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天看见一只白白的脚丫挑开了帐子,“你,过来。”
长天走过去,一撩开袍子坐在那床边,一手慢慢拨开了帐子。季烯心就侧身在那里,抬着一只脚,满手的伤痕不动动弹。
扑哧,他笑起来,钩好了帐子,轻轻地抓住那脚丫温柔地放进被子:“别亮这狗爪子。”
两个白眼飞过来。
他注视着她,仔细端详:“烯心,今日,你十三岁了。”季烯心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可你却想今天死去。”
季烯心的脸憋得通红,“他们都想我死,我什么都没了,与其被他们弄死,不如我自己寻死。他们放你是叫你劝我别死?可我偏不想听你说。”
“长天,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不要劝我。我活着,谁都不希望。今儿我才明白,我的娘…”她竟带出了丝哭腔,“一定是死了。”
长天默默地摸摸她的额头,“可是,连你都不要我,我不甘心。你抱抱我吧。”他依言俯下抱住了她。
一滴眼泪从她迷蒙的眼睛中流下来,“掐死我,就像当初你拒婚要把我掐死,也许他们会把你放了,你就会记得我的好不是一点都没有。”
长天却扑哧一声笑个不住,牵扯了季烯心的伤口被她怒目相向,“才多大的小人?记着,你的命会很长,既然当初连我都拿不走。烯心,别哭,异兽没有了还有那几个公子,把他们都变成你的兽…”
嘿嘿,他低低的笑声回荡,一阵冷风吹灭了火烛,“我还是不喜欢娶你,但是你还是别死的好。娘死了你就造一个,异兽没了,你就养一群,遗天宫的主人没有什么做不到,我的刑罚只有你能执行,我也烦了,那群东西真聒噪。”
“他是西长天,遗天宫幻境术的天才,故去的幻境术第一人西长老的养子。少宫主当日在尸香藤中,是他哄着亲手抱回来,”节楼楼缓缓地道:“后来,少宫主就喜欢他,西长老也高兴要成全。可是,在那个雨夜,他亲手杀了西长老,浑身是血地压在少宫主身上,双手扼住了她的脖子。少宫主没有死,却死活不准杀了他,而幻境术最高深的技艺只剩他才懂,温大尊使才许他活下来,教习众人幻境术换他活命。”
“刚才那满屋顶的东西,都是蛇,只有一个眼睛长头顶,在夜里会发光的磷蛇,每时每刻都跟着他,只要他稍有异动,大尊使就能叫他顷刻间只剩下一把骨头,那些是世上最厉害的看守。”节楼楼的眼里也闪着寒光。
金欢啊的一声捂住了嘴,生怕刚才游走的蛇都回来看她。司碧佳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哎,哎!”节楼楼一下又高兴起来,“我今天见着他人了!”司碧佳看都不看她一眼。
季烯心在屋中沉沉欲睡去,耳边响着节楼楼雀跃的声音,突然鼻子一酸,有的人她现在都没见过一眼,她又不甘心死了。
水淹一地
“不如就此离去了,凭她也配高兄如此人才。”伊齐将那刀拍在桌上。
邬永两兄弟却小心翼翼望望四周:“伊兄莫叫人听见,这里人多古怪,横竖那小妖妇也不喜,还是挨过几年也就罢了。”
“哼!”伊齐虽是习武之人,却甚佩服高云意的文采雅致,对邬永两兄弟出身武林之家却这般胆小怕事十分不耐。
吱呀,门响,“都在呢,宗某有礼。”
原来是一月多来在偏院里默默无闻的宗辰予,身后跟着他那沉默的小厮。
他径直到桌前坐下,小厮自动关门守在了外间。
“听闻高公子一事甚同情,只是不知道诸位如何打算?”
“哼!这小妖妇甚是作怪,既然她也不喜我等,不如去求了那温尊使,放去我等再给她另找去!”伊齐怒道。
宗辰予环顾高云意与邬家兄弟,看脸色也颇为心动,只是明显比伊齐多了顾虑,只因贞佑侯已是落魄宗亲,势单力薄又有把柄被握,而邬家又求在这门下,并不如伊齐一心求个痛快。
他点头,“伊公子所言极是,只是,这山庄来得容易出去却难,诸位也知当年宗某曾是宫主季烯洁未婚夫婿,只是宗某却听闻,在宗某之前,她也曾选进两位公子,年貌与她相称,只是…”
他长叹了口气,怅然无语。
“只是什么?”邬畅紧张地问。
“只是,其一不得她喜欢被逐,却因不知怎么的遣送回家后已经半痴,余下那人伴她读书度日,最后,唉,还是被逼出家。”
众人脸色皆黯,“宗公子,你曾与那前宫主有婚约,却为何依旧平安?这山庄当真如此危险,宗公子就该庆幸婚约作废,又为何反而投身犯险?”邬永思量着。
“呵呵,”宗辰予暧昧一笑:“只因喜欢。”
高云意惊讶,伊齐不可思议地瞅着他,邬永邬畅张大了嘴巴,喜欢?
各怀心思不语,宗辰予也不多留,说完离去再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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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宫主召见~!”
路过的人都将视线停留在邬永两兄弟身上,目送着他们离去。
司碧佳远远地望见转身便走,节楼楼递给余朱砂一碗补药,对她说:“余姐姐,上回你也听见了,少宫主既然不喜那高云意,不如姐姐将他拉过来吧,谁知道将来天色,这几人咱们可还得笼络着点,留个后路吧。”
余朱砂笑着接过那碗药:“妹妹虽称我一声姐姐,但朱砂仍是节家救下命的家奴,做什么都但凭吩咐,只是妹妹莫跟错了主。”
“放心,就是跟错了,也连累不了姐姐你。”她为朱砂整整衣袖,“咱们是一同长大的,我从未当你是奴,情分自然不与他人般。”
朱砂笑得灿烂,小心地捧着那碗药在胸前:“自然是不一般。”
目送朱砂离去,节楼楼沉思着,少宫主…莫非…?
“见过少宫主!”邬永不着痕迹地把邬畅护在身后。
季烯心在水池边的桂树下坐着也不说话,眯着眼盯着他们,“金欢,你瞧瞧,这兄弟怕我呢。”
咯咯咯,她笑起来,“既然怕,那就回去吧,我可不勉强。只要你们愿意,你邬家堡的那些水照样给,可就是别再出现在本宫主面前!”
明乐捧着果子走到季烯心的身边。
“你们自己向大尊使辞了去,从此也就太平了。”
邬畅刚想答应,却被邬永死死扯住,拉锯着,终于邬永说:“少宫主,邬家堡实心实意愿为少宫主驱使,决无二心,望少宫主成全。”
邬畅被他牵着弱弱地跟一声:“望少宫主成全。”
嘭,一盘子果子砸在了邬永的身上,季烯心推开了金欢怒道:“不识抬举!想要服侍我怕你们没有那个命!”她原地焦躁地转了两圈,狠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