东西。

利益是财,利益是富,既然已经到了那个层面,怎能老老实实忍住不争。

此乃人之共性也。

然而燕九却像是毫无兴趣,转身回到了悍卒那一边,顾天涯轻轻吐了口气,招呼大家再次启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次,三个少年也跟着一起,后面那百十个家丁部曲,则是沉默不言保持尾随。而那二十个娘子军悍卒,似乎也变得格外有气势。

双方明显还在暗暗比拼和较劲。

一路之上,气氛有些压抑,幸好还有三个性格毛躁的少年,咋咋呼呼的活跃着气氛,顾天涯有心与其相交,始终保持着满脸微笑。

从密云县城到城外顾家村,满打满算也只有十里,整个队伍几乎都是悍卒,脚力自然非同寻常,所以回家的速度很快,眼看着便能望见顾家村。

但也就在这时,忽听一个少年‘咦’了一声,像是十分好奇,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的玩意,陡然咋咋呼呼道:“大家快看,那雪里躺着一个老道士,看他那个架势,莫非是光天化日之下在雪地里打盹么……”

众人都把目光望了过去。

却见那道士浑身破破烂烂,真的像是躺在雪地里打盹,然而下一刻,道士却急吼吼的睁开了眼,明明像是心里急不可耐,脸上却努力装出高人风范,他应该是故意躺在雪中,做出一种引人注意的姿态,一旦听到路边有人经过,立马就会展开一番表演。

他忽然盘膝而坐,手中拿着一把快要掉光了毛的拂尘,一双眼睛似在偷瞧众人,努力招揽生意道:“铁口直断,算人一生。贫道游戏人间,只给有缘人解卦……”

顾天涯淡淡一笑,立马看穿这是个江湖老骗子。

故作神秘而已,手段太俗套了点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说来也是奇怪!

那老道虽然故作神秘,但却始终盘膝坐在那里,这情形隐隐有些古怪,不似普通江湖术士的做派。

若是普通江湖术士,一般也会摆出个高深架势,但是等到吸引别人注意之后,他们很快就会显露自己的目的。

然而这老道却不一样,他始终只是盘膝坐在那里。

要知道现在乃是寒冬腊月,地上到处都是厚厚积雪,天气很冷,雪中更寒,别说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道士,便是强壮小伙子坐在地上也撑不太久。

顾天涯沉思片刻,隐隐猜到了一个可能,他认为这个老道之所以如此,无非是想表现出更高的高人风范,他在大寒天气里坐于雪中,确实能给人高深莫测之感。

但是,这样坐着实在太冷了。

坐的久了怕是容易受寒生病。

顾天涯终究心善,不愿意见人如此,他无奈轻轻叹息一声,压低声音对着众人道:“诸位兄弟若是有心,不妨都去算上一卦……”

这是帮着老道士招揽生意。

老道士大冷天的蹲守路边,摆出一副卧雪而眠的高人架势,一旦有人途径,立马盘膝而坐,这显然是早已经冷的受不了,故而才会趁着机会由躺改坐……但是如此严寒天气之下,他为何要受这份罪呢?

无非是生活所迫,想要挣一口吃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即便明知对方乃是江湖骗子,但是顾天涯仍旧生不出任何反感,原因其实很简单,这老道的年纪实在是有些大,若是能让对方挣到一口吃喝,顾天涯不在乎付出一些善意。

他亲自出口帮忙招揽生意,二十个悍卒自然要给他一个面子,于是燕九第一个走上前去,笑呵呵道:“你这老道士,不用坐着啦,给咱算上一卦,需要多少铜钱?”

说着伸出手来,想把老道士从地上拉起,哪知老道士连连摇头,满脸严肃道:“不可,不可,贫道正在感悟天地严寒,这位将军莫要破我功业。”

噫嘻?

众人都是一怔。

燕九皱了皱眉,有些不悦道:“老道士,不要给脸不要脸,其实大家都知道,你是江湖下九流,若是搁在往常,谁肯正眼看你?我们顾兄弟怕你冻着,想让你接点生意早早离开,结果你竟不知好歹,还想坐在地上装高人?”

