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王和薛凌南的目的大不相同,薛凌南憎恨司天监对他的爱子痛下杀手,所以一心想要覆灭司天监的权势,湘王则是想要将《玄女六壬书》收入囊中。
所以他一面迷惑薛凌南有关大安祸子和破命人的真正作用,一面让纪星璇对他言听计从,设法让她怀上了兆庆帝的骨肉。
事发就在去年的二月初九,刘灏寿辰那一日,湘王诱哄兆庆帝微服私访,两人来到宁王府。宁王府上也有从供人院里出来的细作,里应外合,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让纪星璇沾染了兆庆帝的雨露,而事后兆庆帝只当是做了一场春梦。
“纪星璇怀有身孕,湘王原本是要将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谁知迟了一步,被你从中坏事,识破了她与太史书苑的命案相关。”朱慕昭道。
纪星璇急中生智,没有供出背后主使,反而揪住了刘灏这根救命稻草,逃得一命。湘王未免暴露身份,便和她断了联系,顺水推舟让她留在宁王府藏身。一直到刘灏获罪,宁王府大乱,湘王才派人接她母子离开。
余舒皱眉道:“纪星璇并不愚蠢,早该发现她那所谓的师父是在利用她,为何还要这般死心塌地?”难道是生了孩子后变傻了不成。
朱慕昭淡淡一笑:“那是你没有见识过湘王收买人心的手段,只要他愿意,随时随地都有人争着为他去死。我告诉你过你十二府世家的家传绝学,你可知,湘王早在十年前就学成了崔家的灵言术,可以看穿人心。论及厉害,不亚于我的大洞明术。”
余舒呆若木鸡。崔家的灵言术,她在芙蓉君子宴上见识过,当时崔芯施展,能够猜出别人写在纸上的谜底,堪称是读心术。倒也难怪湘王能够将《玄女六壬书》的秘密打探的一清二楚,原来关键是在这里。
“现下你总该清楚地认识到奇术绝学的威力了吧,湘王凭借灵言术操纵人心,我可以使大洞明术识破一切虚假,牢牢掌控司天监,云华正也是仰仗了一身变幻莫测的奇术,才能神出鬼没,将朝廷玩弄于鼓掌之间。可见若是想做人上人,凌驾于云云众生之上,必要勤学不辍,离不开一个‘易’字。”
余舒深领其意,微微抱紧了怀里的襁褓,颔首低眉道:“莲房受教了。”(未完待续。。)
ps: ——发现倒叙写番外的好处之一就是我终于不用再为取题目名字而烦恼啦。
第七百八十二章 番外(六)
纪星璇被黑衣卫直接送进了宗正司地牢,孩子则被余舒抱了回来。
朱慕昭告诉她,鉴别天命太骨的唯一方法,就是使用东郊皇陵密洞里的黄泉水,到了五月初九那一天开坛祭祖,将整具骸骨泡入黄泉水中,若是真骨,则骨头会变为金色,若是假骨,则无异象。
闻言,余舒低头看着怀里的襁褓,小家伙刚刚睡醒,睁着一双水晶珠子似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她,肉呼呼的脸蛋一鼓一鼓,傻乎乎地吐着泡泡,一点都不怕生。
“那要何时取骨?”她问道。
“随时。”朱慕昭看向孩子的眼神略显冷酷,“夜长梦多,最好是尽快取骨,等到明年祭祖大典,你再做鉴别,若是可用,你便不必再为孕育天命太骨发愁。”
余舒沉默片刻,抬头道:“既然明年五月才能鉴别真伪,不如介时我再取骨。这孩子本是无辜,就让他多活几个月吧。”
朱慕昭岂会看不出她的心软,摇着头道:“只怕你到时候下不去手。”
余舒冷笑道:“为何下不去手,我又不是菩萨心肠,姑且不论我与那纪星璇原是死仇,我不杀这个孩子,难不成将来要把我自己的孩子扒皮拆骨?”
