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飞也站起来说:“我也算一个。”
曹矮子、沈明高等人全都站起来,从来也没有看见过反革命这样齐心,一个个大有视死如归的气概。
直气得江科长暴跳如雷,大叫道:“反了反了!这还了得!统统给我铐起来!”
焦队长走到江科长身边小声说了两句话,江科长马上改口道:“首恶必办,其他人暂不追究,等查明真相以后再说。”
于是焦队长把大脑壳铐起来关进反省号子。
江科长一走,焦队长马上宣布散会。
有分教:
安排巧计莫迟延,只手擒得小楼兰。
强盗不敌政治犯,狱中武斗亦奇观。
正是:设计谋铁戈率先行动,遭暴打仇勇大败亏输。
108。…第一百零八回 关禁闭大脑壳神秘现身
第一百零八回
关禁闭大脑壳神秘现身
济牢友小兄弟贡献酒菜
话说大脑壳被关禁闭铁戈放心不下,晚饭后他到反省室去看望大脑壳,却发现大脑壳把手铐扔在队医的桌子上,正和韦少山、牛瞎子等几个人在楼梯后面吞云吐雾,
铁戈笑道:“伙计,到底是老犯子,铐子说开就开了,是哪个把你放出来的?”
大脑壳神秘一笑,摊开手掌,上面赫然出现一把钥匙:“焦队长铐我的时候就把钥匙给我了,他偷偷跟我说说江科长在这里不铐不行,等他走了你自己开铐子,反省室叫陈敬棠打开,你要活动就在楼梯后面,莫乱跑就行了。”
“哈哈,你个狗日的跟焦队长到底有么事奸板眼(武汉话:鬼名堂)?”
“哪有么事奸板眼,只不过我们谈得来。”大脑壳连忙否认。
铁戈揭露道:“又在来黄子(武汉话:撒谎)。有一次焦队长抓逃犯回来,腰上别了一把枪你要看,焦队长说:‘看不得,顶着火的。’你说:‘文化大革命搞武斗,我么事枪冇玩过?中国的、外国的,长的、短的都玩过。’他一听就把枪给你看。我就不懂他竟敢把有子弹的枪交到你手上,胆子也太肥狠了。万一你要图谋不轨,他这一辈子就交代了。”
“焦队长晓得我不是那种人,要不是关系好他敢把枪给我看?说你姆妈娘屋的话(武汉话:说你妈的娘家的话,意思是说那是鬼话)。”
“哈哈,还说冇得奸板眼!你跟焦队长到底是么关系?”
“他原来是‘公安联司’的造反派,但是没有参加过武斗。我从马良石料场调到这里时他还是个一般干事。有一次他找我谈话,谈起武汉文革中武斗的事,我就把当年百万雄师围攻汉口民众乐园、攻打水运和武汉体院的事说了一下。人都是有感情的,何况我们都是造反派,从那以后他就经常找我聊天,关系也就慢慢好起来了。他当了队长以后,我跟他说不想挡车想学修机,他第二天就把我调去学修机。铁戈,一个人在任何地方都要有几个真朋友。老话说得好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其实羊干事跟我的关系最好,我跟牛瞎子喝的酒都是他亲自买的。你晓得监狱里是不准喝酒的,我和牛瞎子就说原来在小号子里挨了打,一变天浑身疼,他就批准我们喝酒,一个月每人两斤酒。”
“怪不得你狗日的总有六七八。”
铁戈想起前几天的一个晚上监号里熄灯睡觉,他当时正在看小说《李自成》。因为厕所不关灯,他就到厕所里一面解大手一面看书。还没有看几页大脑壳也来上厕所,奇怪的是他不脱裤子就蹲在便池上。
铁戈笑道:“大脑壳,哪有上厕所不脱裤子的?”
“鬼的姆妈才上厕所。”大脑壳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扁瓶,拧开盖子“咕咚”干了一大口,然后又把酒瓶揣进怀里,得意地哼着《支那之夜》,那样子真跟神仙一样惬意。
铁戈叹道:“看小说知道有酒鬼,没想到在监狱里遇到你大脑壳才是真正的酒鬼。喝酒不要菜的酒鬼我听说过,不要菜而且跑到厕所里喝酒的酒鬼,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相信!你真是酒鬼中的酒鬼!”