说着再次伸手,要把老道士直接拽起来。

哪知老道士又是连连摇头,急急摆手道:“不可不可,千万不可,贫道正在感悟天地严寒,这位将军莫要破我功业……”

燕九气的面色一寒,张口便要喝骂两句。

顾天涯却突然开口,略带笑意道:“燕九大哥,你直接拉他起来便可,不要在意他的说辞,这老道士应该是腿麻了。”

说着又是一笑,很是有趣看着老道士,再次道:“他装了半天高人,结果腿却麻了站不起,他怕被你拉起来之后双腿发软,到时候会破掉自己努力装出的高人风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让燕九登时一愣。

众人也听的啧啧称奇。

大家一起拿眼去看老道士,果然看到老道士羞的满脸通红,虽然满脸通红,然而还在狡辩,不断摆手道:“没有没有,贫道腿脚利索的很,吾在感悟天地严寒,你们不要破我的功业……”

可惜这次燕九再也不听,陡然伸手一个使劲,轻喝道:“你给我站起来吧。”

直接把老道士抓住拽起。

这时候才发现,老道士果然双腿颤颤,众人发出一声哄笑,围着老道士打趣不已。

程处默等人则是啧啧称奇,三个小家伙都把脑袋伸到顾天涯面前,满脸纳闷道:“你咋猜到的啊,你咋猜到的啊?为什么我们都没发现,你却知道他的腿麻了?”

顾天涯微微一笑,道:“此乃生活小常识,稍加留心便可猜透,眼下乃是寒冬腊月的天气,壮年小伙子坐在雪地里尚且不撑,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道士,筋骨气血早已衰败虚弱,他这么盘膝打坐半天,最起码会有五成的可能导致腿麻。”

“只有五成可能,你就敢做确定?”三个小家伙瞪大了眼睛。

顾天涯看了三人一眼,不知为何突然谆谆教导起来,语带提点道:“世事万千,总有踪迹可寻,只要潜心思考,便能还本溯源,我刚开始确实只有五成猜测,然而却看到他不断拒绝燕九的好意,于是我便暗暗琢磨,他为什么会拒绝别人的好心呢?真的是因为感悟天地严寒吗?恐怕是不方便站起来罢了!所以,五成可能就变成了七成……”

三个小家伙听的面面相觑,显然是脑瓜子还在迷迷糊糊,好半天过去之后,程处默才结结巴巴开口道:“就算…就算七成可能,但也不是十成十的确定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突然展颜而笑,像是要在给三个小家伙灌输某些道理,悠悠然道:“世上之事能有七成把握,已然可以试上一试了,你们乃是大唐宿卫出身,以后很可能要去军中历练,作为领兵将领,你们要有一颗敢于破釜沉舟的心,一旦确定事情能有七成把握,立马要鼓起勇气迅速出击,此乃猛将之道,不可心有迟疑。”

三个小家伙连连点头,忍不住各自挺起自己的胸口,大喇喇道:“那是那是,我们肯定敢于破釜沉舟。”

说着忽然看向顾天涯,十分好奇道:“你也是这般吗?”

“我当然不可能这么做了,我必须得有十二成把握才行。”

三个小家伙目瞪口呆。

好半天过去之后,三人才满脸古怪开口,愣愣道:“你让我们七成把握便出手,自己却要十二成把握才肯干,这…这…这怎么感觉像是把我们当傻子哄?”

“哪能啊!”顾天涯满脸是笑,突然伸手拍了拍三个小家伙,打趣道:“像你们这般精明的孩子,岂能轻易被人给哄了?若是以我看来,这世上能够哄骗你们的人怕是还没出生呢。”

“咦,这话听着很带劲啊。哈哈哈,你说的不错,我们精的跟猴一般,岂能轻易被人给哄了。”

三个小憨货显的洋洋得意,已经忘了追究七成和十二成的区别。

但是他们的家丁部曲却是面色发红,人人脸上都挂着尴尬无奈的神色,有人忽然朝着顾天涯拱了拱手,语带诚恳道:“求求您,别这样,您给我们小公子说出实情吧,告诉他们您刚才只是在逗趣。”

