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芸既不敢往余舒眼前凑,又不好驳了湛雪元,就支支吾吾道:“找个下人去看看吧。”
“让你去就去,啰嗦什么?”湛雪元对着崔芸可没好脸,她可以不追究崔芸弄丢她的天玉,却不可能不计较。
文少安手里拿着半个昨晚剩下的甜馒头,一口一口掰着往嘴里送,看着他们你推我搡的,懒洋洋地出声道:
“不用叫了,她不与我们一起走。”
余舒要留下来的事,昨晚上只和文少安一个人打了招呼。
闻言,几人脸色都是奇怪,孙俊困惑道:“她不走?什么意思,她是要留下来吗?”
湛雪元讥嘲道:“华珍园是她想留就留的么。”这里是皇家园林,可不是客栈酒楼。
崔芸酸不溜秋地说:“她自己是留不下来,有贵人开口就不一样了。”
湛雪元狐疑道:“你说什么?”
身在京城十二府,崔芸自要比湛雪元这个京外子弟了解的多,于是就将每年祭祖过后皇子王孙们会留在华珍园避暑的传统说给了她听,这样一干子金枝玉叶聚在一起的机会可不多。
“。。。。。。余算子能留在这儿。我猜八成是九皇子开的口,你们没瞧见这阵子贵妃娘娘都派人来给她送饭吗?对了。今年双阳会,余算子可不是九皇子后来请的坤席吗,我差点都忘了这层关系了,难怪,那天一出事,薛大公子会亲自过来——”
崔芸嘀嘀咕咕。不小心说到前天晚上,立马闭上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湛雪元,果见她脸色不好。
湛雪元一直都觉得余舒只是空有一个女算子的名头。论家世背景,却登不上台面,她在太史书苑对余舒客气。是碍于那些规矩,出了太史书苑,她对余舒就多少有些不屑一顾了。
可是这短短几天发生的事。摆明了告诉她,余舒比她想象中有头有脸多了。这种落差,让她心绪难平,这一时间好像有一口气卡在她喉咙眼里,憋屈极了。
余舒留在华珍园的事,到底是让在场几人多了几分深思。
* * *
华珍园一朝空荡下来,羽林军撤去,留下的贵胄们少了拘束。各自为伴。
刘昙和薛睿目送圣驾启程,回到园子里。路上说话。
“昨天晚上八哥邀我去西山打猎,十二弟和小十三都要去,表兄真不和我们一起吗?”刘昙问身旁人。
薛睿摇摇头,道:“你知道我猎术不精,阿舒更是连马都不会骑,去了也是扫兴。”
刘昙目光闪动,没说什么,薛睿和余舒的关系,他多少看出来一些,只是薛睿的事,还轮不到他这个做表弟的来干涉,所以不闻不问最好。
两人在回廊上分开,各自回住处更换出游的行装。
刘昙贵为皇子,居住在北苑,独自一个清静的院落,下了桥就有奴仆迎上来,三三两两跟在其后,递手帕的递手帕,打扇的打扇,还有秉消息的:
“王爷,有稀客来了。”
进了院子,刘昙见到站在客厅中的景尘,很是惊讶。
“师叔?你怎么在这儿,我以为这趟祭祖你没来呢。”
刘昙只知道祭祖前几天,景尘就不见了人,送到公主府的口信没人回复,随行的名单里也没见着他,怎想他会突然冒出来。
景尘穿着一件素雅的长衫,头发整齐地梳拢在脑后,箍着一枚细长的木簪,眉眼间的神色虽有些冷淡,可是看到刘昙,还是多少露出了一点笑意,道:
“我来了,是你不知道。”
刘昙请他坐下,又问了两句,看景尘没解释的意思,也就转了话题:
“等下我们要到围场去,师叔要是留下来没事,就和我们一起,西山的风光很好,夏天猎物颇丰,你之前没有来过吧?”
景尘点点头,竟没拒绝,“那你帮我准备马匹。”
“这有什么问题,师叔在这里等等,我回房去换衣服。”
“好。”
。。。。。。
巳时不到,余舒两手空空地站在院子门口等人。
不多时,就看到薛睿身影,后面跟着两个随扈,拎着水囊背着弓箭等物。
余舒走上前去,望望他身后,问:“马呢?”
昨晚上他就是拿骑马勾搭了她留下来。
薛睿道:“已经牵到南门了,走吧。”
“嗯,你怎么还带着弓箭?”
“外面林茂,这个时节多有野兽走动,万一遇上了豹子老虎,也好防身。”
余舒脚步一顿。
薛睿扭头看她,弯眼笑道:“怎么,害怕了?”
余舒撇嘴,“我早上出门就给自己算过一卦,今日有些不顺,你可别乌鸦嘴,再吓唬我,我就回去睡觉了。”
说着就要转身往回走,薛睿见状,连忙伸手拉她——
“诶、诶,怎么就开不得玩笑。好了,我带弓是想着打几只山鸡野鸟,晌午咱们在外面烤肉,尝尝鲜。”
余舒顺着他力道被拉了回来,转头一笑,反手扯住他袖子,拉着他往前走:“烤肉吃么,这主意好,快走吧。”
薛睿看她说风就是雨,也不计较,难得有机会出来玩,自是要她开心才好。
两个人走的快,一盏茶后就出了西门。
早有马夫候在路上,牵着两匹马,一黄一白,都是膘肥体壮的样子,精神极好,等他们到了跟前,余舒瞧瞧这个,瞅瞅那个,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匹纯白无杂的白马,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扭头问薛睿道:
“我骑哪个?”
薛睿一看她眼睛发亮,就知道她相中的是自己的座驾,便笑着从马夫手中牵过那匹白马,伸手对她道:
“勾玉性情温和,应该不会把你摔下来,我扶你上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三章 老虎来了
对于余舒这种胆子大的初学者来说,骑马并不难,有一匹好马,有一个人寸步不离地看护着,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她就能骑在马上小跑了。
华珍园西南外修拓着一条弯长的马道,直通向西山围场,路面平整,沙土柔软,道旁栽着高大的榆树,夏季里郁郁葱葱,打马经过,头顶避日,只有微风送凉,拂在人面上,暖洋洋的惬意。
薛睿并排跟在余舒身侧,两个人有说有笑,跑跑走走,两名随扈骑着马不远不近地落在他们后面。
余舒小跑了一段路,略显生涩地放慢了马速,欣赏这郊野怡人的风景,一只手抚摸着胯下这匹温顺的白马脖颈,扭头对薛睿露齿笑道:
“自打我去年进京,这还是头一回跑出来散心,托大哥的福。”
薛睿对余舒到安陵之后的经历了若指掌,闻言只能暗叹她是个劳碌命,初来乍到时,拖带着弱弟和失忆的景尘,忙于生计,在坊市里摆摊算命,一个人养家糊口。
后来她被他说服参加大衍试,又忙于应考,再来就遇上景尘不告而别,并且因此同纪家结仇,麻烦事接二连三地找上她,哪里有时间偷空出来玩。
他将余舒的种种遭遇看在眼中,有时都替她这孤身女子捏一把冷汗,可是她这当事人非但没有怨天尤人,反而越挫越勇,仿佛有用不完的精神,从不追悔过往,一个劲儿地朝前看,活得真真切切。令他钦羡。
薛睿看着余舒的眼神微微闪动,朗声道:“这里还是没脱了京畿。玩乐之地,终究不是真自在。日后有机会,我带你见一见这大江南北各色的风光,塞外的草原,长白山的雪,山岳云海。西疆大漠,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