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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蓝筝喘息着,她脸色苍白,还带着泪痕,怒视着丁小剪。
后者面无表情,目光冰冷狠绝,没有丝毫同情与怜悯。
亚马逊雨林的上午,出奇安静。
“我该怎么做?”
半晌,湛蓝筝喃喃道。
丁小剪拿出手机,“趁着时间还来得及,快给孙桥打电话吧。”
大洋彼岸,马来西亚那家华人餐厅柜台的电话再度响起。
孙桥拎起了听筒,大洋的那一边,传来了一声——
“对不起。刚才是我失态了。”湛蓝筝沉静地说,“我道歉。一切都按原计划行事,不做调整。”
“明白。”孙桥只回了淡淡两个字,“还要和凤晓白说话吗?”
“我这里赶时间,稍后会用臂文联系。”湛蓝筝轻快道,“保重。”
孙桥放下电话,凤晓白走过来,“湛蓝怎么样?”
“她向我道歉,计划不变,她现在非常好,我很高兴。”孙桥说罢,微笑。
凤晓白很受“惊吓”——无良女会道歉了?极品男知道高兴了?
看来,旅行使人成长,会令世界改变。
湛蓝筝将手机还给丁小剪,丁小剪道:“还有二十分钟,回去吧。”
“再给我五分钟。”湛蓝筝的声音忽然走了调,眼睛飞红的刹那,她捂住嘴,背过身子。
丁小剪静默一分钟,“需要肩膀的话,我可以借用一下。”
湛蓝筝抱住丁小剪。
人类放肆的哭泣声,散入到这片偌大的热带雨林中。
河流沉默,依然向前。
宗锦现在有点不安。
一周前,他同时收到了两份消息。
一份,是他的堂姑母姎妱,拿捏着腔调,让他在两周内,到西山解释一下,他的父亲雍寂和无涯上仙在九天大打出手的事情。如果过了时间,他不去报道,姎妱就要亲自来一趟了——姎妱的意思,十万火急的事情,宁可出了西山日后受罚,她也认了。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不是都商量好吗?让父亲拖住无涯,我行动吗?
宗锦感到不可思议。
第二份消息,就让他明白过来了。
那是姎妱神女所信任的一个西山妖族,给宗锦报的信——宗锦不是傻子,姎妱对他有敌意,他总不能放任不管,老早就收买了姎妱较为信任的一个西山妖族,一旦有不利于自己的情况,赶快发讯息。
这条讯息就更加令他匪夷所思——姎妱已有了杀他的意思,让他回来,就是准备先囚后宰,所以万万不能赴那鸿门宴。
原因是,有一条消息在天界闹得沸沸扬扬,已经传到驻留在人间的各路神仙耳朵里了——真不知道是哪个神仙在胡说八道,非说雍寂上仙之所以被无涯上仙步步紧逼,被迫迎战,甚至有了生命的危险,全是被那个半人的儿子宗锦所拖累。那儿子为了一己之私,想和无涯作对,却踢了父亲去当挡箭牌,暗中希望两败俱伤,他一人在凡间玄黄界独大,为所欲为。
宗锦当时就苦笑了——这话让姎妱听了去,不信就怪了。已经信了,不恨死他宗锦就邪门了。
姎妱深恨自己的母亲宗堰给她所爱的堂弟雍寂生了儿子,一直看自己不顺眼,平日嘲讽他“拖累”雍寂的话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只不过碍着父亲雍寂的存在,不好对他下手。
如今谣言四起,声声刺耳,父亲又不在了,这位堂姑母,还真是逮到下手的大好时机了。
真是愚蠢!
宗锦暗骂。
现在他刚刚拿下湛家,还未在玄黄界立稳脚跟,后院却偏偏起火,若是玄黄界内部再来个反弹,如此真是外忧内患,里外一起发力……
大好局面尽毁,成功不再来。
宗锦准备在一周内搞定湛家,这就可以让父亲赶回来。只要父亲回来了,一切就好办了。
萧婷的那些游戏,纯粹是为了报复。宗锦现在是后院冒烟,时间紧迫,没那么多好心情玩游戏了。
安顿好了湛垚和江宜月,哄了萧婷去打扫宅子,下厨做饭。他独自面对沦为阶下囚的一家老小,除了湛修慈这老家伙外,其余的没什么多说,养上两天伤提到刑房来,架起屏风,男在外,女在内,一律褪掉上衣,吊上刑架,鞭子藤条一起伺候。
“只要谁能说出法杖的下落或者祖剑的摧毁方式,密室的进入方法……”宗锦冷道,“就可以立刻脱离苦海,并且保住性命和富贵。”
刑房内鞭声响亮,藤条清脆,一片呼天抢地,鬼哭狼嚎。一会儿便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可唯一的答案,还是那个“不知道”。
宗锦不能把人打死——打死了,这三条,就真的不知道找谁问去了。如果不清楚这三条的答案,那么纵使自己能立稳一时,也立不稳一世。
他不相信湛家没有一人能知道哪怕其中的一条——至少湛明儒会知道,他擅权这么久,湛蓝筝不知道的,他都有可能知道。但这家伙是个硬骨头,用刑开始,抽昏了几次都不肯吱声。没关系,他不说,就抽他妻子,抽他儿子女儿;至少湛修慈一定也知道,他是专权最久的,湛明儒不知道的,他恐怕都知道。他若不说,就好生伺候着他,然后让他眼睁睁看着他一家老小是如何被折辱的;至少湛明磊和湛明嫣有可能知道,对湛垚的愧疚先放到一边吧,湛明磊,我必须得拷问,他一直都是湛家核心的一员,不可能一点都不清楚;还有湛明嫣,作为湛家主支的成员,说她一无所知,可能吗?
还有那两个嫁进来的,那些个小的,总不会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吧?
就这样打一天,养一天,湛家人的日子在纯粹的拷打中艰难地捱过一周。实际上,后两条的答案,湛修慈和湛明儒都是清楚的,但偏偏这群人里,骨头最硬,脑袋最清醒的就是他俩,他们已抱定了一家子都死在这里,也不能自断根基的念头。而宗锦最迫切想知道的,法杖确切下落,湛家人,却是真的不知道。
除了湛明儒三兄妹外,其余人早已受不过刑求,哭喊着嚷了“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宗锦自然是冷冷一笑,“你们不知道,总有人知道。现在不知道,多挨几下,可能就想起来了。接着打。”
于是哀嚎成片。
这已经是动刑的第九天了。
姎妱给的时间过了一半。
湛家旁系那边,自己已经威胁那些被俘的族人打电话回去报平安了。
但是玄黄界其余各家,若是再看不到湛家的动静,早晚会因奇怪而拜访。
即便是自己这一方的,萧婷到底是个普通人,她随时都有可能心软;而湛垚万一跑了回来——最糟糕的,他带着江宜月一起登门……
发现自己在做这种事情,他俩都会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