哪知顾天涯面色一肃,郑重摇头道:“我并非逗趣,而是诚心之言。七成把握之说,实乃猛将之道。更有破釜沉舟之士,五成机会也敢硬拼,你们若是真的在意自家小公子,那就让他们时时刻刻记住我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些家丁部曲明显一怔,像是很不满顾天涯的这番说辞。

但是顾天涯已经不再解释,有些话他没法跟这些家丁部曲解释。

这时忽听三个小子咋咋呼呼起来,语气很是惊奇般道:“快看快看,老道士不打哆嗦了,果然他刚才是腿麻了,这么半天方才缓过神来,哈哈哈,有趣有趣,真的有趣。”

众人被这一打岔,顿时又把目光看向老道士。

却见老道士满脸涨红,不断强辩道:“怎是腿麻?不是腿麻!修行人的事,能叫腿麻么……”

众人嘻嘻哈哈,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唯有燕九还惦记着顾天涯的善心,忽然开口问道:“既然缓过神,那便开始吧,顾兄弟让我们照顾你生意,我们不能不卖他的面子,老道士,你说说,如果让你算上一卦,应该给你多少铜钱。”

似乎是因为听到铜钱,老道士终于不再嘴硬,但他仍旧强装高人风范,硬是摆出一副深奥莫测的架势,叽叽歪歪道:“铁口直断,算人一生,贫道游戏人间,只给有缘人解卦……”

“少啰嗦!”燕九一声厉喝,带着三分怒气道:“若是再敢神神叨叨,信不信老子一刀砍了你。”

老道士连忙改口,道:“所谓有缘,见面便是有缘,既然已经有缘,自当卜筮解卦。咳咳,这位将军,贫道帮人解卦的卦资需要五文钱。”

说到卦资的时候,似乎两眼都在放光,哪里还有一点高人风范,分明就是个江湖骗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燕九强忍着腻歪,直接开口道:“那你给我算算。”

老道士点了点头,问道:“算什么?”

燕九稍微迟疑一下,随即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随便你怎么算,算完之后给你钱。”

哪知老道士突然耍起无赖,竟然直接把手伸到他的面前,笑呵呵道:“承恵,五文。”

燕九顿时怔住,愕然道:“尚未开始,就要给钱?”

结果老道士缓缓摇头,笑呵呵再道:“已经开始了,已经结束了,将军勿要赖账,卦资承恵五文。”

这番无赖举动,终于惹得燕九心头火起,他正要暴吼一声,忽然怔怔呆立当场,只因老道士突然悠悠开口,满脸深邃的看着他:“贫道方才已经喊出,您是一位将军……”

“啊哈哈哈,笑死人了!”

旁边陡然响起三个小憨货的公鸭嗓,咋咋呼呼的道:“你这也能叫做算卦?你这分明是睁着眼睛骗人啊。老道士,你可看好了,这位娘子军的大叔虽然魁伟不凡,可他身上的甲胄乃是士卒制式,你竟然说他是个将军,你咋不说他是个大将呢……”

三个小家伙叽叽喳喳,自觉揭穿了老道士的底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可惜他们却没有注意,燕九的脸色明显变了一变,不知为何,突然探手入怀,看样子是想掏钱,结果手在怀中僵住,只见燕九怔了一怔,随即很是郑重道:“我今日忘记带钱,回头给你补上。”

他的钱袋子给了那个救过顾天涯的城东老刘,所以这时才会掏不出钱来,虽然掏不出钱来,但却有个掏钱的动作,这让在场众人都是微微一怔,隐隐约约感觉事情有些离奇。

燕九准备掏钱付账,岂不是说老道士算的很准?

难道他真是一位将军?

顾天涯在一旁看的心中一动,霎时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但也就在这时,猛见燕九面带苦涩,像是对顾天涯解释般道:“曾经是,现在不是了,咱们娘子军的军规很严,而我有个毛病喜欢喝酒……”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

但是顾天涯隐隐已经猜到了什么。

他缓缓伸出手来,轻轻去拍燕九的肩膀,正想安慰几句,忽听老道士淡淡开口,笑呵呵道:“贫道给人解卦,从无出错可能,我既然喊你将军,那你便是将军。”

这话让顾天涯和燕九同时怔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燕九下意识看向老道,不知为何语气有些激动,道:“你是说,你是说我有起复可能?”

