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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纪;同余舒算是有些亲戚;她因一些缘故暂在我家中做客;昨晚未归又无音信;着实让人担忧;家中便派人出去找她;却听说她今天下午在城南一带被官差捉拿;不知此事真假;我因知她曾在此地住过;才会找来;是想万一她没有回我们府上;来了这里;也好知她平安。”
闻言;景尘皱起眉头;眼前这女子;他其实见过两次;一次是在城外道观中;一次是为拿回挡厄石;此前余舒未讲;他也不知她是谁;现在看来;却是那一户欺负过余舒的人家;顿时好感全无;只是他素来清心寡欲;喜怒不表;脸上未露异色;只是声音冷淡了一些:
“你说她是在城南何处被人抓走?”
纪星璇心细如发;自报家门后;就察觉了景尘态度上细微的变化;心道余舒定是在他面前损毁过他们纪家;如此一来;若要和这道子打好关系就是难事了。
想了想;纪星璇决定先将人带离此地;错过司天监的盘查;于是道:“这我也不很清楚·我祖父已经派人前往衙门打听消息;公子如果不放心余舒;不妨与我走一趟。”
景尘不知余舒去向;现在只有眼前可问·思索片刻;握了握手中锈剑;便点头道:“有劳。”
纪星璇见事情顺利;便让云禾打发了轿夫;不急不忙地带着景尘步行走回右判府;一路上;少不了言语试探·然而景尘不通人情世故;心中不喜;便连应付也无。
纪星璇察觉;更认定是余舒有言诋毁;殊不知余舒在景尘面前;是连她名字都没提过。
且说余舒被带入司天监;两手反绑着被送进一幢阁楼;眼前一个大厅·灯火通明;不细说摆设;但见东首一张八卦镇邪长案·案后坐有一人;锦衣赤黑;发冠银白;貌过三十余;仪表不凡;然而面容冷峻;颇具威严;初时还在工笔书墨;待余舒到了面前;才放下笔·抬头看。
余舒同此人目光对上;既知这就是司天监少监;即便此情此景;也不由暗叹一声;闻名不如见面;当即低下头去·不与之直视。
“大人;就是此人。”那被派前去捉拿余舒的中年官员躬身一礼。
将衣发凌乱的余舒扫视了一遍;任奇鸣左手拿起案头放置的榜文;给了身后的随侍;“拿给她看。”
“是。”
那名随侍拿着榜文走到余舒面前展开;余舒不解地低头去看;但见榜上画像;微微色变;再细读了这榜文的内容;不光将景尘的身世大白于天下;而且还下令重赏寻人。她心中顿时沉下;当即确定了她进门时的猜测:这司天监是冲着景尘来的。
心乱之余;她目光下移;落在末款的日期上——‘正月十五日后;;照这么说;这份榜文是今天才张贴出去的。
这一细节;让余舒心头起疑;司天监会找上她不奇怪;虽然景尘和她在一起时鲜少出门;但见过他的人却不只一个;有心人看到这张榜文;为了赏金上报官府;这都正常。
只是;这榜文公布算来不过一日;看样子还没在城中传开;不然她这一半天在城中跑来跑去也不会一无所闻;见过景尘和她在一起的人;她完全数的过来:
许大娘他们一家;那周芳芳是一个;再几个街坊邻居;大字不识;又怎么看得懂这榜文内容;一时半会儿恐怕联想不到这画像上只有七分神似的男子是景尘;真等到他们上报官府;最快也是三五天后的事了。
再就是赵慧夫妇;裴敬和几个下人;脚趾头想想;他们都不可能背着她去通风报信。
最后就是薛睿了;余舒直接将他排除掉;以她对薛大少为人的了解;他若看到这张榜文;一定会先来找她告知;哪会图这上头什么奖赏;更别说是出卖她。
那会是谁;还有谁景尘同她一起;又派人盯着她的动静;一事发就能带着司天监的人到医馆去拿她?
