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星璇回头看了一眼余舒;心有一丝不甘;又莫可奈何·暗道也罢;总归这次是让她吃了苦头;其余的;就等下次吧。
祖孙两人要离开;却还没到门口;就听一声“留步”:
“纪大人稍候;先不忙走;等我把话说完。”
余舒不急不忙地叫住了纪怀山和纪星璇;低头咳了咳;对着那仙人模样的大提点一拱手;一脸严肃地禀道:
“小民有一要事;必要禀明;事关道子安危。”
“哦?”大提点疑惑:“是什么?你且说来。”
“景尘虽是失去一段记忆;不记得何人对他暗下杀手;然而谋害道子之人;并非全无线索。”
余舒语出惊人;任奇鸣急声问道:“什么线索;速说详细”
“咳咳;”余舒站了一会儿;有些头晕地闭了闭眼睛;打起了精神;抬头看着神情难测的大提点;沙哑道:
“景尘在失忆之前;曾与我结交;当时他身上带有一样宝物;曾拿给我看;后来他与我辞别;途中遇害被我救下;那样宝物却已不在他身上;连同他的剑;想来是被谋害他的人搜刮去了。可是后来;到了京城;我却在别人手中;看到了那样宝物。”
语毕;楼中鸦雀无声;皆知事态严重;大提点看着余舒;不苟言笑道:“你可认得那是何人?”
余舒吸了一口气;咽下;缓缓扭过头;抬起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人;嘴角噙起一丝冷笑:
“正是她。”
她手所指;却是一身蓝衣长裙的纪星璇。
飞来横祸;纪怀山大怒:“休得胡言乱语;我们何曾拿过道子的东西。”
纪星璇冷眼看着余舒;并无畏惧;待瞧她玩什么把戏。
“你们没拿过吗?”余舒放下手;低头拂向脖颈;手指勾出一条丝线;一用力扯下来;露出个小小的护身符;在众人满是不解的目光中;送到嘴边;用牙齿咬开缝线;从中抠出了一样东西;握在掌心处;向前摊开手掌;抬眼盯着纪星璇;眼中漾着红红的笑意;轻轻问道:
“认得这个吗?”
众人目光落处;她汗津津的手掌心上托着;赫然是那颗莹黄似玉的珠子;挡厄石。
纪怀山倒抽一口冷气;纪星璇脸色剧变
抬头再看余舒;有一瞬间像是见了鬼一样。
有道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见到这挡厄石;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别的;而是用这小珠子换来的;星象一科那份云华易子的考卷
余舒看着他们的脸色;尽管浑身疼痛;心中却直想大笑三声;这一对王八羔子;当她今晚隐忍到现在就是为了贪那点狗屁功劳吗;他们此次环环暗算;她只一招就要治死他们
见余舒拿了黄霜石出来;景尘神色一动;看着她发白的脸孔;并未做声。
薛睿也正看着余舒的脸;从她眼角淡淡狠色;脑中忽然浮现几幅画面;义阳县衙蓬头垢面的她;裘毕伏案时狠脚踹人的她;昨夜敬酒时绵里藏针的她·突然间发现;他该担心的不是她得罪了谁;而是谁得罪了
“咦;这不是——”任奇鸣发现了什么·走上前伸手从余舒掌心捏了黄霜石;掂了掂;又对着光看了看;忽然板起了脸;转过头;严厉地问道:
“纪大人;这枚挡灾石·不是你曾给我看过的那一枚吗?不是戴在星璇手上吗?为何又到了她手里;还说是道子之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纵然纪怀山见惯风浪;此时也不由慌张;心知一个不好;被揭穿盗题之事是小;要惹上谋害皇族的罪名那就糟糕了;他背后冷汗唰唰地下来·不容多想;急忙解释道:
“禀大人;星璇手上原是有一枚一样的·不过两个月前便丢失了;老夫也不知怎么会到她手上;又怎么成了道子的东西。”
任奇鸣疑心颇重;听完他的话;就又去问纪星璇:“你如实交待;这枚挡灾石是从哪儿得来的。”
面纱下;纪星璇紧咬了一下嘴唇;深深看了余舒一眼;一面思索;一面答道:“星璇不敢隐瞒·这珠子是我捡来的。”
余舒瞥她一眼;去问景尘:“景尘;你说这黄霜石是不是你师门的宝物?”
