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不行,卧室不行,厨房……厨房……碗柜太满,冰箱的边角很容易被搜到,丢到米口袋里?一摸就摸出来了,伪装成大葱?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水池子洁白白,案板上还放着发好的面,调好的馅,准备包饺子用的……
她的目光,停了。
打开门后,几名族人驱赶着一堆的傀儡,洪水般涌进来,将程澄撞到一边去,然后傀儡们训练有素地分了小组,开始在各个房间内,翻箱倒柜。
“你们干什么?!”程澄激动地嚷嚷,让一记重重的关门声给吓了回去。
湛明儒冷道:“湛蓝筝去哪儿了?”
“不知道。”程澄懒得和他兜圈子。
“她没和你说过?”湛明儒似笑非笑。
“见都没见过。”程澄道。
“至少前几天在地铁里见过吧?”湛明儒咄咄逼人。
程澄挺起腰杆——坚持住!
“没见过。”
“撒谎!”湛明儒冷笑。
“您是看见我俩见过了,还是听见了?看见就亮视频,听见就给录音。”程澄道,“说起来,我好久没见她了,您是湛蓝的父亲,能告诉我吗?”
湛明儒说:“听说你父母也是租房子住。”
程澄没明白的时候,湛明儒已道:“我会出十倍的价钱,让房东轰你父母离开。”
“混蛋!”程澄扬起手,让湛明儒一把扭住,顿时痛地流泪,“放开!”
她泪光晶莹地大吼。
湛明儒只是微微松了点力气,“你是湛蓝筝的朋友,湛蓝筝再怎么犯错,也是我的女儿。我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你们这群铁杆朋友。只要你告诉我湛蓝筝的下落,我既往不咎。”
“你是警察吗?你带搜查令了吗?你有权审问我吗?”程澄愤怒地说,“让你的人,停止搜索这里!”
湛明儒冷道:“我希望你能搞明白,这套房子是我给湛蓝筝买的,你只不过是这里的房客,对这个房子,一点置喙之地都没有!”
“我没权置喙,你也没权力搜查!”程澄激烈道。
“先生!”一个湛家族人将一只墨绿色长条盒子拿来,“您看这个尺寸,是不是比较符合法杖?”
湛明儒接过来,“其它地方都搜过了吗?”
“都搜过了,没有。”另一名族人恭敬道。
“湛蓝筝的卧室呢?”
“重点搜了,没有。只有这个盒子很可疑,但是打不开。”
湛明儒对程澄说,“你知道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程澄望天。
“程澄,你是否知道湛蓝筝将我湛家传宗的法杖,藏到了什么地方?是否她已取走?还是她托付给了谁?”
“说什么呢?我听不懂。”程澄冷道。
湛明儒不想跟她废话,“盒子的密码。”
程澄当作没听见。
湛明儒掐了个手诀,一道绿光闪得刺眼,程澄尖叫一声,咣当——
密码锁断开,盒子盖被掀起来。
里面铺着锦缎布匹,却是空荡荡。
湛明儒冷哼一声,大踏步走向卧室,程澄跟在后面,紧紧盯着湛明儒的一举一动,一直到湛明儒亲自搜到厨房——
“要吃饺子吗?”湛明儒冷笑,“你还真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了?程澄,我再告诉你一遍,湛家对这个房子,有法律所保护的产权。我随时都可以让你走人。”
“反正不是现在吧。”程澄镇定地说,眼角还是不由瞥到盆子里的面团——湛明儒粗暴地将面团揪成两半。
那就是一个面团。
湛明儒用筷子搅拌了一会儿馅料,又将手伸到了面粉口袋里,微微蹙眉。
他的目光看向了被倒干净的米袋子,滚了一地的土豆,西红柿,圆白菜,碎到地上的一篮子鸡蛋,摔下窗台的大葱和姜块,敞开门吐着冷气的冰箱,各种抽屉都被拉到地上,储藏的冷冻鱼肉,乱七八糟。碗柜里的锅碗瓢盆都被丢出来,有几只已经碎到地上了……
他又摸了摸抽油烟机的顶部,看了眼橱柜的上方,甚至拉了拉吊灯。
沉思了一会儿,他向厨房门口走去,程澄松了口气——只可惜这口气松得早了,湛明儒忽然刹住,目光落到了水池子里。
“开水。”他说。
一名族人应声将水笼头打开,哗啦啦——
程澄的心,提到嗓子眼了,“干什么?浪费水资源啊?!水费我还是要自己付的!”