余舒静静思索;想到了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家人。
纪星璇;纪家。
这么一想;便通了;纪怀山身为司天监右判;肯定是第一手得到寻找这所谓“道子”的消息;而纪星璇知道她在回兴街的住处;并且亲自去找过她;或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纪星璇见过她和景同进同出;此女擅长面相;景尘样貌又好辨认;是故一看到榜文;就联想到她头上。
昨晚纪星璇见过她;知她出入忘机楼;对她的行踪可谓是了若指掌;派人跟踪不是问题;想来在怀仁医馆指认她的那个家丁;就是纪家派去盯梢她的。
余舒看这榜文上所书;绝口不提计都星命煞;以“道子”尊称景尘;又将景尘幼时拜入道门;说成了继承父母遗愿;这些漂亮话;无不显露出皇室对景尘的态度;是友好和重视的。
纪家既然发现了景尘和她有来往;又知景尘身份贵重;所以怕她日后借以寻回“道子”居功;竟出这坏水;先下手为强;不知怎么地糊弄上面;使得这少监亲自派人去抓她。
这么一来;她若老实交待景尘的下落;就是变相地“出卖”了景尘若是拒不交待;那就是其心可居;非但讨不了半点好;反而泥足深陷不得脱身。
偏偏景尘少了一段记忆;不知何人要加害他;一露面就有危险。
作为一个资深的精算师;余舒最擅长的就是信息计算和分析;虽没长了前后眼;但她将已知的几点线索整理起来;竟将事情经过猜了个**不离十。
嘴被堵着余舒只能在心中怒骂:这缺德该死的纪家
“这画像所绘之人;你可认得?”任奇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余舒的表情变化;见她看完榜文;半晌没有动静;遂出声问道。
那名随侍将余舒口中布条抽掉;余舒使劲儿咳嗽了一阵;又吐了两口唾沫渣子;长吸一口气转瞬定计;才抬起头;看着那案后官高的一只手就能碾死她的大人物哑声道:
“不认得。”
“嗯?”任奇鸣皱起眉;找回云华和公主之子;事关重大;大提点叮嘱要他亲自过问;不假旁人手中;所以先前纪右判急匆匆来见他;说是府中下人看到榜文;有见到过道子同人进出;形容样貌十分相似;他便派下属去带人回来此时亲自审问;也是为了避免错一漏百。
此时他见余舒面有异色;断定她有所隐瞒;于是声音冷下:“你既看过榜文;就该清楚这画上是何人;有人曾亲眼见过你和道子一同出入你为何要说不知?”
余舒喉咙里堵了一口痰腥;发干发呕;听到少监问声;脖子一僵;答不出话;一旁的中年属官觉得她怠慢;冷哼一声;竟是一脚踢在她腿弯上;噗通一声令她跪下;余舒疼的耳根一麻;低声痛呼:
“啊”
“少监大人问话;不许吞吞吐吐;老实交待”
“王炀;”任奇鸣冷声道:“你退下去。”
“是;大人。”中年属官告了一声罪;便躬身出去。
此时楼中只余下任奇鸣;余舒;还有那个随侍三人。
“你本姓余;出身江南之地;义阳县门;原是司天监右判纪怀山三子侍妾之女;去年大衍试上考生——对吗?”任奇鸣手中拿着一份调查;是刚刚同余舒一起送到他面前的;他听了纪怀山回报;一面让人去抓人;一面派人到几处打听了此女的情况;是为核实。
“此外;你又有一门干亲姓贺;是从南方迁来;你有一弱弟;去年腊月迁住贺家;当时曾有一名年轻男子同行;后来不知去向;我且问你;那名男子是谁?又身在何处?”
余舒咬咬嘴唇;撑起上半身;跪坐在地上;冒着额上冷汗;肩膀微微发抖;声音嘶嘶道:
“那是一位朋友借住在我家;我亦不知他的去向;至于这画上之人;大人就是问过一千遍;我也不认得。”
余舒心情沉重;纪家能派人跟踪她;大约知道她下午去过回兴街;景尘现就在小院儿里等她;全然不知外面消息;无从躲避;被人找到是早晚的事。
她不会傻到以为;她不说出景尘的下落;司天监就找不到他。
可是她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
一旦她说了;便是掉进纪家的套;钻也钻不出来了。
眼下已是一只脚踏进了沼地;她得想法子;把自己拔出来。
“本府面前;你也敢撒谎;”任奇鸣为人严苛;素来冷面;不苟言笑;他认定余舒隐瞒道子下落;再三询问;见她不愿开口;便没了耐性;放下手中调查;两手合在案上;道:
“清风;让她开口。”
“是;”那名叫清风的随侍蹲下身;余舒只觉得被反绑在背后的两手被人碰到;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左手小尾指便传来一阵剧痛;随着“嘎嘣”一声脆响;她霎时间苍白了脸面;眼睛瞬间挤满了血丝;张大了嘴巴;却连痛都不会呼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他来了