然而老道士已经不再解释,反而将手缓缓伸了一伸,笑呵呵道:“承恵,卦资五文,将军若是今天不方便,以后可得给我五百贯了哟。”

五文钱,直接变成了五百贯。

一贯有千钱,五百贯就是五十万钱,这是十万倍的增长,直接把燕九吓了一跳。

他忍不住便想去问同袍借钱,哪知顾天涯突然伸手将他拦住,郑重道:“燕九大哥,这钱先欠着……”

燕九登时一怔。

却见顾天涯满脸肃重,沉声道:“等你以后成了将军,咱们给他五百贯钱。”

燕九再次一怔,随即面沉如水,郑重点头道:“好!”

……

这时谁都能够看出,老道士真的有点本事,场面霎时间改观,大家都想算上一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个小憨货性格毛躁,对于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最为热衷,于是一起挤了上来,急吼吼的咋呼道:“我们也算算,我们也算算,喂喂喂,老道士,呃不对,是老高人,你给我们也都算算,看看我们将来如何?”

老道士看了三个小家伙一眼,不知为何脸上挂起微笑,缓缓颔首道:“你们也是有缘人,自是可以算一卦。”

说着手指拨动几下,先是把目光看向程处默,道:“汝有绿衣之福。”

程处默小脸发楞,他明显没有听懂,这货抓了抓脑门,呆呆问道:“啥意思?”

旁边顾天涯突然开口,微笑道:“自古红男绿女,说的乃是婚嫁,他说你有绿衣之福,应该是要当个赘婿。偏偏你乃是大唐宿卫,出身必然是勋贵子弟,按说这种出身一般不会去当赘婿,若是去当赘婿必须是极贵极高,什么样的赘婿才会如此呢,你可以自己琢磨琢磨……”

他虽然让程处默自己琢磨,然而话里话外其实已经接近揭穿,可惜程处默仍旧没有听懂,急的这货不断抓耳挠腮。

最后还是一个家丁部曲小心翼翼开口,压低声音道:“小公子,他们说你有可能去当驸马!”

“这怎么可能?”

程处默一蹦老高,满脸惊恐道:“陛下的那些公主,和我爹一个辈分。这怎么能行,莫非是想老牛吃嫩草……”

那家丁部曲面皮抽搐,满脸无奈提醒道:“老一辈的公主不行,但是还有小一辈的公主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处默这才明白,顿时裂开嘴大笑,嘎嘎道:“若是那样的话,倒也还能凑合。”

他满脸兴奋起来,忍不住还想让老道士算算,哪知老道士已经看向房俊,忽然叹息一声道:“汝也有绿衣之福。”

房俊抓了抓脑门,好奇问道:“我也会当驸马?”

老道士看他半天,忽然道:“若是不想当,其实也挺好。”

房俊登时恼怒起来,瞪眼道:“程处默若是当了驸马,我岂能比他混的差了。”

老道士不再搭话,又把目光看向第三个小家伙。

这次他手指波动的比较艰难,好半天才缓缓摇了摇头,道:“你这一卦不需要算,天生就是个不需要拼搏的命。坐享其成,何其乐哉。”

李崇义大为不满,同样瞪眼道:“呸!小爷我要自己建功立业。”

老道士呵呵而笑,对此不置可否。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个小家伙的卦,各自都有一些离奇,这时众人已被老道士折服,忍不住全都凑了过来。

娘子军那二十个悍卒距离较近,占据优势围在了老道士的内围,其中一个悍卒满脸渴盼的看着老道士,问道:“帮俺算算,将来如何……”

老道士来者不拒,再次拨动了手指头,忽然手指微微一僵,脸色变得有些沉痛,缓缓道:“乱世本是英雄定,未见英雄享太平,唉,可惜。”

那悍卒脸色一白,下意识道:“啥意思。”

他虽然没有听懂,但却从老道士的语气里猜到不对劲。

这时顾天涯突然站到他身边,沉声道:“这位同袍,你以后留守驿站吧,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不准你告老归家。”