“嗯。”
“是不是在你失忆之前丢的?”余舒知道景尘不说假话;所以故意含糊其辞;这黄霜石的确是丢了;不过是从她手上丢的。
在众人注视下·景尘点了点头;脸表情冷清;倒让人看不出假。
余舒这才去问纪星璇:“你说是你捡的;从何处捡来?”
“义阳城。”纪星璇袖中双拳紧握。
“何时?”
“四月里;我从京城返回义阳探亲;在马车夹缝里捡到的。”纪星璇还记得那天;路上遇到人抓贼;而后便见窗子里夹了这石头;也不知是如何落在那里。
“你说谎。”
纪星璇难得露了恼色:“我没有”
余舒冷笑:“四月景尘还在义阳时;脑子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出;这黄霜石是世间难得的宝物;他会轻易丢了给你去捡;你就算有那么好的命;这天底下又有那么巧的事吗我再问你一遍;这黄霜石你是打哪儿来的。”
纪星璇已被余舒撩得动了气;好在她还能冷静;沉声道:“我说过是捡的;信不信由你。”
“我自然不信;”余舒淡淡扫她一眼;面无表情道:
“去年四月;景尘离开义阳;途中遭人暗算;将他身上的宝剑;连同这黄霜石一起搜走;回到京城复命;你们纪家同那伙人有关;所以这宝贝最后落在纪大人手上;又转到你纪小姐手上;你们想来是不大清楚它的来历;所以放心大胆地带将它戴在手上;不想被我看了个正着;认出来;又和景尘想方设法拿了回来”
她语调一转;脚步向前;脱开了薛睿的搀扶;缓缓走向纪家祖孙面前;背对了众人;眼睛眯成一条红红的缝隙;咧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毫不掩饰面上嘲弄:
“怎么;要不要我和大家讲一讲;我们是怎么将这黄霜石拿回来的?”
要讲;那势必扯出纪家盗题一事;不讲;就是有理说不清;这进退维谷;前刀后棒的滋味;她倒要他们也尝尝。
纪怀山脸色微微发白;强自镇定;纪星璇看着余舒面上得逞;面纱下将要把嘴唇咬破;原来;那个抢先一步得了易子考卷的人是她;原来;那个写信威胁又在长春坊设计骗走了挡灾石的人是她。
思绪回溯;似乎想到了什么;纪星璇缓缓扭头看向不远处那一袭白衣;气质纤尘的年轻男子;一双剪水秋瞳慢慢睁大;心中似打了五味瓶——
这么说来;那天在雨中给她撑伞的人;是他?
任奇鸣的脸已经冷下;他本来疑心就重;看纪怀山和纪星璇脸色有些异样;这会儿干脆在余舒的逼问下答不上话;就生了怀疑;何况此事重大;不容错漏;即便他和纪家关系不错;也不能徇情;于是冷哼一声;厉声道:
“纪右判;你要作何解释?”
“是此女血口喷人;”纪怀山气的发抖;生怕旁人听信余舒胡言乱语;面相大提点;悲愤道:
“老夫为官二十载;从来本本分分;这道子其人;此前闻所未闻;又怎么会同谋害道子的人又牵扯;太书明鉴;少监大人明鉴;老夫冤枉”
薛睿伸出手;不着痕迹地轻碰了碰身旁站着的刘昙;手指动动;在他手臂上飞快写下一个“七”字。
半晌没吭声的刘昙;突然冷冷开口:“人证物证聚在;你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