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天旋地转;余舒的后脑就磕在了柔软的垫子上;她惊的倒吸一口气;迎面扑来的醇厚酒味让她瞪圆了一双杏眼;昏黄的视线里;映入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似墨渲染的眉下;一双漆点的黑眸半藏在睫毛下;宛如两片深浓的玻璃窗;暗暗地缀着两剪人影;是她慌张的脸孔。
说不上来为什么;余舒觉得这个时候的薛睿既危险又陌生;以至于她不敢轻举妄动;何况手脚都被他压着;想动也动不了;她只能僵着脖子;一个边后缩;一边小声试探道:
“大、大哥?”
那双眼睛轻轻一阖;低哑的嗓音慢腾腾地传进她耳朵里:“谁是你大哥?”
闻言;余舒欲哭无泪;心道一声完了;他这是酒劲儿上来;连人都不认得了。
“你、就是你啊;薛大哥;你喝醉了;快起来。”
尽管薛睿一半重量都撑在她腰后;但是被这么个大男人搂着;余舒还是有些透不过气来;片刻就闷的她两耳发热;她尝试着动了动手脚;想寻找空隙挣开他;谁知她刚刚一动;腰后的手臂便猛然收紧;她瞪着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嘴唇轻轻开合:
“不要。”
不要什么?余舒癔症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回答她刚才的话;意思是说他不要起来。
余舒气乐了;这人平时挺讲理的;怎么喝醉酒就成了二百五了。
看着离她不过半尺的俊脸;余舒忽地板起了面孔;“你起来。”
薛睿两眼盯着她变幻的神色;情懒漫地吐字:“不。”
余舒眯起眼睛;是没了耐性;甭管他们两个人关系多好;他再这么压着她;她可是要和他翻脸;手脚是不能动·她还有个脑袋呢;撞掉他两颗牙是小意思。
“你想好了;真的不起来?”
话音刚落;余舒只觉视线一暗·额头上便落下一个温温软软的东西;仿佛一团蘸了水的棉絮;轻轻在她眉心一点;隐约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仿佛带着某种咒印;令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紧紧闭起眼睛;脑中一团混乱。
“不要。”
薛睿在她眉间低语;扣住她手腕的拇指向下移动半寸;放松了一些力道;他稍稍抬起头;看清她被他的阴影笼罩的脸;鼻尖萦绕着一抹浅浅的花茶香气;拂散他心中的苦涩·撩动着他;再一次低下头;欺上她抿起的嘴唇·柔软的触感使他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含住她微厚的下唇;呼吸一促;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再次收拢。
余舒猛地睁开眼睛;如从梦中惊醒;瞬间涨红了脸;使劲儿转过头去;逃开了他的亲吻;两腿一蹬;咬着牙死命地挣扎起来·也不管会不会弄疼自己。
没挣几下;握在她腕上的力道松懈;余舒趁机抽出手;一把推在薛睿肩头;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竟将他掀了过去·她一得空;便飞快地从他身下钻出来;连滚带爬的下了躺椅;拔腿跑出了这间弥散着酒香的卧房。
薛睿一手撑在榻上;缓缓坐起来;一膝曲起;一条长腿垂到地上;抬起头;看着不远处晃动的门扉;眼神恍惚了片刻;才从方才的亲昵中回过神来;低下头;一手遮住了半张脸孔;喉间发出一声懊恼的低吟。
他放在膝上的手握成拳;重重砸了下膝盖;慢慢的;又抬起来;轻抚在发烫的嘴唇上;须臾后;轻轻笑出了声。
“呵¨。”
没想到;他也有这么卑鄙的时候;装着醉酒想要亲近她;谁想会一不留神过了头。
依她的脾气;这会儿肯定是恼死了他;恨不得给他几拳吧。
也罢;她若打便让她打;反正是他占了便宜。可惜的是他还得继续装傻;不能理直气壮的承认。
薛睿一手枕在脑后躺了回去;重新闭起眼睛;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心道:
这样就够了;这么一次甜头;足以让他忽略那些苦头;继续熬下
薛睿想的半点不错;余舒现在的确是恨不得揍他一顿。
从卧房跑出来;余舒到门口边突然刹住了脚;回过味来。
不对;她跑什么啊;明明吃亏的人是她;她心虚个什么劲儿l
余舒忿忿不平地抬手擦擦嘴巴;又往地上呸了一口;咬了咬下嘴唇;不知想到什么;老脸一红;就在原地站了片刻;便叉着腰;转身就往回走;到卧房门口;一脚将门踢开;两眼狠狠盯住躺椅上横卧的人影;大步走上前去;低头一看;这厮竟竟然阖着眼;舒坦地在睡;那张安安静静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波浪来;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事全是她臆想出来的。
余舒磨了磨牙;喝醉了就了不起是吧;喝醉酒就可以随便啃人嘴了是吧?