老道士僵住的手指猛然又恢复拨动,轻咦一声道:“咦,命数改变了,纵使乌云压覆顶,大树底下可萌荫,这位军爷,你当切记,一辈子不要告老还乡,只要活着一天就得当一天的兵,切记切记……”

那悍卒听的似懂非懂,旁边燕九陡然开口帮他答应,无比郑重道:“韩四以后会跟着顾家兄弟,这辈子婚丧嫁娶全由娘子军承担。”

老道士呵呵而笑,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忽然把目光看向顾天涯,意味深长问道:“敢问这位小哥,你想不想算一算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微微皱了皱眉,同样也把目光看着老道,他似是心中迟疑,不愿做出决断,足足好半天之后,他才缓缓点头道:“也好。”

哪知老道士陡然发笑,指着他摇了摇头,道:“不给你算。”

这话让众人全都怔住。

刚才主动问人家要不要算卦,现在却拒绝帮人家算卦,耍人玩么,很好玩么?在场悍卒全都皱起眉头,目光之中隐隐现出了怒意。

但也就在这时,猛见老道士将手一伸,他把手里拿着的那柄拂尘直接塞到顾天涯手中,笑着道:“贫道逗你一次,委实有些不该,但是贫道身无长物,便把这柄拂尘当做赔礼吧。小哥儿,你可莫要嫌弃呐……”

顾天涯微微一愣,不明白老道士打的什么机锋。

却见老道士忽然抬脚迈步,竟然转身向着雪地而行,转眼之间,走出去老远,突然转头而望,像是要好好看一看顾天涯,远远的道:“身怀利器,雄威自起,顾小哥儿,你且记住,在这人世之间,权力就是最大的利器,咱们今既有缘,日后自会相见,贫道袁天罡,记好我的名字……”

“袁天罡?”

顾天涯口中喃喃,目光微带闪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个老道士很出名吗?”

三个小憨货突然挤了过来,满脸疑惑的看着顾天涯。

顾天涯微微一怔,反问道:“我怎知道?为何问我?咱们都是第一次见他,我怎知道他是不是很出名……”

哪知三个小憨货很是狐疑,六只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满是不信的道:“不对劲,不对劲,你应该知道,你肯定知道。刚才你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听过这个老道士的名字……”

说着忽然得意洋洋起来,叽叽歪歪又道:“你不用骗我们,我们看的很清楚,刚才那个老道士自报家门,你的眼孔明显收缩了一下,你不要把我们当做傻子,其实我们精明的很,我们勋贵子弟都要学习一门艺业,乃是通过察言观色揣摩别人的心思,哼哼哼,你刚才的表情绝对有问题……”

顾天涯深深看了三个小家伙一眼。

突然他脸上淡淡一笑,道:“想不到三位竟能察言观色,真是让我有些大为吃惊,可惜,你们猜错了!”

他说着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我刚才那个表情,应该叫做发怔,至于我为什么会发怔,却不是因为听了老道士的名字……”

他仅仅这么一绕圈子,三个小家伙顿时好奇起来,忍不住道:“那是为何?”

顾天涯目光看向远处,像是解释般道:“是因为他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

“他临走之时说的那句话?”三个小子迷惑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错!”

顾天涯点了点头,道:“身怀利器,雄威自起,在这人世之间,权力就是最大的利器……这句话十分精髓,让我听了大为触动,所以我才会一时怔住,让你们错以为我听过他的名字。显然你们艺业不精,只能做到粗浅的揣测,虽然懂得察言观色,但却不懂得具体分析。”

三个小子登时被他唬住,下意识点头道:“长孙伯伯也是这么说我们。”

顾天涯展颜而笑,道:“所以,你们以后还得好好学。”

最新小说: 装舔狗在线蹲大佬嗝屁,大佬却能读心了 糟了!影帝的恋情曝光了 伪装沙雕[娱乐圈] 哥哥别删我好友 一篇主攻单元文 召唤系主宰 拒绝室友强制修罗场 残暴鳏夫他嗜血无情 空间之末世养夫郎 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