“你晓得个鬼!羊干事说明天要查号子,不然我也舍不得这样干喝。”
“所以你才半夜三更销毁罪证。”铁戈笑道。
“我日他的姆妈,要是天天都能这样销毁罪证,老子就是活神仙了。”说完又干了一大口。
想起这个故事铁戈说:“怪不得你大脑壳总是左右逢源,原来你那脸上贴着焦队长和羊干事这两个门神。佩服,兄弟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我怎么就跟干部搞不来?”
“又瞎说!邵指导员跟你的关系就不一般。他敢当众给烟你抽,全监狱哪个干部敢这样做?!你跟邵指导员是不是有奸板眼?”
“没有没有。”铁戈矢口否认:“大概邵指导员是南下干部,我是南下干部的子弟,又都是东北人的原因。”
“所以邵指导员就格外照顾你。上次易管教员把你镣起来,还是邵指导员出面把你放出来的,我听陈敬棠说邵指导员又打又骂。”
“嗨,干部打骂犯人正常得很。”铁戈绝口不谈他和邵指导员的关系。在监狱里嘴巴一定要紧,不然就是害人又害己,所以他敷衍着大脑壳:“邵指导员人不错。”
“其实我们中队的干部都还不错,比别的监狱那些干部强多了,模范监狱就是不一样。”大脑壳由衷地说道。
“别的监狱怎么样我不清楚,我就觉得邵指导员很正直,焦队长、羊干事待人很好,从来没有对犯人恶语相向,总是笑眯眯的。”
大脑壳评论道:“其实邵指导员真是个好人。他资格老,人又直,见了鬼也敢咬几口。你莫看他挨了整贬到我们中队当指导员,那真叫虎死不倒威,豆腐泼了架子在,干部犯人都寒他。”
铁戈问道:“哎,大脑壳,焦队长跟江科长讲了什么话?”铁戈不想谈他和邵指导员的事,马上转移话题。
大脑壳哈哈大笑道:“焦队长问江科长要是把犯人都铐起来了,产质量掉下来怎么办?完不成外贸任务怎么办?监狱长怪罪下来哪个负责?所以江科长当时就改主意了,所以只铐我一个人。”大脑壳停了一会接着动情地说:“铁戈,真要感谢你,在监狱里敢于像你这样站出来扛责任的真是不多见,你的性格就像你的名字一样,正宗的铁哥们。”
铁戈却说到:“大脑壳,你要是说谢的话就太见外了。你是大刑期,已经有二十年在身上,我怕你加刑。我无所谓,大不了加个年把两年刑,就算当初我被判了十二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这坐牢啊,一天是坐,一年也是坐,要是大家都不坐,这监狱的干部不就要失业了吗?话又说回来是仇勇错在先,难道破坏生产的人不加刑,制止破坏行为的人还要加刑?那才是屁眼撒尿——整个反了。”
大脑壳笑道:“中午你们睡觉时邵指导员到小号子来看我,问我为什么带头打群架?还笑话我:‘小子,带双手表了?你这造反派的脾气还没改呀?还敢在监狱里组织犯人打群架,你当你还是当年的作战部长啊?’说得他自己也笑了。我把打群架的原因告诉他,一口咬定是仇勇破坏生产。这老爷子当时就毛了,说大队正在研究要给我加刑,这他妈的全整反了。他马上召集中队干部开会,开完会又去找监狱长汇报。大队这一级他根本不找,要找就找监狱长,连政委他都不尿,邵指导员就有这个本事。喂,带了‘雾气狼’没有?我的都抽完了,日他的姆妈好难受。”
铁戈把身上的半包烟给了大脑壳,说:“我还有一些,不着急,等下子我再给你两包。”
大脑壳美美的抽着烟:“现在关禁闭好啊,白天那十四个小时的班不消上了。反省号子晚上又不关灯,烟也有抽的,晚上我往铺上一躺,拿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