湛明儒好整以暇地站在水池旁,“不交也无妨,反正你也不一定能住下去。”
“那你也不能浪费国家资源!”程澄一顶帽子送上去,湛明儒道:“不在这一时半刻。”
“积少成多——”
“闭嘴。”湛明儒沉沉道。
他其实是个很有威慑力的男人,否则湛家大部分族人,也不会听命于他。如果不是生养出湛蓝筝这么个女儿来,湛明儒出丑的机会要大大减少的。
程澄有点害怕他打自己,这个男人狠毒到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动刑,对自己又怎么会留余地呢?留得青山在,还是先保命。
她倒是不敢说话了,只是祈祷着那一刻能晚点到来,祈祷着湛明儒先失却了耐性,祈祷着会有奇迹出现。
但是水笼头里的水,还是哗啦啦地往池子里灌,那声音很沉闷,好像不是顺着下水道流走,而是涌出水笼头不久,就落到一口池塘里一样,都是雨水敲打在水面上的声音——湛明儒冷笑道,“下水道堵住了?”
程澄说:“这不是你房子吗?你找人修啊,这会儿干嘛问我了?”
湛明儒只是冷笑,“我可不敢修,修通了,宝贝就掉下去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程澄硬着头皮说。
湛明儒对一只傀儡下了命令,那傀儡伸出的手,生生塞进了下水口——听得那好似手骨断裂的喀嚓声,程澄胃里翻江倒海,又是恶心又是紧张又是绝望,几乎呕出来的刹那——
“干什么呢?!”江宜月愤怒的声音传来,她一把推开那只傀儡,拦在湛明儒身前,“湛叔叔,您在这里做什么?屋子里遭贼了吗?”
程澄激动地叫了声“月亮”,湛明儒的笑容倒是温和了些,“原来是你这小姑娘啊,什么时候能堂堂正正,喊我一声‘大伯父’呢?说起来,湛家好久没办喜事了。”
江宜月脸上烧红,“您什么意思?”
“我家很多人都看到你和我的大侄子湛垚,接触亲密。”湛明儒微笑道,“你是我女儿的好友,又要成为我侄子的媳妇,这是件很不错的事情。你和湛蓝筝认识十多年,知根知底,我也放心。”
江宜月说:“您误会了。我不认识什么湛垚。”
“江宜月,”湛明儒微微冷下语气,“你现在自以为是帮着湛蓝筝和湛垚,实际是害了他们。”
“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告诉我湛蓝筝和湛垚的下落。或者凤晓白和孙桥的去向也可以。或者是——我湛家的法杖,现在何方?湛蓝筝给了你们中的谁?你们知道她给过谁?嗯?”湛明儒冷道。
“这些都是我不知道的。”江宜月镇定地说。
“是吗?”湛明儒说,“看来湛蓝筝交了一群不错的朋友,赤胆忠心。那我只好自己来取了。”
他弹了下指头,另一名傀儡将手伸向下水口——门口有警察嚷了声:“是这家报警吗?!”
江宜月舒了口气,程澄立刻喊道:“是!这家被强盗抢了!”
于是一堆警察和居委会大妈涌了进来,湛明儒立刻收了傀儡,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他心知今日不能来硬的——前不久自己刚在派出所坐了会儿,那是他活了几十年,第一次让别人接他离开派出所,而不是他接别人。丢尽颜面。
他不想有第二次,他那女儿的朋友,一个比一个不正常——莫名其妙就窜起来袭击他的沈珺已害他进了派出所。天晓得眼前这两个女子会不会做出类似的事。自己接二连三失败,威信已受打击,这个关头,不能节外生枝。他只有先行离开,再做算计。
没关系,湛明儒在回家的路上慢慢整理思路——找不到湛蓝筝,找到法杖也好。
在搜查这里之前,湛家开了无数个会议,就是专门讨论三个问题:第一,湛蓝筝在哪里?第二,法杖在哪里?第三,湛家下任掌门是谁。
针对第一个问题,有两种意见,一种是湛蓝筝已逃离;一种是湛蓝筝未逃离,只是凤晓白和孙桥仰仗武功,成功突围。但是无论如何,包括湛明儒本人,都认为搜捕湛蓝筝的问题,应该先放一下。找是要找,但不能占据湛家的全部精力了。湛家还要继续运转,还要继续接生意,每个族人都要负责一些案子,而不是天天去当私家侦探。
针对第二个问题,也有两种意见,一种是回到了湛蓝筝手里,在湛蓝筝出逃当夜,就取回了寄存在外的法杖;一种是法杖还流落在外,湛蓝筝为了不让湛家搜索到,并非将法杖草率处置,而是谨慎地安置在某地,或某人手中。而湛蓝筝仓促出逃,东躲西藏,傀儡盯得也紧,她不一定有时间取回法杖。抱以后一种看法的,主要是湛明儒,经过几次挫败,他愈发坚定地认为,自己这个女儿,诡计多端——既然她在进入拘留所前,就及其有预见性地把法杖另外安置,这说明在她心里,法杖是很重要的一枚筹码。不到万不得已,她很可能不会轻易将法杖带在身。因为带在身上,一旦被擒,就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