朱慕昭盯着她的双眼,确认她不是在虚张声势。
余舒目光毫不躲闪,脸色微沉道:“太书不信我也罢,这个孩子随您处置吧。”说着,就走到一旁躺椅上。随手将襁褓放下,小家伙呜呜了两声,朝她伸出两只小手,见她不理会他,便哇哇大哭起来,她却连多余的一眼都没有看他,便向朱慕昭躬身告退。
“慢着,”朱慕昭叫住了走到门边的余舒,扶额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以防万一。罢了。你与这孩子倒有一番孽缘。你愿意为他求情,姑且让他多活几天好了。”
他不愿让余舒认为她只是他手中的傀儡,惹来她的逆反之心。再者,他需要的也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继承人。她越是刚强。他越是放心。
余舒站住脚。摸了下左手食指上那枚不起眼的指环。回过身,脸色稍霁。她走回去将孩子又抱了起来,不顾他哭哭啼啼直打嗝。语气缓和道:“司天监想来是没有关孩子的地方,我把他带走了。”
朱慕昭这回没有阻拦她,摆手随她去了。听着孩子的哭声渐行渐远,他疲惫地闭上眼睛,随着登基大典的日子越来越接近,他很清楚地察觉到自己的虚弱,这种虚弱不是因为身体的衰老,而是精神上的不济,他能预感到他的时日不多了。
历代大提点,自拥有《玄女六壬书》以来便鲜有长寿者,往往会在新帝登基,卸任之后不出一年便与世长辞,有是暴毙而亡,有是旧疾复发,更有在睡梦中不知不觉死去的。
这是一个解不开的谜题,朱慕昭一直将它视作来自宁真皇后的诅咒,诅咒他们这些违背她的遗言,擅自孕育天命太骨又滥用《玄女六壬书》的继承者。
太曦楼顶层的灵堂里唯有一块牌位上没有刻字,那其实是宁真皇后的灵位。他们尊崇这个一手建立了司天监的女人,那空白的牌位,代表着他们的敬畏。
* * *
余舒抱着孩子回到家,进门就让人到赵慧那里去借用奶娘,贺小川一岁多了,能吃些米糊糊,再加上赵慧更情愿亲自喂养,奶娘多半就成了摆设,正好省了余舒的麻烦。
北大厢的丫鬟们见到余舒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回来,惊得下巴都掉了。那孩子兴许是饿了,一双小手紧紧地揪着余舒的领口,一个劲儿地往她胸口拱,哼哼唧唧好不可怜,鑫儿和林儿心惊胆颤地看着余舒皱着眉毛盯着那小娃娃,生怕她一不耐烦,会把孩子丢出去。
“姑娘,让奴婢抱着吧,您先进去擦擦汗换身衣裳。”芸豆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上前。
余舒犹豫了一下,便要将孩子交给芸豆,谁知小家伙认准了她似的,两腿用力一蹬,居然就从她怀里站了起来,两只藕节似的小胳膊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脖子,嘴里“噗嘛噗嘛”地嘟囔着不肯下来。一股奶香扑进她的鼻子,她眨了眨眼睛,“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她的脸上好似冰霜消融,就连眉心的火焰都柔和了几分。
这样天真无邪,还不分善恶的小孩子,她怎么会忍心扼杀他呢?她有一句话骗过了大提点,她的确不是菩萨心肠,可她从来不做违背良心的事。
“罢了,还是我抱着吧。”余舒托住他的小屁屁掂了掂。
于是赵慧闻讯带着贺小川的奶娘刚过来,进门就见到余舒膝上坐着个胖娃娃,她手里拿着小勺子在喂他水喝。
“唉哟,这是谁家的小宝贝啊?我瞅瞅,”赵慧凑上去,伸出手指轻轻蹭了蹭孩子的小脸,看出他是饿坏了,连忙让奶娘上前接过去,大概是那奶娘身上有股子奶腥味,小家伙这回没扒着余舒不放,扭头就投入奶娘的怀抱了。
“捡来的。”余舒放下小勺子,嫌弃地擦了擦衣领上蹭到的口水,胡扯道:“我回来路上看到街边有个大篮子,听到孩子哭得凶,就把他捡回家了。”
赵慧哪里会信她鬼扯,瞪她一眼,转身去看奶娘怀里的孩子,约莫有**个月了,是个带把儿的小子,白白嫩嫩长得十分可爱,但见他身上裹得小被子丝薄柔软,穿的小衣裳针线缜密,就知道不可能是弃婴。可若不是弃婴,谁家孩子这么大点儿放心交给别人照顾呢?
赵慧一脸怀疑地盯着余舒:“你跟我说实话,这孩子到底哪儿来的?”
余舒站起来跺了跺发麻的腿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