越想越气;她环顾四周;视线落在茶几上放凉的醒酒汤;阴笑一声;上下一打量薛睿;端起那碗醒酒汤;一滴不落地浇在他下半身。
躺椅上的男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忍了忍没有动弹;只是脸色可疑地有些发青。
这坏丫头
余舒倒完那碗醒酒汤;看看薛睿没醒;轻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在门口整理了头发;一到院子里;便大了嗓门叫来贵六;指着屋里道:
“去;看看你们公子爷酒醒了没。”
嘁;她的便宜有那么好占吗?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大炮轰洋人
余舒喊来贵六“照顾”薛睿;不等他酒醒便离开忘机楼;没有在街上雇轿子;她看天还亮着;便步行回家;中途特意绕了点路经过纪府门前。
短短几日;右判府便没了风光;朱红色的大门紧紧闭着;门前灰尘无人扫;守门的护院早不知道哪儿去了。
这座宅子里别的人余舒不关心;但有一个翠姨娘让她放心不下;想当然纪家的人得知是她将纪怀山和纪星璇“送”进牢里;肯定不会善待她娘;前两天余舒就给翠姨娘算过几卦;知道她现在在纪家的日子不好过;但也没有什么大祸就是了。
余舒对翠姨娘的安全还是挺放心的;纪家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多少人盯着;他们再是迁怒翠姨娘;顶多就是将她关起来饿几天;闹出人命是不敢的。
经过此地;余舒没打算进去看望翠姨娘;来纪家不会让她进门;二来她不想让纪家觉得她有多在意这个曾经抛弃过他们姐弟的生母;那就只有让翠姨娘先吃点苦头;等着这次纪家垮了以后;她再想办法将她弄出来。
今天下午在忘机楼吃饭时;余舒从薛睿口中听说;大理寺和司天监对纪怀山牵涉谋害皇亲;以及徇私舞弊一案双项罪名的会审;就在这几天开堂。到时候她和景尘都要上堂作证;指认纪家祖孙。
一颗黄霜石是不能证明纪怀山同谋害景尘的贼人有所勾结;但是调查过今年星象一科的考卷;加上她和景尘的证言;纪怀山盗题舞弊和纪星璇考试作弊的罪名是没跑了。
安朝对于官员徇私舞弊和考生考试作弊的处罚相当严厉;按照安朝律例和大衍试的法规;一旦定罪;纪怀山不但会被剥官;而且要受一百刑鞭;贬为庶民发往通州自悔。
至于纪星璇;除了刑罚之外;还将被剥去大衍会考的资格;入牢关押十五个月此生不得再入考场。
余舒是前两天去过大理寺后刚才知晓;纪家祖孙若被定罪;会如此判决;这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一些。
对此;余舒并未觉得同情;在她看来;纪怀山和纪星璇纯粹是自作孽不可活;既然敢徇私盗题就不要怕被告发;敢作弊就不要怕被人抓;敢害人就不要怕被人害;如果害怕;那干脆一开始就不要做。
两世为人;余舒将道理看的很明白;这世间的事总是一报还一报;谁又能逃得了。
正如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